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烟心下一咯噔,实难相信前面那个发髻零乱,衣衫不整,鞋子都破了的女人,会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宣乐国国师夫人——李秋水。
“老板,你行行好!哪怕给一个也行!”前方再次传来她哀弱的乞求。
“赶紧给老子滚!老子又不是开的救济堂,老子还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都等着我挣点钱回去好应付即将到来的年关!”说话间,包子铺老板就手一推,李秋水被推搡了出去几步远,脚底一滑,倒在了雪地上,唉唉喘息。
她面色腊黄,眼窝深陷,与往日那个如花似月,端庄优雅的人,很难让人联想在一起。
老板捥起袖子,露出了他粗壮有力的胳膊,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久久不起的女子,嘲讽:“哟呵——你坐地上想撒赖是吧?”
老板的话,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有些男人开始对着地上的人猥琐地指指点点起来。
白孤烟停住脚步,心情复杂。
她委实难以会相信,李秋水会以这样方式与她再次相见。那个夜里,阮经亘告诉了她,他休了李秋水,虽然她白孤烟并不明白,是因何原因,他会休了跟着他十多年貌合神离的妻子。但是,那一夜,姓阮的前脚告诉她休了妻,后脚又向她求婚。她想,李秋水被弃,或多或少,她白孤烟都占了一部份的原因。
眼前的女子,目光冷凄凄地望着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干冽的唇早已失了她记忆中的光亮水润。
面对众人的指点,她埋着一头乱发,窝在她的双膝处,放肆地大哭起来。
她的动作,露出了她白嫩的脖子。
人群里,一些常年花天酒地,混迹于烟花之地的老男人双眼狼光一样的燃烧着,他们团团围了上去,肆意地伸出了他们的咸猪手,摸向了那细皮嫩肉得让人流口水的脖子。
“没想着,这小娘子藏着的下面,居然是这样鲜嫩光滑的嫩肉,啧啧,比那些窑姐儿的摸着都舒服,看着就想咬一口!”一人调笑。
“东爷,您老的口味真重!”另一个人笑哈着,接过了话。
那个被呼东爷的,老脸一抖,“别说老夫了,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能瞒得过老子!”
到此,白孤烟秀眉一凝,心情沉重。她实在是忍受不了那几个围着李秋水打着转的老男人,也听不下去他们对同为女子的猥琐之语。
正准备出口,让挡在身前的两个姑娘让让路,两个身穿制服的差役挤开人群,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大声呵斥:“出了什么事?”
见着差役是熟面孔,老板主动挪了位置,堆起笑,主动的交待。
“官爷,你看小的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已不容易!可这个不知道道从哪里来的女子,却死赖着呆在这里,影响小的生意!这不,小的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地上不肯起了!官爷,小的发誓,我真的只是轻轻的推了她一下,不信,你问大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包子铺老板对着两差役,态度和善有加,边说边比划着。
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很快的就堵了半条街。
见此,白孤烟有心帮忙,也无计可施了。刻意地低着头,猫着腰,谨慎地穿过人群,快速的回到了住处。
院子里,喜儿与单向春正急得团团转,发现小姐失踪,又不知如何下手去寻找。看着小姐从门口自己走了回来,忙迎了过来,绕着小姐,又是检查,又是转圈的,紧张得不得了。
“小姐,你这是去了哪儿?”喜儿急急地打探,单向春则是无言地用眼光询问。
为了不让二人担忧,她撒谎道:“我听着外面有事发生,挺热闹的,就出去随便走了走!”
喜儿捂着胸口,一副担惊后怕的念叨着:“我的个天,小姐,你可知道,咱们现在可是通缉犯,被抓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白孤烟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淡淡一笑,“呵呵,又不是去捉妖抓怪什么的,你们也别紧张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白孤烟迈进了房间,坐在了桌前,轻言开口:“饿死了,我的饭菜呢?”
“现在饭菜都凉了,我和春去给重新做一份!”喜儿说完,二人就朝厨房走去。
二人刚到门口,白孤烟赶紧说道。
“喜儿,你一个人先辛苦下,让春留下!”
喜儿嘟了嘟嘴,显得有些不愿意。不过还是面对单向春,友好的笑了笑,老妈子似的交待:“好好照顾小姐,最近小姐心情不好,可以多陪她说说话!”
单向春回以一笑,“这个是自然!”
单向春回身走了过来,没几步,又转身向里屋走去,并柔柔地开口,“小姐,外面冰天雪地的,肯定很冷,我去给你拿件披肩出来!”
白孤烟立即制止,表情凝重,“先别忙了,你过来,我有要紧的事交待给你!”
单向春走了过来,与白孤烟围桌而坐,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了李秋水,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她一个人像是流浪到了叶县,她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现在身份又特殊,不便现身,我想让你给她送五百两的银票过去!”
“小姐,以前她那么对你,你还管她死活干什么!现在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让我送银票给她,春儿说什么都不去!”单向春的言辞中带了很多的情绪。
白孤烟凝目盯着她,语重心长,“春儿,她说什么也是你曾经的主子,不许你这么偏执的对她!赶紧去,去晚了,找人就难了,她刚才就在,家门口向左走没多远那个卖包子的路边摊那里,你去,就能找着她了!”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李秋水能好自为之。
李阳不是对李秋水那个妹妹宠爱有加么,怎么她会在阮经亘休弃之后,落泊到了谷梁的叶县?
想不通,也懒得想。吃了喜儿弄来的饭菜,天也差不多黑了。
“小姐,回来了,回来了!”喜儿欢喜的叫着,冲进了房间。
白孤烟闻言,起身,快步地跑到了院子里。
清冷的圆月悄悄在爬上了天空,月光稀稀疏疏穿过落叶飘零的枝头斑驳地洒在雪白的地上,一地的清幽。
雪地上,青杀与玄色双双望着她,默言地沉默着。看着月光下,二人朦胧的脸,越发的凝重,白孤烟已经明白了,她连最后的期望都没有了!
几滴清泪,滚出眼眶,划过了清瘦的脸颊,无声地掉进地上,溶进了雪里。
“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淡淡地说完,她擦了一把眼泪,转身,深深地把伤痛埋在心底,一个人独自的舔舐着她如今真的无家可归,无亲可依的命运。
“烟儿——”
一声慈爱的呼唤,让她猛地一震,扭过身子顺着声源望过去。
只见精神矍铄的白映青,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正在站青杀二人不远处的屋檐之下,望着她关爱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