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城下之盟? 二十三

皇帝眼中怒火大盛:“自小到大,还没谁敢这么对朕说话。”

正要挣扎,宁大将军反倒松了手,自语道,“我说这些干什么?谅你此刻也下不了榻。”

少年闻言大怒,强撑着爬起来穿衣,凭着顽强的意志,终于还是衣冠整齐的站在某人面前,冷哼道,“谁说朕下不了榻?”

刚说完,腿一软,半边身子又倒回榻上,锦绣丝被层层叠叠铺就,虽不曾摔痛,却再没力气移动分毫,侧眼望去,只看到宁不寂的背影,肩膀剧烈的抖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显然是在苦苦忍笑。

皇帝又羞又气:“不准笑,听到没有?”这是谁害的?他好意思幸灾乐祸?

“是。”连声音都带着浓重的笑意,大将军努力的收敛面部肌肉,唇角的弧度还是微微向上。

抱起少年放回被中,亲了亲对方紧抿的唇,宁不寂起身道,“军中尚有事待处理,微臣先行告退。”

皇帝不睬他,他也不在意,逃一般快速走出门去,不多时,朝阳殿外便传来刺耳的大笑声。

独自躺在龙榻上的少年无力的翻个白眼,已经懒得去计较了。他比较在意的是,宁不寂突如其来发怒的原因,“难道,他认为朕会借着和藩王和谈的名义,借机对付他?”

皇帝仔细的回忆宁大将军当时的神情:“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不然为何会突然发怒?六藩用得又是清君侧的名号,让他不愉快甚有可能。”

“朕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吗?”少年心头怫然,再一想对方见他不能去找藩王相谈时,露出的欣慰神色,又有些不对,“若真这么想,当不至于如此简单的善罢罢休才对。”

思来想去,得出最符合的结论反倒是,“莫非他在担忧朕的安危?”但这厮连日来的所作所为,怎么都很难让人将这种善良的想法联系起来。

“算了,等他过来了,问个明白就是。”既然爬不起来,朝中唯一的大事又有人在解决,他安心的继续埋头大睡。

只是接下去连续几天,宁大将军都没有出现,少年便有些闷闷不乐。

宇文旋来过几次,对“缠绵病榻”的皇帝禀告军情,从“藩王们提早到达了京师之外,将会跟赤焰军对峙,”到“双方正在对峙”,再到“两军继续对峙……”

皇帝并不希望开战,初时急着想下床去解决事态,到后来,听来听去都是对峙,对峙,对峙……

最后,连奉命禀告的宇文旋都不耐烦起来,又一次汇报后,连他都忍不住感慨,“到底要对峙到几时?何时开战啊?”

靠在床头的少年心有戚戚焉点头,连续几日的对峙,听得他睡从衷来,拜宁大将军的拖拉所赐,他闲来无事,批完了奏折,就去听禁军统领的汇报,听着听着,就会睡过去。

七日后,宇文旋兴冲冲的闯进朝阳殿,连战盔都没解,看到皇帝,激动得一塌糊涂,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比他更激动,他睡了几天,早已恢复了肢体的活动能力,一把揪住禁军统领的铠甲,“快说,是不是终于打起来了?”

宇文旋摇摇头,行礼道,“回陛下……”

皇帝意兴阑珊的挥手:“如果还是对峙,就不必告诉朕了。”他不想再大白天犯困了。

“不是的,陛下,六藩撤了兵,仅带随从,将在三日后来朝。”

少年不感兴趣的点头:“朕知道了。”脸上并无讶异之色。

那赤焰军的副统帅凯旋不捡别的日子,偏挑这几日,十万大军,就在六藩的领地擦肩而过,六藩不撤军,就等着被灭族吧!总算他们还不笨,知道中了围魏救赵之计。

只是这个叫奉天的人,真的很让他好奇,虽然不太可能是“他”,还是很期望见上一见……

床前,禁军统领依旧在尽职的汇报详细军情,描述赤焰军如何的军容鼎盛,镇国大将军如何的骁勇善战,三战单挑敌军三大主将,须臾间大胜回营,使得对方望而生畏,主动来朝。

他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语中颇有向往之意,皇帝想起自己初听闻宁大将军的事迹时,不过十五六岁,那时先皇还在,每每提及此人和赤焰军,总是脸带忧色,他却无忧无虑,不管不顾,只是听着军机处的战报,暗暗钦佩。

现下到他坐上皇位,总算知道为君的艰难。

床前的案几上,几本奏章依旧半摊开着,结尾都是相同的谏词,“……镇国大将军势力日大,军权尽在其手,若是放任,长期以往,则朝中只知有宁将军而不知陛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