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不觉得,此时方觉,这楼梯的走道走就那么长呢?
有扑面的冷风吹过来,纵然在四叔温暖的怀中,长歌亦止不住一个哆嗦。
冬日到底是要到了呀!
不知是因了寒冷、害羞,还是旁的什么,长歌不说话了。她只将自己的脑袋彻底埋去她四叔的胸前,只听四叔胸膛上传递而出的雄浑的心跳。
那迷离的青楼灯火同莺莺燕燕的声音都离长歌远去了,长歌好似只能听见四叔沉稳有力的心跳。
四叔在疾步下着楼梯。那老旧的木质楼梯“吱呀——”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尽数碎裂似的。
长歌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四叔,告诉他,四叔你走慢一点,不然我们都要被这老旧楼梯给坑了。
长歌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张口,她更分不清自己有没有说话。
是感染风寒了吗?
她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听见了四叔的近卫,那个陈三的声音,“主公,属下来抱长歌小姐吧。”
四叔说了句什么长歌没听清,她只听见了那陈三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长歌心说那陈三可真奇怪,一个大男人,却老是阴阳怪气的,活该她不喜欢他。
总算离了那些脂粉香风,总算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咕噜噜转啊转,转向怀王府的方向,转向她的家。
纵然迷糊着,长歌仍旧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怀王府?
家?
她什么时候已把怀王府当做家了?
那逶迤的皇宫长歌住了许多年都不曾有家的感觉,怎在四叔府上才半年不到时间,就让她有了如此强大的归属感?
长歌震惊了。
可她如今迷糊着,她的震惊表现不出来。
这个时候,马车不知磕碰到了什么,一个剧烈的颠簸,眼看就要把长歌的小身板颠到锦榻底下去。
幸而,苏行眼疾手快,捞起了她。
这便无可避免形成了眼下这一副情状:苏行搂了长歌满怀,长歌反手抱住这人的胸膛,因受了惊吓,她迷迷糊糊转醒,却又不能醒。难受之下,她便伸手挠了挠面前这人的胸膛,哼哼唧唧地呼着热气。
是的,长歌发烧了,额头上滚烫滚烫的。此刻,她正用滚烫的呼吸侵蚀着男人的胸膛。
苏行抱着长歌的手便僵了一僵。
半响,他伸出手去,替长歌理了理鬓间的碎发。
不知怎的,他就闻见了长歌发间的香。
女子的体香幽幽,平日里不分明,却在累积。待到了某一时候,那幽香便爆发出来,令闻者……怔忡。
苏行猛然间就闭上了双眼,心中有某一种心思在流淌、蔓延
又是半响,马车内传来男人沉沉声音:“再快点赶路。”
“是!”
长歌没想到自己一时间会烧得那么厉害。被抱进自己卧房的时候,她是有意识的,却偏偏睁不开眼。
她听见四叔在沉声同大夫说话。
那老大夫战战兢兢的,长歌听着都觉得可怜。她想说四叔你别这样,咱年轻人得尊敬老人,可是,她醒不过来嘤嘤嘤嘤……
长歌的哼哼唧唧引来了苏行的侧目。
烧得脑袋昏昏的时候,长歌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拥入了一个清冷的怀中。
长歌就反抗,她想说被子里好温暖嘤嘤嘤嘤我不要你抱你身上好冷!可她嘴里发出的除了哼哼唧唧就是唧唧哼哼,没人理她。
不过,这怀抱抱着抱着,也就给抱热了。
长歌伸出爪子挠了一挠,好似就挠上了某人的胸膛。
触感不错!长歌默默在心里点了一个赞。
下一瞬,她的嘴巴被掰开,有苦涩的味道入了她的口,是药。难喝,却非喝不可。
伴随着药香入到长歌口鼻的,还有那人广袖拂过时,带起的清冷竹木芬芳。长歌知道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谁了。
没意识到时不觉得,一旦那清冷的芬芳入了她的口鼻,便再也消散不去了。长歌迷迷糊糊的,她辨不清是自己的记忆里一直存着这好闻的味道呢,还是他一直一直将她抱在怀中?
一盏残灯如豆,纵然长歌睁开眼睛,入眼的也只是一片迷蒙。
在病里,长歌辨不清时间与空间,她只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对她那样怜惜,那样怜惜。
该是梦吧。
在某一个瞬间,长歌睁开眼睛,残灯未灭,她果然是在做梦。
她转头便看见了抱着自己的,她的四叔。这也是梦吗?
他靠坐在床头,闭着目,是睡着了的样子。
被他抱在怀中,长歌全身上下只余一条手臂可以自由移动。
长歌便做了一件事情。
她伸手,待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的手指已抚上了苏行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