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摆弄自己的头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略微有些失神。少女白皙精美的容颜有几分漠然,秀挺俊俏的眉眼如画中神笔,整个人看来精神而淡漠。忽而,不知道怎么地,那镜中少女仿佛成了个人。
那人比自己要年长几岁,美眸比之繁星,秀眉比之远黛,靓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宁悠吓了一跳,眨眼认真看去。镜中之人笑着,红唇轻启,似说着什么,傲然的神情与眸中的自信是那样熟悉,仿佛……仿佛就是自己。
她猛地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宫女被她突来的动作吓到,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宁悠再次提神看去,镜中少女满脸惊魂未定,却是自己的摸样。
“没事……你继续,速度快点。”宁悠再次坐回原位。这次,镜中没有出现奇怪的现象。
等宫女为宁悠挽好秀发,时间已经过去半刻钟。这个时辰如果是平时早就到了知仪宫听姑姑们讲课了。
但今天,宁悠一点也不着急。
被她们任意拿捏了这么久,是否该到她反击的时刻了?镜中的少女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梳洗完毕,宁悠不紧不慢地带着两名新收的宫女出了清和宫,才走了不远就遇到迎面而来的叶彻。
叶小公子这次穿了件月牙白的锦衣,若不是面容稚气未脱,身高不及成人,看起来倒也算是翩翩公子,但绝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
“你在这儿做什么?”宁悠奇怪地挑了挑眉。
叶彻的声音绝算不上愉悦:“当然是等你。”
“等我?”宁悠有些不解:“等我做什么?”
“还不是昨天,我哥叫我来……”叶彻将“赔罪”二字吞下肚里,赶紧向前两步靠近她,改口道:“我哥叫我来问问你,这宫里可有人欺负你。”
宁悠看着他,心道:淮清王即使要替自己出面,也不应该要他来……难道因为他是我未婚夫?
她眨了下眼,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视线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终于发现哪儿不对劲——这未婚夫竟然比自己还要矮上那么一点?
叶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视线一直在自己的头顶来回……等等,头顶?他后退两步,微仰首,看到对面之人细碎的刘海。至于头顶,他还看不到。
这凶巴巴的丫头竟然比自己还要高!
这个认知令叶小公子十分不爽。
“有人欺负我,你是不是就会替我报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宁悠问道。她突然想到一个整治知仪宫李姑姑的方法。
“当然。”叶小公子点头。
“那好,我先告诉你一个经常欺负我的人,不过,仇,我喜欢自己报,你只要在适当的时刻出现就好。”
“好,欺负你的是谁!”叶彻来了兴趣,一时忘了刚才发现的不愉快之事。
知仪宫。
负责管教十二公主的李姑姑拿着戒尺站在宫门口。
她在一个时辰前就派宫女去十二公主住的清和宫问过了,那里的宫人说宁悠公主早就来了。可现在过去一个多时辰,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李姑姑打定主意,等宁悠一出现就要她好看。不能让她以为有淮清王这颗大树,就可以无视宫中的规矩!
就在李姑姑想着要怎么惩罚宁悠时,宁悠终于慢慢悠悠地自小路尽头行来,边走边和身边两位宫女说笑。
李姑姑冷冷看着宁悠靠近,语调阴阳怪气:“十二公主,您还真准……”
“大胆!”不等李姑姑说完,宁悠身边的宫女大声喝断她的话语:“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行礼!”这是今天赵太监新送来的侍女,也就是早上替宁悠梳头的风荷。
李姑姑没料到竟然有宫女对她大喝,不由拧紧眉头看去,正待开口就听宁悠笑道:“姑姑竟然称我为公主,那就是说还认同我作为宫中主子之一的身份。既然认同我的身份……”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那还不见礼。”
宁悠虽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但确是宫中主子之一。
李姑姑无奈,只得跪地行礼:“婢子见过公主殿下。”
宁悠笑着点头,身子不动,声音十分可亲:“姑姑快快请起。”
李姑姑起身,面色冷得不能再冷,语调比开始时还要怪异:“十二公主莫以为有淮清王给你撑腰就可不顾宫中礼法,莫非以为淮清王能够大过皇后殿下!”她看着眼前的宁悠,心中冷笑:丫头还是太嫩,以为有淮清王撑腰就可横行宫中,待会看我怎么修理你!
“不顾礼法?”宁悠看着她,唇边笑意浅浅,“李姑姑这话的意思,可是指责本公主命你见礼?还是姑姑暗指,宫人这样欺负主子是受皇后殿下的指示?”
李姑姑没料到向来文静好欺负的十二公主会这般回答。“当然不是!”她急忙否认,要是让皇后背上虐待非己出公主的骂名,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她原本的意思不过是提醒宁悠,她有皇后撑腰。不想一时口快竟被对方捉住病句,李姑姑暗自惊心。
这十二公主何时变得这般灵巧?
宁悠可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李姑姑……”她笑着提醒:“你大概忘了本公主乃是晋皇与嫡皇后唯一的女儿,晋国最高贵的公主殿下。”
“婢子,不敢忘……”李姑姑这回学乖了。
“不敢忘?那好……”宁悠冷冷一笑,“现在,本公主命令你,给我跪下!”
李姑姑身形一僵,暗道不好,急忙对不远处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会意,偷偷从侧边溜走。
宁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她既然要玩,就会有所准备,那宫女走不出知仪宫的范畴!
“刚才说不敢忘,现在却敢违抗命令?”
李姑姑还想硬撑,张嘴欲辩。陡然,双腿一疼,膝关节像被人卸了般疼痛,疼得她“哎哟”一声跪了下去。而她选的地方极为差劲,膝盖一跪下去,满地碎石陷进肉里疼得她再次大叫出声。
宁悠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李姑姑,奇怪地挑了挑眉。这下跪的动作也太诚恳了些,她看着都觉得痛,莫非……视线往来时的小路瞥了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