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卫衍要不顾礼仪,先行向她这个方向大步走来,长歌慌乱就跳了开去。她朝苏行胡乱挥挥小手,“我、我离开一会儿,大灰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再议。四叔你帮我占着位子哈。”说罢,也不待苏行回应,长歌转身便犹如一只大白兔子般跳脱了开去,徒留苏行在原地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你们没有看错,长歌就是在躲卫衍!
那日青楼事后,长歌理清了对卫衍的感情,可卫衍却好似吃错了药一般,每每在宫中遇见,他看她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她。已经有她贴身的宫女看出不对劲了,幸而那宫女跟得她时日久,不会出去乱说。可宫中会少了那些暗地里偷窥的眼睛吗?
太子是什么身份?怎容得了一点差池?为防卫衍出差池,长歌每每总是避着卫衍不见,今日看着却是如何也避不过了,她只得开溜为上。
大家伙儿都去了御花园中,长歌出走的这条道上就没什么人了。她随意摘了朵路边上的小花,有一搭没一搭在小道上晃荡。从她眼下这个角度望出去,就看见了远处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雄壮巍峨的朱红宫墙。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可她总是觉得陌生,她觉着,同大灰一道生活的那山林间的茅草小屋才是她的归宿。
果然是,没出息得紧啊!
小道尽头是一个大湖,大湖边上有嶙峋的假山怪石。
长歌靠背了块大石头坐下。这个位置背光,暖洋洋的冷热适宜,长歌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中,她被一个英姿伟岸的男人抱在怀中。她呼吸困难,只因两人在细细密密亲吻,令得她呼吸不能。
这梦的场景如此真实,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叫长歌的小心肝儿颤抖成了一片,她试图去看见那男人的脸,她看见了男人的一头如墨黑发在风里飘扬,她看见了男人坚毅的好看下巴,再要往上看时,却是不能够了,长歌醒了。
她是被两个男人刻意压制的声音吵醒的。
听声音,那两个男人就在这假山石的背面,长歌的这一处临湖,又被树丛遮挡,想必那两个男人是发现不了她的。
长歌有些烦恼,她并不想探听别人的秘密,那会让她觉着没事找抽。可这会儿离开,她又怕惊动了那两人。唉,还真是折磨啊!
“父皇……”年轻一些的男人开口就叫了这两个字,长歌被吓得一激灵,差点就给滚湖里去了。幸而,她克制住了自己。
长歌的一颗小心肝儿在胸口“呼呼”乱窜,怪道她觉着那两把男声耳熟,原来、原来此刻密语的,是她的父皇和太子哥哥。
皇帝同太子?
假山私会?
长歌咬着手指,脑中有一头草泥马小兽飘过。她随即小手挥挥,把小兽赶跑了,这小兽来得没道理嘛。
这个时候,卫衍又说话了,“父皇,儿臣私下去见陵王叔,也只是想去探一探虚实,儿臣想知道陵王叔打的是什么主意。”
长歌耳尖,一下便想到,此刻,她的父皇同哥哥谈的正是青楼那件事。那件事到底还是被皇帝知道了,看来,天下间还真是没有皇帝不知道的事啊!
高辛帝“哦?”了一声,“太子探出何种虚实了?”
卫衍就是一阵沉默。
连长歌也听出,高辛帝的声音是有些……带着怀疑的,她就不禁替卫衍捏了一把汗。
卫衍迟疑道:“陵王叔想要调回卫都,希望儿臣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这一头的长歌绞紧了手指,她仿佛能看见假山的那一面,高辛帝带着研判的目光审视卫衍的场景。
对卫衍,长歌做不到不关心。于他,她的感情很复杂,她大病初愈的那段日子里,若没有卫衍没日没夜的悉心陪伴和照顾,就没有长歌如今欢蹦乱跳的模样。高辛帝替长歌找来了神医师父,可连师父也说了,他做的,不及卫衍的万分之一。
是人都会感激感动感情深厚的,长歌对卫衍便是如此。
在长歌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当儿,高辛帝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太子又是如何回了陵王的?”
卫衍沉声道:“儿臣告诉陵王叔,藩王入朝自古就有一套规矩。父皇是开明的君主,若陵王叔执意想回朝,给父皇上个折子,父皇感念兄弟情深,许会批的。”
高辛帝就朗声笑了一笑,“你那王叔自然是不会满意。”
卫衍:“不出父皇所料,陵王叔有些气。但也只是如此。”
高辛帝似拍了一拍卫衍的肩膀,而后,话语里有那么几分莫测在里头,“相信太子不会令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