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媚反应过来再去追的时候,墨画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子深处。焦媚站在富贵楼后院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纸条,眼里噙满泪水。
傅鑫,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时寻儿悠悠的从焦媚身后冒出来,看着焦媚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叹道:“你心里也该清楚那是个什么主儿,能找到人给你出来递句话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主子在宫里也说这几日没见到傅鑫,你别记恨他。”
“我怎么会记恨他,我是担心他,心疼他。”焦媚含泪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每天都是丢脑袋的风险,上头那位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主,还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唉,既然他走不脱,你也放下吧。”寻儿拍一拍焦媚的肩膀安慰道。
“谈何容易。”焦媚转念又想到什么,对着寻儿乞求道:“让我去见见他吧。”
“这……”寻儿十分犹豫,他理解焦媚的心里,但是主子在宫里也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能再安排她进去,况且傅鑫又是赫连鸿轩的人,若焦媚随便就能被安去了,傅鑫又少不了怀疑,到时候拖累了主子可怎么办。
焦媚也明白其中的难处,神色黯淡下来:“算了,是我痴心妄想了。”
寻儿闻言,见焦媚这几日日渐憔悴,也是于心不忍,咬咬牙道:“你先别急着放弃,我去帮你问问主子。”
焦媚抬头看着寻儿,眼中重新燃起些许希望:“拜托了!”
寻儿想的不错,以百里沙和牧秋语在宫里的身份地位,想安排个人进宫也是不容易的。但两人都是极重情义,看到焦媚与傅鑫这样的有情人不得善终也是于心不忍,于是用钱财疏通,动用多个暗地的力量,多番走动,终于让焦媚以外送鲜少食材的名头进了宫。
焦媚听从安排,进宫后就一直呆在昭阳宫的小厨房里。人是进了宫,但又该怎么见到傅鑫。
牧秋语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墨书墨画身上,两人于傅鑫关系匪浅,前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不会引人怀疑,再一想,墨画不够稳重,此事还是交给墨书为好。
于是到了傍晚时分,牧秋语把墨书叫到房中:“若让你为我,为傅鑫做些事情,你可情愿?”
墨书和墨画现在都极为珍惜与牧秋语的关系,自然是点点头:“姑娘有何吩咐,说来就是。”
牧秋语这才道:“今天咱们的下厨房来了一个人。”墨书知道牧秋语必然还有后话,于是没有追问,只等着牧秋语说。
果然牧秋语继续道:“想必你也听墨画说了那日的事情,那人正是傅鑫的心上人,富贵楼的老板娘,焦媚。她散尽千金入宫就是为了见傅鑫一面,你可愿意带她去?”
墨书想了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焦媚能执着到这个份儿上,都能撼动牧秋语让她帮忙开口。不过想想也是,自上次百里沙当着墨画的面儿救了牧秋语后,百里沙和牧秋语的关系墨书墨画也有了一些了解,两人觉得皇上喜怒无常,有时护着牧秋语,有时候却恨不得她早点死了算,想着有百里沙暗地里护她周全也不错。于是两人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两人去了。
墨书觉得这个焦媚肯定是找不到牧秋语的,但找到经常在风尘楼里混迹的百里沙还是很有可能的。墨书想到这层,便以为焦媚是通过百里沙才让牧秋语帮忙的。
牧秋语见墨书久久不语,劝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傅鑫并非良配,不为别的,就为他看你的眼神与旁人并无不同。可那在富贵楼那处看的一清二楚,傅鑫眼中的焦急,心疼,担忧没有遮掩完全败露出来,我就明白你怕是要伤心了。”
墨书闻此言论,才道:“奴婢早就知道了。不瞒姑娘,奴婢前些日出宫就是为了给这老板娘传话,傅鑫想让她死了这心,以后才能跟别人,现在若奴婢再带着老板娘去见傅鑫,那……岂不是违背了傅鑫的情愿?”
“此事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内情还要多。”牧秋语继续劝说:“傅鑫走到今日境地,是他愿意的吗?你若真的为他着想,还不如让他一解相思之苦,今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但见墨书还在犹豫,牧秋语叹口气,缓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之所以出手,是明白情之一字的珍贵啊。”
墨书听了话,跪在那处想了很久,半晌后才道:“好,晚上奴婢带她去见傅鑫。”墨书心想:我注定与傅鑫有缘无分,既然如此,那现在若能做些让他快乐的事也是好的。
焦媚终于挨到了晚上,墨书带着一身宫女的衣服找到焦媚,道:“公主让我带你去见他。”
焦媚抬头看到墨书,惊讶道:“是你?”
墨书无奈道:“原以为你就放弃了,没想到还能想法子进到这宫里来。”
“唉。”焦媚轻叹一声:“我始终放心不下。”两人边说,边换好了衣服,焦媚还顺便用了些锅底灰抹在自己脸上。
于是墨书道:“走吧,那就去亲自放下心。”
焦媚颔首,跟在墨书身后出了昭阳宫。
两人一路向着傅鑫住所走,那里离东西宫都有些距离,于是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
焦媚站在墨书右后方,低声问道:“你爱慕他是吗?”
墨书早料到焦媚有此一问,便轻笑道:“果真是旁观者清,你见我两面就看个清楚,但傅鑫到现在都只把我当做关系好一些下属看待。”
“你的意思是,他不知道?”
墨书苦笑一声:“对啊,是我一厢情愿。他的心又不在我这里。”
焦媚看墨书一脸坦然,心里升起这一丝敬佩,只因为自己对傅鑫的这份情就愿意冒着风险带她去见傅鑫,焦媚忽然觉得这个墨书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一处院落,墨书一指:“就是那里了,等会儿我在外头等你,你快些,免得有落人耳目。”
“晓得了。”焦媚答一句,再跟着墨书往前走几步,忽然看见一队人马。
墨书连忙跪在那处,焦媚见状也跟着跪下,两人只道:“皇上万岁。”
那正是赫连鸿轩的圣驾,赫连鸿轩闻言转头一看,见是墨书颇为不悦,道:“你不在昭阳宫好生伺候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墨书答道:“奴婢听说傅鑫受伤,特来探望。”
赫连鸿轩也是晓得他们相识过程,便挥手道:“快去吧,早去早回,公主那边还等着你伺候。”
“是。”墨书答一声,跪在原地不动。焦媚忐忑的看着地面,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连累了主子和牧姑娘。
好在赫连鸿轩问过墨书之后就摆驾离开了那处,焦媚和墨书这才松口气,缓缓起身,向傅鑫门前走去。
到了那处,墨书道声:“快去吧。”就立在一旁帮两人守着。
焦媚犹豫了一下还是叩响房门。
屋内传来傅鑫的声音:“墨书么?进来吧。”焦媚这才推门而入。
彼时,傅鑫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刚见完赫连鸿轩。傅鑫正坐在床边想换药,听到叩门声,还以为是这几日总来的墨书,便也没看来人,直接道:“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换药。”说着傅鑫就转过身去。
焦媚走到近前,看到床边放着白色瓷瓶,再一看自己相思梦里的人,背部满是狰狞的伤疤,皮肉外绽,心里一痛,泪就不受控制的涌上眼中。焦媚无声的拿起瓷瓶,抚摸着那道道鞭伤,温柔的替傅鑫上药。
傅鑫倒没觉察不对,只是觉得今日的墨书更加温柔,便问了句:“那字条你送去了吗。”
焦媚闻言心中暗叹,沉默片刻,便终于道了声:“傅鑫,你好狠的心。”
闻声,傅鑫大惊,转身一看,正是满脸泪痕的焦媚,顿时心痛不已。
焦媚生性要强,才不会随便在男人面前落泪,傅鑫哪里见过这样的焦媚,抬手想她擦干泪水,但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撕扯到背上刚愈合的伤口,傅鑫倒吸一口冷气。
焦媚蹙眉心疼道:“怎么了?你不要乱动,我看那伤才愈合一些,小心又开裂了。”
“唉。”傅鑫叹一声,道:“你来干什么?”
焦媚自然嘴硬:“怎么?不许我来?是怕我打扰了你跟那墨书妹妹眉来眼去?”虽然墨书已经解释过,但墨书可以日夜陪在傅鑫身边,焦媚难免心生些许嫉妒。
“你乱吃什么飞醋,墨书什么都不懂,只是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来帮我上药。”
这话正中焦媚下怀,焦媚继续道:“既然没有别人,那你为什么要弃我于不顾?可是我焦媚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今儿就得给我说清楚,不然休想让我放手离开!”
傅鑫闻言,明白过来刚才焦媚是故意的吃醋,好在后面抓住自己的话。傅鑫无奈道:“你这是何苦,你也看到了我是为谁在卖命,我本以为这几年为主子做了这么多,他可以放我离开,但我还是痴心妄想了。对不起媚儿,许给你一个梦。”
“那我就等。”焦媚看着傅鑫不认输道:“我就在富贵楼等着你,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反正我毁了容,也没别人要了,我就赖上你了。”
“媚儿……”傅鑫知道焦媚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就算她毁了容,以她的才情,还有不少想要娶她的人。傅鑫张张嘴,还想劝说。但被焦媚直接抬手打断:“别说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