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山,落华宫。
素容殿。
一袭华美白裘的公子坐在紫檀木桌边,一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脑袋,一手执着琉璃酒盏,墨玉眸子里浮起漫不经心的悠远光芒,眸光流转间却俱是风情。那微微歪着的脑袋,摄人心魄的容颜上浮起的魅惑浅笑,青丝流泻,映着烛火灯光的跳跃,在几重轻纱曼舞的殿中,直接摄了那血衫男子的心魂去。
待见血柒怔住,那白衣公子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有些得逞意味的弧度,搁了一滴酒液不余的酒盏,起身向玄冰床榻走去。然她刚迈了两步,便有一袭红衫伸手扯住了她。白颖华微微侧眸,纤眉轻轻向上挑了挑,墨玉眸子里流转出的,是微微的疑惑。
红衫男子面上划开一个魅惑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现的是孩童恶作剧时的狡黠光芒,眉心一点红痣殷红如血:“小华华,你什么时候嫁给我?”这话语末尾带着微微上扬的语调,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白颖华闻言,微微一怔。那血衫男子见她如此反应,却是手上一用力,顺势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如今你也已经及笄,该嫁给小爷了吧?”血柒下巴一扬,神色认真地如是说道。
微微抬了眸光,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扑扇了一下,墨玉眸子里浮起一层漫漫神色,白颖华轻轻地,缓缓地向血衫男子凑了过去。
血柒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绝色玉容,眸光一闪,心中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蓦地,下巴一凉,却是眼前之人轻抬了一只手,伸出一根修长白皙、骨指分明却冰冰凉凉的食指,轻轻地,向上挑了一挑。
“来,血柒,笑一笑。”漫不经心的,懒散的语气,带着一丝凉意,眼前的绝色女子如是以那清越魅惑的声音道。
血衫男子怔忡间,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唇角。
于是那一袭白衣胜雪的面容上便漾开一道,不知是愉悦,还是恶劣的浅笑来。
血柒望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忽地就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却是一手急忙推开了眼前人,红着脸颊怒道:“白颖华,你居然敢调戏小爷!”
白衣女子见他那恼羞成怒的模样,顿觉有趣,便轻抬了左手掩了唇,轻笑道:“呵……”那笑声悠悠地,传散开去,流转在素容殿随风飘荡的轻纱帷幔之间,却听不出其中是愉悦,还是旁的什么。
血柒一顿,随即别别扭扭地又蹭了过来:“若你答应嫁给我,那给你调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微微别过去的脸颊,簌簌垂着的眼睫,还有那眉心殷红欲滴的血痣,倒也真不负“玉修罗”之名。
眼前忽地一片白色衣袂飘飞,再看时,那白衣女子已然飘身落于玄冰榻上,侧身卧着,一手支起脑袋,任由青丝如瀑倾泻。她唇角含笑,抬起左手向他轻轻招了招:“血柒,过来。”
眼前这情景着实诡异,饶是血柒再大胆,却也拿不准白颖华究竟是处在“正常模式”还是“发病模式”,更何况她唇角那一抹魅惑笑容怎么看怎么都让他脊背发寒,于是血柒迟疑了,在原地踌躇着,半晌未动。
“怎么,血柒,不敢过来么?”白颖华见血柒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地,倒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在恼怒,愈发觉得这样颇为有趣,便起了兴致,白皙的玉手缓缓地,一招一招。
血柒原为血玉楼的七杀,何曾怕过什么?是以被那一句“不敢”激到,血衫男子便一脸忿忿地走到她面前:“谁说小爷不敢!小爷刚刚是在发呆!”
“谁、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刚刚、我刚刚……我刚刚在发呆!对,发呆,没听到你说什么……”
记忆里,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一袭紫纱衣裙的少女也是这般说着……好相似的话语……
白颖华望着面前的血衫男子,倏地一怔,随即眼前便浮现出一个身着紫纱衣裙的少女红着小脸蛋说这话时的情景。
血柒立在白颖华面前,却不见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微微诧异地蹲下身子,他却是看见眼前这一袭华服的女子半敛了眼睑,垂了长长的眼睫,面上神色一派落寞,似追忆,又似怀念。
这神色实在太像很久以前的白颖华,血柒甫开口要说些什么,便见那垂眸的女子忽地伸了手臂一把扯了他的衣领。原本便未设防,加之事出突然,血柒便被生生地扯得趔趄一下,再度抬眸,却是已与那白衣女子鼻尖对鼻尖了。
泛着淡淡莲香的气息拂过他的鼻尖,血柒呆住了。
“既然你说了,那么——”眼前的人儿薄唇一开一合,莲香扑鼻,“今日,你来侍寝如何,血柒?”
“嗯?”血衫男子下意识地应了声,然而神思全然不在正常的轨迹上,而是不知道飘渺到了何处去。
眼前血柒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白颖华兴致已然被挑起,她唇角划出一个愈发恶劣的弧度来,微微转了个身子,换成趴在玄冰榻上的姿势,她右手微微撑着下巴,微微眨了眨风华流转的墨玉眸子,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血柒依旧呆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白颖华愈发兴起,直接伸手扯了血柒的衣带,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了身下。双手撑在血柒脸颊两侧,长长的发丝有几绺滑下,搭在血柒脸颊。墨玉眸子对上琥珀色的纯净眸子,一时之间殿中一片静默。
“诶?!”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白颖华在说什么,血柒的面色倏地涨红了,发出了这样意义不明的惊疑声后,下一刻,白颖华便挂着恶劣的笑容,望着一溜烟消失在殿门外的那一抹红影,清越的笑声便荡漾在素容殿内。
月色清冷,银辉流转在素容殿内。
“宫主倒真是好兴致。”蓦地,窗边响起这样淡淡的,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怨怒的话语。白颖华起身,侧眸望去,墨玉眼眸甫一对上那夜空般苍远的眼眸,便有无数寒冷铺展而去,蔓延在整座宫殿中。
和着那清冷微
凉的月光。
“本宫应该说过,莫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挟带着宛若从地狱升腾而来的冷戾之气,一袭华美白裘的女子面上虽还泛着浅淡的笑容,然而墨玉眸子之中早已是一片漆黑冰寒。
倚在窗棂边的玄衫男子闻言却是轻叹一声,夜空般的眸子里一片颓然落寞:“宫主,你听我解释……”
然他话音未落,他周身便陡然置于风暴中心,墙壁、木质窗棂、轻纱帷幔在一瞬间便碎屑纷扬、翻卷四飞。
“出去!”长身玉立的白衣女子面容冷若冰雕,声音仿佛裹了冰雪一般,除却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苦笑一声,那一袭玄衫终是垂眸消失在窗棂边。
白衣女子冷冷地望着玄衫消失的那个窗口,片刻后,终是颓然坐回了玄冰榻,眸光懒懒漫过空无一人的素容殿,薄唇微微地动了动,却是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微风拂过,月光浸过,终是只缓缓逸出两个字来:“落儿……”
渐渐飘散在浸了月色的风里,莲香满殿。
赶了月余的路,秋沉落与欧阳云峰终是抵达了宁安镇。
宁安镇作为落华宫本部的第一道关卡,虽然落华宫中人并未影响宁安镇中百姓的日常生活,倒是因为落华宫就在镇外的苍冥山上,盈月为着白颖华将宁安镇建设了一番,倒带动了宁安镇的发展。
是以秋沉落一行人抵达宁安镇时,便有盈月安排了冷婧等数十落华宫众前去迎接,是以马车一进宁安镇,便有数十身着青色衣衫的侍女分列大道两边,排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留出中间的道路以便马车通行。
此时已近午时,赶车的孤月甫一驾车进入城门,便见到等候在城门口的冷婧,点了点头,他停了车,转身问道:“小姐,是现在便上山,还是先在镇中歇息片刻?”
秋沉落的声音自马车厢中传来:“现在就上山吧。”没有找到能够救颖儿的办法,就连一点线索也没,她自然心情不佳,一路虽有欧阳云峰和独月、橘月陪伴,却还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然而冷婧却是上前一步,道:“小姐,公子已在前面芳华楼设宴静候。”
“诶?颖儿来接我了吗?”秋沉落的小脑袋自车窗中探出,面上挂着近来鲜少见到的开心笑颜,道,“快带路!”
“是,小姐。”冷婧行礼之后便向孤月一点头,道,“孤月大人,请随我来。”
孤月点点头,随即驾车随冷婧前去。
芳华楼。
芳华楼是盈月安排的落华宫产业负责人卢蔷在两个月前开始规划装修的,用处只有一个——便是供公子与小姐歇脚。虽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但因宁安镇地处偏僻,虽然被落华宫带动了发展,却还依旧缺少奢华材料,是以进度颇慢。而于两日前堪堪落成的芳华楼今日便迎来了其主人——华月公子,白颖华。
早早吩咐下去备了膳,因是为秋沉落接风洗尘,是以这筵席倒是花了卢蔷不少心思。虽然因为夙轩大人身子尚未调养好,不能洗手作羹汤,但她却好歹搜刮来了玄风国三名声名远扬的厨子,虽然用的手段稍微激烈了些,但好歹是完成了盈月布置下来的任务。
此刻,一辆马车停在了这座三层的精致小楼前。孤月跳下马车,掀了车帘,秋沉落与独月、橘月、欧阳云峰便先后下了马车。
“哇!好漂亮!”秋沉落望着眼前精致的楼阁,不由赞叹道。
欧阳云峰也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即暗自点点头,跟着道:“如此品味,当真是寻常楼阁所不及。”
盈月自楼中走出,盈盈一拜,道:“盈月见过小姐。”
秋沉落一愣,随即伸手扶起她,嘟着小嘴巴道:“盈月你怎么又开始叫我‘小姐’了?”然还不待盈月有所反应,她便想起之前独月禀报的事情,嘿嘿一笑,“啊对了,听说你要成亲了?和邵飞扬?嘿嘿,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小姐,公子在楼上等你。”面颊上微微一红,却是直接岔开了话题,盈月柔声道。
“啊?哦!”秋沉落自然也不去再追究,毕竟以后可有的是时间——她此趟回来,就是收到了颖儿的传书,回来参加盈月和邵飞扬的婚礼的~!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她想颖儿了!于是欢呼一声,秋沉落一溜烟儿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盈月这才看向孤月等人,微微点点头,她道:“辛苦了,孤月,独月,橘月。公子在二楼为你们摆下了酒席,你们这便去吧,顺便稍事休息。”
“多谢盈月。”孤月向盈月一拱手,便拉着自家妹妹,和橘月一同走进了楼中。
——要说这二楼的酒席是盈月设下的,他还会信;要说是公子设下的,他可万万不会相信。毕竟如今的公子,与他们初遇时的公子,有太多不一样了。
“欧阳少主。”盈月这才看向一直被揽月拦着的欧阳云峰,这人自从方才秋沉落欢呼着奔上楼之后便一直张牙舞爪地想要跟上去,只可惜在她认为,公子此番如此之久没有见到小姐,自然是想要与她独处的,而欧阳云峰无疑是最碍眼的。因此她才自作主张将孤月等人都安排在了二楼。现在看来,不仅她这么认为,连揽月也是如斯想法,故而方才便直接出剑拦住了欧阳云峰的去路。
欧阳云峰垂着眼角瞥了一眼自己面前明晃晃的银剑,又抬眼看了一下笑容温和的盈月,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去三楼,行了吧!”
“欧阳少主能够配合,自是再好不过。”揽月淡淡地道,随即收了剑,站到了一边。
盈月笑了笑,略带歉意:“还请欧阳少主委屈一下,移驾二楼。盈月已吩咐下去,略备薄酒小菜,为欧阳少主接风洗尘。”说着,她便抬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欧阳云峰不知为何颇有些忿忿,却还是强作欢颜,笑着道
:“盈月姑娘客气了。请。”随即便与盈月一同踏入楼中。
芳华楼,三楼。
秋沉落甫一踏上三楼,便见眼前轻纱曼舞,檀香袅袅。
那一袭华美白裘坐于吊榻之上,此刻正执着琉璃酒盏,隔着一丈见方的餐桌,远远地望着她,轻笑。
“——落儿。”
这声音如同水晶与冰块撞击,清脆,寒凉。
霎那间,秋沉落因回来而欢快的心情陡然沉寂下来,仿佛投入了一块冰,周身都冷然下来。
“颖儿~!”定了定神,秋沉落便笑着扑了过去,“我回来啦~!”
生怕她撞到桌椅伤着,白颖华一个闪身便已经接住了秋沉落,将她抱了个满怀,声音温温润润:“欢迎回来,落儿。”微微垂了眼睫,墨玉眸子里,漫漫流溢的,皆是温柔与安心。
“嗯嗯。”欢快地点了点小脑袋,秋沉落自白颖华怀中拔出自己的脑袋,而后望着面前清瘦的白衣公子,忽地就“吧唧”一口,亲上了她的脸颊。
这极其响亮的“吧唧”一声,还有此刻发生的事情,皆是出乎三楼中所有人的预料,一时之间,除却秋沉落之外,所有人都呆了。包括那一袭白裘,如冰玉般的清绝面容上,浮现的是谁都不曾见过的呆怔和茫然。
“混蛋秋沉落!你居然敢亲小华华!”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一直在窗边抱着手臂看戏的红衫男子,此刻他正火冒八丈地冲向秋沉落,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是可以烧干一个湖的怒火。
然那一袭白裘终是反应了过来,不过随手一挥,那一袭红衫便啪地摔在了地面上,眼冒金星。
秋沉落放开白颖华,溜到倒在地上的血柒身边,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某面朝地板趴着的血衫男子脑门上爆出一根青筋,然他刚刚把脑袋抬起,就见秋沉落两手叉腰站在他面前,一脸嚣张的嘲笑表情。于是某男脑门上啪地又爆出一根青筋,然还不待他说什么,已经坐回榻边的白颖华便扬手一招,声音柔柔地道:“落儿,来。”
于是丢下某只还趴在地上的血衫男子,秋沉落一溜小跑便坐在了白颖华身边:“颖儿颖儿,现在你是我的了!”她见到面前正摆着自己喜欢的炸虾饺,便伸手捏了一个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宣告。
“小华华才不是你的,她是我的!”某个终于爬起来的血衫男子在一边跳脚。
白颖华轻飘飘地递了个轻飘飘的寒凉眼神过去,刚才还在跳脚的某只登时噤声了。她这才微微笑着看向秋沉落,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声道:“嗯。”
秋沉落瞥了一眼刚才起就候在一边的夙轩和嫣月,忽地就讶异道:“真是奇怪了,颖儿。”她说着便扯了扯白颖华的衣袖,小小声道,“难道说——夙轩的手艺退步了?这炸虾饺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哎!”
白颖华闻言,微微侧眸瞥了一眼一直不曾言语的玄衫男子,轻声道:“那你……再尝尝别的。”
“嗯嗯!”秋沉落点点头,直接飞出一只筷子插上了一只炸鸡腿,而后便“咔哧”一口咬了上去。待秋沉落一只鸡腿啃完,白颖华便微微歪了脑袋,问道:“如何?”
秋沉落嘟了嘟嘴巴,轻叹一口气,在一旁的锦帕上揩去油渍后,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惆怅道,“难道说是我离开太久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眼见白颖华面上神色愈发不悦,嫣月额冒冷汗,踌躇片刻,终是上前一步,解释道:“小姐,因为夙轩大人身子虚弱,是以这桌筵席,并非是夙轩大人做的。”
“这样啊,怪不得味道差了这么多!”秋沉落了然地点点头,忽地又问道,“‘身子虚弱’?夙轩?”
——在她的印象里,夙轩的武功似乎较颖儿还高,怎么会虚弱的?
白颖华闻言,周身的气息陡然冷了下去,寒冰一般的眸光疾射向嫣月,嫣月被这一眼望得心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眸子。
秋沉落却是蹭到了夙轩身边,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发现夙轩确实比以往有些不同,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看起来却是泛着病态的苍白,想来真的是身子虚弱吧。秋沉落无奈地摇了摇头,关切道:“夙轩,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说着,便抬手要去为夙轩切脉。
眼见着那一袭白裘周身的寒气都已经蔓延了整层三楼,玄裳男子心中轻叹一声,掩去心伤,浅笑道:“夙轩不过染了风寒,不劳小姐费心了。”说着,便不着痕迹地避过了秋沉落伸过来的手。
秋沉落还待说什么,白颖华便道:“落儿,既是这菜肴不合你口味,我们便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秋沉落登时被吃的引去了兴趣,当即便嘻嘻笑道:“这个可以有~哈哈,颖儿果然最疼我~”最后这一句,却是冲着那待在一边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血柒而去。
“那么,我们这便回宫罢。”白颖华站起身,走过来执起她的手,下一刻便揽了她的纤腰,飞身而去。
血柒一见,倒也反应迅速,立即便脚尖一点,紧跟而去:“小华华等等小爷!”
嫣月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自转身下了楼,去寻盈月——既是公子已经发话回宫,那么她们自当遵从。
不过片刻,这芳华楼的三楼便转瞬间只余下满桌精致菜品,还有那一袭玄裳。
轻咳一声,夙轩抬眸望着那一袭白裘远去的方向,夜空般澄澈苍远的眸子里浮起丝丝的苦笑和心伤。
——是他失算。
——早知她的性子,却还是棋差一招。
——不过,他也可以确定,宫瑾羲是打定主意要来妨碍他了。
玄裳男子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一丝凛然的笑意,那夜空一般的眼眸中射出的光芒也陡然暗沉下去。
——既是打算来妨碍他,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