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
天光明亮,大将军尤熙和兵部尚书单青尧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不远处的大营。
营门大开,不时有巡逻士兵来往,营门旁的望风台上也立着当值的士兵,大营门口立着的旗杆三支,上有大旗飘扬。正中间的一面大旗上正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宫”字,左边是一面画着银色圆月的旗帜,右边的旗面上则画着一条盘成蛇阵,直起身子张大嘴巴吐着红信的银色蟒蛇。
——这是银月国太子,宫瑾羲的私人军队,盘蛇军。
西丰城外本有五千飞鹰军将士驻扎,然宫瑾羲的盘蛇军分三拨开拔,先锋部队一万,主力部队六万,第三拨为三万。这先锋部队到达西丰城外时竟是与正在操练的飞鹰军碰了个正着。盘蛇军一路行来皆用的是玄风国军队的装束,故而畅通无阻,但飞鹰军却是知晓如今都城附近除却他飞鹰军再无其他军队,当即便知对方来者不善,于是两方人马当即便厮杀在了一块儿。飞鹰军的将领迅速派了亲兵回城禀报,同时率领五千飞鹰军迎击。
正是由于这一战,风息阑才得知宫瑾羲早在打他玄风国的主意,此次趁着朱雀国大举来犯之时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只可惜半道杀出来一个白颖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朱雀国大军,致使宫瑾羲私兵来犯之时玄风已然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也让他有时间与众臣商量对策。说来,也正是因为朱雀国兵败的时间过早,才为玄风国留下了一丝生机。
尤熙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神色沉重的单青尧,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挑起话头。——如今银月大军已兵临城下,自家儿子和门生穆幽又将全国的兵力带去边关八成,这都城方圆千里内的城镇除却千人守城军,再无其他可调兵力。更何况宫瑾羲十万盘蛇私军已将西丰城各大城门包围,如今他们,已是困城。好在唐家的大本营在西丰城中,如今再度国危,唐峥忍痛将唐家献上,暂解国库燃眉之急。
“尤将军。”单青尧此刻心中也是一片心忧和焦急,见尤熙看过来,无奈摇了摇头,道,“尤将军以为,我们有多少胜算?”
——如今城内已是人心惶惶,百姓们闭门不出,他们自宫中出来一路走到城楼,路上可见行人寥寥,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眉目间满是焦急和惶恐担忧。若城破,即国灭。他们便是亡国之奴,在这世上再无尊严与自由。
“如今此战,几可为必败。”尤熙长叹一声。
——飞鹰军是他亲手训练出来,每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而五千之数的飞鹰军,竟是在数天前的西郊之战中折损过半。五千对一万,数量的差距在此刻体现地太过明显,何况当日两军相遇之时,飞鹰军正在操练,一时之间大乱,每个人皆是凭借自身判断投入战场,失却先机。折损三千精英,却也只将对方一万先锋军歼敌七千。这战果平素来看实在可算是辉煌,毕竟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下还能歼灭超出己方两倍的敌方人马,然而如此一来,作为都城最后一道屏障的飞鹰军却不可谓损失不惨重了。
——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敌方尚有九万余人马,而他们这边,加上伤兵老将,能够上得了战场的不过万余人。史书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有,却也并非是在如今这般敌方人数多出己方八倍之多的情况下,说是“不容乐观”,都太过轻巧了。
“可依着皇上的意思,是断断不会答应敌人的要求的。这和谈……”单青尧面上五官都惆怅地纠结成了一团。
尤熙闻言,也只得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是了,依着陛下的意思,是绝不会答应宫瑾羲提出的要求。且先不论和亲,即便是那割地赔款、年年进贡的条件,便足以让这雄踞东北的大国怒不可遏。
——他玄风自建国以来便雄踞东方,富饶强大,怎么会轻易向他人屈服,向他国纳贡?!史上和亲公主如繁星满天,却从未有一位是在被逼到国都城墙下的情况下嫁出去的。他们都是铮铮铁骨的玄风男儿,怎会要牺牲一个女人去为他们换回苟延残喘的机会?!
是以,在殿前闲人在御书房说出“要退兵很简单——宫瑾羲的要求不过和亲而已。”这句话时,不仅皇上大怒,就连他们这些老臣,也觉得面上生生被打了一巴掌一般。
军人生当为国拼杀,死当马革裹尸,全不过为了保卫家园,保卫亲人。而如今兵临城下,他们束手无策,竟只能指望牺牲一个女人去换他们的性命。他尤熙一生戎马,从未觉得如此耻辱过。
然眼前一恍惚,他似乎又看见那一日御书房中的情形。
白颖华轻扫一眼旁边不住打量自己的尤熙大将军,道:“皇上,要退兵很简单——宫瑾羲的要求不过和亲而已。”
“……你的意思是——”风息阑蓦地瞪大眼睛,眸中不可置信一闪而过,“你要朕将落儿嫁给宫瑾羲?!”
不等白颖华说话,风息阑便腾地站起身,一拍书案,咆哮道:“这没门!想都别想!”
那一张俊朗的面容上满满的煞气,雷霆震怒。然堂下立着的那一袭白衣依旧悠哉地立在原地,似是半点也不为那滔天的怒气所动,温雅如玉的面容上依旧勾着唇角,笑得云淡风轻:“那皇上以为,除却这一条道路,玄风还有何路可走?”
如泉水缓缓流淌般清冽的声线一扫而过,那墨玉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浮上一层淡淡的慵懒魅惑,好似如今正在商谈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也再无其他办法。
一挥袖扫落眼前书案上摞得高高的奏折与战报,风息阑眉目间满是暴躁和愤怒:“朕不会答应,朕绝不答应!”
白颖华听着风息阑气愤至极的话语,眸光微微荡漾,眼睑缓缓地垂下,半敛而起,薄唇勾起的那一抹笑依旧带着慵懒的味道,却不知为何清亮如箫,摄人心神:“那么陛下,是打定主意——将这玄风拱手相送了么。”
话语
之中竟是满满的讥讽与嘲笑。
风息阑闻言怒气更涨一层,甫要开口咆哮,却不经意撞上那一双沉寂如万年寒潭的墨玉眼眸,其中幽深莫测,竟是令他不自觉地呆怔了一瞬,脱口而出:“绝不!”
那一双沉寂的墨玉眸子里轻轻地起了一层涟漪,好似笼着月色,泛起美丽又细碎的光华。风息阑霎那间便冷静下来,咬了咬牙,道:“这天下百姓黎民,还有落儿,都是朕要保护的。”
“皇上。”一旁的沈老丞相看了半晌,终于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之后开口,“帝姬殿下一人与万千黎民百姓,孰轻孰重,还请陛下三思。”
——如今的境况,谁都知晓,百姓黎民与风落公主,只能保住其一。身为帝王,到底该当如何决断?选择百姓黎民,于自己的亲皇妹便是残忍;选择风落公主,于玄风的天下黎民和列祖列宗便是罪人。丢下哪一方,他此后的一生,都将痛苦不堪。然……
沈廉这一出口,旁边的慕容逍也上前一步,行礼道:“请陛下三思。”
尤熙和单青尧对望一眼,同时上前道:“请陛下三思。”
风息阑的眉峰狠狠地蹙了起来,一挥手:“都给朕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带头的沈廉,风息阑无奈坐回龙椅,“朕三思过了,朕不会放弃黎民百姓,更不会用落儿去换那苟延残喘的机会,你们不用再说。”眼见沈老丞相还要再度进言,风息阑直接抬手一挥,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曾答应本宫,要给她一个太平盛世。”蓦地,御书房内再度响起清冽如泉的声音。风息阑抬眸觑了堂下的白衣公子一眼,应道:“没错,朕是如此答应的。”
“当断不断,如何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白颖华眸光潋滟,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可言语之中的质问,却是那般露骨。
风息阑恨恨地瞪了白颖华一眼,却是没说话。
——当断不断?这要他如何去断?舍了落儿?那即便是在他治下有了太平盛世,没有落儿,还不一样全是一场空?舍了玄风?那他们便是亡国的皇族,还能有何好下场?更遑论“太平盛世”!
白颖华轻笑,墨玉眸子里映着风息阑那张纠结的俊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声低低的,含着一丝愉悦和满意。风息阑万分不满地看过去,如今他是要焦头烂额了,这白颖华竟然还敢如此张狂地露出笑容!
“本宫很是满意,风息阑。”白颖华笑声渐渐散在御书房紧窒的空气里,似是将那微凉的气息缓缓地氤氲在有些闷热的空气中,笑声渐渐飘散开去后,她唇角依旧勾着那一抹笑意,出口却是直呼座上皇帝的名讳。
一旁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然风息阑却只是直直地望着堂下那一袭遗世独立的白衣,浓眉微挑。白颖华也不等他发问,直接便道:“宫瑾羲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而你,只要记得今日所做的选择,足矣。”
她话音未落,便已拂袖转身,风仪落落而去。
风息阑眸光变了几变,皱着眉头细细地思量着白颖华方才的那句话,片刻后,他蓦地恍然大悟。
——她早有出面对付宫瑾羲的意思,却不知晓他的心思,故而顺着他的急召,前来试探。他几乎可以肯定,如他今日所选为放弃落儿,她定然只会将落儿救出,将这西丰困城向宫瑾羲双手奉上;而如他今日所选为放弃天下百姓,她也定然会救出落儿,将他取而代之,攻战杀伐,将这天下一统,由她亲自,给落儿一个太平盛世。
想清楚这其中关节,风息阑不由长叹一声。
——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为落儿,他倒真不知,是福是祸,是缘是孽,是情是债了。
“尤将军,尤将军?”尤熙回过神来,却见单青尧不见了,旁边正立着一个传令小兵,见他回过神来,忙禀报道,“将军,陛下急召。”
“本将军知道了。”点点头,尤熙转身向楼梯走去,却又不禁顿住了脚步,回眸看了一眼城外的敌营。
——上天保佑,祝那白衣少年一切顺利吧。
西丰城外,盘蛇军营。
主帅营帐旁的一顶小营帐里,宫瑾羲正与秋沉落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秋沉落瞪着眼睛开口:“我要见欧阳。”甚是平淡的语气。
“这个不可以。”宫瑾羲也睁着他狭长的银色重瞳,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拒绝。
秋沉落气闷,不由又奋力地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说话不算话!”
宫瑾羲依旧一脸淡笑:“公主殿下说笑了。”
“你!混蛋!”秋沉落气得想跳脚,“明明你之前说除了逃跑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现在!你不仅拴着我,还逼我吃这些个难吃的东西!这些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让我见欧阳!你个混蛋,说话不算话的人渣!”
宫瑾羲望着她一挑眉,秋沉落顿时忿忿地晃了晃手脚,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却正是宫瑾羲趁她昏迷时栓上去的铁链。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混蛋不仅没收了她的白绫和软剑,禁制了她的内力和武功,还把她全身上下的各种毒药和解药、伤药、补药全都搜刮走了,末了还找了两个侍女给她换上那劳什子银月国的太子妃服饰!
“你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丑男!变态!混蛋!”一袭盛装打扮的秋沉落实在不知有什么词语可以发泄此刻心中的愤恨,只能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对宫瑾羲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字眼,气得两眼发红。
宫瑾羲唇角笑意愈发明显灿烂,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她对面不远处,却偏偏是她碰不到他的地方,笑眯眯地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秋沉落折腾。
——这秋沉落,果真有点意思。
这样想着的时候,宫瑾羲只觉脑门上一痛,随即一个东西吧唧掉了下来,正落在他手中端着的茶盏里。眉毛有些不由自主地
抖了抖,宫瑾羲垂眸看了一眼茶盏,顿时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
茶盏里一颗拇指大小的祖母绿宝石正在缓缓下沉,最终停在了杯底。
宫瑾羲抬眸望过去,正看见秋沉落两只手抱着一支金步摇,死命地抠着步摇上镶嵌的紫水晶,一边抠还一边咬牙切齿地碎碎念:“我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
“……”宫瑾羲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不是后悔把这女人早点抓来,而是后悔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来亲自劝她?
就在宫瑾羲蹙眉走神,努力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把秋沉落牢牢控制在手掌心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长条形物事打着旋儿朝他的脑袋飞过来,下意识一偏脑袋躲了开去,只听“铮”一声,宫瑾羲侧眸看去,正看见不远处的营帐壁上扎着一根足金的发簪。
再度抽了抽嘴角,宫瑾羲转眸向秋沉落看去,果不其然看见后者已经放弃了抠宝石的打算,而是直接从脑袋上拔下各式各样的步摇、发簪,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儿全扔了过来。脸色蓦地一沉,宫瑾羲衣袖一挥,将那些东西尽数挡在身边一尺以外。不得不说秋沉落此刻虽没了内力,这练白绫的准头还在,那些个发簪虽然是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扔过来也不见章法,却全都是锋利的一头对着宫瑾羲,配合她看起来似乎要吃人的眼神,倒也还有那么一丝危险的味道。
随手拔掉扎在自己衣袖上的一根簪子,宫瑾羲腾地站起身,一脸阴沉地向秋沉落走过去。秋沉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向后挪了挪——她怎么忘了,眼前这混蛋是挟持她要攻打她的家的人,她怎么就一个冲动……
宫瑾羲一步踏在秋沉落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秋沉落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底气不足地叫嚣:“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宫瑾羲唇角一勾,竟是扯了一个万分妖媚的笑容出来。
秋沉落瞪着眼前忽然由阴沉变成妖媚的宫瑾羲,不由抖了一抖,连声音都有点变调:“那、那你去那边,不准过来!”
宫瑾羲见她如此,笑得更是魅惑,银色重瞳里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本宫方才想了许久,忽然觉得,若真是娶了你做太子妃,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
“啊?”秋沉落呆住,下意识张大嘴巴。
——这宫瑾羲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娶她?他真的要娶她?娶一个刚才还想着用发簪丢死他的女子做妃子?这人脑子真的有坑吧……
宫瑾羲抬手一指点了秋沉落的穴,笑得阴惨惨地,渐渐弯腰凑近她的面颊,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起来。
秋沉落瞪着他,突然回过神来:“你、你你你你!你想干啥?!”
宫瑾羲阴阴一笑,抬起大拇指轻轻地摩挲起她的唇瓣,语气里含着一丝戏谑:“啧啧,近看起来,倒果真不负那什么‘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
秋沉落呆了,原本还对于自己目前这疑似被轻薄的状态有点呆滞,此刻一听“天下第一美女”六个大字,不禁一愣,随即裂开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小脸上满是得意:“你说我是‘天下第一美女’?”
宫瑾羲一挑眉,没想明白她关注的重点怎么会落在那个名头上面,却还是颇为善良地点了点头。于是秋沉落的小脸上越来越得意了:“哈哈,本小姐居然也是‘天下第一美女’了,哈哈~!”
宫瑾羲终于忍不住黑了脸,伸手狠狠一捏秋沉落小巧的下巴,眸光阴鸷。秋沉落被他那大力一捏,差点疼得掉下眼泪来,当即就瘪了嘴巴,完全不分场合与时间地叫唤起来:“疼疼疼!你干什么啊!”
宫瑾羲甫要说话,秋沉落却忽地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忙用力甩了甩脑袋,兴致勃勃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对了,那颖儿呢?她是不是第二?唔,也不对,颖儿和我一样漂亮的,嘿嘿,宫瑾羲,难道我们俩都是天下第一?”
“……”宫瑾羲维持着挑起秋沉落下巴摩挲秋沉落唇瓣的动作呆了半晌,忽而邪邪一笑,“若你答应随本宫回银月,本宫便告诉你。”
“……切。”秋沉落顿时气馁,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想怒又怒不出,只得瘪着嘴巴,“我才不要嫁给你!”
宫瑾羲闻言却笑了,微微再凑近一分,几乎与秋沉落鼻头对着鼻头了:“哦?不嫁给本宫?因为那个姓欧阳的小子?那——等你变成本宫的女人,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秋沉落一呆,随即瞬间,她的脑袋当机了,整个人从头顶到脖子根,尽数红了个彻底。宫瑾羲饶有兴趣地看着秋沉落的反应,见她如此,不知为何忽然间便心情大好,直接低头吻上那一双鲜艳欲滴的唇瓣。
“唔唔唔唔,唔!”秋沉落死死闭着嘴巴,意义不明地呜呜哼唧,那一双美丽的杏眸叽里咕噜地乱转,瞪着眼前的银眸男子,倒不知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宫瑾羲锲而不舍,试图撬开她的唇齿,然还未得逞时,便有人掀开营帐大门走了进来:“殿下,玄……”话只说出半句,便生生地住了嘴,来禀报军情的盘蛇军将领樊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渐渐地张成了圆形。
宫瑾羲眉峰紧蹙,放开秋沉落,直起身子瞪了一眼樊津,而后才手指一点解了秋沉落的穴,冷喝道:“你给我老实点!”顿了顿,他转眸看向樊津,“出去说。”
“是,殿下。”樊津忙垂头应了。
宫瑾羲又望了一眼秋沉落,转身就向外走,却在走到营帐门口时又道:“他是‘天下第一美人’。”话音未落,便已掀了门帘走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樊津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美目几乎要喷火的秋沉落,也走了出去。
半晌,主帅营帐旁的小帐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宫瑾羲——!你个混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