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喜形于色,说话有些磕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书,在艾尔诺医院工作,我们以前见过的。”
陆由伸手与黄书握了握:“你好,我叫陆由。”
黄书急不可耐地说:“如果知道今晚的相亲对象是你,我早就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由身上,就连嘴角的香烟掉在桌上也没有察觉。
陆由按照计划,装出愕然的表情:“相亲?”
黄书有些不好意思:“我爸这个老糊涂给我安排了好多次相亲,都以失败而告终,我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疼,基本不参加了。但是他今天威胁说,如果这次不来,就要与我脱离父子关系。真得好好感谢他,我找你好久了!”
他似乎很激动,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也没个重点。
陆由为了让天能够继续聊下去,便问:“你在找我?”
黄书用力点头:“自从在永定大厦遇见你,我的生命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等等,”陆由扶了扶额,“先别说歌词。”
黄书霍然起身:“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以发誓的!”说着他就要举起右手的食中二指。
陆由伸出手,像个知心姐姐,很自然地拍了拍黄书的肩膀:“不用发誓,你继续说。”
黄书非常受用,等到陆由坐稳,他才肯坐下来,手舞足蹈地说:“我问了周小姐,也找过戚先生,他们都不知道你的下落。”
陆由奇道:“你不是能够听到别人心里想什么吗,怎么会打听不出来?”
黄书愕然:“你知道我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他很快又释然了,“难怪我爸如此重视这次相亲,原来竟然连这种无稽的事都告诉你了。不过不要紧,反正我听不见你心里想什么。”
陆由犹豫着问:“你确定听不见我的心声?”
黄书露出发自内心的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然的话,我为啥这么执着,非要找到你呢。”他深吸一口气,用表白的口吻说,“我能够听见所有人的心声,偏偏你例外,因为你就是上天赐予我的唯一。”
直播间的弹幕炸锅了。
“听见别人心声?这种土味情话也说得出口,可恶的江湖骗子。”
“不一样的配方,却是同样的味道。”
“家人们,欢呼吧,正道的光仍然照在‘打假’的路上!”
“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由由主播,不要客气,尽情揭穿他的真面目吧!”
“前面取关那位,你怎么又回来了?”
电脑屏幕前的何生我撮着牙花子:“陆由将存在超能力这件事公布于世,这样做真的好吗?”
李时真笑说:“你看这些弹幕,根本没人相信黄书真有超能力。不过黄书这货估计会社会性死亡,谁让他欺负我家由由呢。”
他看起来满不在乎,心里却直打鼓,担忧着陆由接下来的计划。
何生我对李时真的回答并不满意,又问吕不详:“陆由在开直播前,可并不知道之前见过黄书。瓶子,你觉得呢?”
吕不详没有说话,她拿出《时间机器》,翻到最后两页,在“故事新编”能可免疫的超能力的范围内,增加了“呐喊”。
在水一方,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开始给“天枢”席上菜。
头道菜竟是用红泥瓦罐装的红烧河豚,汤色纯白,点缀着翠绿的南苜蓿嫩芽。
伊藤美诚被捕后,李时光专门为“在水一方”聘请了扬中厨师掌勺,对“河豚宴”进行改良,完美复刻了何生我当日信手拈来之作。
陆由忽然想起来正在直播,而李时光千叮万嘱一定要展示各种菜品,就当是植入广告。
她盛了一碗汤给黄书,权当没有听见黄书的告白,而是问:“你为什么要将我困在永定大厦?”
黄书手里的碗不停地颤动,里面的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撒出来:“那个,这个……你知道的,我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好苦恼,觉都睡不着,女朋友也找不到。”
陆由笑了笑:“能够听见女孩子的心声,你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呢,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呢。”
黄书捂住脑袋,面露痛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什么也听不见。但是我根本就无法拒绝,就算捂住耳朵,那些声音也会像虫子一样不停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陆由提醒说:“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将我困在永定大厦呢。”
黄书抬头,双眼放光:“那天,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听见你的心声!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
陆由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就这?”她默默表示错怪周瑾了。
黄书咽了口唾沫:“这还不够吗?毫不夸张地说,我到过很多很多地方,遇到过无以数计的人,只有你是例外!我当时寻思着你可能是暂时放空的大脑,所以才将你关在房间,自己则躲在隔壁‘偷听’,结果真的没有听见任何心声,可把我高兴坏了!”
陆由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来跟你相亲的。”
黄书毫不在意:“我知道,你正在直播嘛,没关系,反正我的话也没人相信。”
陆由早前告诉李时光自己将会在这里直播,故意让她将此事告知“在水一方”所有的服务员。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验证黄书是否正有超能力。二来挑起黄书的愤怒,让他主动进来“掀桌”,确保计划能够进行下去。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炸锅。
“黄书同志可以说重新定义了人类高质量男性。”
“我裤子都脱了,就这?”
“广告,绝对是‘在水一方’的广告!”
“你们谁去过‘在水一方’,必须给他们打差评。”
“那地方死贵死贵了……”
“有钱人谁看直播啊。”
电脑屏幕前的何生我没忘记发表评论:“他们好像相谈甚欢的样子。”
吕不详淡淡道:“我们的陆小姐似乎很擅长抓住男人的心。”
李时真沉默不语。
画面忽然黑屏,几秒钟后重新亮起来,里面只有陆由的脸。
她用手机登陆“彷徨”账号,将先前用来直播的设备挤掉线,换成了手持近距离直播。
“大家好,我是主播由由。”
“坐在我对面的那位,是此次直播的嘉宾。接下来,我们将前往三花精神病院,借助嘉宾的超能力,试着走进一个没有逻辑的世界。”
直播间的弹幕几乎盖住了整个屏幕。
“试试就逝世!”
“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由由主播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天啦噜,三花精神病院!那地方可是生人勿近,主播你还想进去?”
陆由拍拍胸口:“我确实有点担心,所以邀请附近的各位一同前去。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十一分,一个小时后,咱们在三花精神病院门口见。”
黄书将桌上的香烟夹在指间,弱弱地问:“你真要去精神病院……探险?”
陆由反问:“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黄书将胸脯拍得山响:“舍命陪美人!”
陆由起身:“那我们走吧。”
服务员硬着头皮走过来,显然是受了李时光的指使:“还有很多没上完的菜,要不等吃完了再走?”
陆由打了个手势:“帮我打包,你老板应该知道送到哪里去。”
她对着手机屏幕说了句:“我们不见不散。”
直播到此结束。
电脑屏幕前的何生我问:“阿真,你怎么看?”他没有等到回答,环顾左右,却没看到李时真。
吕不详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黄书准备舍命陪美人的时候,阿真就走啦。”
“在水一方”外,黄书领着陆由来到自己的座驾面前,拉开副驾驶的门,作了个请的手势:“还要请你坐在这里,帮我指路。”
陆由一看,黄书的车竟然是丰田陆巡。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感叹命运竟然如此神奇。
黄书开车很稳,就算走在山路上,也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但是他的嘴巴就像闲不住的茶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可以说说自己的故事吗?”
陆由很认真地回应:“洗耳恭听。”
黄书并非天生就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这种超能力是后天所得。
黄信名下有家小酒店,生意还算不错。他本人不务正业,利用自身的专业技能,不知怎么骗了位漂亮的女学者为妻。
女学者早年受过感情挫折,长时间郁郁不得志。后来虽然弃学从商,却对儿子黄书的教育非常重视,从来不假颜色,连笑容都很少有,严禁他分心去做与学习无关的事,尤其是不能早恋。
黄书小时候整天只知道学习,性格极度内向,甚至觉得所有的女孩子都像母亲那样难以相处。
他虽然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走到太阳底下与小伙伴一起玩耍,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人交际,遇到女孩子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黄书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主修妇产科,本硕连读,学成后直接被艾尔诺医院聘用为主任医师。
求学期间,他连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就更别提女朋友了。
黄信非常着急,接连为黄书介绍了很多相亲对象,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黄书相亲失败的次数多了,自己也逐渐明白,原因在于他对女孩子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社交能力堪比幼儿园毕业的孩童。
改变发生在六年前的平安夜。
黄书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我刚刚结束了一次失败的相亲,毫无例外地又被人当成是傻子。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原野上,忽然看见天空有流星坠落。”
陆由忙问:“流星?”
流星,又见流星。
黄书点头:“看到流星,我便许下了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