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猛地变色,他那阴冷的脸色叫长歌浑身一个哆嗦,剩下的话全噎进了喉咙里。
卫衍的声音是压低的怒极,“长歌,你还抱着要去那个人身边的想法?长歌,你太糊涂!”
长歌抬起脸看卫衍,“我不糊涂,我只是……想要问清楚他一些事情……”其实长歌心中已乱。本来就够乱的了,今夜偷听到了卫衍同赵太妃间的种种,长歌更混乱了。甚至赵太妃冰冷的尸体还躺在她的脚边。
“你要问清楚什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根本不是我们的怀王叔,真正的怀王叔早被他害死,他是陈国的……”
“不要说了!”长歌苍白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卫衍仍旧不放过她,“长歌,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不信你猜不出他是谁。”
长歌捂住耳朵,慌乱地连连后退,“我不要听!我不想听!你别再说了!”
陷于激动情绪中的卫衍又哪里肯放过长歌,“他是陈国太子!”掷地有声的六个字。营帐内一瞬间就安静下来,长歌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陈国尧旭太子,7年前受封。尧旭太子惊才绝艳,乃陈国百年难遇的人才。他肃陈国吏治,强陈人兵马,如今,他将脏手伸向了我卫国。他的这一番谋划不可谓不出彩。长歌,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他不过是见我对你情深,想要以你打击我!”
长歌瞪着卫衍,说不出话。不是她不想反驳,而是没力气反驳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突然觉得好累。
长歌面色死白,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来。她目光迷茫,眼内满满都是脆弱,好似一碰触就要碎掉。
卫衍方如梦初醒,他方才对长歌说了什么?纵然要戳穿真相,也不该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卫衍深深懊悔。
“长歌,”他靠近长歌一步,“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那样说话,我、我方才也是气极了。”
长歌仍旧不说话。
卫衍安排好的人马在天明十分方会行动。此刻离天明,还有长长的一段时间。
长歌不知何时坐去了榻上,她双手抱膝,脑袋搁在膝盖上,双眼直直视在前方,却又是无神的。
卫衍立在长歌身边,他面上闪过诸多复杂之色,有怜惜,有心疼,有悔恨,更有仇恨。
“长歌,我知你心中难受。但这道坎你必须迈过。从今往后,那人与我们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卫衍残忍地在长歌耳边说话。
长歌呆呆没反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煤油灯跳了一下,营帐内更显幽暗。
静默良久,卫衍突然一把打横抱起了长歌。
“你做什么?”长歌惊,这才有了点点反应。
卫衍一言不发将长歌抱着大步朝床上的方向走。
长歌吓死了。可她又不敢大声喊,怕会招来陈军。
对于长歌的小范围挣扎扭动咬牙切齿,卫衍理也不理。
卫姜身上含了怒气,对待长歌时,动作却是轻柔的。
他轻柔地将长歌放在床上。
长歌要逃,可卫衍拦在床边;长歌只得缩手缩脚贴去床的另一头。长歌的身子缩成一团,她背后是随风鼓动的营帐。营布呼啦啦响成一片,外头的风极大。
卫衍的手落去腰际,那样子……似乎是要脱衣服。
长歌眼中流露出惊恐来。她在想着是否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她该划破了身后的营布,逃出去。
长歌的心思尽数摆在脸上,又悉数落进卫衍眼里。
卫衍面上就现出悲戚来,“长歌,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长歌不说话,仍旧戒备看卫衍。
卫衍猛地闭上了眼睛。他想,他对她的心从未改变,可惜,他用错了方法,又错过了最美的时光。
再睁眼时,卫衍眸内变得清明。他的手自腰际移开,他的掌心多了一把木梳。他说:“长歌,我只是想为你梳梳头。”
夜风自营帐的缝隙里吹进来,吹散了烛烟。
长歌半跪在床上,仍由身后卫衍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长歌的发确实,乱了。
卫衍动作轻柔,一点也没有弄疼了她。可是,这一刻,长歌突然感受到浓重的悲哀。
长歌闭起眼睛,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飞花乱舞的时节。
那时年少,她初入宫廷,卫衍也曾替她梳头。
旧时她坐于窗台,对镜时,镜中是被桃花映红的脸。
那时她满眼是笑,如今却只敢把泪偷藏。
长歌吸吸鼻子,鼻端是风雪欲来的味道。
到底回不去从前了。
长歌突然抓住了卫衍动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