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陶夭，住在断魂谷里。
我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娘亲，她有细细的柳眉，美丽的紫眸，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温婉柔情。
可是，娘亲很少笑，很少很少。有的时候，我看到娘亲坐在窗边幽幽地望天，望着望着，便会笑得很美，很美。有的时候，我半夜无缘无故地醒来，总是会听到茅屋外面的空地上，娘亲在轻轻地、轻轻地哼着歌儿，那歌声虽然隐隐约约，却好像天上的月亮洒下的光芒一样，很美，很美。有的时候，娘亲会一直一直望着我，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一直一直望着我，目光里溢满了我看不大明白的温柔，有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娘亲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某个人。
可是断魂谷里，除了我和娘亲，就没有其他的人类了。
我第一次知道“爹爹”这个词，是小时候有一次，偷偷溜出谷去。断魂谷外面很宽敞，很大，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类，大人和小孩，还有看起来满脸都是褶子的人。我溜出去的那天，天色很好，阳光很灿烂。谷口外面有几个孩子在玩游戏，我躲在一边的树后面看着，觉得他们好笨，明明要抓的人就在不远处，却总是抓不到。
后来，有一个孩子哭了，她一边哭一边说着：“你们才丑呢！爹爹和娘亲都说我是最漂亮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爹爹”——是指谁呢？我给自己下了隐蛊，偷偷地跟着那个小女孩，跟着她回到家里。有个很高大的人看到她哭了，就把她抱起来，一边笑一边哄她。虽然那个人的声音没有娘亲的好听，可是我觉得那个人好温柔。
——娘亲常说，我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样的。
——那，那个小女孩有爹爹，我……也应该有吧？虽然从来都没见到过，可是，夭夭也应该有“爹爹”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又溜回谷中，去找娘亲。
可是，我问娘亲，我有没有爹爹？娘亲却忽然大发脾气，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仿佛燃烧了火一样，很美，却也很恐怖。
娘亲第一次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可是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娘亲却又哭了。明明我还没有哭，虽然很疼，可是娘亲一直都告诉我，就算是女孩子，也不可以轻易哭泣。所以我没哭，尽管好疼好疼，尽管我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说“就算是女孩子”。
娘亲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就心疼了，下定决心再也不问我是不是也有“爹爹”了。因为好像，夭夭是没有“爹爹”的。如果有的话，也一定是死了。就像小花的娘亲一样，死了。小花是我的好朋友之一，她没有毒，她的娘亲也没有毒，是谷里为数不多的没有毒的蛇。可是后来有一天，娘亲把小花的娘亲抓回来，杀掉了。
我吃了小花的娘亲的肉，小花恨得咬了我好几口，然后就再也不来找我玩了。再后来，小花被小黑咬死了。
娘亲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没有毒，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别人杀死。
于是，我十分认真地跟着娘亲学习下毒、种蛊。因为我不想死，我还要陪着娘亲，要陪很久很久。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娘亲的时候，娘亲却笑了，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说：“笨蛋女儿，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呀。”
我问嫁人是什么，娘亲想了很久，告诉我说，嫁人就是找一个人跟你一起过一辈子。我说，那我嫁给娘亲好了。娘亲却摇头，说嫁人一定要嫁给不是爹娘以外的人，要嫁给一个男人。
娘亲第一次说了“爹”，但是我还记得那一巴掌，还有娘亲的眼泪，所以我没有问，我只是问了，男人是谁？娘亲就又笑了，说，如果将来有人闯进谷中，就放小黑一家去咬他们，如果有人被小黑咬了还不会死，那个人，就是我要嫁的人。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被小黑的家人咬了也不会死的人是我要嫁的人，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一定很难找。因为那些想要进谷的人，根本都走不过毒雾林就都死掉了。我问娘亲这个问题的时候，娘亲说，因为他们都不是天煞孤星。
我问了很多关于天煞孤星的问题，可是娘亲只是告诉我，天煞孤星是来自异世的人，有很大的本事，可以保护我不受伤害。
后来，娘亲死了。在一个夜晚，我起身喝水的时候，发现娘亲没有在月亮下面唱歌，而是坐在门口那株很粗的树下面，倚着树干，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我想叫醒娘亲，可是叫了一个晚上，娘亲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于是我知道，娘亲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夭夭一个人了。
我在娘亲的身边看到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字。娘亲曾经教过我认字读书，但是整一张纸看下来，我也只看懂了几句话。
桃夭，不要离开断魂谷。
桃夭，不要跟天煞孤星走。
桃夭，你有爹爹的，爹爹来接娘亲了，所以娘亲要走了。
桃夭，你要好好的。
桃夭。
桃夭，桃夭，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后来，娘亲说的话应验了。有人闯过了石树迷阵，闯过了毒雾林，甚至闯过了蛇群，连小黑的爹爹，都死了。
那是两个穿白衣服的人，很好看，比娘亲还要好看很多。
娘亲说，除了我要嫁的人，其他所有人都必须要杀掉。可是娘亲说的又不对了，那个叫夙轩的人，真的好厉害，夭夭打不过他，所以杀不了他。
娘亲说，天煞孤星就是我要嫁的人。可是娘亲说的还是不对了，那个叫白颖华的天煞孤星，是个女子。娘亲说了，我要嫁的人，应该是个男子。
所以最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杀又杀不掉，嫁又嫁不出。还好那个叫白颖华的天煞孤星提出来可以带我出谷，保障我的安全。
这和娘亲说的又有点像了，娘亲说，我要嫁的人会保护我的安全。所以我决定和他们一起出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自从那一次听到“爹爹”这个词之
后，我就再也没有出过谷。我想出谷，因为谷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很难过。
可是走到毒雾林里，我看见了当年哭泣的那个小女孩，中了不知是毒还是蛊的东西，整个人都不再美丽，而是狰狞。我看着天煞孤星冷漠地烧死了那个小女孩，心里有点凉冰冰的，不是很舒服。
但是，她愿意我叫她“姐姐”。她还给我包扎伤口，给我买衣服，买好吃的东西，带我四处走动，看这个比断魂谷大许多许多的世界。
我想，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也很不错。我可以不嫁人，只跟着姐姐，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四处游荡。
可是，我又发现，姐姐和夙轩之间，似乎是有秘密的，很多秘密，都不曾告诉我。但是那些都不要紧，姐姐唤我“夭夭”，那是娘亲都不曾唤过的名字，听到的时候，胸口会暖暖的，很舒服，很开心。
在月石城离江大师家里的时候，有了那个林之燮，我才觉得，像姐姐那样出众的人儿，只有夙轩勉强可以配得上吧。和夙轩比起来，那个林之燮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夙轩曾经私底下告诉我，姐姐很苦。可是我都看不出来，因为姐姐一直一直在笑，虽然那个笑容在我看来，心口偶尔会酸酸的。
跟着姐姐和夙轩连夜赶路的时候，我才发现，姐姐心里的那个人或许不是夙轩也不一定呢？但是很明显，夙轩心里的那个人是姐姐。我就想，如果夙轩说的没错的话，那我要努力让姐姐开心。
到了雪见城的时候，我见到了姐姐心里的那个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不客气地说，和姐姐根本没有办法相比，而且还顶着一头白发，看起来像个妖怪一样。但是姐姐很在意她，那个时候，夭夭是很嫉妒很嫉妒的，却又没有办法，因为担心着云容的姐姐，看起来真的好痛苦。
夭夭不忍心让她继续痛苦，尽管那个什么花无百日红，我真的没见过。
再后来，又有人偷偷来问我，我与公子是什么样的关系。来问我的人叫嫣月，长得很好看，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喜欢姐姐。于是我告诉她，我娘亲说，公子是我的天命之人。看着嫣月的脸瞬间惨白，我忽然就觉得很开心，可是开心之后，嫣月又恶狠狠地瞪着我：“哼，你得意什么？公子爱的是秋沉落，才不会是你！”
于是我知道了，姐姐心里最最重要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长得好漂亮好漂亮的少女。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和姐姐，只从容貌来看的话，真的好相配。
于是，坏孩子夭夭又开始嫉妒了。故意黏着姐姐，故意挡着秋沉落的路，故意在秋沉落眼前晃来晃去，故意用秋沉落也能听到的音量和姐姐说话……
可最后，夭夭不过是个棋子，终于让姐姐和秋沉落重归于好，甚至那个云容，也能让姐姐剜骨削肉去救她。
夭夭好嫉妒，可又毫无办法。
——娘亲，你说夭夭能怎么办呢？毒死秋沉落霸占姐姐？还是杀了姐姐让她变成夭夭一个人的姐姐？虽然秋沉落的武功也很厉害，但是夭夭有很多办法可以不声不响地杀死她呢。但是，如果杀了秋沉落，那姐姐会不会直接丢开夭夭呢？毕竟，夭夭只是姐姐用来刺激秋沉落的棋子而已，秋沉落死了，那作为棋子，夭夭也就没有用了吧。
我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把秋沉落弄死了，那姐姐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姐姐的武功那么厉害，连小黑的毒都无法奈她何，夭夭要怎样才能让姐姐一心一意只对夭夭好呢？
虽然，夭夭表现地很小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都未曾察觉我对秋沉落的杀意，倒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孤月察觉了。看着孤月一本正经地来警告我不要对小姐动歪心思，我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很英俊的。
后来的日子，平平淡淡的。每天和秋沉落斗斗气，追一追看起来很是沉稳的孤月，看他那张镇定从容的脸因为我的出现而染上各种各样的情绪。种一种毒花毒草，炼一炼各种毒蛊，扒拉着各色毒蛇，随着姐姐四处行走，在各个别馆里都把夭然苑变得人见人绕道，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也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重复和无趣，比起谷里那一个人孤单枯燥的日子，却是要好太多了。所以，我一直在庆幸，庆幸当初跟着姐姐一同出谷的那个决定。
在很久很久的时间里，我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奢望姐姐的宠爱，不会再因为姐姐有什么情绪起伏了。身为断魂谷一脉的女孩子，其实是不被容许有依赖之心的。我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把心底的委屈和嫉妒全部忘掉。
可是，在我看到青莲园里满目的殷红时，我才发现——夭夭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坏孩子。那一瞬间，满心的震惊过后，是巨大的害怕。害怕听见旁人说，她已经不在了。害怕听见旁人说，她已经死了。害怕听见旁人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骇人的夙轩，第一次看见那样暴怒的玉修罗，第一次看见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毒娘子。那个时候，我从没有那么怨恨过秋沉落。
后来，夙轩把姐姐救了出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觉得——啊，也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夙轩有能力，有资格，和姐姐站在一起。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后，宁舞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察觉到，却没有告诉姐姐。
——唔，如果秋沉落不在了，姐姐是不是就会开心点？
看吧，其实夭夭就是一个坏孩子。即便姐姐察觉了秋沉落出事，那也会查到宁舞和她身后的人身上去，与夭夭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夭夭什么都没有做，这样其实才符合断魂谷一脉的行事作风吧。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宁舞给秋沉落下的蛊，果真是连姐姐都束手无策的血蛊。是娘亲在天之灵听到了我的心声？不是没有暗自开心过，只是夭夭很有信心，伪装得很好。
江湖上到处在传落华宫是魔宫，姐姐是魔君，杀人不眨眼。可是倒真挺有意思，那些个说书的，都把姐姐形容得是
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大汉，殊不知，这个世界上能有姐姐那般绝色容貌和独步天下的武功的人，除了夙轩，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了。
千百年来，都绝不会有的。
姐姐要我去南疆寻血蛊的解药，虽然很不以为然，我还是去了。只不过一路游山玩水，见到欺男霸女的混蛋便顺手毒死，每每亮出落华宫护法的身份，便能吓倒一片人。
——姐姐要将天下这一汪浑水彻底翻覆，正名到底比污名要难上千百倍，选择污名，倒是个既省时又省力的法子，所以夭夭便也帮姐姐一道，将落华宫的魔宫之名，传扬至南疆。
南疆果有人知血蛊解药，只是梗着脖子不肯告知于魔宫。那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想让姐姐知道秋沉落还有得救。所以，干脆利落地杀死了那知晓血蛊解药的人，自此，这个世界上，应该就再也没有会解血蛊的人了。
秋沉落死定了。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会有一点点害怕和悲伤。因为孤月曾经说——如果小姐出事了，那公子只怕也不会好。
但是夭夭不相信，因为娘亲曾说过，这个世界上，唯有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如果姐姐因为秋沉落的死而消沉，那我就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如果姐姐因为秋沉落的死而报复天下，那我就站在姐姐身边，帮她扫平一切障碍。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死掉的人，会是我自己。
姐姐第一次来我的夭然苑，为小红小花它们浇水，还问我，想要什么。
纵然姐姐的神色之间半点不自然也没有，我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姐姐断不会对我这般好的。是我在南疆做的事情被姐姐知道了吗？但是依着姐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然会立刻拿我问罪吧？为何——为何姐姐还会这样温和细致地与我说话，还会这样温柔地问我想要什么？
纵然不知姐姐心中在想什么，我还是细细想了很久——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很少，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我只想姐姐能真心待我，我只想让孤月也能像夙轩大人对待姐姐一般对待我，其他的，就算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舒适生活，也无所谓的。
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细细想了很久，忽然记起很久以前，姐姐曾送给我一套白色的衣裙，那个时候，秋沉落看见之后，脸色的变化真的很有趣。于是，我提了要求——要姐姐，亲手给我设计一件嫁衣。
如果姐姐真的对我动了杀机的话，那最起码，我要帮姐姐想一个兑现诺言的方法——曾经，她允诺我，若将来我相中了如意郎君，她便帮我达成心愿。如今，送我嫁衣，也算是完成一半了吧？
可姐姐想得似乎比我周到许多——她早有准备，唤来孤月，要他陪我七日。这个七日，许是她要用来设计嫁衣的吧？
于是，我深刻地明白，自己，还只剩下七日。
——为何不逃？
——因为，若是要逃，也绝逃不过的。姐姐为了秋沉落的性命，断不会放过我。更何况，我不想姐姐恨我。若是顺从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我走之后，姐姐或许也会像对待玉修罗一般，在心里永远记着我。
只是，尚且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余下的七日，即便真的是我生命的最后七日，那也无碍我尽情快乐。尽管……每一次笑容的背后，都掩盖着深深的委屈和苦痛。
娘亲，强颜欢笑这种事情，果然不是我们断魂谷一脉女子的强项吧？
娘亲，当初你留下遗言，要我不要跟天煞孤星出谷，不要自投红尘，可是我不听，外面的花花世界对我来说，吸引力太大太大。就算为此丢掉性命，我都不会后悔。
可是后来我发现，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不过七日的时间，我终于撑不下去，第七日的夜晚，拉着孤月硬是灌了许许多多的酒，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
后来，我发现，孤月的眼眸里浮着的神色，和夙轩大人看着姐姐的神色，好像，好像。可又不完全一样。我在想，那或许是因为，孤月对我，和夙轩大人对姐姐，终究是不同的吧？如果有爱在其中，或许——或许我就不会那么认命地等着死亡了。因为我知道，娘亲和爹爹，一定是相爱的吧？可孤月，对我或许就好像是对待独月，像是哥哥对待妹妹一般的不忍心和怜惜。
所以最后，这个世界上真正会牵挂夭夭的人，真正爱着夭夭的人，是不存在的吧？
但是——但是姐姐把匕首插进夭夭的胸膛时……
她说：“夭夭，你是最美丽的那一朵桃花。”
她说：“夭夭，为你取名字的人，真的很爱你。”
她说：“夭夭，对不起。”
于是，最后的那一点儿不甘和委屈，竟都不见了。
姐姐说，我是最美丽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姐姐说，为我取名字的人很爱我——娘亲，姐姐说的，是真的吧？娘亲和爹爹，是爱我的。
姐姐说，对不起——姐姐几乎从未低头过，也从未和人说过对不起，秋沉落自是除外的，可尽管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夭夭，夭夭却还是，一点儿都不怨她，不恨她。
杀死知晓血蛊解药的人是我，如今我为了秋沉落的血蛊而死，也算是——一命还一命吧。因为，从始至终，最无辜的那个人，其实是秋沉落呢。
只是，姐姐，你知道吗？夭夭不怨你，不恨你，夭夭只是担心，夭夭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秋沉落不知你的用心良苦，不知你的迁就纵容，她最终会将你伤害得遍体鳞伤，到那时，夭夭不在姐姐身边，姐姐你……要怎么办呢？
姐姐，夭夭不怨你，不恨你，只是……好担心、好担心你。你带夭夭看遍世间繁华，看过红尘万丈，看过天边绚烂晚霞，夭夭……其实只想一直一直，陪在姐姐的身边……
紫色眼眸阖上的那一瞬间，白衣公子的身后，天边的霞光，灿烂若一树灼灼桃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