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脚尖轻点着树梢,负手而立,无形之中,一股傲然之气弥漫。
“曾老兄,”黄羊捋开一撇胡须,对着前方男子说道,“好久不见——啊!”
“呵呵,”曾越嘴角微微上扬,应了一句,“所谓相逢即是缘,黄——国老,看来,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缘分又来了!”
言罢,两人一齐大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老兄,你还是依然那么年轻啊!”黄羊捋着胡须,感叹了一句。
“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只是看起来很风光罢了,骨子里不还是一把老骨头吗!”
两人再笑。
笑完之后,两人就突然改变了语气。
“曾老狗,这么多年了,从东方之地到南方之陆,到处都有你的身影,还把三大王朝都逛了个遍,难不成想搅乱这片大地?”黄羊口下不留情,开口便是一句“曾老狗”。
曾越却也不与黄羊计较那么多,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只是话语却不这么有笑意了:“黄羊驼,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在东陆的时候是谁被百门追杀到无处可逃,就算是现在的你,我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曾越的这个行为就严重触犯了这条“俗话说”。
被人揭短,黄羊自然是很火大的,不过掂量掂量了自己和对方的实力之后,他就放弃了找对方算账这个想法。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复仇方式。
“呵,”黄羊冷笑一声,“东陆之事不过是年轻太不知天高地厚造成的污点罢了,说出来又何妨。哪像你,在东陆百门南陆三王朝四宗门到处混迹,听说当初惹得中土那位出手,下场很是凄惨呢!”
世界上永远有一群神奇的物种,他们可以是任何生灵,不论外表是多么美丽,多么丑陋,也不管他们内心有多么纯净,多么肮脏,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他们的那张无与伦比的厚脸皮!
拥有一张足够厚实的脸皮对自己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好处,因为脸皮的厚度决定了一个人做事的深度,脸皮越厚,做事越简单,其深度也越发人深省。
没有谁天生就是厚脸皮,通常都要靠后天养成。曾越很幸运,靠着长久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练就了一张足够厚实的脸皮。
脸皮厚的人一般无所畏惧,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面子丢在地上,然后打着赤脚上去蹬两脚;他们也可以把牛皮吹上天,然后拿一根针戳破。
曾越很喜欢发扬不要脸精神,只是在世上比较难混,脸上都要戴数不清的面具,所以很少表现出自己的这一面。
于是,当他听见黄羊在讽刺自己的时候,脸上尽是一片无所谓。
“就算下场凄惨又怎样,至少我还把百门首领的小妾给勾搭到手了,俗话曾经说过一句话,难道你个死羊驼不知道吗?”
黄羊愕然,不觉间问道:“什么话?”
曾越嘿嘿嬉笑两声,然后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缓缓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黄羊面无表情地看着曾越,眼皮都要翻上天上去了。
曾越脸皮贼厚,自个儿还在那笑个不停,也不知道他的笑点到底在哪儿。
“打住!”黄羊大喝一声,他实在是受不了曾越那诡异无比的笑声了。
曾越也很听话,止住了笑声,然后看着黄羊。
“羊驼,咱们俩也别扯这些犊子了,说说有意思的东西吧!”曾越很认真地说道。
看着曾越一脸的真诚,黄羊差点儿就信了。
“我从来不扯犊子!”黄羊学着曾越的样子,很认真很真诚地说道。
“这就不巧了,我从来都只会扯犊子呢!”曾越再说。
“……”黄羊还能说些什么——“不和你扯东扯西了,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曾越看着黄羊,脸上的戏谑之色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说道:“黄大国公,虽然说在俗世咱们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要在修道界,你可是应该喊我一句前辈的,怎么,你想用俗世的制度来拷问我?又或者,你认为修道界的规矩不比俗世重要!”
明明知道对方讲的是一派胡言,却偏偏懒得去理会,以前黄羊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现在,他懂了!
“……如果你再不说的话,那我可就只能去一趟东陆了,又或者,再顺道去一趟中土——”黄羊淡淡的开口。
“呃……”虽然以前也会被别人威胁,但是曾越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黄羊的深深的恶意。去东陆,那还好,自己可以单挑东陆全部;去中土,那……还是跑路吧,中土那位可是一只手就可以虐着自己玩儿的呢!
“无耻,太无耻了,真是太无耻了,我第一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啊不,是无耻的羊驼!”曾越愤愤喊道。
既然威胁到了对方,那么黄羊也就不着急了。这才刚回青檀乡,就碰到了自己的老对头,能砍他几刀就必须凌迟出一块肉来,这是最基本的!
而曾越也很无奈啊,我才刚从婆罗镇出来,刚到青檀乡而已,怎么就碰上了一个老家伙死对头,虽然能干得过,但是天谴的威力自己也不想尝一口啊!
“老家伙,死羊驼!你又来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搞鬼?”曾越也不着急回答对方,至少,在回答对方之前一定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隐居于此,在这里住,难道有问题吗?”黄羊一副看穿了对方把戏的模样。
“……”曾越突然想打人了,“怎么这么巧呢?不会是骗人的吧!”
既然对方想要垂死挣扎一番,那么黄羊现在只需要把对方一棍子打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青檀乡中,还有我开办的一个私塾,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参观参观!”黄羊笑意都要溢出脸上来了。
“……”曾越按捺住心底的冲动,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还是不用了——”
“那么,就请曾大军师说一说,到这个荒郊野外的破地方来做什么!”
“……我来找一个人,你在青檀乡住,也应该认识他吧!”
黄羊抬眸,意示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叫慕莲,一个武学造诣很高的——年轻人!”
听完曾越的话和描述,黄羊稍微愣了愣神。
他还记得,自己在两年前把慕凡带回家的时候,第一次问他的名字,他说的就是“慕莲”。
不曾想,自己的老对头现在竟然来找这家伙了。
想不通为什么,他也就懒得想,直接问是最有效的办法。
“找他做什么,他可不是谁的小妾,虽然他长得不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曾越卖关子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憋着,会憋出屎来的!”
“……死羊驼,你太恶心了!”
“好了,别废话了,说吧!”
曾越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慕莲啊,就在昨天早上,他仅靠一介凡胎,逆势屠道!”
黄羊听言,眉头飞挑。
当初自己把慕凡救醒,看出他身受重伤,便把他送到婆罗镇医馆去,可一直都没有看出这小子身怀武学。
对于慕凡藏私这件事,黄羊表示非常的愤怒和不满,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找他,只是想看看他的根骨,如果根骨够好,那么我会收他为徒,迟早有一天会君临天下;若是根骨一般或者太差,那么我不会收他为徒,但是会教他修行法门,让他走上修道一途……”
后面很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不过多半是那句“至于他能达到怎样的程度,我都不会管”。
黄羊一听,脸上尽是错愕。他可记得清楚,自己走的那天,已经跟慕凡说过了,如果他能破开自己内心的魔障,那么就让他步入修道界。
现在知道他都已经能逆势屠道了,那么就证明他破开一个魔障不过轻而易举,易如反掌而已。
所以,这个资源是一定要争取到手的,不管他的根骨怎样,资质如何,悟性高低——就算是把他培养成一个修道的武学高手也是很不错的啊!
黄羊和曾越都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简单的道理,所以黄羊无疑是有优势的,不过根据实力比拼的话,曾越是完全可以秒杀黄羊的。所以不管是谁把慕凡收了徒,最不吃亏的都是慕凡一个人!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收徒,也不是继续扯闲蛋,更不是吃月糕赏月,在这一切的前提下,慕凡在哪儿就成了最关键的了,不管是谁收徒,都必须先把人给找到——人都没有,看你怎么收徒。
于是,曾越和黄羊两人就在突然间消失了,一片树叶都没有飘动,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般。
……
月明星稀,夜枭扑动漆黑两翼,栖息与树枝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开的那只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苏儿手上拿着一块月糕,来到黄羊的住处,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带着失望,少女离开了。
再走到私塾,一片黑暗,无疑,这儿也没有人,少女叹了一口气。
下巴轻扬,秋水灵眸观赏着天上太阴明月。
突然间,少女想更近距离的观赏太阴。
她思索着,在哪里距离太阴更近。
环视一周,发现了环绕乡村的三座山峰。
南方的丁页山太高了,就是往上爬个三丈也要耗费九牛二虎之力,那里直接被排除了。
而再看主月山,即使是在月色下也是一览无遗,光秃秃的山峰不容易爬,很容易滑倒,这个也排除在外。
剩下的也就只有木亶山了。这几天时间,她在村里听村民们说到,木亶山有一条他们修的山道,可以直达山腰。
想到就做到,少女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