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斜阳西坠,天边一片火红余晖。
今天事出有因,这顿晚饭虽吃得时间长,却也比平时吃的早,白叔看了眼天色,一拐出南北坊夹道,就转头和杨彩芽商量道,“彩芽,这会儿刚好顺路,你领着我们去下河街夜市看看?”
摆摊的时间要放到晚上,地点也改到下河街夜市里,这事昨天一回家杨彩芽就和白叔柳氏说过。
等食肆开起来,少说还要摆上小一个月的摊。
白叔这是打算先踩点认好摊位,万一有什么事要找杨彩芽和吴氏翠花,或是天晚来接人,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柳氏闻言心思活泛起来,暗暗扯了扯吴氏的衣摆,笑道,“县衙不就在下河街过去两条街?彩芽,要不你顺道去县衙找守约?把铺子的事先透个底,看看守约和王超他们到时候能不能腾出空来
。我们这里,有大嫂和翠花领着就行。”
吴氏收到柳氏暗示,立即笑着接口,“也是,今天也不用摆摊,顺道过去说一声也好。我们就不一起过去了,省得人太多,反倒给守约添麻烦。”
白叔一想是这个理,翠花虽不像吴氏几个打定主意要撮合杨彩芽和曹卓,心里也是知道杨彩芽对曹卓情分不同,自然赞同附和。
夜市摊位她昨天和曹卓逛的时候,已经看好在下河街街尾中段,吴氏和翠花是知道的。
接下来要摆摊,要装修跑铺面,还有林家寨的事,这一阵子恐怕忙乱的很。
她打算好的那件事,今天先提前跟曹卓说一声正好。
杨彩芽拿定主意便点点头,示意众人往下河街走,和吴氏说道,“摊位的事,阿卓应该跟巡街的衙役打过招呼了。您找到地方,最好和衙役也招呼一声。我从县衙出来就去找你们。”
柳氏嘻嘻笑着插话,“哎哟,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放心吧,有守约的面子在,你白叔也在,认地方事小,和左右摊位拉拉关系才事大。这点事你就放心交给我们。”
她还真是凡事亲力亲为,操心惯了。
吴氏他们又不傻,她确实有点操心过度了。
杨彩芽想着不由汗颜,暗暗提醒自己今后要多注意,忙皱皱鼻子带过话头,挽着吴氏故作委屈嘟囔道,“娘您看,二婶嫌我啰嗦。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就只跟您说,再由您跟白叔二婶说去,省得他们嫌我烦。”
即便称呼早就改了,吴氏还是一听杨彩芽喊自己娘,心里就一阵阵发软,搂着杨彩芽佯怒着揶揄柳氏。
白叔和翠花也跟着打趣,柳氏却是暗暗砸吧嘴:瞧彩芽这副难得的娇气小模样,她看得都欢喜得很,要是能在守约面前也这样,啧啧,那得有多招人疼。
见柳氏面色古怪,杨彩芽只当她被打趣得不自在,忙分手揽着柳氏亲热说话,岔开话头。
一行人有说有笑,到了下河街口就兵分两路。
杨彩芽不走下河街,拐上离下河两条巷子远的近路,直接往县衙而去。
此时正是下衙的时间,县衙大门紧闭,角门看守的门房认得杨彩芽,见她连着两天来找县尉大人,只当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忙放人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二门的守门衙役刚刚换班,其中一位正是昨天帮杨彩芽通传的那位衙役。
那衙役已经从王超口里打听清楚,知道杨家和曹家关系非比寻常,见了杨彩芽恭敬的很,抱拳招呼道,“杨姑娘是来找我们老大的?”
有王超马航因曹卓而对自家的热络态度在先,杨彩芽见怪不怪,回礼笑道,“又要劳烦军爷帮着通传一声,不知县尉大人这会儿可方便?”
“方便
!方便!伙房刚放完饭,老大这会儿应该在自家班房里处理公务。”衙役跟同僚招呼一声,请杨彩芽跟自己进去,“我领杨姑娘直接过去,不用通传。衙司里有接待外人的花厅,杨姑娘也省得站在外头喂蚊子。”
衙役心里想的是:老大看重杨家,昨天自己不知情没招待好人,今天可得好好表现。
杨彩芽心里想的是青山镇的治安风评:果然如林烟烟和吴大壮所说,青山镇县衙治理有方,安危无虞,瞧这县衙里外值守看门的,态度一个比一个亲和好说话,说话做事都有章有法。
想到这里头也有曹卓的功劳,杨彩芽不自觉嘴角上扬。
曹卓听杨彩芽等在花厅,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摆手让衙役不必守着,放下手中公文大步走向衙司花厅。
见自己老大再次不语而笑,衙役如今也是见怪不怪,暗暗对提供八卦的王超马航道了声谢,圆满完成任务,脚步轻快的离开。
杨彩芽抬眼看向走进花厅的曹卓,冲茶杯努努嘴,“衙门还真有钱,待客居然用的是上好的白茶?”
曹卓微愣,杨彩芽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花厅外,忽闪着眼睛问道,“阿卓,青山镇课税难道很重?商户登记纳税得交多少?”
税收是大进项,要不是课税重,县衙待客能用得起上好的茶叶?
简直太奢侈了!
杨彩芽扁扁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满足的眯着眼睛,揶揄道,“权婶婶还担心你在差房吃不好,我看你们条件优渥的很。”
“你这小脑袋,一天到晚天马行空的都瞎想些什么。”曹卓哭笑不得,顾忌着身处衙司花厅,只得隔着桌面和杨彩芽对坐,低声笑道,“这白茶是我从苏州府买来的,估计是带你进来的衙役知道你是我的‘贵客’,特意拿来泡给你喝的。”
说着到底忍不住,探手越过桌面,快速揉了揉杨彩芽的头顶,“青山镇课税是由苏州府常刺史定的,常刺史是跟着朝廷定的,哪儿来的课税重的说法?”
眼看曹卓长臂一缩就要收回去,杨彩芽忙侧身,借着身形遮掩拉住曹卓的大掌,目光落在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上,抬眼笑得眉眼弯弯。
曹卓大掌收拢,悄悄捏了捏杨彩芽的手心,抽回手,凤眸中闪动着柔和亮芒,压低声音道,“我答应你会一刻不离手的戴着,就会说到做到。媳妇儿,你不会是特意来检查戒指的吧?”
杨彩芽翻了个白眼,嘴角却越翘越高,歪头晃了晃脑袋。
小巧的多宝步摇钗就随着她的动作轻晃,交杂着室内烛光,晕出暖暖的光泽
。
“媳妇儿,你戴着真好看。”曹卓声音更低,说罢宽厚胸膛微微震动,心中欢喜化成沉沉低笑。
杨彩芽抿着嘴笑,故作得意的挑挑下巴:多谢夸奖,敬谢不敏。
曹卓哈哈大笑,爱极她这副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的模样,怜爱目光在杨彩芽脸上身上流连半晌,才又问道,“怎么又突然来找我?是家里有什么事?”
“你家没事,我家有事。”杨彩芽替曹卓斟满茶,将下午盘了两间店面的事说了,又问了一遍关于商户登记纳税的事。
曹卓恍然点头,仔细把青山镇商户纳税政策解说一遍。
青山镇商户纳税和后世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言概之就是按店铺的实际收入,缴纳相应的税款。
杨彩芽心中算盘打得劈哩啪啦直响,听罢点点头:虽然生意做得好就纳得多,不过也合情合理,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曹卓看她这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回,忽然皱眉想了片刻,有些不放心道,“第一家店也就罢了。后面那家原来做脚店的,位置是不是太偏了?脚店来往的人鱼龙混杂,你和吴婶婶翠花三个女眷看店,会不会不太妥当?听你说李富贵是个可靠厚道的,不如让他介绍几个合适的伙计跑堂?”
那也得等生意做大了,人手不够再说,现在请人简直是浪费钱。
杨彩芽摇摇头,拉着凳子靠近桌面几分,眨着眼睛盯着曹卓,“县尉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彩芽每次要跟他算不告而别的账,或是有什么事要“敲打”他,就会故意正儿八经喊他县尉。
曹卓听得心口一跳,莫名觉得不妙,又觉得这一声软糯糯的“县尉大人”落进耳中,有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忙抬手掩唇,干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媳妇儿,你有事就直说,你这副样子,我看着怎么觉得脊背发凉。”
杨彩芽一愣,噗哧一声忙忍住不让自己大笑出声,抖着手示意曹卓喝茶,才快言快语将心中打算说了出来,完了挑眉道,“阿卓,你帮了我这个忙,就不用担心我们三个妇孺开店,会有那不长眼的敢在店里闹事。现在生意还没做起来,雇人的事现在提言之过早。只要你帮我这个忙,可省了我不少麻烦了!一箭双雕,我们安心,你也放心。”
真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
曹卓剑眉微挑,心中一动,沉声笑道,“媳妇儿有命,不敢不从。不过……这事与其让我来做,这镇上还有更合适的人。你只管等着,等食肆开张那天,我一定把东西送上。”比曹卓更合适的人?杨彩芽闻言心思微转,脑中闪过个响当当的人物,随即脸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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