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看刚才男人的样子,怕是凶多吉少。
为何船会忽然碎裂?是与渔网有关?
而且,他上岸后,并未有人埋伏。而撑船的死了,与船里装的东西有关,并且死了这么多鱼。□□?可□□可不会这么快置人于死地。
石灰粉?他忽然想到。那一瞬间,若不是手里有竹篙,自己肯定会落入水中,到时瞬间升温的湖水,就算不死,到时埋伏在两山间的人也可轻而易举地将他给杀了。
等了这么多日,总算等来了。宁卿渊可不想多留,等到再有人来杀他。
虽说撑船的想杀他,但也未全部骗他,确实过了两座山后就是码头,有了人便有集镇,那里可以买匹马,继续赶路。
不料,接下来的路却一番太平,并未有人埋伏在路上准备取他性命,甚至连寻滋挑事的也不见。
顺利抵达辽沅,他半路还想着行程顺利,莫不是城门上张贴着告示,重金悬赏抓人呢。
可辽沅城门开着,守门的依旧是老面孔,城内也无巡逻的侍卫,与他走时无异。
去年来时学艺,今日再访辽沅却有重任。虽说不可草木皆兵,但想起当时回西临之景,伤口痊愈了,伤疤还在,不得不防。
想到临行前的吩咐,如果他们也顺利抵达,应该是在哪个客栈里。
寻鱼笙虽要紧,不过他却想先去鱼府祭拜鱼倾城,她的死多多少少与他有关。
来辽沅除了寻尹志然外,另一个人也得拜访,不过却是去报仇。杨耀是鱼笙的师父,他还不能与他动手,所以只能让谢隐出面。
更何况,谢隐与他也有冤仇,虽两人动手必有伤亡,但有前车之鉴,一定要尽快地拿下他。
可是,鱼府却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抓来路人询问,有人道,说是鱼家公子毒杀昭若公主,宫里问罪,鱼公子跑了,鱼夫人自尽而亡。
路人的说法不知从何而来,鱼笙下毒本就是陷害,如今被逼离辽沅,结果又落下个不忠不孝骂名。
他刨根究底,询问路人这话是从谁口里传出,结果未问出个答案,只道城里街头巷尾都是这么传的。
这时,他已不想其他,只想尽快地找到鱼笙。
辽沅是西临的数倍之大,人多且又密集,若每家客栈都寻过去,虽说只是费时的事儿,却怕多心的人给听了,传到宫里。
他小心戒备,想到鱼家还有几个绸布庄,可待寻过去,却又皆门窗紧闭,贴着封条。
心里更显不安,愈急却又愈慌乱。一家家客栈打探过,询问是否有两男子来投宿,结果却皆失望。
辽沅城内富贵有权的甚多。每当哪个地儿新开了酒楼又或者有了新菜式,总有人不吝啬银子过来尝个新鲜。
宁卿渊对吃没多大兴趣,待近晌午,也得填个肚子,去的最近一家酒楼内是客聚集潮,想吃饭还得等。
他不愿耗时在这件事儿,可酒楼人多,人多了便喜交谈,也许能从中得到几个有用的消息。
店小二搬来几张方椅过来,不过得先付了银子的才能入座。等在酒楼外的人双手环胸,背靠外墙,眯着眼睛仔细听着。
不过,这些有权有势的皆爱自夸,所谓夸夸其谈,没几个能听的入耳的。听着听着就觉得耳朵痒的紧。
正掏着耳朵,不知是谁说了句,今年的状元不愿进宫面圣,宫里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就是闭门不见。
“那状元不愿进宫,说不定就不想当官呢,”他道,凑了过去,顺便找了张方椅坐下,“这当今天子就爱强人所好。”
在天子脚下如此议论,定是被避而远之。可宁卿渊却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毕竟,他就是因这原因受的伤,“你们可知那状元住在何处?”
“公子问这做什么?”旁人问道。
“自然带上酒肉去会会这朋友。”
问了去处,只知也是家酒楼,所处的地儿他倒是熟悉的紧,就是这名字未听说过。
轻而易举寻了过去,只觉这酒楼熟悉,不仅如此,就连酒楼后被封的地儿也是眼熟的紧。
他将剑拿在手上,酒楼内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个人,亦无掌柜也无店小二。
坐桌的人背对着他,虽看不见面相,但这吃相却熟悉的紧。
“罗二?”
“少爷!”果然如此,埋头苦吃的人扔掉竹箸,只不过嘴巴里塞的都是肉,说话含含糊糊,“你终于来了,小的......小的......”
他嫌弃地看着罗二的满嘴油光,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鱼笙和陶漓呢?”
“陶公子在屋里午憩呢,鱼姑娘刚才还在这呢。”
将从西临背过来的包裹扔给罗二,又嫌手上的剑重,加之饥肠辘辘,也不讲究,捡起碗里的肉块便吃,“包裹里的东西是你的,你给我找副碗筷过来,再去弄碗汤。”
“嗯,”罗二心不在焉地翻着包裹,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自己的一件衣裳,“少爷怎么将小的衣裳带过来了。”
“罗一说,你走前在水里捞什么东西。恐他怕你死在路上,让我随身带件你的衣裳,睹物思人,”既已汇合,该说该骂的也无需顾忌。
“小的才不信,”罗二拿来碗筷,又让厨子多炒几个菜,“小的捞一根簪子。”
“谁的?你还有这爱好?”
罗二连翻白眼,以示不悦,“你慢慢吃,小的去找陶公子。”
宁卿渊也没个心思阻拦,饿了几日的人吃的急促,几次噎到都是连饮水吞咽,厨子送来菜,见桌上的菜食都被吃光,又跑回去忙了。
罗二将陶漓给喊醒,又拿了壶酒过来,给那二人倒上酒,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也倒上,手里的酒壶被宁卿渊给拿了去,面前的酒盅里满上清酒。
“我们三现在也算生死之交,这酒就敬宫里那人。”
他与罗二喝下酒,陶漓却抿着嘴,凝着杯中酒,“这一小杯喝了也没个用处,不如拿几坛酒过来,没醉的记得要将喝醉的给送回去。”
“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来到这伤心地儿,想念起谁来了?”他勾住陶漓的肩,将酒壶与酒盅调换,“既然这么想醉,这壶酒就给你喝。”
宁卿渊打了个饱嗝,仰起头慢慢地吸食着杯中酒。
“几日前放榜,我中了状元,宫里派人来请过几次,要我入宫。”
虽是清酒,却呛的他喉咙麻发麻,不仅如此,整个人都麻木,只不过脑袋却格外清醒。
依照这日子计算,科举时陶漓并不在辽沅,会试有误,难道这殿试也能有错。
“是不是弄错人了?”
“弄错什么人呀,”罗二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少爷,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刚才敬酒的那位,宫里的那位,八成是知道我们回来了,想着法子把我们给弄进宫呢。”
“陶漓是我结拜大哥,鱼笙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这不可同日而语。”
宁卿渊的玩笑可未换来谁的笑怒,陶漓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宫里催了数次,我若一直不去只怕不敬。如今你来了,鱼笙我也就毫发无损地交给你。”
从来辽沅的那刻起,发生的一系,再到受伤回西临,知晓祖辈们的过节。至始至终,宁卿渊也未怀疑过谁。
陶漓未参加科举,结果成了状元,这点倒是令人值得怀疑。不过,他倒不是怀疑他,而是觉得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又或观察。
两队人马都平安无事地回到辽沅,鱼府被查封,陶漓当了状元,看似又像挑拨离间,想让他们之间产生间隙,可这做法又似幼稚,太过显然。
“龙潭虎穴,怕你去了尸骨无存,”他怕这次睿安帝用陶漓的安危来威胁他们。可若不去更易定罪,“这事不急,能拖则拖。”
陶漓知晓利害关系,甚者比所有人看的都透。他不想参与这场争夺,无可避免地拖延。
“对了,鱼府为何被查封?绸布庄也都贴上封条,怎么就这家酒楼没事?”
“我们来时鱼府就被官府给封了,”陶漓道:“就如街头巷尾传的,还是因为昭若中毒的事情。至于这酒楼,从鱼府出来的下人,不愿走的都呆在酒楼,官府派人来过,杨耀出面给保住了。”
宁卿渊一听杨耀名字就浑身不舒服,肩头已痊愈的伤也觉得隐隐作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不是。
“鱼笙呢?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未见到她人?莫不是你们骗我吧?”
“我们哪里敢,”罗二握着脖子道:“小的可不敢拿这事骗少爷,鱼笙之前在后院浇花,现在去了鱼夫人坟头,估计快回来了。”
吃饱喝足,赶了数日路的人也累了,“罗二,你给我去买几件衣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快长跳蚤。”
说起买,罗二最殷勤。
回屋休息的人,本是等沐浴后再睡的,奈何困的紧,沾床即睡,到第二日正午才醒。
床边有罗二买来的衣裳,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不过已是初春,加之辽沅的气候可比西临暖上许多。
直接脱衣入浴,不仅洗去风尘,也提神醒脑。
他未在屋中多做久留,至今还未见到鱼笙,莫不是又被抓进宫里去了,罗二怕他做出糊涂事来,所以才骗他。
酒楼内今日有七八桌的食客,罗二和陶漓充当店小二忙前忙后。恢复精神气的人捋起袖子,接过碗,对罗二问道:“鱼笙呢?怎么还没见到她人?”
“在后厨帮忙呢。”
他不信,跑到后厨一趟究竟,蹲在井边的人群中果真有一年轻公子,“鱼笙。”
“我洗好菜就过来,”忙着手上活儿的人头也未抬,匆匆回道。
知鱼笙也无恙,他又跑过去帮忙,不解道:“你不是说鱼府下人这吗?人呢?怎么要鱼笙亲自动手?”
“少爷,这些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要不谁呆这而不是另谋出路?若让他们忙活,我们得喝西北风。”
“怎也不能让鱼笙的手碰水,”他不喜道:“我给你银子,你去招几个人回来。”
换做平日,见钱眼开的罗二哪里会等他把话说话,早就拿着银子没影儿了。可今日他却兴趣缺缺,似提不起劲。
“也就忙个两日,少爷就别乱花银子了。这么多人得养着,咋们还是省着点吧。”
“这两日?”他指着酒楼里的食客道:“为何这么说?莫不是这酒楼也要被封了?你昨日不是说......”
“小的还未来得及和你说呢,”罗二将他拉到酒楼外,指着去年被查封的茶楼道:“今日大早官府来人撕了封条,不多时来了一伙人,也便是此刻在酒楼吃饭的那群人,说是雇工,来清理残物。”
“尹志然回来了?”他也希望,不过似乎可能性为微乎其微,“那你可知是谁买下茶楼?官府来人可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小的上去打听还被训斥了一顿,”想到早上的不愉快,罗二就一肚子火气,“可不止茶楼,楼下的好几间铺子也被人给买了,说是打通了开酒楼,若这样,咋们这就关门大吉喝西北风了。”
宁卿渊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买下茶楼,而且还有官府的人出面,不就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若真如此,他就如了对方心意。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罗二将其拦住,怕他乱走出了事,“小的去过了,里面就雇工,没别人。”
耐不住性子的人还是想前去一探,被一直听而不语的陶漓给劝服,先回酒楼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