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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27

【1】【长州城内-夜外】

长州街市。

稀疏的几点灯光。

尤有几家正在准备下板收摊的商户。

李明安带着李夫人和陆文晋,一路走过。

不时有商人和他招呼:李刺史……

李明安点头示意:是你,怎么又从关内回来了?

商甲:刺史还记得小人,托福边关安宁,小人们也想趁着还走得动,多赚些养家钱……

商甲从身后取过一支麦芽糖,交到陆文晋的手上:小衙内,来……

李明安笑笑:这哪是托我的福……

他朝前看去,

香料摊子前,

一个儒生装扮却配剑的人在低头看着手中香料,不时不忍释手地闻闻。

李明安拍拍陆文晋的脑袋,快步走上前。

从身后一把摸住了此人的剑柄。

此人大惊拔剑,向李明安刺去,被李明安躲过。

李明安笑笑:看来嘉义伯的棒伤已经好了?

顾逢恩也看到了他:李刺史?

他讪讪还剑入鞘:连你都知道了?

李明安:杨都虞就是这么个人——你现在还走得动路,他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了。

顾逢恩愤愤:竖子,也只敢跟自己人逞威风!

李明安:诶——他我是知道的,话是难听,脾气也坏,可他的威风和名号,在敌寇那边,可是不输令尊啊。

顾逢恩:那我大哥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次不是他逡巡畏战,怎么会叫敌首走脱了?!

李明安脸色一变:逢恩——休乱言。

顾逢恩:没乱说——我看见了的。——在山下那战——

【2】【长州城外-日外】

白日,雨停。

当日河岸边山麓下的围剿战,

敌军尸体塞满河道,

河水被鲜血染红。

清缴和乘胜的追击,

身穿别于一般士卒铠甲的敌军最高将领,

着几十部属向山麓下亡逸而去。

同样加入战斗的顾逢恩对着身后百余部挥剑:追!务必生擒酋首!

他身边的兵乙劝解:顾部将,前面是深林!恐有——

顾逢恩已经一马当先带人追了上去。

直接向酋将开弓。

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酋将落马。

顾逢恩欣喜地下马上前视察,

酋将突然拔剑,朝顾逢恩刺去。

顾逢恩滚地,想抽剑抵挡未及。

酋将挺剑向满身泥水的顾逢恩刺去。

当的一声,一旁飞来的一箭射中了敌首的剑。

剑落地。

敌首仓皇上马,带着数十人向林中小道奔驰去。

顾逢恩欲再追赶。

一旁杨盛放下了手中的弓:不要追了!

顾逢恩不服气地:明明可以抓到的,为什么放他跑了?

杨盛示意前方的树林:他们现在负隅顽抗,你自寻死,不要拖累别人!

风动树林,雨滴跌落,看不出后面的动静。

顾逢恩还剑入鞘,讥讽地:难怪我大哥死在了你的手上!

【3】【长州街市-夜外】

李明安:穷寇不追,都虞候做得也没错。——何况京中献俘礼怕都行完了,圣上和东朝,也都没说什么吧?

顾逢恩皱眉:献俘——怎么还有殿下的事?

【4】【京师夜外-东府夜内外】

书房,许昌平已经离开。

独坐在书案前的萧定权,默然看着纸上以汤药书下的“集权”两字。

许昌平os:臣的调任,殿下当然可以拒绝,陛下当然也能够再派别人过来——别人,大概就不会像臣一样,跟殿下这样置腹推心了吧?

萧定权os:你到底,想干什么?

(切)向宫门外走去的,一身绿袍乌带的许昌平。

许昌平os:殿下大概也看出来了,臣是个有野心的人,还想把这身绿袍换做紫袍,乌带换成金带。所以不想开罪现在主,也不想开罪——未来主。

萧定权os:开罪?早在春试的时候,你就已经——

许昌平os:不那样做,殿下又怎么会了解臣的能力,明白臣的珍贵呢?

上马的许昌平再度回头:毕竟,臣这么努力,一直要求的因缘——

他视线中报本宫的匾额。

许昌平os:臣会事君尽礼,但这份因缘到底是陛下所赐,也请殿下今后不要轻慢,好好的,和臣相处吧。

许昌平促马而去。

【5】【晏安宫夜内】

寝宫。

香烟袅袅的瑞兽香炉,

已更换寝衣的皇帝揭开帐幔,上床。

帐幔再度垂下。

床上内侧,已经躺下的皇后。

皇后:已经……回去了吗?国舅?

皇帝:也算一桩事过去了,朕说的——明天早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皇后撑起手:妾已经吩咐过御膳房了。

两人躺了片刻,

闭目的皇帝没有动作,

皇后慢慢靠近,伸出手,

去解皇帝寝衣的衣带,

皇帝开口:来人!

内人某的身影趋近:陛下。

皇帝意指枕边的金鸭香炉:这香撤去,闻着胸闷。

内人某:是。

皇后撤回了手。

两内人打开帐子,将金鸭香炉取出后,再度放好了帐子。

皇帝已经翻身朝外躺着。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没话找话试探:早膳的事,陛下也跟几个郎君说了吗?

数秒后,皇帝始开口:说什么?晨定谁还不来吗?

皇后:……也是。

她也转身闭目。

【6】【晏安宫夜内】

帐内归于安静。

两内人捧着金鸭香炉至侧殿。

将香炉中的香灰倾倒出。

内人甲闻了闻手上沾染的香灰,低声对内人乙:不是已经灭了的吗……

内人乙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7】【长州街市夜外】

香料摊前,顾逢恩握着几粒颗粒状的香材。

顾逢恩:这么上品的麝香,京中也是难见到的。

李明安:香材本镇不懂,不过这里临近产地,比京里好也寻常。

顾逢恩放下后,又抓起。

李明安看着他不忍释手的样子。

李明安:又不是没有军饷,买下就是了

顾逢恩纠结:近来在整顿军纪——我可不是说怕杨盛啊。

李明安笑笑,吩咐一旁的商贩:包起来吧。

李明安付了钱,将不大的纸包递给顾逢恩:本镇送的,杨都虞也不至于再说什么吧?

顾逢恩接过:多谢世伯。

李明安嗅嗅手上遗留的香味:确是不一样,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顾逢恩笑了。

李夫人带着陆文晋一道走近。

顾逢恩行礼:夫人。

他看了看吮着麦芽糖的陆文晋:这不是陆中丞的公子吗?(四下看看)你姐姐呢?

陆文晋摇头:姐姐没来这里,她还在家里头呢。

顾逢恩皱眉:怎么,她不是……?

李夫人打岔:她是没上街来,闷在家里不肯出来呢……

顾逢恩没有疑心,将麝香揣进了怀中。

【8】【东府夜内外】

萧定权抓住了桌上的纸,慢慢将它攥成了一团。

许昌平os:恕臣直言,陛下和殿下,父子君臣间的芥蒂,经太子妃之事还不过是疥藓,可是经此事已成疮痈。——旧疾已经成疮,殿下却还在纠结着是不是被猫儿狗儿虫儿,轻轻咬了一口吗?

手上的红肿。

许昌平os:真的纠结——臣为詹府主簿,上任初始,就先向殿下进第一道谏言吧——咬了主人的狗——如果还心存仁厚,就赶走,让它变成丧家之犬。

(切)跪在院中,始终望着窗上灯光的顾瑟瑟。

(切)站起的萧定权,望向紧闭门外。

许昌平os:不然,就拿棍子打断它的,让它变成——断脊之犬。

许昌平os:唯独不能的,就是还——

萧定权用纸团,按灭了灯烛。

【9】【东府夜外】

灯火俱灭。

无月的寂静秋夜。

白露。

蟋蟀鸣叫。

滴漏。

顾瑟瑟的双手抠入了地砖缝隙中的青苔,

她看着十指上的红色,喃喃自语:爹爹,哥哥……我就只再忍到……褪色的时候……行吗?

【10】【晏安宫日内外】

天尚未明。

端着盆、壶等洗漱用具,安静在殿外等候的年轻内人们。

宦官甲摸了摸内人某手中的壶,低声询问宦官乙:水都凉了,要不要催请?

宦官乙摇头,低语:再去换……今天是殿下在,你催不是自讨没趣……

(切)阁内,皇后在几个内人的服侍下,已经起身在妆台前精心梳妆。

严妆完成,她凑近镜子,仔细地检查着眼角,嘴角这些易显皱纹的部位。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空的整洁帐幔,和远处书房中,隐隐已经在灯下阅文的皇帝,无声的叹息和幽怨的眼神。

窗外,五鼓钟声起。

皇后恢复了常态,起身询问内人:要开宫门了,去看看御膳房那边预备好了吗?

【11】【东府日外】

五鼓钟声中。

捧着盥洗用具和朝服的宫人和内臣们,

穿梭于廊下,进入又退出了书房。

他们无言的奇异目光中,顾瑟瑟平静的脸。

王慎终于也到了,奇怪地:你这又是——?

顾瑟瑟没有回答,

王慎看看书房内:是殿下?还是——?

顾瑟瑟没有回答,

王慎:是谁都先回去,像什么话!一个宫人?!

书房门开,

萧定权的声音:已经不是了。

王慎皱眉,

穿戴好的萧定权从中门内走出,

无视地越过了顾瑟瑟:——我去晨定,你这就送她出宫去。

顾瑟瑟开口:小人确是出宫了——那天晚上。

萧定权微一蹙眉,继续前行。

顾瑟瑟:省示帖——小人确是伪造了殿下的手书。

对方没有止步。

顾瑟瑟膝行追上:小人出宫后去了齐王府,那封信,是小人向他索要来的。

王慎惊诧:你说什么?陈内人是你——?

顾瑟瑟:不是诬陷,她确是齐王的耳目,她也确是要杀小人,殿下可以查问。

萧定权稍一驻足,继续前行:——要迟了,叫他们把马牵来。

顾瑟瑟:小人答应齐王,替代她换来的——小人见不到殿下!

王慎:你——!

萧定权继续前行。

顾瑟瑟站起,跟上了他。

两人都没有理睬王慎。

顾瑟瑟:印——是卢尚书给小人的。

萧定权一愣:……老师?

顾瑟瑟:殿下把印落在了他的府上。——在行宫,小人想还给殿下。

顾瑟瑟:殿下不要——

(闪回)陆文昔:请殿下留下,回去之后再看吧。

萧定权蹙眉看了看荷包。

王慎从他手中拿过,哼地一声将荷包拍回了陆文昔的手里。

王慎警告地:谁要你的东西——(第十集)(闪回结束)

顾瑟瑟:小人就私自留下了。是为了那颗印,小人才跟她们动手的。

王慎继续惊诧:你!——印呢?

顾瑟瑟:——小人怕被发现,扔在宫外御沟里了。

王慎:你现在扯这种谎,还想唬谁?——殿下,小人这就派人带着她去——

宦官某已经将马匹牵引到了门外,

萧定权:不用了——她反正要走了。

他继续朝门外走去。

顾瑟瑟:不是——!小人不是真正的顾内人。

萧定权终于驻足。

王慎诧异:那你是——?!

顾瑟瑟抬头望着萧定权。

【12】【晏安宫日外】

御膳房的内人们捧着膳食,鱼贯走过晏安宫檐下。

先送入侧殿。

已到的赵王在无聊地观看,计数。

身后齐王的声音:数什么呢?

赵王转身行礼:大哥来了。——我在数今天早膳的食馔,好像比平常多。

齐王:这怎么数?

赵王:视膳的宫人多了好几个——

齐王笑: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赵王:皇后殿下昨天派人叫我一定要来。大哥呢?

齐王:没人叫啊——晨定谁还敢不来吗?

【13】【东府日外】

院中,

一院莫名惊诧并悄悄瞩目看热闹的宫人和内臣。

等待中,

顾瑟瑟:是——罪臣之女。

顾瑟瑟:小人是——是父兄获罪之后,才入宫的。

顾瑟瑟:殿下婚礼前,内人顾氏因病出宫,我想来殿下身边,求了姜尚宫,顶替她来的。

萧定权未置可否。

王慎目瞪口呆:——顶替?你们真是无所不为,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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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瑟再度跪地: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小人以后会听话的——别赶小人走。小人真的,故园归去——

她因哽咽没有说下去。

萧定权看着她泪目的双眼:故园归去。已无家了?(明代罪臣女铁氏《长女诗》: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已无家。郁达夫也借用过这一句。)

顾瑟瑟紧张地望着他,点头。

萧定权迟疑一秒,还是接过了宦官某递上的马鞭:——干我底事?

宦官某伏地,他踩着宦官某的脊背上马。

顾瑟瑟呆呆地瘫跪于地,看着宦官某起身,牵起了马的辔头。

王慎皱眉,对着院中宫人内臣们:还不都散了?——谁送她回去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暂时没有动静,

王慎怒:是谁跟她一起的!

夕香怯怯出列,走近了顾瑟瑟,俯身去扶她:走吧——

夕香:我们走吧——阿宝姐姐。

(切)马上前行的萧定权,握住缰绳的手,突然一颤。

(切)王慎同样震惊的表情。

(切)跪地的顾瑟瑟,

紧张地望着萧定权的马蹄。

(闪回)太液池的垂虹桥上。

赵王:还有,姐姐记着——顾影秋池飞白云,半江瑟瑟半江红。姐姐的乳名叫做——

顾瑟瑟低语:——回首之顾,珠玉之宝?

赵王点头:我三哥那里,真到万不得已,这名字也许能救你一命。

顾瑟瑟:……为什么?(第二十一集)(闪回结束)

马蹄停止,转向,答答而行,直到她的眼前。

顾瑟瑟抬头,看着高据马上,努力保持着克制情绪的萧定权。

赵王os:不要问。

【14】【晏安宫日外】

等候的赵王,

看着侧殿案上一排以金丝笼罩的早膳。

和一旁放着的视膳用的金碟和金筷。

赵王左右看看:陛下已经起身了吧?殿下怎么还没来?视膳是他的职事吧?

齐王笑笑:春宵苦短日高起——也许有了新人,一时起不来吧?

赵王八卦心起:我怎么不知道,殿下纳了新的侧妃吗?

齐王:也差不多。

他对赵王低语:陛下身边原先那个翰林……

赵王有些诧异:他?

齐王自语:怪不得不肯去我那里,原来是……心已暗许了啊。

齐王笑笑,动身走入侧殿:还是我来代劳吧。毕竟这个新人,哈哈,难怪人说秋宵月色还胜春宵啊——

【15】【东府日外】

院中不明所以者惊恐而好奇的观望中,

知情的王慎独自一人紧张的观望中,

慢慢翻身下马,捏着马鞭走近的萧定权,

跪地的顾瑟瑟,

萧定权一语未发地直接一手,连着披散黑发,拽起了她脖颈处衣领,

半提半拖,将她提回院内,

仍然提着她衣领,没有松手的萧定权努力控制着情绪: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顾瑟瑟:……什么……话?

萧定权:……她刚刚叫你……?

顾瑟瑟垂首,良久后:……是小人在家时的……乳名……殿下……

话音未落,

裂帛声响起,

顾瑟瑟身上的内衣已经自衣领处被萧定权撕开,

萧定权咬牙冷笑:本来只想赶走——

重重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你自找死!

他举起马鞭,对着伏地的顾瑟瑟赤裸的肩背,用尽全力挞下。

【16】【东府日外】

飘落的桂花中。

沉重鞭挞的声音。

围观众臣惊恐的神情,

伏地的顾瑟瑟肩背上,已经满是血痕。

她没有躲避,也没有哭泣,

一手手指紧紧扣着地砖缝隙中探出的青苔,

咬牙承受着不断重重落下的鞭挞。

一旁的王慎看看她,再看看萧定权几近扭曲的表情,

终于回过神上前,

拽住了萧定权的手:殿下,这种贱役,小人来操持就……

萧定权一手把他推了个踉跄。

马鞭落在了顾瑟瑟身边的砖上,

随即再度提起,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击打。

顾瑟瑟逐渐模糊的视线,

看着前方自己红色的指甲。

顾瑟瑟os:爹爹,哥哥……我就只再忍到……褪色的时候……行吗?

顾瑟瑟os:要是忍不到了……就等着我一起……回家……

马鞭正要再击下,

一旁的夕香突然扑到了她的身上,为她挡下了一击。

夕香展臂护住了顾瑟瑟,抬头:那封信是小人投的——也是小人劝她走的。殿下惩处小人——她要死了……

顾瑟瑟眼中终于淌下的泪水,她想推开夕香,浑身发抖的夕香,没有动弹。

王慎察言观色,趁机劝解:殿下,小人会严加拷问……晨定已经迟了……今天不能迟啊……

稍微冷静下来的萧定权也看到了顾瑟瑟已经折断的指甲,

他扔下了马鞭,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于院外上马,直接催马而去。

【17】【晏安宫日内】

捧在宦官甲手中,装着清水的金盆。

捧在宦官乙手中,干的白色巾帕。

上首,

皇帝、皇后面前案上的早膳。

下侧右手,齐王和赵王面前案上的早膳。

下侧左手,留给萧定权的位置,是空的。

皇后看看空席:这是妾的疏忽了,妾昨天应该叫人专门嘱咐一声的。那现在再——

皇帝:算了,看来是昨天累到了。

皇后:年纪轻轻,再累又能怎么样——等他来了,陛下好好骂他。

皇帝一手摸了摸面前金盏,一笑:他的大驾,朕看不必等了。(对齐王)你去吧。

齐王一愣后:是。

他走近了宦官甲,将巾帕投入金盆,拧干,奉给了皇帝。

【18】【晏安宫日内外】

整理着身上冠带,

一边匆匆走上晏安宫玉阶的萧定权,

突然放慢了脚步,

有点疑惑地看着说笑着从殿门内走出的齐王和赵王。

赵王立刻退避行礼:殿下。

齐王没有动作,故作惊愕地:哟——这不是,殿下大驾,终于驾到了?

萧定权:大哥、五郎,今天怎么都在?

齐王笑:何止我们,两圣人也都在。

萧定权皱眉想看殿内:那早膳……?

齐王不怀好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我们四个等殿下一个,实在是饿得扛不住了,才先吃的。——殿下不会怪罪吧?

萧定权:大哥就不要说笑了——陛下,爹爹呢?

齐王:爹爹不知道。陛下大概是没胃口吧?

齐王笑着离开。

不解其意的萧定权目询赵王。

赵王低声:爹爹说吃了凉的胃疼,什么都没用就先走了……三哥当心些……

赵王追上了齐王。

萧定权望向殿内,看着只有皇帝和自己的几案上,完全未动的膳食。

(闪回)昨夜书房内。

许昌平:——对了,殿下明天能早起尽量还是早起吧。视膳问安,是殿下的本职。平日迟了也不是小事,何况眼下——殿下就不要在这种事上,再予人口实了。(闪回结束)

他皱眉,望向皇帝书房的窗子,纠结了片刻后转身离去。

(切)窗后的皇帝,脸色沉郁地一手掩上了窗。

【19】【晏安宫日内外】

已经更衣的皇后的裙摆,

带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内人,

从檐下一路走入。

直到书房前,

皇后看看,

坐在书案前,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明安来信的皇帝。

片刻后,

她走近皇帝,

将一个盛着羹和几样点心的托盘亲手放到了皇帝手边。

羹汤都还冒着热气。

皇帝没有看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皇后:三郎有错,陛下教训他就是了,不能自己饿着啊。

皇帝:朕现在哪还敢教训他?别的不说——打上回跟他舅舅吃过饭,他还从没去中宫请过安吧?

皇后:这事,陛下就别为难他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拧过了劲自己就去了。拧不过去,也没什么。

皇帝:皇后现在,倒很像皇后的样子。

皇后将筷子放到皇帝手中:妾就是——快吃吧,说话又放凉了。

皇帝接过,随意喝了几口。

皇后:咸淡还好吧?

皇帝敷衍地:可以。皇后有心。

皇后示意书房门外:是三郎尝的。

皇帝皱眉望去,不知何时跪在书房门外的萧定权看见他,礼貌性地垂头。

皇帝变色,放下了碗。

皇后劝解地:他昨晚多喝了几杯,今天起晚了。就是怕你生气——跑去找的我。

皇帝冷笑:皇后这算什么?还学会了护犊子吗?

皇后:他不去,你没个好脸。去了,你还是没个好脸。那句话叫什么——啼笑俱不敢,做你儿子,才是真难呢。(乐昌公主诗: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

皇帝:朕也没说要难为他吧,他做这副样子,想给谁看?

皇后:除了给你还能给谁看,当真不难为,就再用两口——他起来可还什么都没吃呢。

皇帝:朕看饿一饿,于他只有好处。

(切)门外的萧定权看着皇帝终于又勉强地喝了一口羹,礼貌性地松了口气。

【20】【晏安宫日外】

廊下,

萧定权向走出皇后别扭地微微一点头:谢,殿下。

皇后:这几天不要再迟了。

萧定权:……臣……知道了。

皇后看他一眼:衣服也换干净了再进宫。——还好没先见你爹爹,不然想替你兜谎都兜不住。

皇后离开。

萧定权才发现了自己两衣袖上,沾染的数点干涸的血渍。

远去的皇后,书房中的皇帝,衣袖上的血痕,心情复杂的默默一声叹息。

【21】【东府日内】

赐死蔻珠的房间内,

隔壁刑讯的声音,

和夕香的哀哭声。

顾瑟瑟半昏迷地躺在室内,无意识淌下的泪水:别……别……

【22】【懿德宫夜内】

皇后在做一件道袍(还是第十三集那件……),已近收尾阶段。

一旁正在吃一碗羹的齐王:娘,太子他今天——来了吗?

皇后:来了——这羹就是他送的。

齐王手中的勺子停住了。

皇后:吃吧——也是陛下早上用剩下的。

齐王放下了勺子:娘——他说的话,娘也信?他那时候是怎么对娘的?娘封后也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过——

皇后没有理他,向他招招手。

齐王起身靠近,

皇后在他肩上比了比衣服,自语:大了吗?还要收?

齐王有些不耐烦:娘又费这些精神做什么?

皇后:你家里头那个,哪是拈得动针线的?何况我整天坐着,也是无聊。

齐王:陛下这些日子,还都在——?

皇后:我不问他。

齐王:陛下也是,那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的?咋咋呼呼,没大没小……

皇后:他喜欢,再没大没小他也喜欢。我读书不多,可有句诗还是念过的——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后头是什么来着?

齐王看看她,有些迟疑地:……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为君熏衣裳,君闻兰麝不馨香。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

【23】【东府夜外】

没有中止的刑讯声和夕香的哭叫声:小人说——小人知道的,全都说。

齐王os:行路难,难重陈。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24】【东府夜内】

天色已近黑,

室内没有点灯。

半昏迷半清醒的顾瑟瑟,

门外光影和脚步声接近。

王慎的声音:殿下,那一个已经招了——那天晚上的事,都还对得上。

王慎os:但是那个的身世,她也——

没有回答,

门外的灯光和脚步声接近,

顾瑟瑟想起了什么,

徒劳地想在人来前用破衣掩盖住赤裸肩背,

未果,

门开了,

萧定权的皂靴停顿片刻,走过了她的面前,

并顺手将手中拿着的一件外衣,扔到了她的身上。

走到她面前的妆台前翘脚坐下,

顾瑟瑟慢慢拉起衣服,遮盖住了身体。

半蜷身躺在了他的脚下。

一坐一卧,

片刻无言之后。

顾瑟瑟开口:沈内人——殿下想怎么处置她?

萧定权:先管你自己吧——那个人也是带了件衣服走的。

顾瑟瑟:殿下后悔了……?杀她?

萧定权看看桌上剩下的鸩酒,没有回答。

顾瑟瑟:对我,不会了吧?

萧定权:还有几句话要问你。本宫的印,卢尚书为什么会——

顾瑟瑟:他去行宫,替殿下求情的时候。

萧定权:真扔在外头了?

顾瑟瑟:小人行事,殿下是知道的。

萧定权:就算她真有杀心,为什么不来找本宫?

顾瑟瑟看着他悠闲晃动着的靴底,嘲讽笑笑:居上位者,为什么总能够……说得这么轻松?

萧定权:不要放肆,好好回话。

顾瑟瑟:是——是找过的。

(闪回)抱着画心,站在车外的,男装的陆文昔。(第十二集)(闪回结束)

萧定权:本宫不记得。

(闪回)从车窗缝隙内递出的画心。(闪回结束)

顾瑟瑟:这种事,只有被拒绝了的那一边,才会记得吧?

萧定权沉默片刻后,看看镜台前剩下的鸩酒,起身:就是这些了——她选过的,你已经没的选了。

顾瑟瑟:知道,十五年和半年,怎么会……没有分别?

萧定权摇头:本来只想赶你走的。惯例问一句,你还有——?

顾瑟瑟坚定地:有。别伤害她。

萧定权皱眉。

顾瑟瑟:是我自以为是和愚不可及,她是被我拖进这摊泥水里的。

萧定权示意室外:哦,那个宫人啊——

顾瑟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袍摆,坚绝地:别伤害她。求你。

萧定权低头看着她的指甲:你说的没错——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和——该说是愚蠢,还是……?

顾瑟瑟不放弃地:答应我了?

【25】【东府夜内外】

被压制着跪在院中的夕香,不安地看着始终没有亮灯的室内。

萧定权终于从中走出。

萧定权os:答应你了。

夕香喃喃:……姐姐?

室内,余顾瑟瑟,和放在她面前地上的鸩酒酒壶。

顾瑟瑟的手,慢慢伸向了酒壶。

(切)夕香望向了窗内,挣扎想起身:……姐姐?

两宦官奋力压住了她。

向外走去的萧定权:放她去吧。

两宦官放手,

夕香跌跌撞撞奔跑入室,看着倒地的顾瑟瑟和她手边倾倒的酒壶,扑了上去大哭了起来:姐姐!阿宝姐姐!对不起——

(切)朝着夜色中走去的萧定权,无表情的脸。

他突然止步,看着前方等候的来人(许昌平)。

【26】【懿德宫夜内-宋贵人阁夜外】

继续缝着衣服的皇后摇头:好像不是这个。往后还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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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他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娘?

皇后: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白居易诗《借夫妇以讽君臣之不终也》: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与君结发未五载,岂期牛女为参商。古称色衰相弃背,当时美人犹怨悔。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为君熏衣裳,君闻兰麝不馨香。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行路难,难重陈。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行路难,难于山,险于水。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我信不信无关紧要,要紧是陛下他信不信。

齐王皱眉。

皇后:昨天晚上,你爹爹不到四更就起了,好像是李明安又来了信——

(切)宋贵人阁外,李重夔站在皇帝的面前,领命的姿态。

他抬头看了看,阁中窗上,宋贵人正在对镜晚妆的身影。

(切)皇后继续给齐王比着用针粗略收起的衣服:大郎,娘怎么样都不要紧——娘只知道,你再怎么做,都是你爹爹的毛羽。他再怎么做,也都是你爹爹的,疮。

(白居易用的是东汉赵壹《刺世疾邪赋》的典故: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意思是对所爱者千方百计美誉拔高,对所恶者竭尽全力攻讦挑剔。)

【27】【宋贵人阁夜内】

铜镜前,

宋贵人在对镜描画晚妆。

描眉几次没有如意,有些烦躁地擦着右边的眉毛:讨厌,总是画不平。

入室的皇帝没有看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宋贵人嗔怒:连螺子黛都用不起了,这个石黛怎么都——不画了!

皇帝在躺椅上坐下,敷衍地:不画,也好看。

宋贵人甩下了手中画眉的石黛:先一个打仗,后一个献俘——武德侯和太子殿下指缝松松,就什么都有了。何况,用掉了那么多,仗也没打好,还放跑了……

皇帝突然变色:说什么?

宋贵人意识到失言,站起身:妾什么也没——

皇帝看看窗外: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宋贵人没有回话。

皇帝怒:来人!——刚刚跟着她的人是谁!

宋贵人吓到了,跪地,战战兢兢指指一旁案上李明安的来信和几件奏疏:妾刚给陛下收拾东西,不小心看到了的……

皇帝阴沉不语。

宋贵人吓出了眼泪,她拔下了头上簪环:陛下,妾知罪,请陛下严惩。

片刻后,皇帝终于:看了就看了,别往外乱说去。

宋贵人:是。陛下的事,妾从来都没乱说过。

皇帝抬抬手,示意她起来。

宋贵人走到皇帝身边,靠在他身上:真……不生气了吗?

皇帝:阿妩,朕有这么吓人吗?

宋贵人在他胸口摇头:没有,陛下最好了。

皇帝拿起她手中拔下的簪子,再给她插在了发髻上:那刚刚做那副样子干什么?

宋贵人:知道陛下也不会把妾怎么样,哄陛下高兴嘛……

皇帝拍着她的头发:朕就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宋贵人不解:……谁们?

皇帝: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

皇帝闭上了眼睛:——其心,可诛。

【28】【东府夜内外】

许昌平跟随萧定权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许昌平:殿下今早——没有迟吧?

萧定权:迟了。

许昌平:不胶不离,不黏不脱,这是今后殿下御臣下当有的态度。温柔和顺,尽善尽美,这是今后殿下事陛下当有的态度。——臣昨天千叮万嘱——

萧定权:许主簿,我再怎么——今上圣明。

两人走入书房,萧定权坐下。

许昌平也想坐下:陛下信否,决于陛下。殿下为否,决于殿下。臣说的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殿下又非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呢?

萧定权拍案:许昌平!你这叫什么事君尽礼?

许昌平放弃了落座的动作:君父和臣子,臣子什么都不用做,天生就有错了。不做都有错,何况——事君尽礼,不是谄谀。马上就到中秋了,至少在武德侯平安离京之前,殿下就伏首忍耐过去吧,公也好私也好,都不要再干予人口实的事了。

萧定权眼中微有泪:你们都当我想吗?

许昌平沉默一秒:殿下是说公德,还是说那位——?

萧定权没有回答,从匣子里取出一只药盒,默默给手上红肿涂上了药。

【29】【御史台夜外】

散班的御史们从御史台衙门院中三两成群走出。

御史甲:这月月考,明天就得交了吧?

御史乙:月月月考,实在是没什么可写的了。

御史丙:可不交,年底的考核又完不成——

御史甲:不如这样,李御史,你弹张御史。张御史弹我,我弹——(他在三人之间画了个圈)

御史乙:上个月就是这样,也换几个人吧……

陈九思从背后走近了他们:诸位在说什么?

几人看到了他,散开:那就还这样吧。

后走过的几个人也绕开了他。

陈九思无趣地向外走去。

御史某的低声:都这样还赖在这里,换成我……

……御史台的脸,都让他拉没了……

陈九思四顾,

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他悻悻地往衙门外走去。

无人拐角处,两个便衣的控鹤卫士喊住了他:陈御史留步。

陈九思回头:你们是?

话音未落,他的头上已经被罩上了一个头套。

陈九思:这是……

李重夔的声音:让他闭嘴。

两卫士用一条带子绕住了陈九思的嘴。

【30】【东府夜内】

许昌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本来还想再——看来已经多余了吧?

萧定权:本宫知道——你向来就擅长劝人杀人。口蜜腹剑,酿出的毒酒——顾逢恩离京,也是你撺掇的吧?

许昌平:腹内有剑,嘴里还能吐蜜——臣又不是个蜜蜂。何况,殿下跟她不一样,就算毒酒,殿下也可以不喝啊。

萧定权看看药盒,自语:卿耶谁耶高与杨,非姚非宋还非张。有言如此尚不用,岂有药石针膏肓?(这里的高杨指高力士和杨国忠,李隆基后期宠幸的奸臣。姚宋张指姚崇宋璟张九龄,李隆基早期信赖的贤相。)

他收起药盒起身:许主簿,请回吧。我会早起,也会柔媚的。

许昌平蹙眉看着他的背影走入夜色,自语:……真还听进去了吗?

【31】【中书省日内外】

案前,张陆正合上了一本奏疏,

将它扔到了一叠奏疏上。

喝茶,站起身走了几步。

嘱咐吏员甲:这些我看过的,盖好印呈递上去就行了。

张陆正:——别的呢?

吏员甲看了看一旁侧室内十数个也在看奏疏的官员们。

官员们工作态度不甚严肃,

拿着奏疏互相传看,说笑:居然还有告同僚软弱,助长夫人悍妒,管得宽……

我这里也有一个,说同侪在衙门后院养了几只鸡,吵闹无比……

吏员甲:现在在看御史台上报的月考疏。

张陆正:月考都是交差充数的,从来没正经事,让他们自裁,我先出去一趟——

吏员甲:是。

张陆正往外走去。

(切)正在说笑着的官员某拿起了某份奏疏:……嫌吵,宰了不就……

他住口,神情突然大变。

扯了扯一旁同僚的衣袖,低声:看看这个。

同僚看过后,脸色也改变了。

奏疏从一人手中递到了另一人的手中。

直至满屋都鸦雀无声。

(切)院中,匆匆向外跑动的吏员。

(切)中书省门外,已经坐上了轿子的张陆正:去吏部。

轿子已经抬起,吏员拦住了轿夫:先等等!——中书令,大人们让中书令看看这份弹章。

张陆正不耐烦接过:他们还能够有什么……

他的脸色突然也变了,收起了奏疏:扣下来,千万别让陛下看到——

【32】【晏安宫日内】

一本奏疏从案上掷到了地上。

皇帝震怒:丧心病狂?!这到底是谁!

李重夔为难地:是今天一早直接从宫门里递进来的。上头也没有署名。

齐王从一旁捡起了奏疏,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齐王:纠弹武德侯纵敌养敌?陛下——这是?

皇帝:这之前,也有人参他消极怠战,朕只当是幺么小人,妒忌军功沽名卖直,压了下去。现在可好——

齐王瞠目结舌地看着皇帝。

李重夔低声:大理寺看管俘获的吏员,也听到了他们私下的交谈——决战时,确是网开了三面……

皇帝:混账,朕没杀他们——是留他们说这种混账话,给殿帅听的吗?

李重夔:……臣知罪。

皇帝:你去查——

李重夔:陛下,是去查(目视齐王手上的奏疏),还是——

皇帝怒:你说呢?!

李重夔一愣后:是。

李重夔离开。

皇帝从齐王手上捞回了奏疏,气冲冲离开:此事不准外传,不然唯你是问!

齐王愕然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良久后才自语:这关臣什么事啊?说好的……毛羽呢?

【33】【东府日外】

花园中的高台上,

站立的张陆正紧张地打量着手持奏疏蹙眉的萧定权。

萧定权:这是什么时候的剳子?

张陆正:今早看的都是昨天下午送来的。臣怕陛下看到,先拿来给殿下……

萧定权放下了奏疏: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署名,还送到了中书省。恐怕陛下,已经看过了。

张陆正:武德侯即将离京之际,变生这种事。莫非是齐王——?

萧定权:不管是谁,如果圣上无意,没传开之前就压下去了。如果圣上有心,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呢?何况——

张陆正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远处晏安宫可见的檐角。

张陆正:殿下——?

萧定权: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什么——都不敢说。

【34】【控鹤卫衙门日内外】

两名蒙着头套者被推入室。

手提狼牙铁棒的卫士们呵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跪下!

来者未从。

卫士们按压:跪下!

一人(李重夔)从门外走入。

接过卫士某手中的铁棍,直接砸向了来者的膝弯和足腱。

来者倒地。

他一脚踢去,血从头套上冒出。

来者被堵住了嘴,荷荷有声。

他扔下铁棍,大步走到堂上。

卫士们看了看居中坐着的,面色阴沉的李重夔。

会意。

提起棒子围上去,朝着两人身上狠狠砸落。

(切)室外,被阻塞的惨叫声。

卫士甲:里头什么人?要劳殿帅亲审?

卫士乙低声:说是乱上书的言官。

卫士甲:武德侯都敢参,看来进门是肉,出门就是肉糜了。

他们头顶的牌匾上,控鹤门三字。

以及两道逼仄的高墙下,两列荷甲佩刀,戒备森严的控鹤卫士。

【35】【东府日外】

萧定权:——孟直,你知道殿帅的控鹤卫衙门,除了管本卫事务,还替天子兼管什么吗?

张陆正:控鹤衙?——这事怎么会交给——?

萧定权:跟他那比,刑部算什么,宗正寺又算什么?

张陆正:果真如此——臣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钧意,可否示臣——?

萧定权不语。

张陆正跪地:臣若负殿下——满门赤族!

萧定权:孟直——这次。

他居高看看沿着墙下走向书房的许昌平。

萧定权:你还真表不上忠心。你回去的时候,别让他看到。

张陆正蹙眉不解看着萧定权下山。

【36】【晏安宫日内外】

皇帝震怒的声音传出了殿外:是谁叫你去干这事的?!

敞开的殿门,可见皇帝焦灼地踱步。

他面前的李重夔的背影。

萧定权顺着台阶向晏安宫走上,看了一秒。

询问陈谨:陈翁,这是……?

(切)殿内,皇帝将手中的供状攥成了一团。

皇帝:朕让你去查上书的那个人!——你跋扈!

纸团打到了李重夔的身上。

李重夔和殿内外站立侍奉的宦官们,全都跪地。

越过他矮下的身影,

皇帝也看见了站在殿门外的萧定权,

萧定权不动声色与之对视一秒后,走进殿中。

看看俯伏的李重夔,

和愤怒的皇帝。

躬身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纸团。

慢慢将它展开,默诵着其上的文字后,惊愕地:陛下,这是……?

李重夔伏首至地:臣愚钝,是臣曲解了上意。

(闪回)控鹤卫衙门内,倒地的满身鲜血的两人。

李重夔蹲下,亲自摘下了其中一人染血的头套。

并非言官。

李重夔拔下了他口中塞着的布。

对一旁站着的传译:问他们。长州都督,是不是当真围而不剿。嘉义伯顾逢恩,是不是当真私纵过敌军将首——(闪回结束)

皇帝:这话听了还记下来!——不是畏死,就是想让国朝自毁长城!(对萧定权)献俘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赦了他们?

萧定权无语:臣也想不到会……臣知罪。

李重夔:陛下,臣罪当诛!

皇帝继续动怒:除了你部的人,现在还有谁知道?

李重夔:战俘是跟大理寺提的,报备过刑部,传译是礼部的人……

皇帝冷笑:就是天下皆知了?

李重夔垂首:臣罪该万死。

皇帝焦灼地踱了两圈后:你舅舅回来之后,你还没去看过他吧?

萧定权:他是外臣,又是边将,臣不便去。

皇帝:朕许你去(指指李重夔)这人朕会处置——你把这个送给他,让他不要多想——

萧定权垂头:……臣遵旨。

他刚想退出。

皇帝:还有,跟你舅舅说,把逢恩叫回来。

萧定权止步:逢恩……吗?

皇帝:将军和储副一样,都是国本!弄成这个样子,叫他回来澄清!

萧定权:可臣听说,他伤得……

皇帝看了他一眼:还是要听信一面之辞,再在朝中惹出大乱子来吗?

【37】【东府夜内顾思林宅夜外】

夜已深,

一辆辘辘前行的车。

游鸣骑马随侍车旁。

车中,萧定权捏着供词默坐。

(闪回)适才书房中,

许昌平也拿着供状在看,默念:……逡巡避战,阴令部下纵敌养奸……

萧定权:你明明说,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

许昌平沉吟,摇头:匈奴未灭——还是试探。毕竟嘉义伯私自去的军中,这回武德侯私自回京,又没有带上他。

萧定权蹙眉。

许昌平:殿下记得臣说过——中书令之位,人去尚政存,谁上去都还可能是第二个李柏舟。可兵柄,人去即政止,世间再无顾思林,除非——真变成世袭罔替的琅琊王氏。陛下是想看看武德侯是不是想把兵柄再传给嘉义伯——殿下是怎么回复陛下的?

萧定权停顿了一秒后:——陛下圣明,臣遵旨。

许昌平松了口气:尽善尽美,这就好。(把供词还到萧定权手上)殿下就先叫他回来吧,彼此安心。(闪回结束)

萧定权看了看车窗外,

顾宅的牌匾。

【38】【顾思林宅夜内外】

萧定权在家人某的引导下,

从庭院中一路走入。

天色已暗,

顾思林居室的廊下,

他看到一个家人正捧着铜盆走过。

(切)坐在室内的顾思林,倚案在看书,

他已经脱靴等待着。

端着铜盆的人入室,

将盆放下了他脚下。

搬起他的脚,正要放入铜盆热汤药中。

但想了想,又试了试水的温度后。

然后将他的脚放到了袖中。

顾思林一惊抬头:你要——?

面前人是萧定权。

顾思林收回脚想起身:殿下——殿下怎么……

萧定权先于他起身,已经将他的脚放在了盆中:舅舅的脚太凉了,会烫到的。

顾思林:殿下,臣自己来——(因为无法动作无奈地接受)臣是外臣,殿下怎么私下到臣——

萧定权:舅舅,成儒他还好吗?

顾思林:他还是那个样子。

萧定权:这次,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顾思林:他有些不方便,殿下问他……?

萧定权:没什么,本来以为能见面的——他以后的事,舅舅是怎么打算的?

顾思林:给他取那名字,本来是盼着能出个读书种子,正正堂堂辅助殿下。现在看,他还能在军中谋个职事,真的是靠逢天恩了。

萧定权:军功一样正正堂堂,怎么也成了恩自上出呢?

顾思林叹了口气:殿下,臣没有恋栈之意,只是——如果陛下多心,臣这就叫他回来——

萧定权:没有恋栈之意——只是,因为我。

顾思林:殿下……何出此言?

萧定权将他的裤腿卷起,看看他膝头一处狰狞旧箭伤:舅舅这时候濯足,是因为旧伤,又发作了吗?

顾思林:变天的时候就会。这药还是陛下赐的。

萧定权拧干了巾帕,为他敷在膝盖上:也是为他伤的吧?

顾思林:是陛下让殿下来的吗?——殿下只需开口告知,就是粉身碎骨,臣也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萧定权:……真的吗?

顾思林点头:臣无不遵奉。

萧定权迟疑片刻:那舅舅,能够像小时候那样……自从娘不在了……

顾思林也愣了一秒,终于:臣……僭越了。

顾思林伸出手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

【39】【晏安宫夜外】

皇帝起身。

为身边已经入睡的宋贵人盖好了被子。

披衣走出了殿外。

将外衣披到了跪在殿檐下门槛外的李重夔的肩上。

李重夔一惊,推辞和拒绝的姿势。

李重夔:陛下,臣罪该……

皇帝没有坚持,自己拉回了衣服:都睡下了。起来坐吧——

李重夔没有回应。

皇帝坐到了他身边的门槛上:快中秋了,晚上也有些冷了。

李重夔:是。

皇帝:明安跟朕说,顾逢恩借口整革军纪,带着顾思林手下一个副将一道进城了。——王与马共天下的事,重夔,朕说过,本朝非过往,朕不是司马睿,也不会让他顾家变成——

李重夔:是。

皇帝看着空中月亮:中秋前,人回来就好。朕也想,偶尔能够睡个好觉啊。

【40】【御史台衙门夜内外】

明月下。

庭院中,笔直的柏树,和偶尔的一两声啼鸦。

(切)何士钊在埋头办公,抬头,招手。

小吏甲走近。

何士钊从书案的匣子里摸出了几枚铜钱:去给我买碗馄饨。

小吏甲:小人孝敬中丞成了。

何士钊:那就别去了。

小吏甲接过钱:小人去,小人去。

他转身出门。

一人随后入室。

何士钊:这么快就回来了,钱不够?

萧定权的声音:何中丞值宿?

何士钊看到来人,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切)窗外,明月夜下,一两声鸦啼。

【41】【顾思林宅夜内】

顾思林枯坐,看着自己的膝盖。

萧定权os:都这么久了,我就是想来看看舅舅。辽水伤骨,箭戟无情,舅舅回去了,在前方安心,京中诸事都有我。

顾思林看着手掌喃喃叹了口气:(阿宝两字的口型)……好孩子。

【42】【晏安宫日内外】

起身的皇帝穿着好便服。

朝外殿走去。

案上的早膳已经备好。

宦官手中捧着铜盆和清水,

萧定权站在一旁,看见皇帝:臣恭请陛下圣安,臣请问……

皇帝:你今天早啊。

萧定权在铜盆中拧着巾帕:臣惶恐。

萧定权将巾帕奉给皇帝。

皇帝擦手:去过你舅舅家了吗?

萧定权:去过了。

皇帝:该说的都说了?

萧定权迟疑了一秒:是,都说了。

皇帝已经擦完了手,将巾帕递回:吃过了吗?

萧定权:臣还……没有。

皇帝吩咐宦官:给太子添副碗筷。

(切)殿外,何道然捧着两份文件,匆匆向阶上走来。

陈谨疑惑地:何中丞,今天没有早朝啊?

何士钊急冲冲地:陛下起了吗?

(切)皇帝拿起筷子:逢恩什么时候回来?

萧定权也拿起筷子:这个,臣要再去……

陈谨劝阻的声音传来:诶,何中丞?何御史?容小人先禀报一声啊……

皇帝和萧定权都抬头。

何士钊已经大步走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诧异:何中丞?

两本奏疏不大客气地放在了皇帝的饭桌上。

皇帝:这是什么?

何士钊气哼哼地看了一眼萧定权。

萧定权不语,开始吃饭。

【43】【御史台夜内外】

昨夜,萧定权坐在何士钊的位置上,将一本奏疏扔到了案上。

何士钊狐疑翻看着张陆正给萧定权的匿名奏疏,奏疏前后都没有落款:这是……风弹?

萧定权:自汉起,御史台外就多种柏树,柏上多栖鸦,所以也叫乌台。但是何中丞,再怎么乌鸦嘴,也得有个限度吧?

何士钊:风弹是我部的本职,本朝也没有以言获罪的先例!殿下是不参政的储君,有什么权力责问监察首长!

萧定权:以言获罪不成,以言乱政就成了吗?监察首长,自己的属下都监察不好,怎么去查别人?

何士钊:殿下来臣这里,是想干什么?

萧定权:国本清白,不是谁都能随意污蔑的。何中丞,殿试我没有跟你们清算。这一次,再查不出是谁干的,树也好乌也好,我保证中丞哪一样都保不住!

何士钊怒:殿下宜自重!殿下夤夜,就是来威胁臣的吗?

萧定权起身,平淡地:做得到的,就不是威胁,只是通告。

【44】【晏安宫日内外】

皇帝放下了筷子,拿起奏疏。

两封奏疏,不同的内容,相同的笔迹。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皇帝:这是……?

何士钊:陛下——臣昨晚比对了几千封在职僚属的奏疏存档——

(插入画面)几百份奏疏被十几个小吏们列队摊开,铺满了整个房间。

何士钊看看萧定权给他的奏疏,然后掷到了地上。

(特写)皇帝手中,其中一封奏疏后。

臣 陈九思的署名。

何士钊:匿名风弹之人——又是陈九思那厮兴风作浪,臣已经把他移送法司了。

皇帝看看何士钊,又看看垂头不语吃饭的萧定权。

皇帝:这事,你是从哪里……?

何士钊看看萧定权,一声冷笑。

何士钊:储君——

萧定权咀嚼的速度变慢,但是仍未动声色。

两秒后。

何士钊:——和将军,都关乎国祚!

何士钊:臣的部下匿名风弹,请陛下按照国法惩治,(将帽子丢下)臣当然也会自负其罪!

可是——

他愤愤瞪着萧定权,片刻后还是作罢:臣的馄饨都没吃成,殿下的胃口倒还——慢用吧。

【45】【晏安宫日外】

光着头的何士钊愤愤走出殿门。

路过李重夔。

何士钊:殿帅是国家之臣,不是天子私人!凡事也该劝谏,一味的逢迎!

他甩袖而去:嗨!

陈谨端着帽子追上:何中丞,帽子……

【46】【晏安宫日内】

何士钊已经离开。

萧定权仍在默默吃饭。

皇帝手中的奏疏扔回了桌上,

萧定权停住了筷子。

皇帝看看他已空的碗:不是他说,朕还真没发现——

萧定权:……是,臣起早了……

皇帝:辛苦你了——天天这么跑,要不然就住回来?

萧定权看看奏疏,小心地:臣听陛下的——那这样,还要……嘉义伯回来澄清吗?

皇帝:你说呢?

萧定权恭敬地:臣不敢自……

皇帝打断了他:李重夔!

李重夔入殿。

皇帝:刚刚御史中丞说的,你也听到了吧?

李重夔:……是。

皇帝:去办三桩事。陈九思妄言乱政,发配到长州充军去。

李重夔:臣遵旨。

皇帝:你办事不力,罚俸半年。

李重夔:臣遵旨。

皇帝:还有,太子——

萧定权微紧张的神情。

皇帝压迫性地看了他几秒后,示意满案的膳食:胃口既然这么好,就把剩下的都吃了吧。

萧定权:陛下,臣已经……

他看见了皇帝的脸色,没有再说什么:是,谢陛下。陛下也——

皇帝:不用了,朕倒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皇帝起身拂袖而去:一粒都不准剩下,给朕看着他吃完了再走!

李重夔和萧定权对视了一眼,各自复杂的情绪。

【47】【东府日内外】

隔着帘子,宦官给萧定权拍背,和他呕唾的声音。

然后是漱口的声音。

王慎在帘外:怎么了这是?吃坏什么了?还是着凉了,要不要传太医?

门外许昌平冷淡的声音:不要紧,只是积了食。掐掐虎口,会舒服些。

萧定权掀开帘子走出,用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水。

隔着手巾,他同样冷淡地看着许昌平。

王慎惊愕地看看两人:积食,怎么会?

萧定权:不知道的要当,你不是我的主簿,还是陛下的承旨呢。

许昌平:以人废言,是小孩子干的事。马上就是中秋了,武德侯安然离京为上,殿下为什么要因小失大,去惹这种事?

萧定权:本宫以人废言的——何止这一桩?

许昌平蹙眉。

萧定权出门,路过他身边时:要不要一块去看看,她也该醒了吧?

【48】【东府日内】

晨光透窗,

已经更换洁净衣物,伏躺在床上的顾瑟瑟慢慢睁开了眼睛,

疑惑地看着全新的环境(蔻珠的值房),

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伏在床沿睡着的夕香的头发。

夕香抬头,惊喜地:顾……姑娘醒了吗?

顾瑟瑟虚弱且不解地:……我还……?

夕香哽咽:姑娘喝的药酒,睡了已经整整两天了。——也幸好是睡着,上药的时候才没受罪,现在还疼吗?

顾瑟瑟思索数秒,明白了过来,松了口气,也长叹了口气:十五年……她怎么就没选这个呢?

夕香不解地:姑娘说什么?

顾瑟瑟:姐姐刚刚……叫我什么?

夕香迟疑片刻:宫人顾氏的宫籍,已经除籍了。

顾瑟瑟:殿下他还是……?

夕香摇头:也没有——只是没了宫籍,就不能再称呼姑娘内人了。

顾瑟瑟不解地:……这算……什么?

萧定权的声音:你还有怨言?

夕香立刻起身,行礼,退到一旁。

顾瑟瑟:小人……

萧定权:起来。

夕香不敢上前搀扶,

顾瑟瑟艰难起身,伏床跪地。

萧定权坐到了床上:衣服脱了。

顾瑟瑟一愣:殿下……?

萧定权:算什么?没有宫籍,你单单站在——跪在这里,已经是擅闯宫禁的死罪了。——还不脱吗?

顾瑟瑟:这……有什么相干?

萧定权:你还没死,是本宫担着天大干系在保你。你还识时务的话——本宫叫你干什么——

顾瑟瑟无语,慢慢解开了衣带。

萧定权皱眉打量了片刻她的锁骨和难堪的表情:谁要看你——转过去。

顾瑟瑟一愣,转身。

萧定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罐子,用手指蘸着为她肩上未愈的鞭痕涂抹伤药:所以,从今天起,本宫叫你干什么,你得干什么。

顾瑟瑟蹙眉。

萧定权:本宫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

顾瑟瑟蹙眉。

萧定权:只要本宫一眼看不到,谁杀了你都是应当应分,本宫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听明白了,就回话。

顾瑟瑟没有回答。

萧定权:做不到,现在就滚吧。

顾瑟瑟:小人……那要是……殿下进宫去了呢……?

萧定权大概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愣了一秒: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顺手在顾瑟瑟的衣领上擦干净了手指上的药膏,起身离开。

顾瑟瑟在他身后:殿下!……谢殿下。

萧定权止步:谢……太子妃吧。

顾瑟瑟不解地。

萧定权: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个时候她,也求我不要……

他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夕香。

(闪回)太子妃临终前,对着萧定权的耳语:求你别……伤害她。(闪回结束)

顾瑟瑟愣住了:……她?

萧定权继续往前走去:看在她,就留你到——褪色的时候,你就……滚吧。

顾瑟瑟点头:……是。

萧定权走出。

顾瑟瑟垂着看着自己红色的指甲,

(闪回)太子妃为自己敷好凤仙花后,拉着自己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太子妃:我先帮你染,以后你再帮我染……(第二十集)(闪回结束)

泪水滴在了红色的指甲上。

夕香上前:怎么了?是……很疼吗?

顾瑟瑟自语:……是……很疼……

她扶着夕香的手,泣不成声。

【49】【东府日外】

院中的许昌平,看着出门的萧定权。

许昌平对着他点点头:臣明白了,臣说的话,殿下还真的是——

萧定权:有言如此——我怎么敢忘记?

许昌平蹙眉。

萧定权:玄字二号,岳州人,二十三岁,为科场泄题事——贡员许昌平,是吗?

许昌平蹙眉。

萧定权:今春春闱时,我给了你原题,许你——李柏舟不滋事,你可先知道试题登科。滋事,你日后就做我东宫僚属——

许昌平蹙眉。

萧定权:可以转过脸,你就背叛了本宫吧?

许昌平蹙眉:殿下这话,是从什么……?

萧定权:就是,当时。

(闪回)萧定权:从许昌平号房里抄出的答卷,只有一份吧?

顾逢恩:是。

萧定权蹙眉。

顾逢恩:殿下在想什么?

萧定权摇摇头,策马:走吧!(第五集)(闪回结束)

萧定权:那一份是我让你带进去的,你隔壁玄字三号是李柏舟的人。如果真是李柏舟事先放了考题,再错房号——你的号房中,就该有两份答卷才对。

萧定权:你不是为了避祸才供出我的——我们的谋划,就是你透露给李柏舟的——

许昌平皱眉。

萧定权:之后你还干过什么,我说不准——但是许主簿,不旦如今,本宫从一开始可就是你的主人——

萧定权:咬过主人的狗,要么赶走,要么打断它的脊梁——唯独不能的,就是还把它留在身边。这事上,本宫不以卿废言。

许昌平皱眉。

萧定权冷冷看了他一眼:卿的辞表,一定也会写得一样好吧?

他向前走去,

许昌平默默留在了原地。

【50】【东府日外】

走出院门的萧定权,

一怔。

站在院门之外的王慎以奇异的神情看着他,

萧定权不愿听他啰嗦,前行。

王慎跟上:逐一个,留一个。殿下真的要——?

萧定权:你不都听见了吗?

王慎:逐的那个小人不知道。但留下的那个,不妥之极,还请殿下一定三思。

(切)值房中抽泣的顾瑟瑟。

萧定权:养个猫犬,一思都嫌多,还三思?

王慎:殿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小人——不是因为太子妃吧?

萧定权警告地:王翁。

王慎:殿下留下她,不就是因为她说她的……!

萧定权突然止步看着他,口气冰冷:王常侍,本宫一向敬重你,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

王慎住口,微泪目:是——殿下不大的时候,也没听过小人的劝。

萧定权并没有动情:知道就好。

王慎擦擦眼睛:殿下要是再被咬着,小人也不会再……

萧定权:你还真得管——我说了,我看不到的地方,随便你们处置。

(第二十七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