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的话,那么一定是“生无可恋”这一类的词语。
牧秋语一脸淡然的看着眼前这个醉鬼抱着自己的脑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显然是羞愤到了极点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无奈:就算她被轻薄了,吃亏的也是她好不好?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情况反而是掉了一个?看起来就像是自己这个女霸王轻薄了良家妇男。
不不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牧秋语摇了摇头,这种十分怪异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海。
“客人您这是……”牧秋语本着顾客是上帝的信条,微微俯下身去,想要询问一下这个醉鬼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醉鬼根本就没有给牧秋语说下去的机会,还没有等牧秋语问完,他就抬头,一脸紧张的看着牧秋语,问道:“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牧秋语看着他双手抱胸的样子,心说你这副样子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你担心你自己对我做了什么,而是在我对你做了什么啊!
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如此……纯情……恩对,就是纯情的男子了。要是是百里沙,估计只会笑嘻嘻的跟人周旋,要是是童君成,指不定就直接一个轻功跑没了影子——不过牧秋语觉得应该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她很明白,童君成是个滴酒不沾的人,而百里沙,纯属于千杯不倒那一类的开挂任务。
想着,牧秋语的脸上就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情。
醉鬼看到牧秋语脸上的无奈,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了自己对人家这个芳华年龄的姑娘做了些什么,顿时发出了一声哀叹,一脸哀戚,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默念着自己真是一个禽兽。
此时此刻,牧秋语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无奈,而是吃惊了。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呼,好像还什么都没有说吧?可是眼前这个人神色变幻堪称是波谲云诡,这家伙到底是在自己的脑袋里脑补出了一些什么样的奇怪戏码?
墨画和白霜紧张的坐在一起,两个人的手彼此紧紧握着彼此,两个人的手心之中全部都是汗水,但是两个人一点想要松开擦一擦的心思都没有,应该说是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她们的手心已经湿透,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在了牧秋语和醉鬼的身上。
“客人,您……”牧秋语觉得自己还是打断一下这个家伙的胡思乱想比较好,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纠结成什么样子。
但是再一次的,牧秋语还没有把话说完,那个醉鬼就双手猛地放下,紧握成拳,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牧秋语,目光炯炯,吓得牧秋语都忍不住往后一步,生怕这个人会化身成为一条疯狗,扑上来撕咬自己的喉咙。
俗称——不想承担责任的心理进而引发的杀人灭口行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牧秋语都忍不住给自己叫屈。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自己脑补的——其实自己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够顺利的将他脑袋后面的疼痛糊弄过去,其余的事情,她想都没有想过。
牧秋语正想着应该怎么样才能够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不要让这个家伙误以为自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贴上他的时候,那个醉鬼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大喊了一声,道:“爷会对你负责的!”
“啊?”牧秋语登时目瞪口呆,一双凤眸成了滚圆的杏眼,就连抹着淡色口脂的嘴巴都微微张开,显然是震惊到了极致。
负责?有没有搞错?!
别说她的心已经牢牢地被百里沙抓在了手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就算她现在心里什么人都没有,作为一个情感观念深受一夫一妻制度影响的现代女人,她也并不觉得被人轻薄了之后,她就必须接受那个人的负责,一辈子都跟在那个人的身边。
做女人,也是需要学会自立自强的!
更何况,她不是还没有被轻薄么?顶多算是口头上调戏了而已。
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想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如果现在能够出现漫画的场景,牧秋语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方一定出现了一连串省略号!
而墨画跟白霜则是被震惊的差点两个人一起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墨画跟在牧秋语身边那么久,她对百里沙的心思墨画看得清清楚楚,而白霜虽然并没有见过百里沙,但是也知道老板娘是老板没过门的媳妇,等到老板办完事情回来,一定会迎娶老板娘的。
现在听到醉鬼一声大喊,两个人的心中同时出现了一个问题:要是百里公子(老板)听到这句话,这个人今天应该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离开富贵楼了吧?
牧秋语目瞪口呆什么都说不出来,墨画和白霜思考着百里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而那个醉鬼,在喊出这句话之后,像是羞赧到了极致,低下了头,也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雅间之中的气氛无比尴尬……
直到一只鸟儿无意之间从开着的窗户之外飞进了雅间之中,翅膀扑棱的声音加上清越的鸟鸣之声才将牧秋语被惊掉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
牧秋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十分严肃,对着醉鬼道:“客人,这种话不能够乱说。我牧秋语虽然只是一个平民女子,但是尚且知道女子的名节大于天,尚且知道自尊自爱。您不想要自己的名声,民女还是要的!”
被牧秋语这样疾言厉色的一同教训,醉鬼的脸上也出现了尴尬的神色,一张本就通红的脸红得更上一层楼,看起来像是要滴出鲜血一样。他嚅嗫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可是……可是我轻薄了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牧秋语心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想着这个家伙果然是脑补出了一场十分的最后乱性的大戏,但是脸上的神色还是严肃异常,一双凤眸之中透出冷然清冽的光芒,宛如冬日屋檐下的冰凌,“客人,民女可没有说过您轻薄了我,一切都是您自己说的。民女方才两次都想跟您说清楚,但是您两次都打断了我。”
犀利冰冷的目光之下,醉鬼十分局促不安的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像是十分不确定似的问道:“真的?我真的没有轻薄你?”
牧秋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凤眸之中的寒芒更甚,道:“客人慎言,民女不会无聊到拿自己的名节来开玩笑!”
醉鬼像是觉得自己眼前有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样,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一旦喝醉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我院子里的小厮们说,我喝醉酒之后跟喝醉酒之前判若两人,所以……呵呵……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看着醉鬼脸上小心翼翼的赔着笑,一副尴尬的样子,牧秋语眼中的冰雪也逐渐笑容,对那个醉鬼道:“客人明白就好。您进来之后正好被门槛绊了一跤,所以还来不及……轻薄民女。”
牧秋语特意咬着“来不及”这三个字,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醉鬼此时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到底有多么的不靠谱,想到自己之前心中的担心,还有下定决心想要负责却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脸上除了尴尬之外根本就找不出第二种神色来。
将话都说清之后,牧秋语来到桌边给醉鬼倒了一杯茶,墨画赶紧起身接过了茶杯,将茶水双手奉到了醉鬼面前。
醉鬼接过茶水,干笑着对墨画点了点头,掀开茶杯盖子,如牛饮水一般狠狠地灌了两大口,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向坐在离自己还挺远的桌子边,姿态甚是优雅的饮着茶的牧秋语,心中无奈一笑——想着自己一定还是冒犯了人家的,不然的话眼前这个老板娘也是不会露出这样淡漠的表情的。
“客人觉得身子可还好么?”牧秋语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询问道。
醉鬼从躺椅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骨节顿时发出霹雳啪啦一阵声响,听着倒是有些吓人。
活动了一会儿,醉鬼重新坐回了躺椅上,道:“除了后脑勺磕着有些疼,别的倒是都没有什么事情。这个……还是给老板娘添麻烦了,还请老板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一喝醉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一般见识。”
牧秋语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礼貌得体,但是却又带着几分淡漠疏离,道:“客人言重了,民女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不过,民女还不知道客人如何称呼,家住何方。等客人休息好了,就派人将您送回去。对了,您出门,身边没有带着小厮随行吗?”
牧秋语话音刚落,就见到那个醉鬼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