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李显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有很多的话要问,但现在不是时候,怕引起她的反感,连关心都不能多说。
始终沉默着的胡小满,仰头看了看阴暗的月光,道:“天亮了,你就知道了。”
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到了脚边,李显才有察觉。
他低头一看,惊呼:“蚯蚓!”
大惊小怪的闭了嘴巴,才惊觉自己不瞎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前面的人,还是那背影。
李显说:“胡小满,你没疯吧。”
“还没有。”
“那我能抱你一下吗?”
胡小满没回答,李显也不指望她回答,从后面人圈在怀里。
天亮了。
靠在树干上的李显揉了揉后脑勺,想起昨天那个过肩摔。
“呵,”扯扯嘴角也只一声勉强的笑。
他从脑后到眉心,揉揉捏捏试图减轻点头痛带来的不适。
一只白净的手递过一只水囊。
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就见胡小满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她手上拿着水囊,自己的嘴巴却干裂的厉害。
“小满,”李显握住那只手,顺势站起来。
他笑出一口白牙:“你别总他娘的欺负我。不是要事实吗,小爷该怎么做,比上刀山下火海容易吗?”
静。
静的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
李显怀疑她把自己弄过来就是为了活活冷待死。
“你不说话,肯定是想让我亲你。”他索性不要脸到底,闭着眼睛嘬着嘴唇靠过来。
照耀大地的光线,在两人靠的极尽的脸颊间缓缓消失。
“闹够了吗?”
一个指头的距离,胡小满木木的开口打断了。
那橘色的光又打在她脸上,李显甚至能看得到她脸上血管,细细的,隐藏在惨白的皮肤下。
他挺着腰背,退到能正常说话的距离,扯这嘴角问:“我不闹,你会理我吗?”
胡小满看着他,把水囊扔在他脚边:“等着吧。”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比蚯蚓还沉默。一人一兽坐在土坡上。
“臭丫头。”李显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叫幼年时的外号。
胡小满下意识的回头。
果然,还是那阳光也融不化的冷。
如果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点悲伤,李显也不会想替她哭,所有的苦都憋在心里,背着人都没有半分发泄,她这是在怨恨自己啊。
知道自己的安慰不是她想要的,;李显静静靠山树上看着她出神。
她忽然从那个土坡上站起来,拧着脖子看向自己。“走吧。”
李显的两条眉毛跳起来,从树上把浑身僵硬的身子拔出来,跟这蚯蚓的尾巴走。
走了好一会儿,上了道山岗,高高的,附近的几片树林都尽收眼底。
胡小满随意找了片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蚯蚓的身子一挺一挺的去到她身边,像一个守卫者一样,挺着上身看着远方。
很显然没有告诉李显要干嘛的样子,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瞅着胡小满闭上眼,忽然感觉到迎面刮来一道风,吹的他睁不开眼。
哪儿来的风
手臂挡在眼前,他勉强睁开眼,就见胡小满的墨发翻飞,几片树叶围着她打转。李显知道,以她为中心的那片地方,有风,距离她两步外的这里,没风。
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在回过神来时,就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李显抬头看,惊觉几只灰扑扑的鸟儿在半空中拍着翅膀对胡小满瞎叫。
那鸟儿越聚越多,竟黑压压一片,不说鸟叫声有多么的高低起伏,就见胡小满前面一点儿的地上落了各种颜色的鸟屎,而且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鸟儿还有没完没了的趋势。
李显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她会御兽,但从没见多这么大场面,惊讶的够呛,脚步朝后退,拉开了距离就见那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有那么老长。
他心想:这片林子里的鸟怕是都飞过来了吧。
受到致命吸引的鸟儿持续飞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胡小满终于睁开的眼,微微仰着头,却有睥睨天下之气。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单手举高。
小小的纸张上画着两个人头像,赫然就是曹青,和不知何时做了和尚的胡兔娃。
“记住这上面的人,无论看到哪一个都回来告诉我。”
变调不变其意的话一连重复了很多遍。
无数只鸟争前恐后的逼近,它们挨着挤着,像一阵风刮过,在朝四面散开,飞往府城的各个方向。
只有蚯蚓最清楚,这些受精神力支配的鸟儿如果不能完成交代的任务,将不眠不休,直到死亡。
把最后百只怎么也没办法接收精神力控制的鸟中傻蛋挥手散开,胡小满摊在蚯蚓神身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李显半蹲在她面前,把她贴在脸上湿漉漉的碎发拨开:“做完了吗?”
“完了,”胡小满喘气。
李显弯腰把她横抱起来,气息均匀的坡下走。
胡小满没有多余的动作,把头靠在他胸前,吐气般道:“回那片树林,然后写信,告诉你家人你很安全,写好了就交给蚯蚓。”
“好,”想都不想,李显就答应了。
还与她商量道:“就说我在府城的别院,他们什么时候不阻止我了,我在回去。”
胡小满道:“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