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珩料定这些人会如此,所以也倒很淡定,道:“适才我救了公子性命,公子回头便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本王是杀生殿尊主又如何?本王可曾做什么对不起公子的事?”
那位公子便脸色难看,一拂袖,冷冷道:“杀生殿乃江湖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公仪珩平素最见不惯的就是这些假卫道士的嘴脸,便冷冷道:“那如今本王就在这里,公子满口仁义,现在便就来诛杀本王,以谢天下。”
那位公子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哼,王上巧言令色,在下说不过王上,今日在下蒙王上相救逃过一死,然而杀生殿曾暗杀太子,此事与王上脱不了干系,他日若与王上争锋相对,绝不再会念及今日情义,告辞。”
那位公子言罢便拂袖离场,赵子宽便挺身挡在前头,“这位公子这样就想走了?”
那位公子面露愠色,“你想做什么?”
赵子宽笑了一声,“不想做什么,王上既然没有发话,本将军就断没有放人离开的理由。”
那位公子冷冷拂袖,怒道:“你!”
公仪珩却挥了挥手,“赵爱卿,让他走,诸位谁想要走本王不拦着,但是本王提醒诸位一句,这大争之世中,本王求贤若渴,若是愿意归顺本王,本王自当善待,倘若不能归顺本王也勿要为本王忌惮,本王便也可保他无虞。”
赵子宽便退开半步,那位公子冷哼声离场,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便陆续跟着那位公子散了,到最后没有走的便只剩下四大家族的人,容恒也优雅的从主位上站起来,作揖道:“王上,天冷夜长,容恒身体略有不适,便先告辞,改日再进宫拜见王上。”
公仪珩点点头,“容公子慢走。”
容恒便率先领头往外走,苏誉之擦拭干净追魂剑身上的剑也要跟着走,公仪珩却道:“苏公子留步。”
苏誉之有些诧异的回头,“你叫我?”
公仪珩脸色有些苍白,却到底是镇定自若,“是,本王还有些事想单独与苏公子说,还请苏公子留步。”
苏誉之看了一眼卿浅浅,抿唇道:“好。”
容恒等人便走出了大厅,赵子宽也带着手下退了下去,偌大百花楼大厅便只剩下公仪珩卿浅浅和苏誉之三人。
苏誉之颇有些不耐烦,道:“王上叫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快说吧。”
公仪珩左手一直捂着腹部,这会子腹部的血已经慢慢的渗过他手指,染红了衣裳,他额上一片冷汗,到这个时候终于支撑不住,轰然一声倒地。
“阿珩!”卿浅浅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楼上跑。
苏誉之也跟了上去,到了二楼房间,他们才发现原来公仪珩腹部受伤,此刻血已经渗过衣裳,看样子伤得不轻。
卿浅浅冲过去,将公仪珩半抱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阿珩,你怎么了?你,你不要死,阿珩……”
公仪珩一手捂着腹
部,一边虚弱的笑了笑,“你再不叫大夫,或许我真的会死。”
“大夫,大夫,誉之,快去叫容瑛来!”卿浅浅先是懵懂的呢喃,又马上想到什么似的,对苏誉之吼道。
苏誉之应了声好正要去,却被公仪珩叫住,“苏公子,你先不要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苏誉之便也半跪在地上,探了探公仪珩的脉象,一边为他灌输真气,一边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公仪珩便小声道:“我受伤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页城必乱,南唐必乱。”
苏誉之很快应道:“好。”
公仪珩继续道:“我受伤这段时间,南唐便暂时交给你,替我守好。”
苏誉之随即道:“为什么是我?”
确实,为什么公仪珩会选择苏誉之?萧轻臣,江骁,赵子宽这些人都是公仪珩最信任的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足以担此重任,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苏誉之,不为别的,为的是卿浅浅。
公仪珩道:“我相信你,可以好好保护浅浅,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这便是唯一的理由,倘若他伤势严重,时日长久是瞒不过去的,而萧轻臣江骁赵子宽便会为了南唐而不顾一切,但是苏誉之不会,他只会不顾一切保护卿浅浅。
苏誉之还想再说什么,公仪珩却已经晕了过去,卿浅浅抱着公仪珩,神情有些呆滞,口中不断呢喃着公仪珩名字,苏誉之终于不忍,大步离开去找容瑛。
过了片刻苏誉之带着容瑛回转,卿浅浅神智有些不清楚,苏誉之便叫来赵子宽和萧轻臣江骁,几人商议一番之后,命死士秘密将公仪珩送回王宫。
容瑛要施诊,叫所有人都回避,将苏誉之留下来帮忙,因为公仪珩伤口在腹部,是需要褪去公仪珩身上的衣服的,而这些事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所以只能叫苏誉之留下来帮忙。
公仪珩一送回王宫,赵子宽便秘密调集一千人马严密守卫王宫,任何人进宫都必须经过他的通传,否则谁都不能入宫,江骁和萧轻臣也一直留守王宫之中,以便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而此事对外则是宣称,公仪珩近来棋兴大发,叫萧轻臣和江骁进宫陪他下棋,任何人都不见。
页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公仪珩又避不见人,很快就有人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奈何页城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有心之人也没办法兴风作浪。
倒是公仪珩,容瑛为她足足施针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容瑛从内殿出来,脸色也很凝重,卿浅浅冲上去抓着容瑛手便问:“阿珩他怎么样了?”
容瑛面色凝重道:“卿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为王上施针,王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便只有等。”
“等?”
“是,只有等,等王上醒来。”
卿浅浅心中却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她死死抓着容瑛的手,“你,你告诉我阿珩他不会有事的,我求求你告
诉我。”
容瑛从前就认识卿浅浅,从来都没个正形只爱钱好色的卿浅浅,何曾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刻,可是现在,卿浅浅就在她面前,慌乱无助得像个孩子。
容瑛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望向了苏誉之,苏誉之果真一脸痛心的看着卿浅浅,却又只是沉默的站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
一刹那之间,容瑛便清醒了过来,从头到尾,那个人在意的,便不是自己。
心死,其实不是一瞬间的事,可是容瑛此刻便突然就心死。
“卿姑娘放心,有我在,王上不会有事,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容瑛通身冰凉,她本来就风寒未愈,这刻更觉很冷。
卿浅浅便松手,容瑛脚下沉重的走了。
苏誉之看着容瑛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欠容瑛的实在太多,卿浅浅有些魔怔,失魂落魄的走进内殿,公仪珩仍在昏迷,脸色苍白。
卿浅浅走到床前,好像做梦似的望着公仪珩,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公仪珩死了……
公仪珩不会死!
卿浅浅猛地清醒过来,看着公仪珩的脸片刻都不挪开,苏誉之看着心痛也心酸,便沉默的站在一旁陪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卿小安带着旺财哭着跑了过来,卿浅浅稍微回过些神来,将卿小安抱紧,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待终究是漫长的,眼见天都要亮了,公仪珩却没有醒的迹象,时间越长公仪珩就越危险,卿浅浅忽然转头,对苏誉之道:“你带小安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苏誉之眼底下也是一片青痕,“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卿浅浅笑了笑,道:“我没事,阿珩他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一晚上没吃东西我饿了,你去叫膳房给我熬点粥,阿珩醒了也能吃一些。”
苏誉之犹豫的看着卿浅浅,总觉得卿浅浅不会是这么容易就想得开的人,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顺着她只会更难收拾,便顺着她道:“那好,我先带小安回去,外面一直有人,你有什么便叫人。”
卿浅浅点头,“好。”
苏誉之便从卿浅浅怀里抱起卿小安离开了内殿。
卿浅浅便握了公仪珩的手,“阿珩,睡了这么久了,你该是睡够了啊,你要是再不醒,我便来陪你了。”
往事一幕一幕如旧电影从她脑中放过,她想起从前总是因为害怕而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他们因此错过了那样多的时光,如今想来,当初那一切都好可笑。
“阿珩,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你不能醒,碧落黄泉,我也要来找你,阿珩,你醒醒好不好……”
“阿珩,如果你醒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你不喜欢我插手江湖事,我便不插手了,你不喜欢我用武,我便也可以不用了,阿珩,只要你能醒,我什么都可以放下。”
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却惟独,已经放不下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