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奈何(1)



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

那一刹,宁梧的目光陡然一凌,握在身侧的双手终于忍不住伸了出去。

他一把接住缓缓倒下去的女子,因着自己亦是身受重伤,如此的分量,压得他单膝狠狠地跪在地上。

血色顷刻间染红了衣袂,大片大片的红莲。

他目色素来清冷,此刻却依旧掩不住他的惊骇。他一瞬不瞬地锁着怀中的女子,望着她,一直望着她。他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做,谁的命都只有一次,既然这个女子根本无意白狼令,为何还要参加这场角逐?

然而,他终究没有等到她的答案。

那个叫“絮雪”的女子,掀了掀几乎已经无力抬起来的眼帘,她浅浅地笑着,因着濒临死亡,她的笑意愈发地柔和起来。那是宁梧第一次见到怀中的这个女子流泪,也是最后一次,盈盈地,一点一点地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神不再是惯常的冰冷,里面满满的是说不出的情愫,复杂的冷人烦躁。

那个时候,宁梧根本看不懂絮雪眼中的复杂,然而很久以后,他便是慢慢地明白了,越来越明白。

女子张了张嘴,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欲伸手触及他的脸颊,然而那终究也是徒劳。宁梧眼睁睁地看着她抬到一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划过她的脸庞,最后落在他的手上,湿热的温度,灼伤了他的肌肤,也灼伤了他一生的记忆。

没有人见过宁梧出剑,那是一柄女子的佩剑,名曰“承影”。那柄剑本是絮雪的佩剑,自那以后,便是随了宁梧。宁梧爱惜她,是以从不轻易出剑,甚怕折了那柄好剑。

外人皆知宁家的玉扇公子名为“宁絮雪”,殊不知,这个宁絮雪本名宁梧,是他为了祭奠那个死去的女子而更了自己的名字。

世上本没有宁絮雪,因着有了宁梧方才有了宁絮雪。世上本有个絮雪,也因着有了宁梧,而不见了絮雪。相爱相杀,那个时候,宁梧还没有爱上那个女子,相杀太早,相爱太晚,然而爱情又是来得这般早。

如此一错过,便是生死两隔。

荀漠敛了敛眉目,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起来,他是亲手杀了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呢!

犹记得当年,他听到子棠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他问过宁梧“梧梧,你有没有爱过一个女子”,未待他回答,他便自私狂妄地替他作了回答“呵呵,你总是这般潇洒,怎么可能会爱过呢”?

他说:你总是这般潇洒,怎么可能会爱过呢!

他竟是这样地愚昧,他竟然嘲笑了宁梧没有爱过,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那个时候,宁梧只是张了张嘴,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却是以为他只是在无奈地安慰他,因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只能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

如今想来,他如果没有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他一定可以发现当时宁梧眼底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哀痛!

而那些哀痛绝对不是待他荀漠的同情,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哀默!

他说:你定是没有爱过的,你一定不知道爱着一个人却来不及向她述说她便已然离去的心情。一口气,就这样死死地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心脏的位置突然间仿似空了一般,感受不到跳动,大概是死了吧。

一口气堵在胸口,心疼的仿似要死一般。他荀漠只是爱着子棠而来不及向她倾吐这一番情意,而他宁梧不仅没有来得及倾吐这一番早已刻了骨铭了心的情意,甚至是他亲手杀了那个他后来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那个时候,他不曾预料自己会爱上那个自己视为伙伴,甚至是对手的女子。是以,下手的时候没有留情,甚至抱着必杀的决心。因为不曾留情,所以特别狠;因为太狠,所以如今的痛更狠。

然而,那个时候,是他无意间剥开了他的伤痛,他却不动声色地掩去自己的哀痛,一如往常那般笑得玩世不恭。

他的痛比他更甚!

他对子棠的爱,纵兮知道,纵使纵兮在这个事情没有做出让步,可是至少他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的。是以在子棠去世之后,他才会待他瞒下消息。甚至在他的伤痛无法排解的时候,他还能找到一个人倾听他的情绪。

然而宁梧呢?

那个自负要强的男子,他生生地将自己的那份感情埋在心里,容不得任何人触碰。他一个人倔强地不肯放下,执拗地守候着那一份死去的情意,完美的将心里的那份寂寞化作了他的热闹。

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滴血溃烂的伤口。

絮雪,曾经一度好奇这个男子为何会给自己起一个这样的名字,不曾问过,却也不曾想到这个名字竟会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子。

那样执着的一个人,他如何再肯轻易放纵了自己的感情,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又如何能够在容得下别的女子走进心里面。皆说杀手冷清,却不知道冷清者或许都是情深的人,他们本来不易动情,一旦情动,便是许了一生一世。

宁梧便是最好的例子。

荀漠轻抚着眉骨,按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这便就是今天他得到的答案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扶风怔怔地扫了扫宁桐和荀漠的神色,宁桐嘴角依旧浅浅擒笑,眉宇间却是已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凝重。荀漠的脸色惨白,本就白皙的脸上,似乎没有了一丝的血色,他的目色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甚是苍凉,沁着些许的愧疚之色。

压抑得近似诡异的气氛,扶风在门楣处立了少顷,伸手摸了摸揣在怀中的账本,缓缓敛下眼帘,舒出一口浊气,终于还是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这个时候,他委实不该破坏了这般严肃沉重的气氛,该是让他们好好沉浸一会儿,他自己也需要缓一缓。

这个消息,着实非一般惊悚人心。

荀漠久久地沉默着,宁桐瞟了一眼他的脸色,略略蹙了蹙眉。他有料到宁梧的这段情事会让人惊悚到,但却不曾想竟会把荀漠吓到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宁桐忍不住再次瞟了一眼荀漠那令人肃然起敬的表情,渐渐敛下眉目,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原委。

“那些过去,甚至是在夜狼修罗场里面的所有事情,他都是从来不提及的。我们宁家人知道他过得不好,心里不舒服,自然也没有人回去提那些年的事情。只是,我们都不提并不代表他便会忘记,相反的,他是越活越清楚了。”宁桐眼里含着温润的笑意,却莫名的让人悲伤不已。

“那个女子一定很温柔吧?”荀漠蹙着眉头,喃喃开口,问的问句,却是带着万分的笃定。

那个女子一定是很温柔的,是以宁梧才会念念不忘,是以夏浅才无法走进他的心。那个女子,有着那样美丽的名字——絮雪,应该是人如其名的。

“应该是个细腻的女子,可惜我没有见过,不过兄长从来没有说过她温柔。”宁桐虚了虚了眸,抬首为荀漠重新挑了一个杯盏,斟了一杯茶水送到他眼下,继续道:“不过,我想那个女子应该是极其清冷的女子,清冷、坚韧,却又心细如尘。”

“或许,是个完全与夏浅小嫂子相反的性子。”末了,宁桐补充。

荀漠再次拢了拢眉头,是女子都该是温柔的,

那个女子虽是清冷,宁梧也从来没有说过她温柔。只是,清冷是做给外人看的,温柔却不动声色地留给了宁梧一个人。因为不动声色,是以宁梧直到她为她死去都不曾明白过她的温柔。又因为她终究给了他温柔,是以经年以后,宁梧终于能够大彻大悟。

然而,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柔,大概都成了宁梧悔恨伤痛的根源,是以他绝口不提。

人生在世,总也有多多少少的无奈。可是,路还得继续下去,没有人能够完满地走完一生,那些遗憾那些痛,一个人守着,直到死亡。

“我对不起夏浅,也对不起梧梧。”荀漠清了清目色,眼里的愧疚着色奔涌出来,他神色没落,仿似一下子苍老起来。

他说他对不起夏浅,只因他一句话,便将这个年轻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再也没有多余的感情的男子。在感情的世界里,活人永远是斗不过死人的,死去之人的好永远镌刻在心里,坚如磐石。而活着的人却是滴水之势,一生太过短暂,滴水终究穿不透磐石下火热的心。

是以,是他荀漠害了夏浅,他觉得愧疚。

他说他对不起宁梧,因为他荀漠,宁梧不得不娶了夏浅。如果可以,他此生一定是不愿再娶其他女子的吧。念念不忘于她,身边如何还容得下其他女子?

是以,是他荀漠害了宁梧背叛了他执着的那份感情,他亦是觉得愧疚。

“不对。”

宁桐挑眉,含笑望上荀漠的眼睛,再次开口:“你说的不对。”

荀漠敛了敛眼帘,冲宁桐投去狐疑的目光,这如何会不对?错在哪里?

宁桐望着荀漠,莞尔一笑,径自端了茶盏浅浅地呷上一口茶,然后缓缓放下杯盏,动作悠然,极其漫不经心。

荀漠一改平常的作态,凝着眉目,耐心地等待着宁桐细细说来。

“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怎么到了你哪里便是不适用了?如此明白的局势,荀漠兄难道还看不清楚么?”他眉眼微弯,笑得一派胸有成竹:“夏浅小嫂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荀漠黑了黑眸色,这个局他还真的是看不清楚!

“哈哈,”宁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莞尔道:“你与小表兄一个德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虑一失,且莫让眼前的虚幻景象迷住了眼睛!”

荀漠敛目沉吟片刻,许久,终于释然一笑。

那日,他问夏浅待那厮还算满意否,夏浅笑弯了眉目说她甚是满意。那个时候,那姑娘眉角眉梢都能沁出喜悦,那断断不是为了敷衍他而做作出来的欢喜。她是因着自己能够嫁给宁梧而真的欢喜呢!

夏浅因为爱着宁梧而深感幸福,她的爱不需要得到宁梧的回应,只要她看着他,她都是幸福的。

这样的感觉,荀漠明白。那个时候,在槐阳城,他从来都知道子棠是爱着纵兮的,他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可是,只要看着那个女子安好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便是很满足。

夏浅如他,是以不仅不会觉得那是害了她,她从心里也是感谢他的。

只是,荀漠一时还是想不明白,这怎么会就扯上了纵兮。不过,经年以后,他便也是明白过来了。而那个时候,似乎一切都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一失,便足以让他荀漠从此恨上他云纵兮,直到老死也不愿再相见。这一失,也让纵兮在以后无法穷尽的岁月中独自守着寂寞,于山河永寂之中等待着一世世的轮回。

.

这厢宁桐和荀漠谈论着宁梧,那厢独自静坐屋内的宁梧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险些被手上的利刃割破了手指。

他蹙了蹙眉,心下道一句,不知哪个货又在背后说他坏话,委实太无耻!

继而又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一下一下,宁梧凝着目色,里面满满的尽是谨慎与疼惜,仿似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柄冷剑,而是他心爱女子的双手。

那是一柄镂空的长剑,曼珠沙华的图式,朵朵盛开在剑身上,冰冷的长剑于烛火之下泛出淡淡的青光。此剑名曰“承影”,剑薄如纸,剑身通明,柔软如丝,出剑的时候一如画影那般能够在划出淡淡的虚影。

他已经不记得絮雪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仿似他踏入夜狼第一个认识的便就是她,这些他记得不太清楚。他只是记得从他懂事开始,从他正式杀伐开始,这个女子便是一直都陪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经历生死,直到最后二人对决。

在争夺白狼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伙伴,一同接受着残酷的训练,联手通过各式的考验,因着一道生活得久了,从小形成了默契,他们之间的每次配合都是完美的。

无疑,他们成为了杀手界最为令人瞩目的一对。

然而,那个时候宁梧从来没有正眼端倪过陪在他身侧那个女子,唯一值得他留意的便是他很清楚这个实力非凡的女子很可能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对手,而他必须在她成为他的对手之前将她杀死!

杀念是从他意识到这个女子很可能会成为他最难应付的敌人之时而起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却不能动手,因为那个时候他还需要她的存在,挡在他们前面的还有无数场生与死的较量,而他再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如她那般默契的伙伴。

是以,他迟迟不能动手。

那个时候,他是想那个女子一定也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弄死他,因为那个女子从来也都是冲着白狼令来的。那个女子说,要么不做,既然做了,便要成为最强的一个!

是以,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女子的野心。

然而,如今想来,那个女子是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杀念的。

絮雪,她是个清冷的女子,清冷而又坚韧,印象中她是不多话的,即便两人生活在一起十余年,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最多的时候,也是二人商讨如何应敌的对策。

然而,他们两个大多时候也是不需要商量这个事情的。絮雪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每每他想要做什么,只要他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过去,她便会立刻领悟出他的意图,然后做出完美的配合。

是的,那些年,一直是絮雪在配合他,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他来配合他。

是以,当他们二人最后对战的时候,宁梧站在一处竟有些颤栗,他的作战方式,这个女子一清二楚,而她的作战套路,他却从来不曾知晓!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那个女子在那些岁月里如此顺着他的意,便是为了这最后一战的胜利。

可是终究是他错了,那个聪慧的女子或许是有她自己的作战方式,可是最后一战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出她的套路。

因为她总是走着他的路线,走着他自己曾经走过的路,那些方式是他一眼便能洞穿的迷阵!

即便是那样,他都没有赢她的能力呢。

她死的时候,眼里流着泪,那苦涩的东西,即便是以前伤得再重,她都没有轻易放纵过。而是在最后,她将她这一生的泪水都给了他。

她眼里有莫名复杂的情愫,她说要他好好活着,替她好好活着。那个时候,他只是以为或许两人在一起久了,她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不在的亲

人。可是后来慢慢地看懂了情爱,方才恍然大悟那个女子眼里的情意。

只是,那个时候,那个不多话的女子早已化作了枯骨。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好好地开始回忆那个女子,回忆那些他所能记住的点点滴滴。

在那些杀戮的岁月里,鲜血染浸了衣袂,黑暗的生命中看不到丝毫的光泽。刀口舔血的日子,除了冰冷的长剑,找不到丝毫的温度。而每每身受重伤的之时,陪在身侧的唯有絮雪。

他不记得那个女子曾经为他挡过多少次冷剑,也不记得那个女子多少次将他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每每他因受重伤而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总会用她那双纤细有力的手狠狠地抓住他,不让他离去。

而他却总是以为她不过是不愿意失去他这个伙伴,是以从来没有心存感激。

而他,自然也是不愿意失去她的,是以那些日子里只有他们二人相偎在一起舔舐着伤口。那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伤口,多重、多深、多惨,唯有他们彼此知晓。

有些伤,伤得再重,只要活着,终究有好起来的时候。而有些伤,没有伤口,只要活着,却一世都无法愈合。不曾想,在那些冰冷的岁月里面,他们竟会生出这般的情愫来。

那种感情来得太早,而他觉悟地太迟。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悔恨。他是想,如果那个时候他便看出那个女子待他的情意,他一定会以为是她在利用他吧,她想用这样的感情来牵绊住他,一旦他陷进去,在他手下待她留情的时候,她却可以痛下杀手。

呵呵,他一定会这样以为的,因为在那里出现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无论是友人,还是恋人。

幸而他没有察觉,否则又该玷污了那份感情。

“嘶——”

宁梧倒抽一口凉气,一凝目,眼下擦拭剑身的棉布之上绽开了大片的血迹。

一个不留神,便是伤到了自己。

宁梧苦苦一笑,收好承影,压着伤口径自出门,得找个庸医给包扎包扎。舒服日子过得久了,以前那种苦日子再也不能过了,这不,一个不算深的伤,也得找庸医。

是大好的天,万里无云,月色洒下来,铺成了天下。

伤口不深,却也不算浅,宁梧死死地按着伤口,血液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承影剑,极寒之剑,被它所伤,伤口极难愈合。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宁梧直奔柏玉那处,柏玉通常都是住在宫中的,应该说是几乎与青音寸步不离。宁梧举头看了看悬空的那轮明月,月至中空,这个时候,她应该不在青音那处了。

鲜血滴了一地,洋洋洒洒却又密密集集地染红了一路的白雪。

宁梧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生怕柏玉问些什么,也甚怕柏玉对其打击报复,因为他一向在背地里叫她庸医。

不过令宁梧比较吃惊却又淡定的是,柏玉检查了伤口之后,只是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直到包扎完毕也没有问什么,更没有对其打击报复。

宁梧顿时发现自己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面露愧色地夹着尾巴赶紧逃走,一刻也不敢多留。

回来的时候经过夏浅的住所,听到里面略有动静,不禁止了步,微微蹙起眉头来,竖着耳朵细听里面的声响。

里面有招式比划的声响,但是很明显只有一个人的动作。

这个时候还不睡,一个人在院子里面锻炼身体,脑子委实有些毛病的。宁梧咧着嘴无声地笑,却还是举步踏了进去。

三年前,她嫁给他的时候,她是不会功夫的,刚开始的时候宁桐教过她扎马步,不过宁桐自己也很忙,没办法看着一个人忙,是以后来也就作罢了。可是近日来,他从她的脚步声里还是听出来她的功夫有不少长进,很快。

进门的时候,宁梧只见夏浅凌空一跃,于空中几个旋身,手中的枝杈带着一股劲扫起漫天的飞雪,尔后凌空一侧身,几个翻动,便是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激起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了满头满身。

落在地上的夏浅尚未稳住气息,隔着雪花,宁梧朦胧地看见她忽地绽放了诡异而喜庆的笑容。

只是一个恍惚,便见那个笑容仿似盛开来的牡丹,力压群芳。

“阿雪姐,你看我这样对么?”

夏浅歪着脑袋,目光落在一处,洋溢着悠然自得的笑意,手中握的一根枝丫被拽得紧紧的,那表情激动得宛如得到至宝的孩子,急切地想向娘亲献宝。

宁梧倚在院子的门处,微微一怔,稍稍敛了敛自己的身子,下意识地有做贼的感觉,甚怕被她看了去。然而,猛地一想,方才她貌似不是在与他说话呢!

于是,宁梧伸出半边的目光,顺着夏浅的目光看去。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株光秃秃的梨树之下,而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稀稀疏疏的斑驳树影。

“扫雪的时候力道不够?”夏浅歪着脑袋,好看的长睫扑扇两下,似是在回忆方才凌空扫雪时候自己究竟用了几分力。

“嗯,记住了,下次再加一分。”夏浅嬉笑着,却应得很是真诚,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那片梨树的阴影下。

宁梧瞳孔缩了缩了,眼风迅速于周侧来来回回扫了好几个循环。然而,他确定四下根本没有人!

那片梨树的阴影下更是空无一物!

那么她又是在跟谁说话?!

宁梧嘴角抽了抽,她不会该是真的脑子有病吧?不然怎么会自言自语?你看看,她现在这个现在这个样子才有点姑娘的味道,哪是平日里的那鬼样子?

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浅浅地酒窝,还是蛮搞笑的。

宁梧浅浅地笑,她方才那几招确实有点那么像样子了,扫雪时候的力道确实是差了一分,若是再加一份力道,扬起的雪花会散得更开更美,制敌的时候威力更足……

力道再加一分……或许……会更好……

忽地,宁梧嘴角的笑容凝固住,最后一点点的敛下去,瞳孔一缩再缩。

他猛地从墙后走出来,立在门中央,两眼死死地盯住夏浅目光落的地方。

然,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在和谁说话?”宁梧将目光落在夏浅身上,开口染上了冰霜,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却依旧有些许的泄露。

“啊?”夏浅陡然愣住,怔怔地望着突然闯入的男子,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惊诧过后,夏浅稍稍稳了稳情绪,她敛了敛过度惊悚的表情,敛尽笑意,冷冷地望上男子的双眸。

这一刻,她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宁梧的瞳孔一缩再缩,这个女子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她不是应该甚是惊慌无措地进行自我辩白的么?

可是,她脸上没有平日里惯常的喜庆,也没有一丝丝故作出来的近似夸张的豪爽,更没有他预料到的惊慌失措。她微敛着眉目,静静地望过来的目光,染上一丝冷冷地光泽。

她再不是他见到过的那副模样!

这样的夏浅,莫名地让宁梧的心陡然一颤,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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