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昆仑之墟

白仙全身骨骼骤然怒张,透明外皮飞快鼓胀,无数血丝从骨骼里钻出来,急速蔓延至背上森然耸立之刺尖。

“哈哈,一言不合你就要杀人,难道这就是地下通道里的那个东西教给你的本事?”姜融工冷笑道:“真正的修炼者,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些许的言辞羞辱又算得了什么!你度过了漫长的生命时光,一身的伤痕却没有治愈,天长日久必成痼癌,不揭开去除掉,又如何坦然离开这里?”

“你……”白仙突然硬生生收住了怒气,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呵呵,少年人,你说的甚是,自古修炼者不以年岁的长幼来论资排辈,先知先觉,能者为师,从这一点看我竟然不如你……说吧,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通道尽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万虫之母。”

“就是拥有破开虚空,建立时空通道的那位?”

“是的,难道,难道你想要打通道的主意?为什么?”

“我想要通过它找到万山之祖,那里有我的先祖,住在我这一族人的圣地里。”

“万山之祖!”白仙瞪大了眼睛部位的黑洞,大惊:“昆仑?”

“对,”姜融工道:“我姓姜。春秋时期,我先祖太公受封于齐,这是作为炎族帮助黄族取得天下应得的报酬。可是数代之后却被黄族阴谋夺取政权,史称‘田氏代齐’。自此之后,当地姜氏绝祀,与先祖修炼圣地也竟然失联。数千年来,我南方姜家之人时时刻刻不忘此事,欲寻回通往圣地的方法。现在碰到你,我希望能探听到一点消息。”

“哦,原来如此,”白仙恍然大悟道:“我想想看能不能告诉你。”

沉默良久,她似乎仍不放心,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的?”

“自从炎族被黄族打压之后,我姜家代表炎族,在漫长的历史里,多次培植势力,欲取代黄族夺取天下,”姜融工道:“其中过程我不与你细说,只举一例,当今天下,即将由我炎族之人问鼎。”

“这……”白仙踌躇道:“这还不够。”

“不够吗?”姜融工:“重瞳也不行?!”

“少啰嗦,有的话就拿出来,没有的话我就闭口,让秘密烂在肚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姜融工大笑,声音里满是痛苦。

姬思恩那一群人听了,大为惊异,都纷纷向这边看来。

“你真要看,”姜融工说道:“不后悔?”

“敢看我就不怕,”白仙答道:“哪怕身死当场,反正我也活够了。”

“那我就不废话了,舍命陪你一回。”

姜融工扯开胸前兽皮,厉声狂叫不止,九条金龙透体而出,飞速冲入白仙身体,从她后背穿过。十个白坛瞬间变成灰色,突然无声迸裂,里面所容之物变成浆糊四处飞溅。与此同时,白仙体内红色血雾骤然胀满,光芒闪现,犹如一块璀璨宝石,妖艳明亮。

金龙飞入浓雾,撞进山石土木,摧山裂地,灰尘无声四溅。不及一刻,白鳝潭竟然被土石填成平地。

现场所有的活物全部呆如木鸡,忘了逃跑,忘了喊叫,愣愣站着不知如何应对。

白仙背上的尖刺在一瞬间喷薄飞出,消失在白鳝潭里面,化为无数红色丝状植物急速生长,又飞快地枯萎、腐烂,化成飞灰片片掉落。

姜融工口里流出银色浆液,他跌跌撞撞地一把拉住骨骼寸寸断裂的白仙,把她那具变得软绵绵的身体从泥浆水里拖了出来。

白仙躺在半跪着的这个男人的身旁,看了看正在白鳝潭里肆虐的金龙,口里吐出一大滩血块。凄惨地笑了起来:“你不能控制它,但是…我…不…后悔!九…鼎…”

“尘归尘,土归土,”姜融工皱着眉头道:“临死之前,把秘密告诉我吧!”

“万虫之母,我…我受它控制,”白仙凄惨道:“让我躺一下,你去收回它,我再告诉你。”

“好。”姜融工点点头。他把白仙的头扶正,让她好好地呼吸。这才离开,挪到水边。

他再次拉开胸前兽皮,双手举过头顶,面对白鳝潭高吼起来:“鼎沸于体,苍天号泪;上下求索,宇宙洪荒;…。;金口玉言,速归灵窍。”

每吐一言,白鳝潭的浓雾就消去一分。随着他的祷告吼完,狂舞的九条金龙渐渐现形,它们一条条按顺序自半空冲突而入姜融工的身体。每进入一条,姜融工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一次,同时他的身形也变换成另一种姿态。远远看去,竟然像机械人一般笨拙。

见此情形,姬思恩等人惊吓欲死,体如筛糠般不能自已。那潭中白鳝也早已浮尸一片,混杂在泥浆里如泥偶木梗般僵硬。

泥浆里仍然有无数血红色丝状植物前赴后继地在生长,它们牢牢吸附在死去的动植物躯体上面,汲取它们的汁液,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开出血红的花朵,结出血红的豆粒状果实,随着植株的枯萎散落到泥浆里。

金龙全部进入姜融工体内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歪倒,萎坐于地。

姬思恩最先醒悟过来,他跑向姜融工,扶住他,在他的吩咐下把他拖到白仙旁边。

姜融工交代姬思恩道:“你去叫你的兄弟做好准备,等那些红色植物不再生长以后,赶快捡拾种子,有大用。”

“那是什么东西?”姬思恩道:“一瞬间吸食完生物的躯体,太诡秘了。”

“阴魂菟丝,”姜融工道:“一刻生死,知道么?将来对敌,可以当致命武器。你让人去白仙村找几个干燥的陶瓷坛子用来盛装。”

“你怎么样了,我看见你嘴里流了不少白色浆液出来,是怎么回事?”姬思恩一边点头答应一边问道。

“他那是流血了,”白仙经过短时间的恢复,此时插话道:“红血化白乳,据我教秘法《三千气象》记载,那叫‘太上玉液炼形,成丹婴,游五脏,贯通四肢,谓之初入长生之境’,呵呵,一定是那两条长翅膀的龙帮助他的吧,它们对你真好!”

姜融工笑了笑表示默认,然后道:“姬思恩你去吧,接下来我要和她说些要紧的话,你听见了不好。”

姬思恩忍住惊诧,点点头,交代他要帮忙的话就叫一声,连忙转身照顾别人去了。

目视着姬思恩远去,姜融工转过头对白仙说道:“说吧。”

白仙凄惨一笑,缓缓说道:“这里的通道,向下延伸几千米深,那里是万虫之母管控的地域。说起万虫之母,它由一位女性仙人操控。这位仙人寄居在虫母的脑中,至今已有几千年了。”

“一位女性仙人!”姜融工惊道:“难道是雪峰神女?”

“呵呵,你知道得真不少,”白仙笑道:“瑶姬,西王母之女,明白么?”

“意料之中,果然不差,”姜融工点点头:“我和现今的雪峰神女有一些渊源。”

“渊源,呵呵,”白仙笑道:“你是炎族人,和蚩尤的后代不成死仇就是万幸了,竟然说和她有渊源,哈哈哈,好,你一定是爱上了当今的雪峰神女,真有趣。”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姜融工有点害羞,连忙岔开话题:“你说瑶姬在万虫之母体内,她的母亲是昆仑的掌控者,如此看来,我要找的事情算是有点眉目了。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当今的雪峰神女不知道此事?”

“雪峰神女是瑶姬在地面上的代表,因为管辖权限的关系,这样的机密是不会告诉她的,毕竟,她最多进入到万毒窟就终止了,”白仙道:“而在到达虫母本体之前,中间还有很多道关口。”

“那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姜融工疑惑道:“难道你的地位比雪峰神女更高?”

“不能这么说,”白仙道:“像我这样的修道者,在这个地区还有几个,我们都通过通道和虫母直接相连,天长日久,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些。”

“哦,原来如此,”姜融工醒悟道:“前不久我得到过一种生物的帮助,估计是你的同道,不知道是不是虫母的下属。”

“什么生物,”白仙道:“说说看。”

“水晶鬼蚁,”姜融工道:“它会天宫图,帮我们消灭了数千土匪。”

“原来是它,”白仙吃惊并且失落道:“你早说嘛,早说出来我也不会冒险叫你用那个九鼎了,咳,这都是命,无法逃避的孤贫夭的宿命。告诉你吧,我们作为虫母的属下,一共有五个,金木土水火五行俱全。我属水,水晶鬼蚁属土,还有其它几个我可以把大概的方位告诉你,希望在将来,你能有机遇碰到它们吧!到时候,到时候不要再像今日一样,大家以命相搏…”

“这就是所谓的‘黑暗森林’理论,”姜融工喃喃道:“地球之西,也有许多民族,他们信奉基督教。其中有一个国家叫意大利,此国有一位叫但丁的诗人,他写了一篇叫做《神曲》的诗歌,描述了自己在地狱游历的经历。其中提出‘黑暗森林’的理论,很符合修道者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情形。我前面给你解释过,可惜你没有重视,就是那些炼蛊者的相遇…”

“这大概就是‘孤贫夭’吧,人与人之间若不能互相信任就会如此,”白仙道:“希望你记住这个通道,有雪峰神女和两条飞龙的帮助,进去的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我就要死了,你得到过鬼蚁的帮助,必然已取得土宝,那么你把我的心脏也取走吧!刚才过来帮你的这个年轻人很可怜,非男非女,和我有缘。他失去了一只手掌,你替我把心脏安放在他的伤口,也算一件功德…”

“水宝?”姜融工问道。

“也是天人地三酵中的地酵。”白仙慢慢说道,把头歪向一边,渐渐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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