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一个人,便心甘情愿臣服,心甘情愿的做那人的狗。
从前骄傲的卿浅浅,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去做一条狗。
臣服,像一条狗一样退让,心中眼中脑子里一切都为那一个人转动。
这是爱,而爱如狗。
苏誉之,亦如是。
有人的爱,便是相与,无条件的退让相与,如卿浅浅公仪珩苏誉之容瑛萧轻臣江骁;而有人的爱,却是占有得到控制,无所不用其极,如龙傲天。
世间万物,蝇营狗苟,生死本来无常,若痛失挚爱,生无可恋。
卿浅浅便是想,若公仪珩醒不来,她便去陪他,碧落黄泉,永不相负。
她却不知道,原来她对公仪珩的爱,已经刻骨如斯。
“怪蜀黍。”卿小安从苏誉之怀中朦胧醒来,他看着神色仓皇的苏誉之,轻声喊道。
苏誉之猛地回过神来,“小安醒了。”
“怪蜀黍,你很难过吗?”
“没有,苏叔叔不难过。”
“怪蜀黍骗人,你明明就很难过,小安知道,怪蜀黍是因为娘亲。”
苏誉之垂头看着卿小安,问道:“小安怎么知道?”
“怪蜀黍很喜欢娘亲吧?”
“我……”
“怪蜀黍看娘亲的时候连眼睛都是带笑的,怪蜀黍对娘亲好不计回报,就算是要受伤也在所不惜,可是怪蜀黍对不起,娘亲她不能喜欢你。”
可是怪蜀黍对不起,娘亲她不能喜欢你。
苏誉之怔怔看着卿小安,半晌才苦笑,“苏叔叔知道。”
卿小安却很认真道:“你走了之后,娘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娘亲当怪蜀黍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怪蜀黍走了娘亲一个人会觉得很寂寞,可是娘亲不能那么自私的留你一直在她身边啊。”
苏誉之沉声道:“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他先说要走,因为知道,所以才如此无奈。
苏誉之也从来都比任何人清醒,明白什么进什么是退,可是这条路,他已经退无可退。
“怪蜀黍,虽然你不能和娘亲在一起,可是小安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好。”
“怪蜀黍。”
“恩。”
“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只是风雪太大,雪渣子飘脸上了。”
“哦。”
页城,城门口。
赵子宽命人在城门口搭了个棚子,和江骁两人在城门口饮酒。
酒是页城最好的酒,竹叶青,江骁照例是加了桂花,赵子宽为人好酒,所以两人倒也投机,在城门口把酒言欢,甚是欢乐。
段子明那狐狸也裹了身紫色狐裘缩在马车里慢吞吞的赶了来,车夫勒马,段子明一下马车便觉得外头很冷,冷得他牙齿直哆嗦。
真是作孽啊,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陪这两个疯子在城门口喝酒。
赵子宽双眼已经蒙了层醉意,见到段子明时连忙起身上去一把抓住段
子明手腕:“段公子怎么现时才来,我与江少卿已经等了好半天了。”
段子明心想要不是飞来不可,你以为我真的想来?这苦差事真是愁煞人也,可是现下形势紧迫,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来一趟。
赵子宽拉着段子明在空位置上坐下,给段子明倒了杯酒,“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段公子来一趟,这一杯,赵某敬公子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便将酒喝了。
段子明从袖子里伸出手,外面太冷,冷得他手都有点抖,差点连酒杯都没有端住,“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不假,段某畏寒,让将军和少卿见笑了。”
段子明喝了酒,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便道:“这么冷的天,将军与少卿却能在此枯坐数十时辰,段某佩服。”
江骁微微一笑,“我等在此饮酒,还要多谢段公子肯赏脸才是。”
段子明便亮出记笑容,“少卿言重,我等都是为王上办事,如今形势严峻,段某自当略尽绵力。”
江骁便道:“若是出资千万白银,又亲自来此是略尽绵力,那真是羞煞我等了。”
段子明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少卿。”
江骁道:“后方若无完全保障,那么这页城便是岌岌可危,能有这个能力出得起钱又肯出的,舍段公子其谁?”
公仪珩命赵子宽临时调集人马守卫页城,光是军饷便是很大一笔开销,页城戒严,商贾买卖无法进行,那么百姓生活便困难,然而有了段子明的一千万两白银,便可保页城一个月时间之内不会出现大的变乱。
文有萧轻臣在王宫内坐镇,武有赵子宽亲自在城门口坐镇,银子方面有段子明的供给,而倘若谁敢闹事,便有江骁这位大理寺少卿,页城可谓是万无一失。
而那些被公仪珩邀请来的人,此刻便都统一安排在页城最大的驿站,好吃好喝的供着,由赵子宽的人马严密守卫,绝对不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一切,静等公仪珩清醒之后再做决断。
可是到底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即便这些人一个都没有离开页城,可是公仪珩是杀生殿尊主的事仍旧传了出去,江湖庙堂,立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段子明看着江骁,语气似在询问,“杀生殿的事现下已经传了出去,少卿以为,该如何应对?”
江骁抿了口酒,淡淡道:“段公子怕是问错人了吧?在下不是萧公子,不懂计谋。”
段子明笑道:“少卿既然不肯说,那就当是在下多嘴了,来,来,喝酒。”
赵子宽知道江骁素来不喜欢人将他与萧轻臣相提并论,所以也连忙端酒打圆场,“咱们几兄弟坐这儿喝酒就不说别的,来,喝酒。”
江骁也便端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喝酒。
大雪纷纷扬扬,像是要将天地间一切污浊都除尽,然而大家都知道,大雪只是开始,只是这一切的开始。
公仪珩慢慢睁开眼,见卿浅浅一脸憔悴,轻轻笑了起来,“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见卿浅浅竟哭了,不由愣在那里
,半晌才慢慢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我没事了,浅浅,别哭。”
卿浅浅颤着手抚上公仪珩的脸,“阿珩,你,你真的醒了?”
曾经以为是电视剧里最无聊煽情的台词,可是有一日,她却这样问了出来,那样小心翼翼,害怕这是个梦。
公仪珩朝她笑,“我真的醒了,不信你捏捏我的脸。”
卿浅浅便真的伸手去捏,公仪珩只是朝着她傻笑,幸福得像个傻子。
卿浅浅便主动扑过去,一把将公仪珩抱住,“我以为你会死,阿珩,我以为你会死。”
公仪珩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可是他舍不得松开她,“我怎么舍得,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死的。”
“那你要答应我,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便不死。”
“傻瓜,生死有命,不是我等所能主宰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那你也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要死。”
“嗯。”
“浅浅。”
“嗯。”
“有件事,我只问你一遍,你想告诉我答案便说,不想告诉我便不说,我不会再问你。”
“你信我吗?”
“信。”
“那好,我便告诉你,那消失的一年,你们如论如何都查不到的那一年,我与龙傲天在一起。”
“他有没有伤你?”
“没有,当日我从悬崖下醒来,神智混乱之时在密林里乱走,我在密林里便遇到了龙傲天,龙傲天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所以他抓着我,要我帮他止血上药,最后又将我掳至他的竹楼,逼我照顾他,他伤很重,足足三个月才好,伤好之后他便一直练剑,我的武功其实也是跟着他偷学的,起初他见我偷偷练武很生气,最后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很好兴致的要教我,后来因为我肚子越来越大不敢再练了,便只记下他的招式,直到一年之后我生下小安,有一天趁他不备才逃出竹楼。”
“既是这样,你为何如此怕他?”
“我怕他,是因为我曾亲眼见他割食自己的肉,鲜血淋漓,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便是我怕他的原因。”
公仪珩闻言当即脸色凝重,半晌才低声道:“从你第一次见他我便看得出来你很怕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我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人,他性格很冷,经常一连好多天都可以不和我说一句话,他很冷,冷得人不敢靠近。”
公仪珩缓和下来脸色,“好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龙傲天已经死了,今后你也不必再怕了,你一晚上没睡,上来睡一会儿吧。”
卿浅浅这才松开公仪珩,站起来伸个懒腰,“你身上有伤,我就不在这里睡了,我去小安那边看看他。”
公仪珩便点头,“好。”
公仪珩看着卿浅浅走出内殿,直等到外面没了脚步声,这才低声道:“来人,去将萧公子和江少卿请来。”
“是,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