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劈向红萼这一掌到底是落了空,轩辕澈阻住云夕的右臂,顺手将她拉过来禁锢在自己怀里,“夕儿,我昨晚说过了,这是最后一次包庇她……我这就命人把红萼送到冰苑,让她此后跟着乌力吉圣姑修道静心!”
原本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萼听到‘冰苑’二字,猛然扑过去抱住轩辕澈的腿脚,“陛下,红萼知错了……奴婢不要去雪峰上的冰苑……求您看在我们二十年前一见钟情的份上,饶了红萼吧,奴婢愿意嫁到大周……”
“二十年前你俩一见钟情?你不是说……她前世是你嫡亲的姑母?”云夕推开轩辕澈,神情古怪地盯着他。
轩辕澈气上心头,一脚踢开红萼,“你胡说什么?!”
“红萼什么都知道了……宫人告诉我,二十年前陛下在齐国禚地对文姜夫人一见倾心,只可惜文姜早死,陛下未能如愿将她带到昆仑……红萼的长相和文姜夫人一模一样,又恰好出生在文姜离世后的第二年、出生在文姜夫人罹难的齐国海疆,红萼就是文姜夫人的转世对不对?”
红萼抚着自己的面容凄然道,“陛下就是因为红萼这张脸才会记起故人、将红萼带到昆仑?奴婢的面容没有变,两世为人对陛下的心意也没有变……可是陛下您呢?您移情于云夫人,是爱上她的人还是她高贵的身份?!”
轩辕澈目瞪口呆之际,云夕冷笑一声,身如闪电一般跃出明堂愤然而去。
“是哪个宫人说你是文姜夫人的转世?”轩辕澈望到在堂门口跪伏的诺敏,“应该是你……二十年前你是太夫人的随身婢女。”
诺敏慌忙跪着用两膝爬过来,“陛下,奴婢不忍心看着红萼姑娘伤心,便将前情告知于她——”
“自作聪明的贱人!”轩辕澈目光冰凝,“红萼她长得像文姜,你便以为她是姜夫人的转世,唆使她做下那些恶事?!”
一阵凌利的掌风扫过,诺敏还未弄清状况,头颅和身躯已分做两处,腔子里迸出的鲜血溅了身边的红萼满身满脸!
红萼尖叫一声昏死过去,没有听清冥王那句低语,“红萼,你的前世——并不是文姜夫人,是本王的姑母……”
轩辕澈快步走出暖阁,押着格桑和山的那名侍卫官上前请示,“陛下,这二人如何处置?”
“处死,赐他俩同穴合葬……另派人把红萼送到雪峰冰苑,交付与乌力吉圣女。”轩辕澈一挥衣袖离开暖阁。
冥宫的夏季比青鸟宫要短得多,不过才酷热了十几天,今天一早起来,晨风吹在身上就有了几丝凉爽。
云夕缓缓走在冥宫的花园里,侍卫和宫女们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红萼已在三天前被侍人送到冰苑,云夕和轩辕澈的冷战却还未结束。
两人虽是每天同床共眠,云夕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笑脸也不露,冥王知道云夕还在生气,也不敢与她亲近,只在夜深之后再悄悄靠到云夕身边隔着被子抱紧她。
云夕其实感觉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她并不是因为二十年前出现在冥王心中的那个女人而吃味,而是在盼着他主动开口解释文姜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觉得文姜这个名字有莫名的熟悉感,也会想起去年在齐王宫文姜旧宅里那些奇异的感触……可是轩辕澈对上她询问的眼神总是回以沉默,根本不打算对她提起这些。
高娃姨母和寒香不时地劝解云夕:红萼既然被逐到极寒之地受罚,下手害寒香的宫人们也都伏了诛,夫人也就不要再跟陛下怄气了,每天看着轩辕澈刻意讨好的样子,她们也觉得可怜。
闻到园子里新开的桂花清香,云夕长呼了口气,算了……轩辕澈不愿意提起旧事,她也就不再逼问了;晚上……就给他点甜头尝尝吧,反正自己已将之前的内力融会贯通,也该再行采阳的修炼了。
“唧咕——唧咕——”云夕抬起头,发现前面的桂枝上停着一只白毛红爪的小鸟,瞪着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歪头打量着她,很像是她在雍城风氏庄园见到的、那种能千里传信的白玉鸟。
云夕心口怦然,她缓缓走近桂树,刚伸出手,那鸟就跳到她的手掌上,雪白的小鸟腿上赫然绑着一截筷子粗细的草杆!
云夕两手颤抖着取下中空的草杆,从筒中取出卷得极紧的细布,上面是她熟悉的一行行篆文小字!
“今日行至临缁城外,遇一少年乘白马飞奔而去;忽忆那年齐兵入燕之途,有少女红衣怒马追至身后,大呼吾为哥哥……午夜梦回、开窗望月之时,唯愿夕儿的笑脸永远那般明皙媚好……”
被取下竹筒的鸟儿展翅远翔,又有两只白玉鸟飞来,像是那只鸟呼来的同伴,腿上都绑有装信的草杆。
“侍女送来一盘从灵山上摘来的蜜桔,果香味极似夕儿身上独特的美妙气息,吾心口巨痛奔上山涧,在桔林里坐了整天,恍觉夕儿就在怀中安然依偎……”
“曾祖父终于出关,允我远赴西域,去昆仑守望心爱的女子,夕儿,若不能见你一面,余生住在离你切近的地方,我心里也是安慰的……”
‘霖哥哥要来昆仑?!’云夕看清信帛下面的日期是两天前,便将这些丝帛捂在胸口,与风霖两情相悦的一幕幕往事在她眼前浮现: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无法那样纯粹地去爱恋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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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哥哥,我也好想你……我想看看你恢复健康、俊朗潇洒的样子、想看看你明朗阳光的笑容、想给你说说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
‘不,以轩辕澈的心狠手辣,若是知道风霖进入昆仑界,怎会让他活着离开?’
得想法子阻止他!云夕定了定神,刚想把信帛装入袖袋中,忽觉后颈一麻,那叠信帛就斜斜地飞出去,正落在身后的轩辕澈手中!
轩辕澈盯了一眼动弹不得的云夕,展开那一方方细绢,倾刻间两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两眼喷火盯着云夕,“你已嫁做我的妻子,居然还和旧情人私通书信?!”
云夕动弹不得,但是尚能开口说话,“轩辕澈,快解开我的穴道!把信还给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囚犯!难道我嫁来冥宫,连和平常朋友通信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平常朋友?你们都有肌肤之亲了,还算是平常朋友?!!这信写得还真是缠绵恩爱啊……”轩辕澈手下用力,信帛变成一团碎末从他手中飞散开来,眼中是隐忍不住的嫉恨,“你整天对着我一丝笑意也无,原来你的心还系在别人身上?!”
云夕灵力运转全身,终于将轩辕澈锁住的穴道冲开,她蹲下身徒然地伸手拢着被冥王捏碎的信帛,发觉全部都成了细屑,一个完整的字迹也不剩了……只得失望地站起来。
她盯着面色铁青的轩辕澈,吸了吸鼻子质问道,“陛下,你也有放在心中不肯割舍的旧情,何必对我如此苛刻?我只不过收到几封信帛,又未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轩辕澈怒声吼道,“我没有!我没有什么割舍不得的旧情!你既然嫁了我,心里还惦记着旧情人,就是对不起我、对我不忠不贞!”
云夕望了一眼他握紧的拳头,突然后退两步,足尖一点跃到身边的树杈上,再一折身如飞鸟一般越过宫墙向宫外奔去。
轩辕澈愣了一下,发力追了过去;云夕一出宫便纵声长吟,合着青鸟氏独特的咒语,催叫青鸟来接应她。
“你想离开这里……想离开我?!”轩辕澈追过来一把捉住云夕,瞥见南方天际已有青鸟这边飞来的影迹。
云夕用力挣着,“放开!我乘青鸟去大周,阻止风霖他们来昆仑,给他说清楚了……我就立刻回来——”
“好,你去吧,青鸟载你比我能早些见到风霖,正好赶在本王送他上路之前,你们话别一番!”轩辕澈猝然松了手,淡淡地对她道。
云夕蹬地后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青鸟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云夕却不急着呼叫它们下来了,她白了脸颤声问轩辕澈,“你是想……”
“不错,本王要亲手灭了这个心腹大患!”冥王冷笑一声,“本王此生所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不该在灵山谷底轻易放过那个风氏小子!”
云夕瞬时明白第二次在临缁遇到风霖,他为何是完全不识得自己的模样,原来那时冥王就在暗中跟踪她,防备她与任何男子走得过近……
“轩辕澈!”云夕也是气上心头,“你若是敢动风霖,我这就上冰峰把红萼撕成碎片喂狼!”
冥王面色一寒,随即冷哼道,“你拿红萼威胁本王?笑话,有乌力吉圣女在,你根本无力得手!”
云夕脑中轰鸣,望向轩辕澈的目光是彻彻底底的恨意,“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你把红萼送到冰苑,根本不是处罚她,而是变相地保护起来!”
“我是斗不过乌力吉圣女,可是这个呢?”
云夕举起右腕上的蛊环,“我若以心头血饲养蛊王,驱使三界毒物攻上冰峰,即便乌力吉圣女自己能保命……冰苑之中其他人一个也别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