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被卫衍推出门去。
卫衍在门内,长歌在门外,卫衍的眼眸……深沉不能见底。
长歌本能觉得心慌慌,加之被夜风一吹,她整个人彻底清醒了。在卫衍即将合上殿门的那一刻,长歌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卫衍垂眸,他的视线落去了他的袖上。今夜,他着了墨黑的太子常服,他的墨黑同长歌手上的嫩白现成了极鲜明的对比。那样的对比,叫他魂牵梦系。
卫衍伸手,摸摸长歌的头,一如她初记得的那般。卫衍的声音变得轻缓,“回去睡一觉,明早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长歌急了。
卫姜却是笑着拂开长歌的手,然后,在她瞪大的目光下,合上了殿门。
一如打开时一般,久经岁月洗礼的殿门就发出了厚重的声响。那响声沉重,重在长歌的心里。
长歌只觉一颗心钝钝得难受。她不死心,开始敲门,把殿门敲得砰砰乱响,可是,里头无人回应。
长歌转身,想要唤人,殿外静悄悄的,无一丝人气。长歌又哪里知晓,为了让今夜酒醉的高辛帝“如愿”,高公公早已自作聪明地驱散了皇帝寝殿附近的闲杂人等。
现在该怎么办?
卫衍方才的样子太吓人了!而且,若高辛帝醒来,瞧他那伤势,怕是也不会轻饶卫衍的。
长歌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可她脚下偏就像是灌了铅,如何也移动不了一分。
这个时候,在长歌看不见的背后,有一小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进了她。
长歌只觉眼上一冰,正要尖叫,一只同样冰凉的小手就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捂住长歌的嘴巴不算,那手的主人还拉了长歌的衣袖将她往外拖。
长歌任由他拖,因她已辨出了小手的主人。
“左……左?”长歌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确定的。这个时候,她已被拖离了殿门的势力范围。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左左气喘吁吁的。
见长歌脸上满满都是纠结和疑惑,左左也不多话,使劲喘了几口气后,他一把拉了长歌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总之不能再留在高辛帝的寝宫范围内。
虽然不情愿,但因为是左左,所以,长歌由着他拉着他跑。更重要的是,左左还小,长歌不能让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
长歌感觉到身体阵阵发寒。
皇帝寝殿内。
宫灯映出的火光变得幽暗。清冷的大殿内,高公公匍匐在地上,他战战兢兢发着抖,全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
年轻的太子踱步到高公公的身前,灯光自他身后打过来,在他面上留下一团暗影。
高公公不敢抬眼,他的视线里只余年轻太子那森然墨衫在夜风下的一角剪影。
年轻的太子抬步,他那黑衫带起了风,风吹在高公公的脸上,高公公只觉遍体身寒。
“殿、殿下,这都是老奴的主意,是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卫衍动了动嘴角,声音冰寒入骨,“你确实该死。”
这一夜的春风,仿佛比那数九寒天里的北风,更加刺骨。
那一夜,左左拉了长歌,便没命似的跑回了卫姜宫中。
然后,被子一掀,上床,睡觉。
长歌想说什么,被左左无情压制,“明早睡醒了再说。”
睡醒了再说……
那就睡醒了再说吧。其实,在潜意识里,长歌有些抗拒去想今夜发生的一切。
长歌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明的,却没想,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进入了黑甜黑甜的梦乡。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荒诞到她甚至没有办法保存对那梦的记忆。
长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她同左左大眼睛瞪小眼睛,好似谁都不愿做那第一个起床的小白鼠。
长歌并未听说到有关高辛帝抱恙的言辞。
高辛帝今日按时早朝了,只不过,宣旨的太监说皇帝陛下昨夜染了风寒,不能吹风,皇帝陛下便戴着斗笠上朝。
听说了这些,长歌也没多想。毕竟,昨夜高辛帝是碰伤了头,额上大出血留下伤疤什么的确实不能让大臣们看见。
不过,长歌还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另外一件事——陈国又兵犯卫国边境,陈人蓄意挑衅,态度十分恶劣。
这一回,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十分激动,皆慷慨激昂陈词,扬言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陈人一个教训。
大臣们这一回的口径如此一致,许是同上回打了胜仗,然后觉得陈人也不过如此有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