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内室房间坐好,唐锦兮开始沉默不语,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故意拿起了一本书,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并不让自己的眸光与尾随自己进来的陈玠相对,她并非不愿意看到陈玠,只是心里还是不知道如何与陈玠相处。
陈玠看着唐锦兮拿着书卷,却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轻轻一叹,上前从唐锦兮的手中将书抽走,声音温和地看着唐锦兮,“锦兮看着舅舅,舅舅有话要与你说。”
唐锦兮看着陈玠近前来,又将自己的书抽走路,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她就知道陈玠想要说什么了,只是唐锦兮此时心里对着陈玠还仍然有着怨怼,她并不想和陈玠说些什么,于是抿着唇不言不语。
陈玠看着唐锦兮如此的模样,多少是有些心痛的,他轻轻地一叹,伸手抚摸着唐锦兮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般,“锦兮,舅舅昨日不应该那样对待你,舅舅让你心疼心寒了,舅舅给你道歉。”
唐锦兮听着道歉二字从陈玠口中说出,不由得觉得十分的惊讶,她一脸不解地看着陈玠,双眸出神,“不,其实你没有必要道歉什么,其实您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选择自己更亲近,更喜爱的人。”
陈玠瞧着唐锦兮这样,不由得叹息一声,他心里也是觉得不是滋味,“锦兮,舅舅是在意你的,你知道吗?你和阿莉罗是不一样的,在舅舅心中……”
“我知道,我知道……”唐锦兮仿佛是在害怕陈玠说出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就打断了陈玠的话,她心里难受极了,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此时她的舅舅要来直言告诉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陈玠看着唐锦兮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情是略有些不悦的,于是皱着眉看着唐锦兮,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严厉问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断我的话的?”
唐锦兮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陈玠,她神情之中委屈极了,即使再是坚强的唐锦兮,也是有着脆弱的一面。她期盼着家人亲情,所以才会和陈玠回到管家来,可是事与愿违,她在管家就是一个客,一个可有可无,不怎么被欢迎的客。
唐锦兮倔强的脾气上来,扭过头不再去看陈玠,她不愿意看,不愿听,不愿意知道一切的一切,她要逃避,将自己封闭起来。
陈玠见唐锦兮如此的模样知晓自己不能再责怪委屈她些什么,只得又将语气放软,“锦兮,舅舅是想告诉你,舅舅一辈子没有当过父亲,到老来好不容易有了你和阿莉罗,在舅舅心中你们是同样重要的。你是舅舅最宠爱妹妹的孩子,离去了,舅舅没有了妹妹,那么只会将对于妹妹的疼爱,加倍投注在你的身上。在舅舅的眼里,你不仅仅是一个外甥女那样的简单,我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所以对于你的要求往往是别人要严厉严格的。”
唐锦兮不愿意听陈玠的话,扭过头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声轻哼,到底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陈玠微微一叹,看着唐锦兮道:“你是不相信舅舅吗?舅舅是真心的。”
唐锦兮抬头看着陈玠,不由得苦笑一声,“我要如何相信呢?自从咱们舅甥俩相认来,仿佛我从来没有从你这里体会到什么亲情,遭受的全是打骂与说教……你对我,起初是没有信赖的。”
陈玠还能说些什么呢?唐锦兮说得不错,他丢儿是对着唐锦兮没有信赖,当初与唐锦兮的初见,即使看清楚她的脸,也没有对她下手留情,后来的踹脚、鞭打就更是……陈玠的面容越发显得羞愧,“锦兮,舅舅是错了,但是那个时候,舅舅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他顿了顿,“我与你初见,你的性格我并不了解,只是你闯帐、在郁葱林与暗卫的搏斗,这无疑不让我对你的性格下了一个定论,你很有心计、也非常聪慧,我就是害怕是你利用了阿布,才导致阿布的身残,那个时候成毅在身边,军中的士兵全部看着,我除了教训你,想要给全军一个交代,我别无他法。”
唐锦兮是理解陈玠的,就是因为理解,她才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她有些受伤地看着陈玠,“您以为我是一直不在乎的吗?我告诉我自己,舅舅是在意我的,所以我不能记仇。但是心里还是好难过,你甚至没有问过我,一句都没有……您直接就下了决断,给我判了罪,我还能如何啊。”
陈玠软着语气看着唐锦兮,随后问道:“我问你,你对着我起初没有芥蒂,是不是你以为你根本就是假冒的,所以你没有权质疑我对你的不好?”
“对……”唐锦兮没有否认,陈玠说得就是事实,那个时候的唐锦兮,一醒来就对着陈玠坦白,为的就是不想要在欺骗,在被陈玠的好与坏所纠缠了。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就是唐锦兮,一切竟然只是一个不太完美的错误。
陈玠叹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唐锦兮的碎发,“其实你知道吗?对于你,我之前也没有坦诚以待,说句实话,你才说出你不是唐锦兮的时候,我其实偷偷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我伤害了自己妹妹骨肉的事实,可是后来,听了你说的一切一切,我却是倍感后悔。”陈玠顿了顿,“你不仅是从小被放逐山野,而是自称出生就被人偷龙转凤送了出去,若不是有你口中的古老怪在,说不定你……”
陈玠想想就忍不住在后怕,这是锦兮的命运好,遇到了一个精通武艺的老头,将唐锦兮带回了自己的身边,好好的教养着长大,否则又怎么会有如今的相识?他也欣慰于尚是白九儿的外甥女,因为她心软答应了原本那唐锦兮的请求,帮着她回到唐府斡旋,又怎么会遇到付南决,怎么会来到边关与自己相识呢?
唐锦兮苦笑了一声,“说不定什么?说不定也是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如此的悲伤……自小不知道父母的存在,自小不知晓亲人疼爱是什么样子的滋味。从小到大,真心宠爱于我的,只有不靠谱的古老怪……所以,有了您后,我其实又欢喜又担忧,我欢喜的是,有人疼爱与我,像是古老怪那般,有您在身边,我不用再去思念古老怪,可是我又担忧……”
“你是在担忧迟早我又一天会发现你的身份,发觉你是假冒的,然后将给予你的一切全部收回,对不对?”陈玠下了判断,看着唐锦兮,一脸的认真。
唐锦兮语气坚定,“对!您说得没有错。得到再失去了,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她笑了笑,语气之中又有些伤感,“所以,我会吃醋。您对着阿莉罗好得过分,你宠溺她,疼爱她,照拂她,为她考虑好了一切,可是对着我却只有……”
虽然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要被嫉妒冲昏头脑,可是唐锦兮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她没有办法在看着自家舅舅关怀阿莉罗的时候,保持着淡定与大度,尤其是当万分差别对待的时候。
“你是在意我对于阿莉罗的好超过了你?”陈玠看着唐锦兮,随后淡淡地一叹,“是了,我是认了阿莉罗为女,我就要尽到父亲的责任。你虽然只是我的外甥女,可是在我心里,你与阿莉罗是不相上下的。她是我的女儿,你是因为有父兄在,我没有办法认你为女,但是你们在我心里重要程度,是绝对没有大小之分。”
陈玠叹息了声,见唐锦兮不言不语,只能继续解释着说:“你在意与我对待你与阿莉罗有所不同,可是你想想,每次面对你俩,我是如何应对的?你们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只能对症下药。”陈玠随后看着唐锦兮笑道,“你是不是在在意,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你给阿莉罗输过内力后,我还对你疾言厉色?”
唐锦兮听到陈玠提起这个事儿,想到之后百花楼的事儿,想到陈玠打了她的声,不由得眼眶发红,扭过头,轻轻点头。她静静咽着泪水,心里越想越是委屈。
“阿莉罗晕车呕吐,几乎脱水虚脱,的确是她不对,只是她也确实是不想你让给我担忧,所以她才让你瞒着。”陈玠想起阿莉罗,确实是有几分生气,可是想起唐锦兮来,他就更是生气,“而你呢?却是更要人气愤了!锦兮,那个时候你的功力才刚刚恢复,受了损伤的内脏,才有所好转,你觉得你给阿莉罗输了内力是缓解了她的不适,而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有了损伤,该要舅舅怎么办?”
唐锦兮撇嘴,“其实不会有那么严重啊。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那个时候你只顾着关心阿莉罗,居然一点点都不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陈玠无奈,伸手戳了唐锦兮的额头一下,“若不是你祖母说你现在还体弱,需要静养,我一定好好收拾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你自己仔细回想回想,我对于你的好,你到底感受感受不到?”
唐锦兮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静静地想着……的确,舅舅是很疼爱她,可是昨日大堂上……唐锦兮确实是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