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怎么能……”
若雨眼见着三位侧妃身边的人推开了房门,三个人带着各自的婢女像是想要捉奸一样快步走进雅间之中,话说了一半便急急忙忙的跟进去,还不忘记一把摔上了门。
正好站在最后面的谢千钰在听到了里面一声惊叫之后,还想要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够见到一些好风景,结果两扇门被若雨大力关上,狠狠地砸在了谢千钰的鼻梁骨上,谢千钰只觉得自己的鼻梁骨像是要断了一样一阵剧烈的酸痛,紧接着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鼻孔之中流淌了出来,谢千钰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流了鼻血。
“这……”谢千钰愣愣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两抹红色,一双眼睛都快要看成了斗鸡眼,然后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就想要砰砰砰地将门給砸开。但是手才举起了一半,戚侧妃不容拒绝的命令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想要往下砸的手就硬生生停了下来。
谢王爷一向是一个不管事情的人,府中的事物全部交给了三个侧妃打理,戚侧妃仗着宫中有一个做贤妃的姐姐,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了半个王妃,说出的话从来都不许别人质疑半分,吩咐的命令更是不许别人说上一点点不是。
若是现在他不管不顾的拍门想要让最后进去的那个女管事出来给他赔罪,估计女管事还没有出来,戚侧妃身边那个会拳脚功夫的丫头就会先出来赏他一顿耳光!
想到那个丫头赤手空拳就曾经将三五个大汉撂倒在地,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的情景,谢千钰的脸色一阵青白,悻悻的收了手,眨巴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装作没事人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擦了擦,等到血液被擦干净之后,他随手将手帕丢在了一边,然后撅起嘴吹着口哨,带着他的一个贴身小厮下了楼。
屋外,谢千钰倒是偃旗息鼓,屋内的局势却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位侧妃并排站在一起,她们的三个婢女也垂头站在自己主子的身后,看起来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但是站在她们对面的若雨看得清清楚楚,在走进这间雅间的时候,除了戚侧妃目还有她的婢女不斜视之外,其余两对主仆的眼神都在雅间之中的陈设上扫过,目光之中透出些许贪婪的神色。
若雨站在屏风前,用自己纤细的身躯挡住山水屏风后面的两个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双臂张开,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样子。眼神之中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只不过紧张之余,若雨也觉得有些惊讶。
牧秋语虽然是富贵楼的老板娘,富贵楼每日的进账都是以千两银子为单位的,牧秋语自然应该算的上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富婆,就算是想要“白玉为堂金为马”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牧秋语身边的人都知道,牧秋语绝对是一个节俭的人,秉承着“以骄奢淫逸为耻”的信条。
这个雅间之中的布置,一向都是以清雅简约为主,除了几件摆设品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什么时候忽然多出了这么多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的东西——那个角落里的珐琅花瓶,不是一直都被放在楼下的雅间之中吗?香案上摆放的那一支和田玉箫,不是一直都放在仓库里面堆灰吗?还有墙上原本那一幅陆盛欢的随手涂鸦怎么忽然变成了吴道子的真迹,自己身后的这副屏风什么时候变成了双面绣的山水屏风?
若雨感觉自己不过才离开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房间似乎都已经变了样子——以前牧秋语布置的雅间虽然简单,但是算是低调的奢华,但是现在,那就是高调的奢华了,好像就是害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有多么有钱一样,恨不得将什么值钱东西都往外堆——真是不知道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若雨现在的不安,多半不是因为眼前这三个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不知道牧秋语想要做些什么。
“哟,老板娘这是……”性子最为急躁的柳侧妃率先上前,翘着兰花指指了指屏风后面几乎清晰可见的人影,阴阳怪气开了口,“大白天,这是在做什么?”
屏风后面,墨画给牧秋语穿衣的动作更加迅速了起来,牧秋语却像是力不从心一样,抬起手臂都有些慢慢悠悠的。
若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到那个笑眯眯的王侧妃上前一步,佯装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伸出有些微胖的手,将柳侧妃手的有些过过分的手轻轻压下,道:“诶,妹妹不要这么说,人家姑娘刚刚遭到那样大的打击,我们应该好生劝慰着才是!”
当事人还什么都没有说,王侧妃就已经自作主张的将事情给带入了她们最乐意见到的环境之中。
若雨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要挂不住了,但是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要撵人的冲动,且不说她不知道打不打得过戚侧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她也不能够破坏牧秋语的计划。
柳侧妃听到王侧妃开口,从鼻子之中冷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抹着艳色口脂的嘴唇微微一勾,道:“是是是,姐姐说的都是!不过,老板娘穿好了没有,我们姐妹三个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看着她穿衣服?”
穿衣服这三个字,柳侧妃用她尖酸刻薄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副轻佻的模样,看着就叫人觉得心中厌恶。
“三位实在是抱歉,民女今日身子不适,早便说了不易见客,是三位非要进来的!”牧秋语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隐隐之中居然带着三分火气,“不过,来者为客,若雨,还不请三位贵客稍坐,上茶?”
三个侧妃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心中虽然十分不悦,但是却觉得这才是一个女子被人轻薄之后的正常反应。再者也确确实实是她们擅自闯进来,就算她们现在手中有了牧秋语的把柄,在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前,还是不要在这个小问题上面撕破脸皮的好。
因此,戚侧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十分有效果的让还想要说上两句讥讽之言的柳侧妃闭上了嘴巴。三个人依次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若雨十分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拿起茶壶,一一为她们斟满了茶水,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声三位王妃请慢用。
屏风之后,牧秋语慢条斯理的穿上了最后一件深紫色的大袖,在墨画的帮助下,她慢慢地将自己衣襟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一点点抚平,然后对着墨画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墨画会意,这才抬手扶着牧秋语的手臂,主仆二人慢慢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两个人走得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外面根本就没有人等着她们一样。只不过主仆二人刻意装出来的悠哉,落在外面的人眼中,那就是牧秋语“身体抱恙”根本就走不快!
只是,就算是蜗牛爬一样的速度,牧秋语还是逐渐出现在了三个侧妃面前。
首先从屏风后面显露出来的,是牧秋语十分宽大的裙摆——宽大的紫色裙摆上,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大朵大朵富贵的牡丹,做成花团锦簇的模样,瞧着雍容华贵之中还多了几分艳丽。但是牧秋语还在外面罩了一件大袖衫,轻薄的料子覆盖在裙摆上的牡丹花之上,生生将艳丽压了下去,反而多了一份庄严与神秘。陡然叫人生出一种不肯造次的感觉。
这是一种太深沉的颜色,紫色太挑人,若是容貌不够出众,肤色不够白皙,甚至气势不够迫人,都会使得穿衣服的人成为衣服的陪衬,反而闹了笑话。
就连几个已经生儿育女的侧妃都没有那个胆量试一试这种颜色,今日瞧见牧秋语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就敢穿这样的颜色,几个人的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一个个的都想看牧秋语的笑话。
只是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容貌,却像是给了三个想看笑话的侧妃一个狠狠的巴掌。
深沉的紫色,不但没有使得牧秋语成为衣服的陪衬,反而将她的肌肤衬得更显雪白,雪白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晶莹剔透的感觉,无端叫人想起被水浸透了的燕窝。
而牧秋语的容貌自然是不必多说,她的容貌与赫连云玉十分相像,而赫连云玉的容貌早就四国闻名,就算不是最美的那一个,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牧秋语身上的气势,平淡如菊,似乎不争不抢,但是一双凤眸之中却喊着丝丝冷然的光芒,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
有那么一瞬间,戚侧妃觉得,牧秋语明明就站在她们的眼前,近的只有几步的距离,但是她却好像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云端,以高贵的身份,无情的俯瞰着她们这帮渺小的人。
当真是云泥之别!就算是坐在中宫后位之上的皇后,大概也没有这种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