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丰城外,盘蛇军营。
主帅营帐。宫瑾羲伸手掀开帐帘,便望见一袭纤瘦的白衣出尘的背影。他顿了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那么一个背影,什么都看不见,然而仅仅是那么一个纤细的背影,便已然风华摄人。他深知的,那个人仅仅是随意向那里一站,方圆三丈便皆是风景。只是——宫瑾羲微微蹙起眉,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一段时日不见,那一袭白衣怎么愈发地纤瘦了。
宫瑾羲这一顿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就连那些个想法,也都不过眨眼间飘过脑海,随即便不见了踪影。银色的眸光微微沉了沉,唇角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宫瑾羲抬步,踏进了营帐里。
帐帘放下,宫瑾羲一袭惯素爱穿的银蓝袍子,缓步走到主帅座边,一撩衣袍坐下,而后才抬起眼眸,正色看向营帐中悠然立着的那一袭白衣。
片刻时间过去,宫瑾羲眸光暗沉地打量着白颖华,而白颖华也就那么悠哉地立着,任他打量,风华绝代的面容上笑意深深浅浅,竟是看不真切。
银色重瞳与墨玉眸子互相倒映着对方的神色,一个高深莫测,一个意味不明。
半晌,宫瑾羲勾起的唇角略向上扬了扬:“表弟真是好胆量。”
白颖华闻言,对那一声“表弟”竟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清浅一笑,想通了其中缘由——银月国前朝皇帝肃文帝有一皇妹文琴公主,自小宠爱,文琴公主二九年华出嫁,驸马乃是肃文帝钦点状元。肃文帝待文琴公主一家极好,可人性贪婪,文琴公主性子软弱,驸马却是个争强好胜之人,最终兵谏,篡夺肃文帝的皇位,并将肃文帝的血脉赶尽杀绝。而她顶了个前朝公主的名号,算起来倒当真是与宫瑾羲为表亲。
只是前朝遗脉并非公主而是皇子,想来这一点宫瑾羲已然弄清楚了,加之她自下山便以男装行走于世,这宫瑾羲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便是前朝遗脉。只是她女儿身的秘密虽非人尽皆知,倒也不难查出,这宫瑾羲的一声“表弟”,真不知她是该笑他呆傻蠢笨,还是该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同样勾起唇角,白颖华墨玉眸子里眸光散漫,薄唇微启,回道:“表哥的这一招,才真是好胆量。”
礼尚往来,他唤她一声“表弟”,她便还他一声“表哥”。若要比做戏,只要非是对着夙轩与落儿,她自信这天下无人可看穿她。
不是没有听出白颖华话语中的暗讽,宫瑾羲却并不在意,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帅位上,笑得好似一条潜行捕食的蛇:“表弟谦虚了。”
白颖华依旧笑得风姿清雅,并不言语。她周身气质悠然淡雅,仿佛自有仙气飘渺升腾一般,令人心旌摇曳,却端得是只有歆慕尊崇,没有半分猥亵不敬。宫瑾羲见此暗暗心惊,旁人不知,他却是知晓半分的,只怕眼前这算起来尚未弱冠的少年如今深不可测,已至化境。
他在心底感叹一声,记忆里却还是有着几分残存的印象。
满覆了银白雪色的银月皇宫里,穿着厚厚公主棉宫装的小丫头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跑。彼时她才三四岁,他也不过七八岁,然比起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他已是少年老成得紧,深得皇宫中各宫妃嫔娘娘的喜爱。只是在一众兄弟姐妹里,这小丫头唯独就黏上了自己,每每他进宫,都会被缠得完全没有办法。
总是呆呆地笑,任他欺负,却又在旁的人欺负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寻他来帮她撑腰。总是跟在他身后,伸着短短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一脸软儒的模样。他吼她,她就默默地瘪着小嘴退开两步,可没过一会儿,又自动自发地黏了回来。
他实在无法可想,可又不得不,每日进宫。
后来父亲发动兵变,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随父亲入主银月皇宫,看着一路行去血流满地,尸横遍野,他满面冷漠。
这便是这世界的规则,弱肉强食。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极不舒服,隐隐地,似有疼痛和酸涩。小小年纪,他不解,便兀自丢开了那感觉,随父傲视臣服的人们。
迨至后来,他听说,七公主月菱吟逃出了皇宫。不知为何,似是松了一口气般,长久积压在胸中的大石忽地便消散了。再后来,他听闻父皇派出的杀手将逃亡的七公主逼落悬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怔怔,蓦地便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似有无数大石汹涌而落,砸得他生疼生疼。再后来,他查到那落崖的公主没有死,反而为妙手神医所救。及至彼时,他都未曾兴起对她兵戎相向的半分念头。
——生于帝王家,实在有太多辛酸痛苦,若是能过一辈子平凡生活,未尝不好。
及至那时,他才明白,心底满满的都是亏欠。只想着要将她活着的消息瞒过父皇,瞒过银月国人,却未曾想——她,竟是“他”。一个女子未必成得了事,可男子,尤其是一身本领的男子,便不再好说,不再让他放心。尤其暗探查出他已深不可测,小小年纪便几招就制住了藏花国的镇边大将,他便知,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今,一袭男装的月菱吟立在他面前,眉目之间的风华果真如他曾经所想,那般倾世绝艳,风华无双。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当初会拽着他的衣角抹眼泪撒娇的小丫头,竟是个男孩子。
他说不准心底的感觉——似有被欺骗的愤恨,又似有对如今对峙场面的无奈。他其实也知,当初鸾妃荣宠至极,诞下皇子便会直接威胁到东宫太子,小皇子要面对的境地实在危险,不若瞒天过海,当做女儿来养。这是大人们的决定,并非他所能掌控,他也知,并不算是欺骗。可如今父皇鬼迷心窍,老迈糊涂,他需得为父皇守住得来不易的江山。肃文帝虽非昏君,却也才能平庸,优柔寡断。他父皇是天之骄子,宏图远志,又有才高八斗,于公于私,皆可算作上位者的上上之选。
取而代之,是再寻常不过的弱肉强食。然他不曾想
,父皇会心狠手辣,屠戮延续数百年的皇室。
如今他与他之间,已是隔着血海深仇。
——为人子,他要守住父皇治下的银月国;为人子,他要为父报仇,血刃杀父仇人。他们之间,不共戴天。
记忆里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瘪着小嘴拽着他衣角的小丫头,已经再也寻不见了。
半晌,宫瑾羲回过神来,望着眼前风度翩跹的白衣少年,沉吟片刻,再抬眸时,已然连那最后半分软糯的追忆神色也不见了,银色重瞳之中,是一片清冷的冰冷杀机:“风息阑考虑如何?”
——他还未曾忘却,眼前的白衣少年是代玄风孝仁帝前来和谈的使节,有些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尽管他知晓风息阑的考虑,也知晓不论考虑如何,眼前这白衣少年都一定会开口来要秋沉落,但是……
“风落公主出嫁在即,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强人所难。”白颖华见他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却也不出言明嘲暗讽,更未夹枪带棒,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眸,唇角笑意浅淡。
宫瑾羲似是早料到白颖华会如此说辞,当即便微微摇了摇头:“她若要嫁,也只能嫁于我。”
“公主殿下心系新科状元,太子殿下自当另觅良缘。”白颖华不为所动。
宫瑾羲无奈轻叹一声,忽地抬眸望向白颖华,银色重瞳之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菱吟。”
白颖华蓦地一怔,唇角的笑意有些微的崩塌。
宫瑾羲望着她的眸光微微地温和些许,一挥手屏退左右,而后才道:“若你能放下前朝仇恨,我们之间的所有便一笔勾销。我自当将秋沉落还给你,为你们牵线主婚,如何?”
白颖华如玉面容上依旧浮着漫不经心的浅淡笑容,然而那一双墨玉眸子里却渐渐汹涌起惊天动地的笑意。
宫瑾羲万分诧异地望着眼前忽而笑得极其魅惑灿烂的白衣少年,心底闪过一丝不甚真切的心慌意乱,他有一点点,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你要本宫——放下仇恨?”白颖华蓦地上前一步,微微地躬下身子,凑近宫瑾羲的面容,微微歪着脑袋,笑意慵懒,声线魅惑。
宫瑾羲被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摄去了片刻心神,强自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方才确是这般思虑,如果他能放弃报仇,他便不再为难他身边的人,将他带回银月,虽免不了要监视,却总也好过如今兵戎相见,城破人亡。
然白颖华却陡然直起身子,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灼人眼眸:“你莫不是以为,本宫会是一个大度的人?”
“什么意思?”宫瑾羲怔忡。
一甩衣袂,一袭白衣蓦然转身背对着他,声线冷凝仿若千年寒冰:“十数年前的恩怨情仇,本宫原本便不在意。”她声音微顿,缓缓回过眸来,漂亮如琉璃一般的墨玉眸子里旋转着滔天的愤恨。
宫瑾羲呆住——他还从未看见,也从不知道,她这般强烈的情绪外露。
“是你先来招惹本宫,宫瑾羲。”寒冰一般的声线仿佛凝裹着自地狱升腾而来的杀气,一字一句,都挟着令人色变的恨意,“你伤本宫的,本宫可以不计较。但惟独——你对落儿和容儿的所作所为,本宫绝不原谅!”
“一笔勾销?说得倒万分轻巧!”白颖华冷哼一声,似是微微冷静了些,回眸瞥了他一眼,神情间孤高冷傲,“若你能还本宫一个完好无损的血柒与夭月,本宫尚还可考虑考虑!”
——是了,他收买锦地罗,与花熙昭合谋要置她于死地的那一笔账,她可以不算,她可以放下,但惟独他对落儿用那劳什子寒月冰棺的事情,还有他派杀手三番五次地刺杀容儿的事情,她绝不原谅!
——因为宫瑾羲,柒柒才会死;因为宫瑾羲,她才不得不亲手剜出夭夭的心……
——现在,他倒好,一句“放下仇恨”,一句“一笔勾销”,那她呢?柒柒和夭夭的仇恨,她要如何放下?她要如何一笔勾销?
宫瑾羲怔住,片刻后垂下眼眸,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掩去眸中神色。
白颖华轻轻笑起来,然那清冽的声线听在宫瑾羲耳中,竟是说不出的刺耳揪心。低低的笑声在偌大的营帐里盘旋,明明听在耳中那般清浅温润,如玉如箫,却不知为何好似揉碎了一腔疼痛与怨怒,沉哀与悲切,明明是笑,却又明明在哭。
许久以后,宫瑾羲再度抬眸,那银色重瞳之中最后的一点挣扎,也渐渐地隐没不见:“既然如此,我们已没什么可谈了。”
“本宫与你,原本便无话可谈。”白颖华面上神色渐渐恢复为惯素的清冷漠然,唇角的笑意也一如往常地浅淡轻漫。
宫瑾羲闻言,眸光一闪,随即沉声道:“那既如此,我也留不得你了。”话音未落,他便挥袖扫落了眼前桌案上的一只酒杯,眨眼间主帅营帐四周帐帘被掀起,数十身着轻便武服、手持刀剑的男子闯了进来,将白颖华团团围住,站定。
一时间整座主帅营帐中杀气盈天。
白颖华下颌微抬,孤身屹立在一众人中,神情孤冷傲然。那一双墨玉眸子里流转着光华璀璨,波光潋滟,漫溢而出的,皆是沸反盈天的杀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
——如今落儿已不在她身边,她又再有如何顾忌?这“魔君”的头衔,她倒不若浅笑纳来,将之坐实!
宫瑾羲立在包围圈外,双手负在身后,一双银色重瞳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一袭华美白裳的少年,眉目间无悲无喜,不知在作何思量。
围着白颖华的数十杀手此刻皆是为那一袭白衣少年周身倾世气质所摄,杀气盈然却无一人胆敢冒然上前领死,只用一双残暴的眼睛毫不含糊地瞪视着那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神情穷凶极恶。
白颖华右手垂至身侧,左手缓缓背
至身后,墨玉眸子里沉若万年寒潭,薄唇轻启,“莲华”二字自唇瓣间轻轻逸出,随即众人瞪着眼眸望着眼前——一柄通体雪白的纤细长剑缓缓出现在雪衣少年的右手中。
剑身纤薄,有极细莲花蔓纹蜿蜒盘旋,剑柄雕刻繁复,华贵而不失精细,上坠一道雪白色流苏,以极白玉环穿过,编织细腻温婉。
那一袭胜雪华裳,万千如墨青丝,一柄绝美长剑。凛冽风过,那一人一剑,许是用“容冠天下,风华绝世”也不足形容。
渐渐地,宫瑾羲微微感觉天寒,将视线极力移开,却陡然望见一枚极细小的雪花缓缓飘过眼前。
他一怔。
奋力摇了摇头,再定睛看去——满眼细雪飞舞飘洒。
宫瑾羲下意识地抬起手,翻掌向上,一片细小雪花飘飘摇摇落进他的手掌心,一眨眼间便化为无形。
“莲华剑出,必噬血而归。”冷戾冰寒的声音响起,宫瑾羲抬眸,正撞见那一双墨玉眸子里的滔天杀意。
“上!”包围圈中的一人终是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当先提刀带头扑去。
——魔君当诛!祸天下苍生者,灭!
有了一人的带领,众人皆回过神来,眼眸里暴出强烈杀机,提了各自的兵器便冲将上去,主帅营中杀声震天。
白颖华眸光冰冷,杀机凌然。右手执剑自下向上轻划一道弧,整座主帅营帐霎时间四分五裂,厚重的帆布呲啦一声,向着各个方向飞散而去。
与此同时,七杆长枪当先自各个方向刺来,红缨一闪,每一支的枪尖竟是刹那间变作三叉,每一叉皆为波浪形绞杀而来,杀气冲出枪尖三寸余,所过之处,黄土地上沟壑顿生。白颖华神色不变,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任凭身下七支枪二十一道枪尖杀气轰然对上,激起漫天沙尘。
白颖华身形尚在空中,忽然头顶和身侧背后各有三道杀气袭来。莲华剑反手向上,荡开头顶一刀,同时右手一振,一道白绫倏然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裹住身侧袭来的剑柄,那人心道不好,忙弃剑躲避。她顺势一转身,白绫借势将长剑一甩,正插入她背后偷袭之人的胸口,一击毙命。
“老二!”
“二哥!”
两声痛呼响起,方才两人再度冲将上来,一脸凶狠暴虐。与此同时,地上那七支长枪陡然一变,枪尖向上直捅而来。白颖华神色依旧散漫,右手执剑随手一道剑气挥出,随即身形略略拔高。
剑气过处,两人喷血而坠。白色云纹锦靴轻点在七支枪尖合拢之处,仿佛轻若鸿毛。白颖华一袭华美白裳,单足立在七支枪尖之上,居高临下,孤冷傲然地望着不远处的宫瑾羲,面上神色浅淡地看不出悲喜,只有无尽杀机。
周围尚有按兵不动的,此刻见此情况,皆是提了兵器飞身扑来。
白颖华冷然一笑,唇角的弧度微微勾出些许的嗜血与残忍,右手中白色长剑缓缓举起,薄唇轻启:“莲华一式,冻云。”话音未落,天际飘下更多雪花,却诡异地只向这场中围攻她的众人落去,更为诡异的是,雪花极细极小,然而一旦落到众人身上,便陡然间化作七角冰棱,将那一片巴掌大的地方冻住,完全覆盖。
不过片刻,那些尚在半空的杀手便同那些地面上的杀手一般,成了一座座的冰雕。冰雕棱角尖锐,皆是由一个有一个的七角冰棱组成。白颖华衣袖一挥,扫落身后偷袭的两人,而后长剑前指,薄唇再度轻启:“莲华二式,旋雪。”
话音未落,她手中雪白长剑一扭,剑尖向下插入了足下黄土地中,与此同时,那些被冻住的冰雕不约而同地飞快旋转起来,渐渐地便只看得见一团红白相间的东西在飞速旋转,不时有各种形状的红色冰棱横飞而去,带着一溜血星子。
抬眸淡然一扫尚且幸存的几人,立在莲华剑旁的白颖华唇角含笑,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轻轻一挥,只见漫天血色冰棱爆裂而飞,窜向四面八方。
巨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宫瑾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漫天血冰乱飞的景象,眸子里的杀机愈发强烈。
——如此这般的武功造诣,若不早日铲除,只怕后患无穷。
白颖华白色衣袂如云翩跹,缓缓落下地来,墨玉眸子一扫四周黄沙漫天,血光盈目的景象,沉声道:“宫瑾羲,你还有何花样?”
余下数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各种不同的颜色变换,看起来煞是精彩。然这一轮实力悬殊的拼杀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不同程度的伤,一开始那般人数对上眼前的白衣少年尚无半点胜算,此刻就他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能否留下一条性命都是问题,更遑论动手杀人。
宫瑾羲心中心念起伏,虽然深知这少年绝非普通武林人士,却未曾想会厉害到如此地步。他银月国内江湖门派几乎各门各派都派出了成就斐然的弟子,却也不过一个照面之后便死伤大半……这白衣少年,若留着,实在太过危险。
如此想来,宫瑾羲闭了一闭眼眸,忽然将左手高高举起。看到他这个手势的众人,顿时面色一变,咬了咬牙,再度飞身扑了上去。
白颖华依旧神色不变,笑意浅淡中甚至还带了那么一丝隐隐约约的暗讽。她连莲华剑也不拔,只长身玉立在原地,见众人飞扑过来,右手微抬,忽而自右向左倏然扫了一下,只见一道气劲凌空飞去,撞上那飞身而来的几人,顿时几人喷血而退。
然那几人许是屡输屡战,愈挫愈勇,落在地上连调息也顾不得便再度疯狂地红着眼睛冲了上来。白颖华此一次再未给他们机会,而是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起莲华剑,横劈而出,几人登时身首异处,“吧唧”落在地上的尸体尚且圆睁着眼睛,似乎死不瞑目。
而只这一耽搁,宫瑾羲的布置便已然到位,他抬眸看向白颖华,眸光里满满的杀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