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霍南天明确的答复,徐富贵自然是喜不自禁,在这里看变戏法表演的心思早没了,私底下已经开始在盘算该怎样筹划接下来的事情。
招手让不远处的黄马甲过来,徐富贵示意要买单走人,黄马甲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先生稍等”,转身离开,没一会他就去而复来,脸上仍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一共是两个银洋,谢谢!”。
操!什么消费水平啊,一壶香茶就得两个银洋!这销金窟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徐富贵嘴上咕嘟不已,一边伸手去衣兜中拿钱,等他的手才伸进衣兜,手臂一下变得不听使唤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完了,完了,怎么身上就带了几张散票,看来今天这单是买不成了。
霍南天一看徐富贵这尴尬的境况,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淡淡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两个银洋,轻轻地叠放在桌子上。
黄马甲也不言语,上前收了两块银洋,向两人恭敬地点点头,又飘然离去。
徐富贵抬手摸了摸额头,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略带歉意地对霍南天说道:“让霍老大见笑了,兄弟我出门少有带钱的习惯,倒让霍老大破费了”。
霍南天“呵呵”打趣着说道:“现在南岸码头也算是这上海滩油水丰厚的地盘之一,谁能相信这南岸码头的青帮大哥,居然连两块钱的茶水钱都付不出,富贵兄弟,你也太抠门了吧!”。
徐富贵苦着脸:“霍老大你就别取笑我了,谁能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壶茶水,这价钱还不便宜。南岸码头虽说由我管辖,但帐面上的事都由张五和刘师爷操办着,有什么需要时都是临时调配,实际上兄弟我也经常是无财一身轻啊”。
霍南天惊奇地看了看徐富贵:“张兄弟就这么放心张五和刘师爷?我可听说张兄弟的地盘都是从张五和马三手上抢过来的,你就不怕……”,说着霍南天故意拉长了声音。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现在他们是要人没人,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何况现在大家赚的钱比以前更多,有什么必要跟我闹僵?”,当然,徐富贵心里同时也在暗暗说:“凭这两个糟老头子?还真以为我在码头上做的预防是白做的?”。
霍南天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徐富贵也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两人站起身子,一前一后地走出大厅。
到了门口,该当分手的时候,霍南天似乎觉得事情没谈妥,有点焦急地在徐富贵后头说道:“富贵兄弟,那我们这事该当什么时候开始啊?”。
看不出你霍南天色心还很重嘛,就这么急不可耐了!徐富贵凑过来,在霍南天耳边轻轻道:“霍老大,你回到闸北火车站就先留意哪里有合适的地方,我嘛,就先筹备一下到底该怎么搞,再说这建设资金的事也要未雨绸缪,还有上海滩官面上的关系、势力,该打点的也要适当打点一下,没有完备的计划可怎么行”。
霍南天点了点头:“那行,富贵兄弟先去忙这些,等你计划好了,就来闸北火车站找我,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具体商量!”。
寒暄完毕,两人就此告别。等到徐富贵再回到四楼的天台花园,发现顾宗棠等人俱已散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人还在继续“酒战”,随便拉住个人一问,原来顾宗棠在酒宴未完之时,就以身体原因为由先行退席了,让其他的青帮弟兄在此自行玩乐。
这诸多的青帮小头目难得来这大世界一趟,自然要开开眼界、饱饱眼福,因此随着顾宗棠的退席,大家也各自找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去找乐子了。
徐富贵在这剩下的酒鬼群中仔细一瞅,却没发现连昆的踪迹,连忙向旁边的人一打听,原来喝得东倒西歪的连昆已经被人拉去一楼摸彩了。
徐富贵连忙又跑去一楼,还远远在楼梯上时,已经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隐隐约约连昆的大嗓门也夹杂在中间。这小子,一喝酒就没个正经样子,徐富贵心怕连昆闹出什么事来,急急来到摸彩的摊位前,分开围成一团的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脸色泛着红光、眼神迷离的连昆正和几个青帮头目围着一个红色木箱,几个人探手从木箱上的圆孔中往箱底摸索,一会儿连昆从木箱中抽出一张木牌,醉眼稀松地看看,口中骂骂咧咧:“娘的,怎么又没中”。
等到其他几个人也将木牌拿出来,大家互相看看,相视无言,看来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昆转头看着站在木箱后面的那个摆摊的黄马甲,低低咆哮着:“你这不是骗人吗?俺们几个人摸了这么多,怎么就中不了一个?”。黄马甲一脸平静:“这摸彩的乐子,就讲个手气和运程,这位兄弟今天受风怕是有点不顺吧”。
“顺你个娘!”,连昆双目发红,作势就要扑上去。徐富贵这时已经窜到连昆身边,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胳臂:“昆子,你干什么?”。
连昆瞪着一双牛眼珠回头看了看徐富贵,待到分辨清楚了是谁,他眼中的凶焰立马平息了下去,口中支支吾吾:“富贵哥,这摸彩的摊子肯定是骗人的把戏,前头还看见人家中奖来着,可咱们四五人摸了好几次,就没一个中奖的”。
“摸彩、摸彩,不就图个乐子嘛!不中奖又有什么要紧,你在这里撒什么酒疯!”徐富贵斥责着道。徐富贵其实很清楚,上海滩搞的摸彩这玩意,基本上就是个骗局,能中点什么那才奇怪了。
“富贵哥,那可是一角钱一次呢,黑人也不是这么黑的吧!”,连昆一脸的委屈。
“算了,算了,现在还计较那一角二角的干什么,跟我回去,有大事等着我们干呢!”。“什么大事?”,一说到大事,连昆好象变得清醒起来,“富贵哥,又找到什么财路了?”。
“那你是要干大事还是继续在这摸彩?”,“谁要摸彩了,谁要摸彩了”,连昆左右环顾,一脸的正义凛然:“那肯定是干大事要紧”。
徐富贵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声向人群外走去,连昆这下也顾不得和负责照看摸彩摊的黄马甲继续论理,只是狠狠看了一眼那木箱,跟在徐富贵后面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