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水中火(1)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半盏清茶,薄雾袅袅。

“啪——”

方才掀了盖子,一朵槐花恰巧落入杯盏之中。

“诶,兄长,莫要拂去。”

苍堇云伸手欲拂去这落入杯盏之中的鲜红之色的槐花,却被纵兮拦下。苍堇云疑惑地望着纵兮,纵兮敛目浅浅笑道:“清香入内,可为这茶水增添几分味道。”

苍堇云了然一笑,这槐阳城的槐花确实乃是天下一奇。早些时候便是听得,这槐阳城的槐花一年之中有两次花期,尤为这夏末秋初之际,满城的槐花开尽了天下的鲜红,整个槐阳城都能氤氲出一层薄薄的绯色雾气。

如今一见,果然不负花都之名。

“兮弟说得甚是。”

苍堇云轻嗅杯盏之中的茶水,微敛着眉目,眉宇间静静地流淌出淡然的气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伤虽是在纵兮的调理下好得快了些,只是经历如此一劫,若要恢复先前的血气,还得用上些时日。

“这些年兮弟待在这里,委实受苦了。”苍堇云握上纵兮的手:“是为兄无能,不能与云清抗衡。”

纵兮望着苍堇云,浅浅地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的疏离,毕竟二十余年来,从来不曾亲昵,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这槐阳城是养人的好地方,这些年云清不动槐阳城,也算是给了我一方净土,谈不上吃苦,倒是享福得很。”纵兮眉目含笑,他微微敛着眼帘,里面是看不见的沧海蓝,幽深得骇人。

“兮弟……”苍堇云望着微微空握的手,有一霎的怔愣。然而,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嘴角微微勾起些许的弧度,有些苦涩,早已因着时间的流逝,再回不去当年的温暖。

“云清或许是真待你好。”苍堇云握着手中的杯盏,淡淡的忧愁,却是弥散得浓郁。

纵兮的目色不动声色地一颤,他轻呷一口茶水,浅浅笑道:“或许。”

苍堇云的眉目间的阴霾深了深,云清或是真的待纵兮好,怕是纵兮会手下留情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帝王之家的较量,兄弟之间的争夺,本就你死我活。

纵兮抬眼略略看了一眼对面的苍堇云,这个男子生得淡然,如玉生辉的模样,乍一看,断然不适合被卷进朝堂的尔虞我诈。只是,偏偏也就是这样一位温润公子,他凭着自己的智慧,在朝堂上站了多年。

他总是这般浅浅地笑,温柔地吐字。然而,这个人,却是一如云清的冷冽,每一步都是算计,每一步都是杀伐。

纵兮嘴角的笑意有些无奈,时至今日,这些都实属无奈,每一个人都要生存下去,何况是他苍堇云。若是要在云清的眼皮底下生存下去,要么做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庶出长子,要么就该比云清还要谨慎凌厉。

显然,这个从来都不曾愚昧的温润公子,必须走上一条危机四伏的诡谋之路。

“兄长是何时知道此事的。”纵兮放下茶盏,凝目望着苍堇云。

苍堇云敛了敛目色,他自是知道纵兮问的是何事。

“很小的时候便是知道的,母后从来不曾瞒过我。对于当年的事情,母后每每回想,皆是泪流满面。当年她实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方才出此下策。这里面的缘由,我想也不必为兄多言,兮弟是能够揣摩得到的。”

纵兮握住杯盏的手指紧了紧,这其中的缘由自是可以清楚揣摩。当年他的父亲待他的母亲乃是盛宠,虽然后宫有多位夫人,宁蓝却是最得君心的。因为盛宠,是以招来了嫉妒。作为一个女子,做出一些事情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为兄一直都知道,然而为兄却不能与你相认。云清他素来狠辣冷漠,若是知道我便是当年的孩子,因着我们兄弟二人的存在,他定是要赶尽杀绝的。是以,为兄这些年也只能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望有朝一日可以扳倒云清。然而,为兄终究是斗不过他,这些年的努力皆付诸东流了。”

苍堇云缓缓起身,负手而立。他微微仰面,目色清远而又凄楚。疏漏的月色拢在身上,生出浓浓的愁绪。

“啪——”

一朵槐花落在石桌之上,纵兮伸手拈了花朵放入杯盏之中,轻轻一吹漾起层层水纹,泛着疏漏的月光,折射出斑驳的华色。

纵兮抬头望了一眼背过身去的苍堇云,些许的月光落在温润的侧脸,沁出忧伤。因着角度的不便,掩去了这位如玉公子的神色,纵兮无法看清他的眉目。

“只是,为兄终究是负了母后的心思。”默了默,苍堇云微微颔首,将身后的忧伤加深些许。

纵兮挑了挑眉,想来,苍月柔可以告诉苍堇云这些,这么多年更是待他视如己出,其间定也是有要求的。云清说到底毕竟是她苍月柔的亲生子,无论待苍堇云有多好,她都是希望苍堇云不要威胁到云清的权势。

这些年,苍堇云虽然出色,表面上却并不曾与云清有王权上的冲突。虽然实际上云清早已猜到他苍堇云于暗中有着自己的势力,至少苍月柔是被瞒着的。

如今,苍堇云这么一逃,苍月柔定是会发现他竟然在私下培养着着自己的势力。这些年的疼爱终究是换来了一场赤.裸裸的背叛,作为母亲,虽不是亲生,终究是寒心的吧。

只是,这一场背叛绝对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中,无论有多少失望,她苍月柔都应该早已做好准备才是!

“兄长难道不怕负了母妃的心思?”纵兮再次呷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略有些嘲讽,却又将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苍堇云怔了怔,只是一瞬便是明白纵兮的意思,随即浅浅地笑,莫大的苦涩自眉宇间流淌弥漫。当年终究是苍月柔对不起蓝夫人,无论苍月柔待他苍堇云有多好,皆不可能掩盖她当年的罪行!

只是,这几十年的感情,终归不是假的。要恨,恨不起来了。

“对于母妃的死,兄长难道不觉得有蹊跷?”纵兮放下茶盏,眼里的认真,此刻不加丝毫的掩饰。

默了默,苍堇云一声叹息,缓缓道:“兮弟,她终究是为兄的养母,有些事情纵使为兄有猜测,也不能不顾及这份情义。”

如此一言,说得甚为在理,堵得纵兮亦是愣了愣。随即,纵兮嘴角的笑意盛了盛,敛着眉目,不禁轻笑出声。

原来,苍月柔这些年对苍堇云所倾入的情感,真的是很管用。一段怀着愧疚的宠爱,甚至目的不纯的宠爱,到底是换来了苍堇云的顾忌。

或许到最后还能为他云清赢得最后的权柄呢!

“兄长说得甚是。”纵兮端起杯盏,一拂袖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缓了缓,轻道:“这茶水凉了,任凭它如何清香,终究是不能再饮了。”

苍堇云一怔,目色黯淡下去。茶凉了伤身,感情凉了终究不能破镜重圆。既然走到这一步,云清既然已经逼迫至此,势必也是要踏出最后一步的。

“兮弟……”

“呵呵,”纵兮轻笑出声,缓缓起身:“万里河山不过是一场梦靥,兄长既然看淡了,那便淡了罢。”

这个如玉的公子,周身笼罩着朦胧的阴霾,他生得温润,非玩弄权术之人。然而,却生在朝堂,存亡之谋算皆要步步为营。

他不该立于朝堂。

纵兮敛着目色,早先他有揣测这位长兄或许尚在人间。只是,他出现得如此突然,倒是有些措手不及。这一棋局的展开,纵兮并不曾把他正式放在棋盘之上,是以这一段结局因着他的出现,或许是要稍作改变的。

只是,对于荀漠,他云纵兮着实不想多做调整。他本就不在乎这天下,只是因着母妃方才有了这一场杀伐。杀伐过后,将由荀漠代替他云纵兮走完这一段战乱的岁月,荀漠是他早已选定的人。

他云纵兮欠着荀漠的太多,一个洵夏不足以还清他的那份情义。

但是,也只能如此了。

纵兮轻轻拂袖,缓步离去。不知道届时,身后的那位兄长,是否会为了那权柄而与他云纵兮反目成仇。

最好不要。

“兮弟……”苍堇云望着纵兮离去的背影,藏在袖间的十指缓缓扣紧,忽地唤住纵兮:“过些日子,我想回去看一看潇湘。”

纵兮驻了驻足,默了默,道:“好。”

只此一字,未再多言。

苍堇云因着纵兮的回复,紧扣的十指缓缓松开,眉目亦是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不可抑制的笑意。然而,他却是没有看到,举步离去的纵兮目色一沉再沉,幽蓝的眸光冷冽得骇人。

这个男子心心念念的皆是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此刻正被云清软禁在京都的灵月塔塔顶。灵月塔高二十余丈,他一心想去见见那个女子,只是如何才能上得去这样的高度?!

纵兮蹙着眉,着实想不明白那个女子到底有何好,竟是让这个男子不惜一切也要见上一面。在那里,怕是云清早就等着他的到来吧……

只是,他终究是没有拒绝。不管那个女子好或者不好,只要是他爱着的,那么他这个做兄弟的应该成全。他只是想,若是子棠被他人软禁,他亦是会不顾一切代价去往那里。

将心比心罢了。

苍堇云浅浅地笑,如此便就够了。在朝堂上站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纵兮的一个“好”字的分量。这不仅仅是应允了他的要求,更是保证了他此趟的安全!

云清终究是防不来他的,这个病弱的公子,在槐阳城一待便是近二十年。外人皆道他有龙阳之好,他仰慕着云清。只是,这一切果然只是一个幌子。这个男子的实力,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得到他的应允,是放心的。

苍堇云微微敛了敛眉目,只是,他一直想不通。这些年,云清待他可算是严防死守。然而,他又是如何能够避开云清这么多的耳目,甚至避开天下所有人的耳目?

这些年,怕是他过得真是不容易,这个槐阳城怕是天下第二个孤隐城,滴水不漏。接下来,是该出去走走,一身的伤,在床上躺了多天,恰恰逢上这槐花的盛季,真是庆幸,对上了时候。

“兮弟,”忽地,苍堇云唤住渐行渐远的纵兮,浅浅一笑:“子衿苑的那个女子是当年留下来的女子么?”

纵兮转身,淡淡地望入苍堇云的眼眸,无悲无喜,挽不起半点痕迹。

“是,那女子清冷得很,素来恨着我兄长还是远离她的好。”纵兮露出无奈的笑,如今想起这些年,子棠待他的可以疏远,尤觉累得慌,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尽是做了徒劳。

“呵呵,爱之深责之切,兮弟是当局者迷啊!”苍堇云的笑意盛起来,笑容愈发的明朗。

纵兮莞尔一笑,未再掷词,拢了拢衣袖,缓步离去。

苍堇云望着纵兮的背影,敛下眼帘,嘴角挽起浅浅地笑意。

那个女子……长得很美。

在苍堇云在槐阳城养伤的时候,云清撤回了外出的所有暗卫,一如宁梧所料,前一代的夜狼落在了云清手中,替云清奔走天下。

云清捏了捏藏在袖间的白狼玉,这是夜狼的信物,凭着这个,他可以号令夜狼。

“堇臣,”云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你可恨我?”

一个多月以来,苍家在云清的设计下,流放的流放,为奴为婢,一场血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注满了杀虐的池场。

外人皆道他云清素来薄情寡义,即便是自己的外戚,下手时亦是没有任何顾忌。他们说他云清满腹阴谋算计,步步为营,此次针对苍家不过是一场儿戏。殊不知,这一场较量,在这完胜的背后隐藏着莫大的危机。

即便是自己的外戚,杀伐来时,又怎么可能会束手待毙?

何况,他云清要面对的还是在洵夏根深蒂固了的苍家。云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对付苍家,那一晚的政变还真是令人惊骇,如今想起来,若是晚到一步,后果皆是不堪设想啊!

轻轻抚着袖间的寒玉白狼,这次政变,牺牲了数位夜狼前辈,这代价还真是令人痛心。

他还真是小瞧了苍堇云,不曾想这么多年的放任,这么多年的等待,他没有等来云纵兮的反叛,倒是给了苍堇云足够的筹码。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苍家虽然在他的铁腕镇压下倒台,然而,苍家毕竟是洵夏望族,这以后的路,依旧坎坷。

他,还没有死呢!

“不恨。”堇臣浅浅地笑,这个刚毅的男子,因着长久不在沙场,素雅的锦袍裹着健壮的体魄,他微微敛着眉目,此刻倒是少了几分杀伐气息,多了几分温润。

“这些年苍家待你的牵制……你也不容易吧。”

这些年荀家的势力一直在消退,而苍家却是仗着外戚的身份,加上他苍堇臣以及苍堇云的名望,委实嚣张得过了头。云清作为王室的权谋者,自然不能容得下任何危及到他云氏权柄的存在。

他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动手了。

只是,出乎苍堇臣意料的却是云清竟然在没有动槐阳城的那位之前动了苍家!

早些年,苍堇臣便是知道云清有动苍家的念头。苍家早在昔年便逾越了规矩,历代忠臣,走到最后终究走上了一条谋逆之路,苍家在背后所做的准备,他苍堇臣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这个战伐的年代,洵夏绝对容不得再来一次权柄的更替。云清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权谋者,自然也是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苍家终究算是他的外戚,在他与云纵兮的权柄争夺中,苍家是肯定会站在云清那里的。如今,他云清在没有动公子兮的前提下动了苍家,无非是自断臂膀!

苍堇臣浅浅地笑,这是苍家该得的下场,他云清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然云清一直防着云纵兮,然而他云纵兮终究是云氏子嗣,这洵夏天下宁可落于公子兮之手,也不能落入外姓人手中。

“你明白就好。”云清负手而立,阳光拢在身上,却依旧驱散不了这个阴戾公子周侧的阴霾。

苍堇臣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从来都将事情埋在心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知道他究竟要什么。而他,作为他唯一的朋友,最后竟是走到这不共戴天的地步。

按着常理,他苍堇臣应该与云清不共戴天。可是,因为从来都了解这个男子的心性,是以,无论他做出何事,他都能认同。

人家皆说洵夏长公子阴戾狠辣、无情无义,是极好的权谋者。然而,只有他苍堇臣知道,这位公子心在天下,冷漠森冷的残忍之下自有一杆

衡量是非的称。

“错过一次,自然看得明白。”苍堇臣抬眼望着云清,眼里没有仇恨,有的只是释然:“人活一世,不能太过放任,但是总也要放任一次。这样的机会,我已经用过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说的是天下人谈论的有关连城美人的事情,战乱之时,风云变幻。这个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他苍堇臣却不能忘记。眼前这个男子,负了天下,留住了他苍堇臣!

“明澈,你也该放任一次的,活得如此认真,我真怕你……”苍堇臣敛下声去,这个男子是他一生的挚友,然而这个男子活得太过认真谨慎,近三十年来,他怕是从来没有松懈过。活成他这般,还真是不容易。

“堇臣啊,”云清伸手拍了拍苍堇臣的肩,嘴角微微抽笑:“能够放任也是一种福气,而我云清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福气,生来劳碌命,谈何放纵?哈哈,估计下辈子倒是来一次,嗯,也要为美人倾国才算圆满。”云清展颜一笑,是从来没有的过的潇洒。他是看尽了自己的生死,是以说起来生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憧憬。因为不畏生死,是以可以洒脱地谈论生死。

“莫要取笑我!”苍堇臣毫不客气地给了云清一拳,带着男人天生的力道狠狠地落在云清肩头。

“哈哈,”云清生生承下一拳,因着没有用内力去抵挡,竟略略颤了颤:“没有没有,说的是实话实话!”

苍堇臣怔了怔,这个男子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阳光从侧面落下,折射这个男子的绝代风华。只是晃神间,不得不令人大为惊叹,这个男子竟然与槐阳城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有九分相似!

这天下竟然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洵夏长公子的风华竟也是这般令人欲罢不能!

那一刹,苍堇臣陡然明白天下人皆忽视掉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云清解决掉槐阳城的祸患。而他云清,分明是是对他严防死守。原来,竟是这样……

那么,所有的事情倒是可以说得清楚了。只是,这里面的因果又是如何?

“明澈,”苍堇臣敛了敛眉目,脸色沉了沉:“收起你那罕见的笑容,你是把天下人都当做了瞎子么?”

如此,轮到云清一怔,只是刹那,便陡然明白过来。

因为太像,是以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只是他云清素来阴戾森冷,少了纵兮的温柔,是以幌骗了天下人。

绽放开来的笑意凝结在脸上,一时之间盛不开收不起,最后生生变得凄厉起来。

“原来竟是如此明显……”云清抚上自己的脸颊:“可是他为什么就是想不到?”

一时之间原本已然轻松起来的气氛再次降了温,生出几分凄婉。这天下人从来没有见识过云清的笑颜,纵使生得再像,因着性子大相径庭,谁也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到一起做一比较。

而他云纵兮更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从来都是敌对的立场,如何想着至亲至爱?

“堇臣,”云清缓缓抬眼,凝目望着苍堇臣:“不知道现下,你可否还愿意选择我?”虽然说,苍堇臣在苍家的事情上不怨恨他云清。只是,不怨恨不代表还能继续以前的情义。而他云清,还是需要他苍堇臣的,毕竟他终究还是苍家的人。

苍堇臣蹙了蹙眉,苍家终究是败在了云清手上,虽然可以认同云清的做法,但是作为苍家嫡系,他苍堇臣自然应该与云清决绝。

只是,他终究不能忍心看着这个男子在阴谋中挣扎。

“明澈,这世上若是我都不能帮你,还有谁可以帮得到你,一开始我便是你的朋友,从来不会改变。”苍堇臣认真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苍家的势力果然很强大,这一场阴谋太完美,把每一个人都逼上了绝路。

“堇臣,我终究是希望你不要再牵扯进此事,只是若有万一我也不能左右……他如今便在槐阳城,而我从来不知道槐阳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很深,深到你这么多年都不能摸清底细。”苍堇臣挑了挑眉,槐阳城的水着实深不可测,那位公子大多是有所图的。

“水深未必不是好事,或许也只是巧合,兮弟他太过良善,终究是看不清这世道。当然,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云清轻轻抚着寒玉,这是他拂过千万次的白玉,没有人知道这块白玉曾经沾染着它主人的鲜血:“他是我用命换来的,为了他我放弃所有,我辜负了所有待我好的人。所以,堇臣,你给我发个誓吧。”

云清望上堇臣的眼眸,不是不信任,只是需要进一步确认。这一场豪赌,他云清输不起。

“呵呵。”苍堇云望着云清,里面的认真与慎重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来云清一直是为那个人而活!

“如果他只是一位胭脂公子,他还值得你云清为他付出这么多么?若是他从来都不是胭脂公子,那么他只能是你的敌人,终究不值得你为他付出。云清,你难道看不清这样的局势么?”

云清痴痴地笑,他知道他定是怒了,他从来唤他的字,此刻却是变成了名讳。然而,这些曲曲折折,不是常人可以看清,他也只是看清一部分而已。还有许多关于宿命的东西,他一无所知。

“要想得到,总要舍弃。”云清拂了拂衣袖,负手而立,眉目间的神色清远起来:“堇臣,我会死在他手上,这便是命。我想,我既然能够死在他手上,这一场命运之赌,我应该算是赢家,他会代替我走完洵夏该走的路。”

“所以,他值得。”

苍堇臣怔怔地望着云清,这一刻这个男子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宁静。然而这种宁静却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之下,诡异得令人害怕!

这个男子在谈论着自己的生死,他说他会死在那个人手中,他是如此笃定,仿似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然看到结局。这个男子,眉目间尽是释然,他怕是已经等得太久,等得青丝白发,已然累了吧。

那一刹,苍堇臣仿似看到了死亡,他看到他的友人静静地睡在一处,面目宁静安详,从此再没有权谋,再没有纷争。

“我发誓,”苍堇臣终究不能拒绝云清,这个男子的路走得太辛苦,作为他唯一的朋友,他愿意给他承诺:“有生之年定不负君。云清,这是我作为朋友仅能给你的最后承诺。你若死去,可以瞑目。”

堇臣含笑望着云清,云清亦是浅浅地笑。

这里面的意思自然不用多言,云清说他会死在那人手上,而他需要他的帮忙。云清不希望把他卷进这一场纷争,而他却又不得不来求他。那么,云清要的不过是在他死去之后,才需要他的相助。

如此,苍堇臣说“你若死去,可以瞑目”,他便也是告诉云清:你若活着,我便不会助你,我毕竟是苍家嫡系子孙,断不能在你有生之年助你成王。然而,你若死去,我作为朋友,自当竭力相助。

方才一拳结结实实地落下,虽然不曾带上内力,云清却是能够感受到苍堇臣的痛苦。对于苍家的人,他虽没有赶尽杀绝,却终究杀伐过盛,亏欠了苍堇臣。这些年,苍堇臣待他或许是真,然而他云清却不够真,说到底他虽然能够确定苍堇臣会应下他的要求,却也是不安的。

如今,苍堇臣这般说,他也就释然了。得以原谅,经年之后,两不相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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