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崇鳌降,帝女戒以钦哉,诗美肃雍,王姬咏其礼矣。既娴内治,宜被殊荣,咨尔固伦公主,乃朕之女,敬慎居心柔嘉维则,母仪克奉,教夙禀于在宫,妇德无违,誉尤彰于筑馆,出银潢之贵派,作配高闳,是用封尔为端睿公主,锡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钦此。
卷轴已有些陈旧,被压在箱底三十年的诏书终是等到了可以大白于天下的这一天。胤禛就站在养心门外不远处,太监传召他字句听得清晰。名位拿命赌,她够胆量。他这皇位得来的再凶险,也不过是个皇位而已。在看到顾问行颤巍巍从乾清宫暖阁中捧出那卷圣旨时,其中夹着的字条才真的让他感到心惊。待朕百年后,十四公主,听凭新帝处置。小十四自幼聪颖,在先帝身边那么多年,不可能无所察觉。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先帝身边,本本分分地做着身为帝女本分的事情。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与他而言不过丢了王爵,可是对她而言,却是性命。
“公主,接旨吧。您可是如今这宫中独一个的固伦公主。”苏培盛堆着笑将圣旨递到她手中。固伦公主,一人之下而已。什么?那也只是个公主?只怕这个公主,连皇后都得敬上三分吧?她的一人之下,也只是在皇上之下而已。
苏培盛打心底佩服眼前这女子。她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从未依靠过佟贵妃、佟佳氏半分。这宫中的皇子公主,有太多自怨自艾于自己的出身和命运。而她,却把生命活的潇洒恣肆,把命运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有劳公公了。”她接过圣旨笑道。
苏培盛赔着笑脸:“公主哪儿的话,可是要折煞老奴了。”
“苏公公是皇兄在府邸的老人儿了,不过是道封赏的旨意,还要劳烦苏公公亲自跑一趟,叫本宫怎么好意思。”
“皇上让老奴来,老奴可不敢耍懒。公主以后有事只管吩咐,老奴定尽全力。”曾经的顾问行虽是先帝的近侍太监,却称她一声小主子。身为皇帝近侍,又是宦官,他们这些人不应有任何方面的偏向,可这并不妨碍他向这位公主靠拢。毕竟,都是为了皇上好。
静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那里笑道:“那本宫倒还真得让苏公公帮个忙了。这阵子,皇兄似乎是想让本宫搬去圆明园……”她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便不再说了。
苏培盛在胤禛身边的时日
少说也有二十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虽不及当年的顾问行,但还是听明白了静慈隐在话里的话。会意道:“那可是不巧了,皇上前几天刚下旨说圆明园要重新整修,公主这会子搬过去只怕有诸多不便,不如再过些时日吧。”
她很满意听到苏培盛这样的*,余光扫了眼养心门的方向,笑道:“既然苏公公这样说,那本宫就差人这么回皇兄了。”
“诶,那老奴也去回皇上的话了。”
寿皇殿左右各有一座碑亭,黄琉璃筒瓦重檐八角攒尖顶,上檐重昂七踩斗拱,下檐单昂五踩斗拱,四周有石护拦。这里规模宏伟,辉煌肃穆。自成一个完整的建筑格局,正适合作为帝王神御的供奉之所。
康熙的神御就供奉在大殿居中的神台上,以供臣下哭丧吊唁。静慈站在她该站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曾经真真切切活在她眼前的人,如今却只剩这么一张画像了。
洛谷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将一件更厚些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主子出宫的时候穿的少,这里不比宫里,冷得很。”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来的时候还能急出一头汗来?还不擦擦,小心着了风寒。”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听到消息,十四爷已经进城了。”他一接到消息就匆匆赶来,能记得给她多拿件氅衣就不错了,她难道还指望自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滴汗没有就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她那皇兄,绝不是他。
胤祯回来了?她一愣。以为还能再过几日的,没想到这么快。不对,他现在已经不叫胤祯了,四哥登基,所有皇子为了避新帝名讳,都将胤改为允,四哥对对十三格外开恩,不过在这一事上十三的原则性也是很强的。至于她那十四弟,因名字与四哥名字读音几乎一样,便直接被改名为允禵。
趁着旁人还没注意,她从侧门溜出了寿皇殿,一面对身后的侍从道:“你就在殿外守着,只要他进来闹事,无论怎样都要给我拦住。”
不出她的所料,允禵冲进殿中就没干什么好事。跪在先帝像前嚎啕大哭后就是大声指责着胤禛的诸多不是。她站在寿皇殿外的僻静处,听着殿中的吵闹之声,直到洛谷带着人在听到胤禛的呵斥后把这位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皇子拉出殿来,殿中的情形才安稳了些。
她从偏僻处闪出身来,看着被几个侍卫押着的允禵,她微使眼色,领头的侍卫才稍稍放开了些
。“闹够了吗?”她低着头,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抚远大将军。殿堂之上给当今的皇上脸色瞧,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胆量。
允禵恶狠狠地道:“静慈,你不怕遭报应吗?你在皇阿玛身边那么多年,明知道皇阿玛是什么心思,还故意阻碍我回京。”
“皇阿玛的心思,什么时候是别人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她冷笑道,“至于所谓的阻碍你回京,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允禵,你这么对姐姐说话就是不恭;身为郡王这么对固伦公主说话,可是不敬哦。其中的分量,你自己掂量。”她第一次拿自己固伦公主的身份去压人,恐怕这个身份也就只有这一个用途了。
允禵听她此言,放弃了挣扎,当下愣在那里。固伦公主?她终究成了固伦公主了?真快。四哥登基,她理所应当地就被晋封了。以前她在宫中身份地位就算再高,没有名位,照样什么都不是。可是如今,她连这在所有帝女心中最至高无上的封号都得到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匆匆回来,还没见过你额莫呢吧?”她淡声问道,“回头去告诉她,自古以来,成者王败者寇。趁皇上还没工夫去清理门户前,一个个都安分些。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别当我瞎了。”
这些年,胤禛的脾性怎样没几个人摸得透,不过眼前这位允禵应称一声“十四姐”的女子倒是很明显的。睚眦必报,说的就是她这种人。明明长着一张喜盈盈俏生生的俏颜,逢人脸上必挂几分笑意,却是笑里藏刀,不声不响地就能将对她对胤禛不利之人*的干干净净。要么是远派要么是出征。八哥手下不知有多少人是被这么莫名其妙调离京城的。起初他们都以为是皇阿玛有了疑心,如今想来,肯定也有她的痕迹。没来由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十四姐,他从小就有那么几分忌惮,如今大局已定,再想闹出什么风波是不太可能了,他只能尽快脱身,去寻了八哥九哥十哥另想办法了。
“主子就这么放他走了?”瞧着允禵被众人放开离开的身影,洛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还能怎样?他如今至少还是抚远大将军,先帝亲封的贝子郡王。你还打算让我把他扣在这里不成?”她不以为然,“算了。自古兵家成王败寇。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苟延残喘罢了。”可以相像,他定是会去找老八的,不过这也都无所谓了,允禵他只要进了京城,她就敢说,他再也出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