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遮星,太阴掩芒。
祭坛之上,乡正拿着花扇,大摆双手,嘴巴还哆嗦个不停,估计又是在念些什么奇怪的语言,还说是什么咒术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语言。
祭坛下方,乡民们突然分开两边,从中让出一条路来,双手合十,低头祷告。大人们的嘴巴也和乡正一样,哆哆嗦嗦个不停;一群小孩子就在父母身旁,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真闭还是假闭,小脑袋左顾右盼的,合十的两手分分合合,与其他小孩子比比划划的,搞些非常明显的小动作。
这个仪式做的有些久,乡正在祭坛上面做了将近一刻钟时间,这才大喊了一声:“太阴上善,太阴有德!”
下方众民睁眼,躬身,齐喊:“与太阴齐,上善!”
“为太阴祭,牺牲——”
自乡民们后方走出九人,三个手执火把的大汉走在前面,后面六个大汉每两个扛一头牲畜,从乡民们让出的路中间走过。
三个执火把的大汉分别走到一堆三十三层的木堆边上,后面六人每两人跟着一个大汉,走向一个木堆。
“放!”三个执火把的大汉齐喊。
那六人抬起绑好的牲畜,边喊边抬,把牲畜给架在木堆上了。
乡正花扇一甩,指着右边一个牲畜:“祭豕——”
豕,便是普通人家中养的猪。这头猪的体型庞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不过架在木堆上正合适。
木堆边上的那个手执火把的大汉听到乡正开口,转身,火把从底下伸进去,点燃木堆。
“祭羊——”乡正大手再次一挥,手中花扇指向另一边的木堆,那里是一头大肥羊。
青檀乡民们当初为了搞到这一头羊,从上半年就砸锅卖铁凑钱给买了下来,然后每家每户轮流着来养一天,最后硬是养的肥肥胖胖。
不过终归还是得拿来祭祀用,也不知道这祭祀的太阴会不会吃羊肉。
那边手执火把的汉子也把手中火把从底下伸进木堆,点燃木堆,大火开始燃烧起来。
接着,不等乡正开口喊“祭牛”,竖在中间的那个木堆便自觉的开始行动起来。
乡正花扇再舞动,高喊一声:“与太阴祭,祭帛——”
言毕,一行女子自人群后方走出,手上捧着九套亲手缝纫成的洁白衣饰。
“祭——”乡正不再指挥祭祀顺序,任这行女子自己祭烧这九件心头肉般的衣裳。
此时明月以至正天处,应是日夕五刻时辰。
乡正仰望今日太阴,如雕塑般的面庞有着些许的波动,再摸着怀中的一支烟火筒。
慕凡要自己帮的忙,应该快有行动了吧!
……
木亶山,山腰处。
一袭白衣轻衫披身,一只眸子闪亮平淡,一把朴刀古朴斑斑。
少年抽出腰间朴刀,看着眼前之人。
“潘道人,好久不见啊!”
潘安手中拿着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看着眼前少年,目中闪过一抹愧疚,不过见到对方现在安然无恙,他一直提着心过的日子也就安心下来了。
“慕公子,你,可有恙!”配合着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脸,这句话总是显得那么可笑。
“潘道人,今日,我是来讨要一个说法的!”慕凡并不理会对方说了什么,自顾自甩动着手中朴刀,轻声言语。
见对方都拿着朴刀来找自己了,潘安也知道事情发展的不太好,于是他舔着个脸,对着慕凡说道:“慕公子,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我之间虽有——误会,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不是还有合作吗?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对方不要脸,自己可不能这样,慕凡嘴角微微上扬,戏谑道:“潘道人,你还算是一个修道者吗?你的脸哪儿去了?难不成丢了!”
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对方动手,潘安忍了。
“慕公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好,这样或许就能把这个——误会——把误会给解开嘛!”
慕凡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潘道人能够把你的——师兄是吧,把黄白化杀了,那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下去,即使你当时离开,当做没看见我和你师兄,我们依然是合作关系。只是,潘道人啊,你的做法让我有些失望呢!”
见对方狠了心了要找自己“讨债”,潘安的两耳翕动不止,看样子很是闹心。
慕凡也懒得再多嘴了,知道时间不等人,得赶紧把人给解决掉。
手中使劲,握紧朴刀。
暗王七剑之拔剑式!
原始武招现,首开战场。朴刀缺口很明显,这是比较致命的一点。
而潘安很显然没有想到慕凡会这么快就动手,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好在修道者反应通常快速,身体转动,形成卷风,远离对方。
拔剑一出,闪电突现。木亶山地理位置背阴,一片漆黑,闪电出现,在瞬间就把潘安手上拿着的一小截蜡烛给从中切成两半。
霎时间,闪电湮灭,烛光消隐,那两半蜡烛就掉在地上,不知在哪一丛草堆里。
“慕公子,不要这样逼我!”潘安憋火,声音中压抑着火气开口。
“怎么,潘道人有意见了?有意见的话,那就杀了我吧!”慕凡手中朴刀继续挥舞不停,嘴上也不饶人。
潘安也想杀人,不过却没有这个胆子。不是说他不会杀人,只是因为与州官签订的协约在身,一旦慕凡被他杀死,那么根据协约上写的,他就会在一个时辰之内遭天谴,下场无需多说有多惨了。
这样一来,潘安心里的怒火和不愤就更加庞大了,行动起来也就越来越暴躁了。
只要心绪有了不受控制的波动,那么战胜此人的难度也就不会那么高了。
慕凡朴刀高举,看准了对方。
炼狱武法——浑天乱!
朴刀晃动,所需技巧更甚从前,一道又一道的朴刀乱影在潘安面前。
刀光剑影,黑夜无情!缭乱的朴刀浑天迷乱,让人难以躲避。潘安身上的衣服已经多出了好几个窟窿和开裂。
不能杀人这条协约把潘安限制的死死的,想出手又怕出手,不出手又不如出手,潘安内心真的有些崩溃。
“既然不能打死,那就打残吧!这样应该没有违背协约内容!”心中念头一起,那么就付诸行动。
杀戮法门——诛!
双手化猩红,利爪见锋芒!
“哧——”两只肉手硬扛下慕凡浑天乱武法,坚硬的皮肤即使是朴刀也砍不出一道细微的痕迹。
慕凡右眼在某个瞬间亮了一下,火焰般的瞳孔让潘安在瞬间有些失神。
就这么瞬间的时间,慕凡再使新招。
凡式——七痕乱清天!
无修为加持,七痕剑阵启锋寒,双狱绝顶武法配合,留影乱踪辅助,逆诛眼前人。
一瞬之内,慕凡手中朴刀便已使出七招——劈、砍、刺、斩、挂、钩、削——
七痕剑阵,当有七痕剑法,任何剑式可构成一法,其中,以最简便的招式组成的七痕剑阵威力更甚繁招。
潘安终归是修道者,立即回过神,杀戮法门再出。两手猩红,硬是挡下三击。
其余四击打在他身上,其中一刺直接伤到小腹丹田处。
这一处是初修道者的命门,万万不可受伤,如果遭到破坏,那么本人的修为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甚至境界掉落。
潘安初入师门的时候,这一点就被授课老师多次提及,提醒他们一定要好好护住自己的两个部位,一是天灵盖,那里被打碎了,小修士的那条命就相当于是交代了,比如黄白化……
第二个部位就是小腹丹田处,修士的“炁”蕴藏在丹田部位,这里被破了,“炁”就泄了,“炁”泄,则是两个下场——轻则境界掉落,而且在丹田未补正之前,境界会一直往下掉,直到沦落为凡人。
重则——道消身死,变作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潘安被慕凡的朴刀那么一刺,丹田处那么一痛——
直接愣住了!
慕凡不知道修士的那么多规矩,所以他继续挥动着朴刀。
暗王七剑之刺清风!
疾风自起,清风拂起,一击破之!
眸子看了一眼发愣的潘安,见他正看着自己的小腹处发呆,心思一转,朴刀再指向对方丹田。
“你,必须死!”
不曾想,潘安突然清醒过来,暴喝一声。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慕凡手中一顿,招式自解。
反观潘安,丹田被破,希望再无,再难掩心中杀气。
杀戮法门——诛!
唯一法门再现,两手在黑夜中化作猩红,一身杀意臻至巅峰,不再掩饰。
慕凡旋身,额前刘海飞动,在黑暗中不见左瞳。
“哧——”
赶紧举起朴刀扛敌一击,被震退数步之远。见对方身影轮廓依旧前行,双手摄威,力在斩人。
慕凡正要再拿朴刀,不料背后伤势突发,此次的伤势牵动两年前的伤势,左臂立马一阵疼痛,背后不住的颤抖。
“死吧——”
两手猛武挥动,杀至前来。
慕凡牙齿一咬,拼了!
凡式——七痕乱清天!
凡武再施,牵引一身仅存战力,单手扭乾坤!
一身战意不复从前,威力大大降低,七痕之法,难施一二。
潘安已至身前,手臂在慕凡独眼之中被无限放大——恐惧!
慕凡全身被对方的天地威势所笼罩,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在天林的那天,与妇人动手的时候。
他现在都还记得十分清楚,那一次,自己的左臂被对方强行扭断,后来在天下第医接受治疗,不过却只治标不治本,只是暂时性的恢复正常了。
他都已经快忘记自己的旧伤势了,现在,一瞬间,脑海中就记起了这件事情。
唯一瞳孔中,那只衬托着黑夜的手臂无限被放大,又无限被缩小,变化无常。
“噗——”
一口鲜血喷出,神智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