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古色芬芳”的路上,阎傲东抱着如嫣,心有千斤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似乎唯有这样做,良心才会好过一点。他低头看着她,见她双眸微颤,渐渐睁开了眼。
“咦!”她见自己此时正躺在阎傲东怀里,当即吓了一跳,双颊绯红,本能地挣扎一下,本想说“快放我下来”,却发觉自己浑身酥软,没有一点力气了,身子方自抬起,又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
“你醒啦。”阎傲东柔声道。
“放我下来。”她低着头,小声说。
阎傲东笑:“不行啊。你不记得了?有个怪人把你掳走?”
“是。可是,可是,先放我下来嘛。”她嘤声说。阎傲东见她脸埋得很低,娇羞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神魂俱失了。
如嫣见街道两旁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笑着细语嘘嘘。她更是羞得不知所措,只盼眼下有个裂缝钻进去,她稍微抬头看了阎傲东一眼,羞道:“这么多人看着,你——”
阎傲东微微一笑,双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旁人怎么看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在我怀里很安全,谁也伤害不到你。”
她怔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真的?”她低声问。
“嗯。”阎傲东小声应道。她又呆了呆,然后笑了,笑容里带着泪光,她再也不管旁人的眼光,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
看着阎傲东抱着如嫣,大摇大摆地走进“古色芬芳”。人群后有个戴鬼面具的男人,双手握成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一凡追卓不魂到城外,追丢了。他发了一会儿呆,便气急败坏地原路回去了。见他走远,卓不魂才从墙角探出身来,心里一阵怅怅。他抬头看着那轮开始西沉的太阳,突然施展御空之术,向城外荒郊驰去。
他在荒野落下来。身后立即有一个朦胧身影跟了过来,轻轻飘飘落在他面前,从扭曲的幻影中现出了原形。卓不魂这才看见,原来是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年轻人,一身天蓝色着装,笑容爽朗,非常有礼貌地朝自己做了一揖,道:“神界的卓不魂小兄弟。在下有礼了。”
卓不魂警惕:“你为什么跟着我?”
“卓兄弟,我们好好谈谈吧。”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人略显尴尬:“实不相瞒,我只想交个朋友而已,并无恶意。”
卓不魂冷笑,不买账:“看来你还是不肯说。”
“慢,慢!”年轻人见他想动手,急忙道,“真的!”
卓不魂不等他辩,短刀已刺出。年轻人边叹气边闪开,边解释:“不魂小兄弟,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恶意,我们所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想帮一凡小兄弟化解他即将到来的危机——”
“什么?”卓不魂嘴里应着,刀却毫不留情,迅疾而精准。逼得年轻人不得不住嘴,凝神闪躲。
“真的。卓兄弟,听我一言。”
卓不魂住了手。年轻人一喜,道:“如果卓兄弟肯好言相劝,让一凡跟我们走。他可以避免惨死这里的命运。我们也答应立刻取回你们身上的灵魂种子,然后离开,永远也不打扰你们。”
“你对我做了什么?”卓不魂惊呼。想起了树林那一幕。
“是是是,”年轻人忙道,“我是在你的身上种了灵魂种子,它是我家乡一种非常珍稀的植物种子,一百年才结一次果。”他指了指卓不魂的心,“别担心,它对人体绝对无害,只是可以短时间内让一个人现出他最真实本性,你现在正被本性支配着啊——你好斗的本性。”
“不取出又会怎样?”卓不魂惊道。
“一直为本性所支配,做你一直不敢做或想极力掩饰的事。”
“这一切跟一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带走他?”卓不魂问。
年轻人脸现难色:“这个,我就不便告诉你了。”
卓不魂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年轻人见说了这么多,他是猜忌重重,无奈之下只好道,“我知道这很难。要么,你跟我回去见我大哥,这件事我实在做不了主。”
“不必了!”卓不魂收好刀,“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凡不会跟你走!”突然,
两股蓝光从年轻人脚底下冒出,迅速把他捆住了。
年轻人大惊:“原来你说那么多就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双伸来的蓝色巨手抓住了。
卓不魂笑道:“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听你废话,只是没把握打赢你,只好叫你受我一招神力,这招叫做‘尘世蝼蚁’。”
年轻人一声惊呼。被巨手抓到的他一下子没了影儿,只见地面上,分明多了个指头大小的小人儿。年轻人见卓不魂陡然之间大如巨山,自己细如蝼蚁,已然大惊失色。卓不魂那巨石般的大脚,已往他头顶踩下了!
年轻人心里直叫苦,想到这亏是吃大了。情急之下唯有全力躲闪,他用尽平日里最快的身法,堪堪躲过四五脚, 躲到第六脚时,他刚一跃起,卓不魂眼疾手快,像拍苍蝇一样把他拍倒。年轻人筋骨欲裂,一点气力也没有了。
他大为懊恼,看着卓不魂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勉力撑起身体,瞧见旁边有块“大石头”,便急急忙闪了进去。卓不魂也举起了块五尺来长的大石头,猛地一下把年轻人藏身之处砸碎了。
“好险!好险!”年轻人从身后跳出来叫道。卓不魂脸若死灰,年轻人不但没死,还恢复了原样,站在原地看着他。
年轻人强压怒火:“差点死了。真没想到,我好言相劝,却换来你的暗算。”他笑了笑,忽然眼神一变。
卓不魂怔了怔,惊道:“原来你是••••••”
朋来酒楼,一道幻影闯进某个房间,气呼呼从肩上卸下一个昏死的人。
“我早告诫过你了,吃亏了吧。”房里的窗户旁,另一道幻影背着身奚落他。
“我不明白。”年轻人忿忿然,“我不明白,我们要的是一凡,直接把他抢走就是了,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他们朋友身上!”
那人只是笑而不答,反是从旁边飘来的那个女子道:“错了,大哥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年轻人不想拗她。指着卓不魂道:“他怎么办,他刚刚想甩开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抓回来,现在怎么处置吧。”
这时为首那人吩咐道:“给他重新植入灵魂种子,务必让他和阎傲东打起来。”
他顿悟,笑着领命去了。
为首的和身后那女子站在窗前,看着逐渐被夜色笼罩的献安镇,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镇上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议论着城门上悬挂的那五具无名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老板娘这两天心情都不好,尤其昨天女儿被阎傲东在几乎全镇人的注视下抱回来,简直把她气昏了,倘若哪天他又薄情寡义地负女儿而去,那她的老脸从此往哪儿搁?好在女儿回来后,他一直在旁悉心照料,体贴入微,跟以前判若两人。两人形影不离。这态度前后反差之大,叫她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不知是喜还是忧。
诸多琐事萦绕着她,叫她好生着恼,都气急败坏训斥好多伙计了。这时,有一伙计神色慌张地从门外跑进来,叫道:“老板娘!老板娘!少••••••少••••••”
薛大娘“哼”了一声,正要发作。门外突然走进一人,清新俊逸,仪表不凡。把伙计往后一拉,笑道:“惹老板娘生气,可不得了!”他说着,身后闪出一面具护卫,揪住伙计,准备掴他两巴掌。
薛大娘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伙计是牲畜吗,任打任杀?”来者正是秦慕和秦泰。秦泰没敢下手,顺势把伙计推到一边,向薛大娘躬身赔礼。薛大娘冷哼一声,没理睬他。
“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这脾气啊,母亲。”秦慕笑道,“他是我护卫,不过吓吓而已,没想到会惹您生气。”薛大娘眼见多年未归的儿子,竟未流露出丝毫的欢喜,反而瞧也不瞧多两眼:“我不是你母亲,这也不是你的家。”
秦慕把脸转向了一边,苦笑着说:“我只道这么多年未归——”
“住嘴!”薛大娘冷冷打断他的话,“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们的母子情分,早在••••••早在几年前谋害亲父就已经断了!”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秦慕坐在一张桌子上,脸色惨白, 他心里清楚,献安镇没什么事能瞒过古色芬芳老板娘的。
“原来都知道了啊••••••”秦慕平静地说,“是,我是夺权,我也做了那件事,但他活该!”他声音骤大,眼神也有点狰狞,“谁叫他为了讨好上面,拿我做实验!”
薛大娘向后退了几步,惊道:“你,你说什么?”
秦慕一把扯开胸前衣服,露出胸膛给她看,上面竟然还插着一条小小的橡胶试管,与试管接壤的肌肤都已萎缩腐败,周围满是结了疤的血痕,深可入骨,说不出的恐怖,他森然道:“这‘秦氏血虫菌’实验,天底下除了父亲,还有第二个人会吗!他竟要亲生儿子当试验品!”
薛大娘发出一声尖叫,瘫在椅子上。店里的伙计客人尽管吓得脸色苍白,却都不敢作声,各自做各自的事,全镇人都知道,这家人的事最好装作不知道,更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