牧秋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几步上前,在宇文哲的面前双膝跪下,脸上一副像是巨大决心的表情。
“牧姑娘这是做什么?”宇文哲已经,赶紧就想要伸手将牧秋语扶起来——就算现在已经知道牧秋语不是自己在凤云国见到的那个御国公主,但是面对着一张和赫连云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宇文哲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柔软。
牧秋语却是摇了摇头,俯身叩首,掷地有声,直起上半身,她字一顿地道:“太子殿下,民女斗胆,请太子殿下为民女做主!”
“你说,只要是本殿下能够做到的,一定替你做主!”宇文哲被牧秋语用那样强忍着委屈故作坚强的眼神一看,心中五分的柔软生生变成了十分。
“民女虽然只是一届商人,身份低微,但是也知道女子的名节大于天!今日柳侧妃口口声声侮辱民女,民女恳请太子殿下,若是能够证明柳侧妃所言之事乃是虚妄,请太子殿下做主,让柳侧妃给民女赔礼道歉!并且,此生不得再踏入我富贵楼大门!”牧秋语一字一顿的对宇文哲道。
“你不过一届民女,凭什么要本侧妃给你赔礼道歉?明明是你害的本侧妃今日如此狼狈!”柳侧妃恨恨的看着牧秋语,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用她带着烧蓝护甲的手指狠狠地抓花牧秋语精致的脸蛋。
“本太子答应你!”宇文哲却是点头应了。
不管是因为牧秋语跟御国公主的样貌太过相像,引起了他对御国公主的感情,还是因为牧秋语本人,宇文哲都十分愿意偏向她的。富贵楼不是一个寻常酒楼,不知道牧秋语的手中掌握着多少贵族们闲谈之间说漏嘴的秘密,比起一个柳侧妃,或者说是柳尚书实在是重要太多了。若是护国公还站在柳家背后的话,他还要考虑考虑,但是事实上,护国公对柳家十分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太子你……”柳侧妃刚想为自己鸣不平,就听见戚侧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道:“太子殿下明断!”
柳侧妃顿时没有言语。戚侧妃忽然出声,不是因为她想一帮蠢到家的柳侧妃,而是因为不想让柳侧妃这一颗老鼠屎,坏了安平王府这整锅粥!而对于柳侧妃这个蠢货,这一次算是真的栽了。
若是只是一开始她对先王妃不敬这种事情,或许只是被罚着抄写经幡,给先王妃赔罪,但是冲撞太子,这可不是什么能够一笔带过的罪名!
等到王爷回来,有她好果子吃的!
“不过,凡事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知道牧姑娘,还有谦儿你们二人可有证据来证明,柳侧妃所说是虚妄?”戚侧妃对牧秋语和谢谦道。
真是老奸巨猾——牧秋语闻言,在心中暗暗腹诽——听着像是再给他们两个人指一条明路,但是若是他们拿不出证据来,那其实不是百口莫辩了?而且,明明是她们三个人一口咬定的这件事情,现在却全都推到了柳侧妃的头上,将自己和王侧妃两个人摘得干干净净,实在是打的好算盘!
牧秋语转头看了戚侧妃一眼,道:“不知戚侧妃觉得,民女和谢公子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才能够证明我们的清白?”
戚侧妃微微一笑,但是眼睛伸出却是冰冻三尺一般的冰冷,红唇轻启,只听得三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
守宫砂。
未出阁女子多半都会在自己的手臂上点上守宫砂,以示贞洁。若是牧秋语的守宫砂还在,那么她自然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柳侧妃说的,自然就不攻自破。若是牧秋语没有守宫砂的话……事实上也不能够证明谢谦轻薄了牧秋语夺人贞操,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就算不是谢谦,谢谦也要背上这个“罪名”。
检验清白这种事情,实在是对一个女子巨大的侮辱。但凡是一个女子,就不会希望别人怀疑自己的清白,只不过眼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有,还要找一位可信的大夫过来,给谦儿看看后脑勺的伤口。这脑袋最是重要,可不能到时候留下点后遗症!”王侧妃在一边,听着像是在担心谢谦到底会不会被敲傻了脑子,但是她心里想必巴不得谢谦最好傻了!
“今身体不适,楼中正好请了一位大夫。若是贵人们信得过,民女便让若雨去将他请来,若是信不过,那就请太子殿下亲自去找一个大夫过来给谢公子看看吧!”牧秋语不急不缓的道。
“自然是信得过姑娘的。”说话的却是柳子轩,“姑娘能够撑起这偌大的家业,想必最先做到的必然是诚信二字。”
牧秋语有点感激地看了柳子轩一眼,道:“多谢柳公子信任。”
柳子轩开口,宇文哲点了点头。见到宇文哲首肯,就算王侧妃心中有所不相信,也不好开口,只能够跟着点了点头。
牧秋语给了若雨一个眼色,若雨会意,立刻就走出了雅间出去请人。
“那么,还请牧姑娘先让我们看看你身上的守宫砂吧。”戚侧妃见到若雨出去,便淡淡的开口了。只不过,就算语气之中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再好,也还是有那么几分急切显露了出来。
牧秋语转头看了戚侧妃一眼,缓缓的抬起左手,拉起了自己右边的袖子。
宽大的袖子被慢慢拉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一点殷红色的朱砂在牧秋语白皙的手臂上显得异常醒目,像是雪地之中的一点红梅,铮铮傲骨守护着主人的清白!
“这怎么可能!”柳侧妃第一个尖叫出声。
牧秋语将袖子放下,看向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柳侧妃,道:“柳侧妃,女子名节大于天,牧秋语也是自重的人,若是有人胆敢侮辱我的亲白,我就算是一头撞死,也绝对不会让人得逞的!”
虽然这话说的有夸大的嫌疑,但是牧秋语确确实实是一个保守的人。她不想死,但是也绝对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出卖自己的清白!
“可是……若是你没有,为什么方才我们提起谢谦的婚事的时候,你要那样犹豫!”柳侧妃想起牧秋语最开始的时候,那一副明显就是动心但是却又有所顾虑的神情。
“民女还是第一次遇上谈婚论嫁的事情,所以……一时羞赧,反倒让柳侧妃误会了,是牧秋语的过错。”牧秋语一脸淡定的瞎掰着——明明是她装的,但是就算是装的又怎么样?谁能够证明她是装的?有证据么?显然没有啊!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之后,柳侧妃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柳侧妃的贴身侍女惊叫一声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唤的,但是柳侧妃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正好这个时候,若雨带着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上了楼,想着还是不要出人命,所以宇文哲先让老大夫给柳侧妃看了看。
老大夫细细的把了一会儿脉,这才跪着对宇文哲道:“回禀公子,这位夫人是气急攻心,所以才会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只要施针之后便可以醒过来。”
“要是不施针,会不会有危险?”一直找不到时间插嘴的长宁郡主终于等到了机会,兴冲冲的开口道。
老大夫显然是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愣——看病不都是希望人早点好起来,晕过去的早点醒过来么?怎么偏生出来一个不想让人醒的?
长宁郡主见到老大夫没有立刻回答自己,面色顿时有些不虞。
老大夫见到长宁郡主的脸色有变,一个机灵反应能够过来,道:“回这位小姐的话,无碍是无碍的,只是……”
“那就不用施针了!”长宁郡主手一挥,打断了老大夫的话,“反正我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醒着在我眼前晃悠。”
应该说是柳侧妃自己都不太想醒过来才是!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老大夫心中苦笑,但是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大夫,自然只能够遵从命令。
“大夫,我方才让你给这位公子看过脑后的伤,情况如何,还请你跟工资的两位庶母,还有这两位公子说一说。”牧秋语上前一步,道。
庶母这个称呼,让还醒着的戚侧妃和王侧妃两个人暗暗地咬紧了牙关。
老大夫看了眼牧秋语,又看了看这屋中的人,点了点头,诚惶诚恐的将之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但是隐瞒了谢谦身上还有不少毒素的事情。
老大夫说完,牧秋语变让若雨带着他下去了。
老大夫离开之后,牧秋语才再一次跪倒在宇文哲面前,叩头行礼,道:“如今事情已经明了,还请太子殿下秉公决断!牧秋语虽然无权无势,但是也是不能够被人平白污蔑的,若是今日处置不公,民女也是要到官服去告状的!”
告官有什么用?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敢对安平王府动手吗?还要得罪太子殿下,谁会那么没有脑子?
两个侧妃正在心中嘲笑牧秋语,就听见牧秋语接着道:“若是官府不能够秉公处理,那么牧秋语就算是要告上金銮殿,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