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落宫里,灯火通明。
林夕万分镇定地向来人一袭龙袍半跪行礼:“皇上。”于是,在他的领头下,一众心中惶惶然的御医们终是冷静下来,纷纷行礼。
风息阑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起身让道,于是一众御医们便低垂着脑袋起身散开。风息阑大步走到榻前,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一袭白衣已然长身玉立在床榻前了。
此刻,南宫神医方将秋沉落的玉手放回被褥中,面上一派严肃。
白颖华蹙眉:“师傅,落儿她……如何?”
“落儿的脉象很是怪异,看似与寻常人无异,然却有细微之处不同寻常,但——老夫却不知这是什么病症,并不像中毒,也不似受伤,可是……”南宫老头儿捋着自己的胡须,语气缓慢,似是在搜肠刮肚地寻找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轩,按你这么说,落儿她……”卉娘面带担忧,伸手轻轻将秋沉落面上一缕发丝捋好,再转过眸来时已是满脸复杂,“颖儿,落儿这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白颖华面色微沉,闻言,那唇角微勾,挑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师娘,是第一次,如何;非是第一次,又如何。”
卉娘闻言一怔,似是不大能理解白颖华缘何会这样回答她,也似是被她面上那邪肆冷戾的笑意惊怔。南宫神医倒是说话了:“若是第一次,落儿便可能是因为小蝶的死而受了太大的刺激,这突然的昏迷,也许只是偶然。”他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身侧的上官邪,才将眸光转到白颖华面上,道,“若非第一次,这便不是偶然了。”
“怎么,连神医前辈,也诊断不出……落儿这是怎么了吗?”风息阑问道。
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宫墨轩长叹一声,抬手捋了捋花白胡须:“老夫早说过,医道之博大精深,哪怕穷尽老夫一生也未必能究其边界。”他抬眸看了一眼风息阑,“陛下,你这皇宫里的人——应当不会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吧?”
风息阑闻言便狠狠地拧眉:“前辈说笑了,这惜落宫里外……前辈的意思是,难道竟是有人对落儿暗下毒手吗?!”说到最后他已然一副阴鸷神色,虽然恍然,眸光却冰冷地扫向身后候着的一众宫女太监,那些宫女太监能在宫中生存,又岂是笨蛋,当即便忙不迭地一齐跪下,脑袋都快要低垂到地上了,惶恐道:“奴婢(奴才)不曾有暗害公主殿下之举,请皇上明鉴啊!”
风息阑冷哼一声:“哼,你们最好不要动这等心思,否则,若要教朕查出是谁对公主做了什么手脚,小心你们的九族!”
那一群宫女太监正颤抖着身子还欲再表清白,殿中忽地便响起一声轻笑,低低地,清越又甘冽。风息阑侧眸,正望见那一袭白衣的绝色公子如玉面容上浮着一丝飘渺的寒凉笑意,他一顿,便听那白衣公子道:“本宫曾听闻,这惜落宫中的宫娥侍卫,皆是先皇亲自挑选提拔的,自是不会对先皇万分宠爱的公主殿下动什么歪心思呢,陛下多虑了哦。”
上官邪眸光暗沉地望着笑得邪佞恣意的白衣公子,忽然开口道:“怎么,颖儿心中已有人选了?”
风息阑闻言便陡然将眸光投注在那一袭白衣公子如玉的面容上,白颖华却只是微微半阖了眸子,轻飘飘地递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面上一派高深莫测的神秘笑意:“真不愧——是师傅呢。”
这不知意义为何的一句轻浅感叹飘摇在众人耳畔,带着一丝凉薄清浅的笑意。白颖华侧身望向那躺在床榻上静静昏睡的少女,墨玉眸子里翻涌着罕见的风暴,片刻后,她缓缓地上前一步,探出手去。
那纤细白皙、线条修长的如玉素手徐徐地,在距离那一张娇俏的少女容颜不过一寸处,倏然顿住,随即缓缓地,缓缓地,曲起手指,紧握成拳。
青筋突起。
“——这件事,交给本宫,可以么,陛下?”
如同水晶与冰块撞击,这清脆寒凉的声线轻轻地,直叩风息阑心底。风息阑这才稍稍肯定,如今这一袭白衣的绝色公子,已非四年前那清俊的小少年。眼前倏地闪过风黎敬逼宫那一日,眼前这一袭白衣手执银剑,面上浮着倾倒众生的魅惑笑意,手中却是轻轻一送,便让那原本占有七成胜算的风黎敬眨眼间兵败身亡。那一刻,这白衣公子面上,眸中,浮着的笑意,他遥遥看去,时至今日,此时再度回想,都还万分心惊。
半晌,风息阑垂眸望向床榻上那昏睡的自家皇妹,还有那立于床榻边,微微倾着身子,探着纤手,半阖了眼睑,墨玉眸光蜿蜒流转,光华四溢的那一袭白衣,终是应道:“既然殿前闲人亲自请命,朕自然——允了。”
这一声话语落地之后,许久,那一袭华美白衣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子,面上依旧一派看不出情绪与思虑的清浅笑意,两手向他,微微一拱:“谢——陛下成全。”
——这“成全”,却又不知,指的是方才这一声“允了”,还是旁的什么,他们不曾知晓的。
窗外,月色清冷,如瀑落下,滑入这灯火通明的惜落宫里,流转在那一袭华美白衣的衣摆上。轻轻一拂袖,如云的衣袂好似浸了寒凉美丽的月华,银光熠熠,晃了殿中众人的眼睛。微微一眨眼,下一刻,这殿中,哪里还有那一袭出尘白衣风姿清绝的身影。
长叹一声,南宫神医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深远的眸光望着窗外天际的月如银盘,似乎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话语氤氲在那一声长叹之中,却又似乎,什么都无法被旁的人理解。
林夕神色晦暗不明,然而他却知晓,那一袭华美白衣之前望过来的那一道幽深眸光,绝非偶然。
两日后,秋沉落眨巴着迷糊的眼睛,在自家外公和师傅师娘的殷切注视下,醒了。
“外公?师傅?师娘?你们怎么在这里……诶?!父皇?!”抬着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秋沉落一脸的不明所以,然而疑惑的话语却在下一刻全部变作了惊叫,“—
—你、你你你——父皇?”
上官邪伸手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不轻不重地:“落儿,怎么和你父皇说话呢?怎么能对你父皇用‘你’字?”
“但、但但但……”秋沉落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眸,手脚并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到了床榻的最里面,而后忽地又爬回去,伸手抓了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但、但是外公——父、父皇……父皇他、他他他不是……”
那笑得一脸恶作剧得逞模样的中年大叔一身寻常锦服,见秋沉落缩在床榻角落瑟瑟发抖,不禁黑线:“怎么,落儿,见到父皇不高兴吗?”
秋沉落顿了顿,隔着一整张床榻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当、当然高兴了……呜呜呜,父皇,难道你在阴曹地府没有钱花了,来找落儿要银子的吗?”
中年大叔再度黑线。
“呜呜呜呜,父皇,虽然落儿是觉得自己好不孝,但是落儿还想再多活几年呢,您看是不是……是不是您过几年再来接我啊?”秋沉落说到这里,忙刷的举起右手,三指朝天呈发誓状,“落儿发誓,等落儿活够了,您老再来接我,那时候我一定会跟您走的!”
中年大叔脑门上滑下又一排黑线。
“好啦,落儿你这丫头,怎么睡一觉起来就神神叨叨起来。”卉娘离她最近,便伸手将她捞了过来,道,“你父皇可好好地活着呢,还不快和你父皇道歉!”
“啊——?”秋沉落瞪着眼前努力向她露出慈爱笑容的中年大叔,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而忽地从包成蚕茧般的被筒子里伸出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某中年大叔的腿上。
“——哇,有真实的触感哎!”秋沉落惊讶了一下,随即掀了被子,从床榻上跳下来,张开双手搂住了某中年大叔,“呜呜呜呜父皇——!!!”
昊德帝身子一僵,垂眸看了看窝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这才长叹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温柔道:“落儿,对不起,父皇害你伤心了。”
“呜哇哇哇——”媲美杀猪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顿时响彻惜落宫。
半个时辰后,惜落宫偏殿。
“哼!”坐在椅子上的某少女怒哼一声,将脸扭向了左边。
弯着身子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大叔苦着一张脸,挪到她椅子左边,凑到她面前:“落儿,你听父皇……”
“哼!”这回,少女将脸扭向了右边。
“落儿,你听父皇说……”中年大叔再挪回右边,道。
“哼!”
“落儿,你……”
“哼!”
“落儿……”
“哼!”
“落……”
“哼,就不理你!”
……
待终于将因为昊德帝诈死而闹别扭的风落公主劝慰好,已然是入夜。三老并父女两个,在惜落宫一起享用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团聚大餐后,才各自在正殿找了位子,听昊德帝将前后事件的过程,娓娓道来。
——当然,其实只是为了说给秋沉落听,三老早在昨日昊德帝突然冒出来时便知晓了一切。
“原本,南宫神医诊断出了父皇中了毒,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为父皇解了毒。但是——父皇想啊,居然有人敢对父皇下手,于是便和南宫神医一合计,来了个将计就计,决定诈死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昊德帝笑眯眯地坐在秋沉落身边,侧眸望着她,“怎么样?父皇是不是很英明?”
秋沉落鼓着眼睛,“切”了一声。
昊德帝忙继续道:“你看,这不是已经查出来了?那下毒的就是孙家,他们狼子野心想要篡位,还好父皇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落儿,父皇是不是非常英明?”
那眨着的眼睛,流露出期待之色。
秋沉落面色一僵,道:“那也没必要把一个诈死搞得好像真的一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那曾经全身冰冷的感觉,秋沉落的声音里便渐渐夹杂了哭腔。
昊德帝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摸着脑袋安抚道:“好了好了,落儿不哭了,啊,乖。父皇这也是迫不得已嘛,不假戏真做的话,那孙家怎么会相信,又怎么会露出狐狸尾巴呢?”
“但是、但是父皇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啊!原本我还在想,怎么明明已经好转了的病情,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想起曾经面对着昊德帝冰冷的尸体束手无措的感觉,秋沉落的眼泪便真的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长叹一声,昊德帝没说话,倒是南宫老头儿优哉游哉地来了一句:“那什么,不是说演戏要想逼真的话,得先骗过自己人吗?按照落儿丫头你那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性子,指不定啥时候就把事实真相捅出去了呢?”
那言语之间的看不起,倒是真真切切,秋沉落闻言登时炸毛,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从昊德帝怀中拔出来,秋沉落龇牙咧嘴:“哼,师傅你是坏人!”
“啊?”南宫老头儿瞪眼。
秋沉落却是瘪了瘪嘴巴,向卉娘鼓了鼓眼睛:“师娘,你看师傅他说我笨,呜呜呜……”眼见着卉娘把双手捏得咯吱咯吱响,秋沉落暗自乐得冲南宫老头儿眨了眨眼睛,又“吧唧”把自己的脑袋塞回昊德帝怀中:“父皇,你下次不许再这么吓落儿了!不然落儿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落儿绝对说到做到哟!”
“好好好,下次一定不这么做啦!”昊德帝宠溺地拍了拍秋沉落的脑袋,又道,“唉,我的落儿都已经十七岁了啊,都长得这么漂亮了。”语气之中的惆怅却是和言语之间的意思颇为不搭调,“和你母后,好像。”双手捧着秋沉落的脸颊,昊德帝面上的神色似是宠溺,又似是温柔怀恋。
秋沉落心头一动,却又听昊德帝道:“落儿啊,告诉父皇,你有没有心上人呢?要是有了呢,父皇就叫阑儿给你指婚,怎么样?”
秋沉落脑
海里电光一闪,她忽地抬手一拍手掌:“我知道了!”
“呃?”昊德帝不明所以,然秋沉落却是眯着眼睛上下看了看昊德帝,忽然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
“落儿你知道什么了?什么‘原来如此’?”上官邪插话。
秋沉落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外公,一脸地高深莫测:“我知道为什么父皇要用‘诈死’这一招了!”
“哦?为什么?”昊德帝甚为感兴趣地问。
秋沉落站起身,一脸理所当然:“因为——父皇你变懒啦!”
此言一出,殿中昊德帝和三老都呆住了,卉娘一手揪着某为老不尊的老头儿的耳朵,一边问:“落儿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
秋沉落耸了耸肩:“当皇帝很累的对不对,父皇?”
昊德帝点点头。
秋沉落摊开双手:“你们想啊——父皇肯定是觉得当皇帝当得太累了,正好孙家又有了不轨之心,于是父皇借着这个机会,用‘诈死’来把九皇兄推上了皇位!”
“所以呢?”昊德帝似乎来了兴趣,问道。
“所以——父皇你就可以轻松地四处游山玩水,然后九皇兄就要可怜兮兮地勤政爱民,其实啊,父皇你是故意的吧!”秋沉落对昊德帝挤了挤眼睛,面上一派得意神色,“父皇你居然设计自己亲生儿子哦!”
“……”昊德帝面色僵了一僵。
南宫老头儿瞪着眼睛望着秋沉落,忽然一拍手掌:“好——!乖徒儿分析的真不错!”老头儿兴致高昂地呱呱叫。
就在此时,殿外忽地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随即众人听到候在殿外的高公公的声音:“陛下您没事吧?要传御医吗?”
“咳咳咳……没事……”这声音,倒是秋沉落万分熟悉的,风息阑的声音。
秋沉落顿了顿,便一溜烟跑过去开了门:“咦,九皇兄~快进来快进来~!哦对了,皇兄我跟你说,父皇他没有死哦,父皇他还好好地活着呢!”
“……我,我知道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父皇在,那皇兄先回去批奏折了,落儿,你要早点休息。”风息阑抬手摸了摸秋沉落的发顶,随即便转身,火急火燎地走了。
秋沉落歪着脑袋:“皇兄上这儿来干嘛的?”顿了顿,她便又关了门,欢快地溜回去继续她精彩的“昊德帝诈死之用意大猜测”了。
而夜色暗沉中,一路宫灯飘摇而过,风息阑走在宫道上,满脸的哭笑不得。
——唉,他是被“算计”到皇位上来的吗?落儿这猜测……或许也并非没有道理吧?不然,为何父皇的计划,他不曾知晓半点呢?
与此同时,惜落宫正殿中,望着正和秋沉落打趣儿说笑的昊德帝,三老的面色皆是一沉。
——他们的确是曾想助昊德帝诈死来揪出幕后凶手,然而计划却出了纰漏,原本该在下葬前倒数第二日醒来的昊德帝,却推迟了整整近半个月才回来。而下葬那一日,他们很清楚很明确地发现,昊德帝是真的死了。那么,到底眼前这个昊德帝是真是假?是真的话,为何会无端推迟了半月苏醒?是假的话,又是何方人士有这般能耐,能易容伪装地这般高明?至少以他们的眼力,是看不出眼前之人到底究竟是否易了容……
对于秋沉落来说,昊德帝“死而复生”,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最安慰她的一件事情,而因着之前守灵时的愧疚,秋沉落在昊德帝回来后,便日日陪伴在昊德帝身边,道是要尽一尽孝道。一连几日过去,她陪着昊德帝在宫里宫外四处溜达转悠,真正算是过了一回“寻常父女”的生活。
这一日,午憩过后,秋沉落深觉腹肌,便打算摸到御膳房去弄一点儿小糕点来填填肚子。以往这活儿都是小舞去干的,然而不知为何,秋沉落在惜落宫里里外外转悠了几圈也没找到小舞,只得亲自出马。
“……真是的,小舞去哪了嘛,难不成是去会情郎了?”秋沉落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想到这里,她忽然抬手捂住了嘴巴,“啊!小舞什么时候有了情郎了?难道说小舞和宫里的侍卫……”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发挥着无边无际的想象力,秋沉落一路横冲直撞,然而转悠了大半日,却还是没找到御膳房在什么地方。
瘪了瘪嘴巴,秋沉落兀自沮丧了许久,才忽然对着眼前的一棵树唤道:“孤月!”
身后落下一道黑影:“孤月在。”正是随身保护秋沉落的孤月。
“御膳房在哪里?”秋沉落怨气重重地踢了一脚眼前那棵小树。
孤月闻言一顿,而后默默地抬手指了指秋沉落身后的方向,道:“小姐,御膳房……就是小姐刚才绕了三圈的那一座……”
秋沉落闻言,顿时大窘,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秋沉落抬手一指:“我饿了,孤月!我要吃炸龙虾和焖肘子!”
孤月嘴角抽了抽,垂首领命:“请小姐先回惜落宫稍等片刻,孤月这就去为小姐觅那龙虾和肘子。”
“嗯嗯嗯嗯!”秋沉落流着口水,将小脑袋点得好似小鸡啄米,“孤月大哥你快去快回哦~对啦,记得我还要吃葡萄~!”
“是,孤月记下了。”孤月应了一声,随即便施展轻功,向御膳房方向而去。
秋沉落嘟了嘟嘴巴,又看了看孤月离去的方向,最终却还是转身,向着记忆里惜落宫的方向而去。
……
就在秋沉落在惜落宫一手龙虾一手肘子啃得正欢时,无意间她瞥见一个小宫女躲在她殿门外,时不时探进脑袋来,望着她,见她发现,那小宫女猛地一缩脑袋,倏地便消失在了殿门外。
秋沉落皱了皱眉,随即一摆手,叫道:“孤月,把那个小宫女带过来!”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是刚才偷看本小姐的那个!哦对了,你记得怜香惜玉~!”
“是,小姐。”孤月挂着一头的黑线,飞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