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嗽声不绝于耳,听得佟贵妃一阵心疼,忍不住道:“多大的人了,好端端的怎么还染上风寒了。”
“安布……”她咳得面色绯红,倚在佟贵妃怀中,分明已过二十岁了,却还像个小孩子,“静儿都成这样了,安布竟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佟贵妃拍拍她的背,容她撒着娇。这孩子,虽是在永寿宫中长大的,但基本也是自己带大的。从入宫侍奉至今,二十余载近三十年,她无所出,静慈与她的亲生女儿无异。”你啊,自己在外面闹腾够了,回来就生病折腾本宫。”
“贵妃娘娘说的是,不能惯着她这毛病。”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直到到了近前来,仍是笑道:“在外面麻烦四哥,回宫来就劳烦安布。你说你多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可不能再指望你去照顾别人。”
静慈坐起身来,瞪了眼来者,转而对着佟贵妃撒娇道:“安布方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忙吗?静儿看着十三哥可能是太久没出来皮痒痒了。一会子若是有什么血光之灾,姨母看见可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没轻没重。行了,你们聊吧。”佟贵妃笑骂了她一句,起身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咳咳……”她瞥了胤祥一眼,自顾自地咳着,也懒得再理他。
“你啊。”胤祥无奈地走上前来,轻拍了拍她的背:“四哥要是看见了,又要训人了。”上次老八那事儿,虽是静慈自己干的,可承乾宫上下没少被四哥训斥。理由是……护主不利。
“所以,不要告诉他就是了。反正他最近也不进宫。”静慈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传到四哥那里,还不得闹得沸沸扬扬的。从小到大,四哥护她,跟护犊子似的夸张。
“他那是担心你。”胤祥摇了摇头。这样的待遇,也就只有她了,连胤禛的那几个儿子都没这样的待遇。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是干嘛来了?”贫完了,她才想起正事。好久没见他了,他无端端不会随便过来的。
“德行。”胤祥嗤笑,“过些日子我随皇阿玛去五台山。”他的言语中有些失落。他虽然被放出来了,但皇阿玛对他剩下的却只剩监视。这样的感
觉,还不如把他圈禁在宗人府呢。
静慈一愣,把玩着玉佩的手指停了下来:“算了……”她难得叹了口气,悄声劝道,“至少是出去了,总比被圈着强。”
“我们静慈长大了。”胤祥瞧着她,转身从荷香手中端过煎好药的白玉药碗,端到她眼前。静慈长大了,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了。如今敛起性子,在这宫中,恰到好处。
她瞥了眼那碗药,皱眉躲开。她才不喜欢喝药。
“刚说你长大了,就闹小性子。”胤祥皱眉,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我也没什么机会看着你吃药了。快点儿吃了好起来,别让我在五台山还担心着你。”胤祥无奈了。自己的话果然还是没有四哥的话好使。
静慈撇着嘴就着他的手喝下,一面说道:“既然被点了名了,就安安静静地跟去,少说话少做事,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平平安安回来就是了。”
“听说上次去塞外时,你还担心来着。”一碗药喝完,他放下碗,清亮的眼睛看向她。
“你被圈禁的时候我还担心来着呢。怎么,想还我人情了?”她觉得好笑,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了。”五台山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给我带回来。”
“哎……可惜你不去。”胤祥摇了摇头。
“去做什么?你且瞧瞧那群人,有哪个是让人省心的?”这样的麻烦,她才不要去看。
胤祥揉了揉她的脑袋,散落的长发手感还不错。”等荷叶绿了,我就回来了。”
“宫里看不到荷叶。”这偌大的紫禁城,真的不是什么都有的。她委委屈屈地瞧着他。
“那就去四哥那里看荷叶。”胤祥笑道,“你让人把胤礼接到承乾宫来,然后就不管了,让教书先生费尽了心思。回头还是留些心吧。”
胤礼又多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菊香站在她身旁撇了撇嘴:“若不是因着主子病了,这次也能去五台山了。”
“小蹄子,是能出宫玩儿了吧。”她笑道。一般的宫女在宫中待上几年就能出宫,可荷香和菊香这俩丫头,近乎是卖身进宫的,纵使是出了宫也是无处可去。幼时,她俩说誓死跟从自己,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考虑过要不要请旨为她俩指婚,可这二人说什么
都不愿出宫。罢了,这倒好,成了自己求着这俩奴才了。
“不出去也好。”荷香端了碗山楂糕放下,淡淡说道,“方才主子不是跟十三爷说了吗,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
静慈点了点头:“皇阿玛早已信不过太子了,这趟出去不知会有什么事故,去那儿惹麻烦做什么。”抬头看了眼两个丫头,其实,她们只是想出宫转转而已,遂开口道:“既然想出宫倒也不难,等过些时日我病好些,就去四哥新建成的园子里逛逛。跟安布讲,带上老十七。”两个丫头欢喜欢喜地退下,静慈却重新陷入了沉思。十三这样出去,怎的可以吗?
“世态安稳,现世安好,主子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日子如水流过,她的病已近好,皇帝不在宫中,她索性带着小十七来四哥这里蹭日子。水边亭榭,天气还凉,她披着狐皮大氅懒懒地坐在那里,听身旁里侍的侍从说着。
“所谓安好,什么算安好,又有什么算不好呢?”她淡淡开口,手中的手炉还是暖的。”十三的事情你难道没长教训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我不会允许再发生。”以前就是太性儿好了,以为人皆友善,手中明明握着皇阿玛的盛宠,却还没保住老十三。这件事儿,她至今都觉得懊悔不已。
胤祥没有四哥的沉稳,更不能像她这样借着是女孩儿的便利做些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他身上,有一种旁人都没有的不羁。这宫中之人,活着的目的是为了去猜心,四哥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但是十三,似乎从来不是这样。
“伴君如伴虎。主子在皇上身边侍奉的日子久了,心也变小了。”洛谷硬着头皮说道。
静慈何尝不知他所说的话。转头看了眼洛谷:“本宫也不想这样。可是洛谷,心小一些,装的东西少一些,最终才能活下来。四哥和八哥间,四哥是我唯一的活路。”如果,这是胤禛和胤禩之间的斗争,只要四哥有意,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天儿还凉,主子回屋去吧,别再冻病了。”洛谷扶着她起身往回走。岁月太长,他已不记得在她身边待了多久。她的心思,他虽猜不透,但也懂个一二。她只想要自己的一世太平,可这个一世太平的代价,注定太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