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残灯终是抵不住宿定的命运,但在熄灭前,它跳动了一下。这一个跳动,便映亮了沉睡的苏行的面颊。苏行的脸看在长歌眼中,那么好看,那么吸引着她不顾一切就想要去……亲近他。
回光返照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下一瞬,油尽灯枯,四周围便陷入了一片黑寂。
长歌的精力不足以维持她长时间的清醒状态。她的力气渐渐耗干,她的小手自他颊边滑落下来,经了他的薄唇,碰触了他的喉间,最后,落去了他的胸膛间。
长歌只觉眼前一片一片发晕,但她心底有个好深好深的渴望,那便是——纵然要晕,也该晕在四叔的胸膛里。
枕着苏行温热的胸膛,长歌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睡梦中的苏行动了一动,他的大手无意识触碰长歌的脸颊,负又环去了她的腰际。随着男人的动作,他身上的清冷体香愈发朝她逼近,好似就同她缠缠绵绵合在了一处。
在意识入梦的刹那,长歌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对自己说,“长歌,你完了。”
但愿自己只是病糊涂了。
长歌这一场病拖拖拉拉的,十几日了竟还不见好。宫中的御医也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皆道长歌公主没甚大碍,只需静养。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就同前来问病的怀王殿下透露了一句,“公主殿下怕是害了心病。”
心病?
苏行挑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有心病?
长歌确实是得了心病,她得了不愿面对现实的心病。
怎样的事实呢?
一个连她自己也不愿去想去分析的事实——她没有病糊涂,那夜的事她记得清楚,她,喜欢上了她的四叔……
可是,怎么可能?他是她的四叔啊!他是她的长辈啊!她怎会对他生出如此不敬的想法来?
委实大逆不道啊!
四叔常说她心思龌龊,长歌只以为是四叔挖苦的,却没想,还真不幸被四叔给严重了,她真是生了龌龊的心思,这龌龊的对象还是她的四叔……
可是,怎么可以?!
嗷!
长歌哀嚎一声,扑进被子里,对被子一通蹂躏。
长歌觉得太可怕了,比起卫衍,喜欢上四叔不是一件更加叫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吗?
她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对自己的亲人生出那啥想法呀?她是不是有病啊?她是不是不正常啊?
可怜的长歌持续郁闷中!
这一夜,有丫鬟莲儿来给长歌送药,说王爷晚间时候会来看她。
这些日子以来,苦苦纠结的长歌一直避着她的四叔呢。她是想要压一压,将自己那些不道德的心思给压下去,烂死在肚子里的。可惜,没能成功。对于想法,每去想一次,便会加强一次,长歌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可怕,脑海里的各色画面和故事栩栩如生、纷至沓来,原本只是对四叔的好感和喜欢,想着想着就变成了她非四叔不可,要跟他生死相随了……
怎么可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逃避只会无限度放大恐惧!
长歌是个习惯直面恐惧的好姑娘,纵然这一次的事实这般惨淡,但长歌告诉自己,她还是要去确认一次,确认自己对四叔究竟是个啥想法。若、若真有想法,那想法又到了何种程度。
她深深祈祷,希望一切只是她病糊涂了胡思乱想,她期盼着一见到四叔,她的那些想法便通通幻灭掉,他还是她的长辈,她的好四叔。
这么想着,长歌的小心肝儿就安了一安。她掀被下床,问莲儿:“四叔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
莲儿端药碗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声音却是如常的:“小姐,还是先喝了药吧。”
闻见药味,长歌可爱地皱了皱鼻子,跑得离莲儿远远,“其实我早好了,不用吃药。”见莲儿要说什么,长歌赶紧又道:“前些天的药我就没在吃了,我都倒掉了,不信你去花盘子里看看。”
莲儿的视线将将落在手中的汤药上,闻言,她彻底僵住。随着她身体的变化,那瓷碗中的汤药便荡漾开来,起了小小一圈的涟漪。
长歌觉着这个莲儿有些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喜欢这个莲儿了。总觉得这个莲儿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长歌也不同莲儿多说,三两下穿过衣衫,留下一句“我去找四叔”,就跑掉了。
午时刚过的怀王府里静悄悄的,连只会叫的虫子都没有。
长歌在秋风阵阵的后园里遇上了老管家,老管家是亲自去给怀王送午膳的。
长歌就问老管家,我四叔在哪儿。
老管家说,王爷在佛堂。
佛、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