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山,落华宫,暮月苑。
暮光微澄,却携着一丝妖娆的火红晚霞,映得天边的流云丝丝缕缕,美轮美奂。
“夭月,让开!”秋沉落白绫飞扬,在暮月苑的中庭里和夭月正打得难解难分,而此刻,她的白绫一端自袖间击出,另一端却正被夭月抓了个严实。夭月手腕一振,紫色的眸光华湛湛:“秋沉落,你又要来妨碍夭夭了吗?”
秋沉落蹙眉,对当下这两人对峙的场面也颇为不知如何化解,黑白分明的杏眸转了一转,便是袖间一扬,另一道白绫倏然腾去,缠绕住了绑缚宁舞右手的铁链。
夭月面色一沉,随手一扬便是蛇皮软鞭出手,秋沉落倏地旋身,夭月手中扯着的那一道白绫便被她倏然一振,二人内力相拼僵持的局面一时被打破,白绫竟是自中间齐齐断裂。夭月惊呼一声,秋沉落却已是脚尖一点,正掐了夭月惊讶这一刻,旋身而起,向圆柱阵中的宁舞飘身而去。
一旁一直无动于衷地旁观的曼月与橘月等人终于动了,月缺刀后发而至,在秋沉落距离宁舞还有不到一丈距离时猛然落在她身前,秋沉落一惊,却是月缺刀当空割断了她手中那一道白绫,失去借力点,秋沉落只得暂且落下地来,眸光阴晴不定地望着圆柱阵里外联袂阻拦她的落华宫众人,终是一拂袖,怒道:“都给我让开!”
“小姐,请恕属下难以从命。”橘月手执月缺刀,神色一如以往那般滴水不漏,却又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秋沉落咬了咬牙,看了看眼前皆是执着兵器决意阻拦她到底的几人,又看了看那被吊着已然不知生死的宁舞,纤纤素手摸上了腰间的如梦软剑:“颖儿说过,这落华宫任何人都不得拂逆我的命令!”
“——给、我、让、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然拦在她身前的几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公子下令,谁也不可将小舞所犯的过错告知小姐,谁都不可为小舞求情。可公子未曾说,如果小姐开口,他们该如何。
“好吧,你们不让也可以,先告诉我——小舞她做错了什么?”秋沉落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道。
——她从那个小宫女那里得知,小舞已经消失了很多天了。她本想问一问孤月,小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却发现他言谈之间多有闪躲之色,再仔细一查探,她才发现,夭月和独月,竟然都不在她身边了!想起小蝶死之前的恳求,还有曾在紫雪国雪见城时她那一日莫名其妙的心事重重,她心尖便掠上一丝不好的感觉。
可谁知她此言一出,拦在她身前的几女面上登时划过奇怪的踌躇神色,曼月与橘月互相对望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夭月,然夭月却是别开了眼眸,只有唇角依旧勾着阴谲的笑痕:“——秋沉落,我还是那一句话,你又要来妨碍夭夭了吗?”
“不要岔开话题,夭月,告诉我!小舞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如此对待她?!”秋沉落上前一步,杏眸紧紧盯着夭月。
——比起性子偏淡的曼月和橘月,从夭月口中套出话来的可能性更高。秋沉落如是想着,何况……她虽然天真,却也并不笨。眼前这几人会拦着自己,无非是……无非是因为,有那个人的吩咐罢。否则,她们断不会这般坚决地阻拦自己。可她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会那样对待小舞的,会那样将小舞折磨地不成人形,她……她……
“对不起,小姐。”说话的,却出乎她预料的,是橘月。橘月面上神情是她鲜少见到的温和与劝慰,那一袭金橘色的衣衫在微澄的暮色映照下那般柔和,仿佛浸了金色的流水波光粼粼,让她在望见的那一霎那心中没来由地一缩,“宁舞做了绝不可以被原谅的事情,才会有此惩罚,请小姐体谅。”
秋沉落一怔,眸光倏地转向夭月:“——好,我不问她犯了什么过错。”她再上前一步,“夭月,你把小舞身上的毒和蛊,都解了。”
然夭月却只是拿眼睛斜睨着她,依旧一手提着蛇皮长鞭,一手卷着鞭尾,半点旁的反应也没有。片刻后,秋沉落终是自腰间将如梦软剑抽了出来,银色剑光映着西天晚霞,剑尖轻颤,秋沉落抬手,剑尖前指。
“——若你们执意不放小舞,那么,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夭月冷哼一声,橘月和曼月却是对看一眼,短暂的挣扎后,三人俱是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两方对峙,一时间暮月苑中的气氛便紧张起来。
秋沉落蹙了蹙眉,眼前再度闪过小蝶死前那一副仿佛鲜花凋零般的画面,一阵无力和悲伤涌上心头。
——小舞服侍了她四年多,她们情同姐妹;小蝶为她而死,她答应小蝶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然,秋沉落身形甫一动,对面的三女却不约而同地收了兵器,俯下身子,向她的方向行礼道:“公子。”
秋沉落的身形便猛地一僵,生生地顿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身后传来长长的衣摆划过干净的石板地发出的沙沙声,秋沉落呆怔在原地,身子僵住,想要转身,却又半点也动弹不得。
——颖、颖儿……颖儿吗?颖儿来了吗?
“怎么,你们这形容,似乎要与落儿动手?”清冽如泉的声音在秋沉落身后响起,一如寻常,温润似玉。然那话语之中的意思,却仿佛挟着冷风夹着冰雪猛然刮过苑中众人的耳际,让人无端便脊背发寒。
“属下不敢。”橘月与曼月忙垂首道,收了兵器半跪而下。
白颖华的眸光移向那依旧站着的夭月,然夭月却只是睁着一双葡萄般的紫色眼瞳,毫不相让地与她对视。白颖华唇角微微勾起,面容上荡漾起一个慵懒又宠溺的笑痕,轻唤:“夭夭。”
“夭夭”二字一出,却是将夭月与秋沉落都惊怔在了原地。
夭月微微张了张樱唇,而后有些不情不愿地,收了手中的毒蛊与长鞭。而秋沉落却倏地转过了身子,呆呆地望着那一袭立在不远处的白衣公
子。
暮月苑的苑门呈拱形,筑了三级台阶。而此刻,那一袭白衣便立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白色衣袂、墨色发丝临风飘舞,墨玉眸光一扫而过,远远地望着她。那一双无论何时面对她都带了三分温柔笑意的墨玉眼眸,此刻却一丝情绪也没有,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光亮。
秋沉落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从她这个距离看过去……那一袭华美繁复的白色锦服之中,摄人心魄的倾世容颜,一颦一笑都慵懒魅惑,举手投足间皆可见风华流转,蜿蜒四溢。
——好……陌生。
凛冽风起。
“颖儿。”秋沉落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神智,心中暗暗忿忿不平——颖儿居然对她用“美人计”!然此刻,重要的并非计较这个,而是——
秋沉落抬眸,微仰着脑袋:“小舞她,做错了什么?”
望着那一双情绪复杂的杏眸,白颖华的心绪在一刹那间如同山间腾转的云雾般,变幻莫测。然下一刻她那一双墨玉眸子里翻腾着的风暴便沉寂下来,连着那泛着清冽泉水味道的声线,一同沉寂下去,仿若投入了万年寒潭。
唇角笑意微深,白颖华启唇:“落儿你,毋需知道。”
此言一出,莫说夭月等人,就连一直立在她身边的那一袭玄裳,也怔了一怔。秋沉落的眼眸蓦地瞪大了些,眼睫颤了颤,眼瞳却是霎那间颤了一颤,又刷的望向那台阶之上的白颖华:“你说什么?”
那一袭白衣的美丽公子见她如此,微微垂了垂眼睑,遮去了墨玉眸子里的神色,然弧线优美的薄唇轻启,一如方才那般清冽如泉,却又寒冷似冰:“明日便是祭天仪式,若是落儿你不在,陛下会很失望的呢。”
话语之中兴味索然,意兴阑珊。
秋沉落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一步,水灵灵的眼眸瞪着那一袭白衣:“你赶我走?”
“怎么会。”那一袭白衣再度开口,声线里微微带着那么一丝笑意,却不知为何怎么听怎么别扭,“——若是想回来了,这落华宫随时都会向你敞开大门。”声音微微一顿,白颖华微微抬手,“然明日的祭天仪式,你若不在,陛下便不会那么开心了罢。”
“——你在赶我走。”秋沉落听了她那一句似是解释般的话语,却是如斯肯定地道,眸光湛湛。
那一袭白衣身子微微一僵,玉容上那滴水不漏的浅淡笑容似是僵了那么一刹那,然下一刻白颖华便微微垂了眸光,唇角勾起一个愈发深的笑容来:“落儿你——为何要作如此想法呢。”
尾音轻颤着,飘摇在空气中,渐渐消失。几乎与此同时地,西天那如同火烧残云般绚烂的夕阳霞光也已经燃尽,沉入了地平线。
天色,暗了下来。
山风,似是愈来愈凛冽了——呼呼地刮过众人的耳边,仿佛利刃。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舞?”秋沉落侧身,手臂抬起,纤指指向圆柱阵中的宁舞,声音颤抖。
那一袭白衣完全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更甚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隐隐的期待,期待她问出这个问题一般。拂袖抬步,白颖华一袭白衣,风仪落落地向秋沉落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极为徐缓。
“……因为——她做了无法饶恕的事情。”良久,那一袭白衣在秋沉落身前站定,面上笑容依旧,温润声音依旧,如是道。
秋沉落身子一震。
半晌,在那一双温润眸子的注视下,秋沉落张了张唇,干涩道:“我不相信。”
听闻这四个字时,白颖华面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仿佛错觉般的哀伤。她微微半阖了眼睑,墨玉眸子里流露出不知是何种情绪的眸光。
“如果——我说,要你放了小舞呢?”秋沉落抬眸,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低哑。
微微地摇了摇头,白颖华道:“无法饶恕。”
秋沉落眸光一滞,随即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小舞陪伴了我们四年,她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姐妹不是吗?!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抹杀过往的全部,只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要置她于死地?!”
“小姐,请……”一直不曾开口的玄裳男子眸光一沉,甫一开口,便望见白颖华轻轻抬起的白皙右手,他一顿,却听白颖华道:“——我知晓你答应了宁蝶,所以,我不杀她。”
然,秋沉落的眉却是狠狠地拧了起来。
“——不杀她?”秋沉落冷哼一声,转眸望向昏迷的宁舞,“那你这样折磨她,是为了什么?!我答应小蝶要照顾小舞,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让我食言而肥啊!”
白颖华身子一颤,随即别开了眼眸:“不杀她,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那你起码告诉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刑罚折磨?小舞是个女孩子,她和我们一样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这样会弄死她的你知道不知道?”
“——这件事情,你莫要管了,落儿。”
“我为什么不管?!就算要我不管,你也好歹告诉我一个理由啊!小舞她是我的侍女吧?难道我连过问我侍女生杀大权的事情也不行?”
“……”
“——要么,你放了小舞;要么——要么……”秋沉落深吸一口气,“要么……”告诉我,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动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来对付这样一个女孩子——否则,否则,我们……绝交。
白颖华垂眸,立在她身前半晌,一动不动。许久之后,她再度抬眸,墨玉眸子里已然一片漆黑清冷,她道:“宁舞是我落华宫人,非玄风国的宫女,若真要论起来,公主殿下,您确实没有过问我落华宫人之事的权力罢。”
秋沉落一怔,面色倏地一变。
“宁舞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公主殿下似乎——也无权过问。”清冷的声线,凉薄的
语气,从那唇线优美的薄唇之中逸出的字眼,却是让秋沉落倏地便白了一张娇俏美丽的面庞。
“公子?”夭月没想到白颖华竟然会说出这等言语,当即便傻了眼,不明所以地唤道。
然那一袭白衣好似不曾听到夭月惊异的唤声,也好似不曾注意到身边那一袭玄裳陡然变冷的视线一般,只长身玉立在秋沉落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惯素一片温润柔和的墨玉眸子里,此刻一片孤寂冰冷。
“颖、颖儿?你……”秋沉落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袭白衣神色清冷的女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一抹蓝色身影飘然落在了白颖华身侧,正是揽月。只见她单膝跪地,垂首禀报道:“公子,有人闯阵。”
“哦?”似乎对于揽月禀报的消息更为感兴趣,白颖华侧身望过去,右手微抬,“先起来罢,揽月。”
“是,公子。”揽月应声,随即站起身。
白颖华拂袖转身,向暮月苑外走去:“夭夭,莫要忘了本宫的吩咐。”
“是,公子。”夭月站在原地,福了福身,便笑眯眯地望了一眼秋沉落,而后转身向圆柱阵中的宁舞走去。
一袭玄裳的男子望了秋沉落一眼,随即也拂袖转身,循着白颖华离去的方向径自走了。秋沉落回眸看了一眼宁舞,又看了看旁边严阵以待的橘月和曼月,终是跺了跺脚,也向着之前白颖华和揽月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落华宫,前殿,离寒殿。
“我还当是哪一路不知死活的杂兵敢来落华宫找事,原来是你啊,灵溪姑娘。”嫣月手中把玩着自己的九曲鞭,面上唇角挂着有些皮笑肉不笑意味的笑容道。
“嫣月。”盈月不赞同地低喝一声,随即看向殿中的两人,笑意盈盈道,“灵溪姑娘,紫笙公子,若是想来落华宫做客,直说便是,盈月自会派人下山去迎二位的。如今,倒显得盈月待客不周了。”她抬手拍了拍,“来人,奉茶。”
“废话少说,交出血柒。”紫笙手中勾魂索一横,嚣张道。
在他这一句话之前,盈月等人还真不知晓这血玉楼的两位七杀为何要来闯落华宫,然此刻听紫笙话音,似乎……是来找那血柒算账的?为何她会这么猜测吗?那完全是因为紫笙一副要打架算账拼命的语气啊。
皱了皱眉,嫣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跟血柒有仇?”
——看来,不仅盈月这样觉得,就连前殿中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般想法。
“你跟他有仇,干嘛来我们落华宫?”嫣月那一副表情和眼神,明显地写着“你是笨蛋吗?”这样的意思。
紫笙脑门上啪地冒出一根青筋,甫要说话,便听旁边灵溪开口了:“不,我们只是听说,小柒他……”这后面的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那——你们是来要他的尸身的?”盈月猜测道。
点了点头,灵溪的语气似乎十分低落:“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看小柒?”
盈月闻言便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公子方才去追小姐了,只怕此刻落华宫又要有一阵子的严冬了,此刻去冒然打扰定然下场不会好,可灵溪的这个要求……公子不久之前下令,那柒颜阁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这……
“——若你当真是来看柒柒的,”忽地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略含着一丝薄凉的笑意,“本宫允你,也并非不可以。”
殿中众人一惊,纷纷向声音来源处望去,正见一袭华美的白裘迎面而来,衣袂与衣裾飘摇飞舞,与飞扬的青丝一同划出美丽的弧迹。长长的衣摆曳地,白颖华自殿外缓缓行来,却在行至殿中时便一挥衣袖,足尖一点,飘身而去,落在了离寒殿上首的玉石椅上。
灵溪望见白颖华的那一瞬,却是面色倏地一白。
然,落在玉石椅上,那一袭华美的白裘微微旋身,面对他们坐下,一手搭在椅边扶手,另一手便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灵溪一怔。
“——回去吧,你不是本宫的对手。”却不曾想,白颖华望了灵溪片刻,忽地启唇,来了这么一句话。
此一言甫出,殿中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紧张兮兮地唰唰将灵溪与紫笙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哈哈哈,楼主看上的人,果真厉害。”这哈哈大笑的,却是紫笙,只见他将手中勾魂索一横,面上还是满满的赞赏,整个人的气势却已经绷紧,摆出了对敌临阵的姿势。灵溪也取出了自己的寒婵匕:“你如何这么肯定?”
白颖华半阖了眼睑,垂眸望着殿中两人,却不知为何只觉得满心无趣。
——方才她还未进殿便已察觉到灵溪的杀气,不得不说,灵溪的确可算血玉楼七杀之中最出色的杀手之一,然她却碰触了不该碰触的“情”字,尽管那杀气隐藏地极为高妙,她却还是感觉到了。
“——柒柒确是因为本宫而死。”良久,白颖华轻叹一声,低垂的眼睫遮去了她眸中的神色,然声线却依旧清冷慵懒,“不过——你该找的人,非是本宫,而是宫瑾羲。”
可殿中背靠背对敌的两人却趁此机会,勾魂索呼啸而过,眨眼间便将殿中的落华宫众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手指双匕的灵溪便乘着这一丝空隙,飞身而出,匕首直取坐在上首的白颖华。
那一袭白衣的华服公子却只是那么坐在玉石椅上,连半点要对敌或躲闪的动作也无。寒婵匕在距离白颖华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时,便生生地被一柄银剑截断了攻势。灵溪愤恨地收了匕首,一个翻身落在白颖华身前不远处,恨恨盯着那一袭拦着自己的水蓝色衣衫。
“——本宫不想杀你,回去吧。”白颖华再度启唇,清冷魅惑的声线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殿中早已打成一片,灵溪咬了咬牙,甫要再冲上去,却瞥见一袭玄裳,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那一袭白衣的身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