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你呢。”看着床榻上意识还是比较模糊的堇臣,云清冷冷一句,看都不曾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厌恶便又多了几分。这个女子是如此怯懦,登不得大雅之堂。
秋韵应着云清的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照看堇臣。
“堇臣,”秋韵轻唤着堇臣:“我在这里,在这里。”
随着秋韵的应声,堇臣缓缓清醒过来,第一个入眼的是秋韵,如此,连梦中都紧蹙的眉头缓了缓。然后便是看到立于一侧的云清,刚松缓下来的眉头再次拧到了一块儿。
“怎么?不想见到我?”如此神色变换,自然是逃不过云清的眼。
堇臣的眸色暗了暗,眼里一片死寂,几次试图起身,硬是没有力气撑起来,也就不去计较这些虚礼,只是叹道:“属下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责罚。”
“呵呵,”云清痴痴一笑,没落至极:“所谓的‘见色忘义’也便是你苍堇臣这般了。”
片刻的沉寂,云清再道:“那你倒是说说此事当如何责罚?”
“当诛。”
“当诛九族。”
“是。”堇臣敛下眼帘,不去看云清,此罪当诛九族,云清说得不错,只是当下,云清确实不能诛他九族!
本就森冷的脸色再次冷下去几分,堇臣不知,他如此一举是把云清逼上了绝路。
他云清自幼便与堇云不和,事事防着他,兵权是绝对不可能放到他苍堇云手中的。王后苍月柔偏爱苍堇云,作为一个权谋者,国主长年缠绵床榻,云清自然不会让堇云当权。苍堇云与苍堇臣虽都是苍家的人,但于云清看来,苍堇云对于他的威胁远远胜过苍堇臣。
是以,他一直都不曾给予他苍堇臣较多的朝权。
只是,现下,该当如何?
默了默,云清冷冷道:“我只希望这种事情只会出现一次。”
“云清!”堇臣直呼了云清的名讳:“你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的!”
“此事与你无关。”云清一拂袖转身离去。
那一言,堇臣自然知道云清的决意,他不会杀他,是以说以后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是以,堇臣才会失礼,直呼了云清的名讳。他可以去死,也应当去死。而云清断不该为了他这个罪臣有负于天下百姓,若是云清此次不秉公处置,他将镇不住天下百姓。那么,槐阳城的那位就得了机会。
“那么是时候杀了他,否则你会后悔的。”堇臣强撑起身子,做最后的嘱托。
行至门处的云清驻了驻足,道:“我等了十余年了……”
云清自是知道他这一生唯一的好友此刻在要求他杀谁,只是事情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欲杀一个人是何其之难!
只是,真的是时候动手了。
然而,云清的回应,无疑是轻敌之表现。等了十余年,槐阳城的那位都不曾有动作,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沉寂了。十余年没有动作,只是在等待机会,难道这些云清不懂了么?!
“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她,也不枉了洵夏三座城池以及两万百姓的性命。”
末了,云清补充。他背着身子,不曾回头,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悲喜。
他没有过多的责怪,只是让他好好照顾这个自己拿自己的大好前程以及洵夏城池换来的女子。这是秋韵所不曾料到的,甚至连堇臣也怔住了。
为何这位阴鸷的公子会说出这般不合常理的话来?
难道,这些年那些时常流传于民间的传言是真的?
秋韵浅浅地笑,算是自嘲。真是她多想了,这样的公子,这样一生只为弄权的阴戾公子又怎么会有那些常人的真情。有一个肯为其出生入死的发小算是上天待他的恩赐了,他又怎么配有天下最为美好的女子?那个女子都已经嫁作他人妇,如此,那些传言自然是假的了。
“韵儿,”身后,堇臣轻轻拉起秋韵的手:“你可怨我?”
堇臣知道,秋韵心里有的不是他,而是槐阳城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而利益的相抵,即使他不再是云清的重臣,单是以朋友的立场
,那一句杀伐之言,他都应该说出来的。
秋韵怔了怔,怨,如何去怨?本就是一场阴谋,主谋者当如何去怨恨被谋者的反身绝杀?难道真的要他们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么?
不可能的事,又如何去怨。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秋韵回身,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应该是猜到这其间的厉害,只是,这个男子还是做出了公子兮想要他做的事情。
“因为我赌不起。”素来刚毅的男子,抬眼对上女子的疑问,真诚的眼里隐隐闪动着的无奈与怯意。他不是傻子,松云关的打斗痕迹那么清晰,秋韵这个弱女子本不应出现在哪里的。何况,堇臣早从她顺手拿去他的那块寒玉是就知道她并非是个弱女子。那样的身手,即使是他苍堇臣也防不慎防!
因为他赌不起,因为分量太重,所以输不起。大概天下的权谋着都是一样的,一步棋走出来,要么吃了对方,要么弃了该子儿,断没有收回重落之理。堇臣是怕公子兮会真的牺牲了秋韵,是以只有选择被牺牲。
如此道理,不问早该想到,只是从这个刚毅的男子口中说出来,胸口的呼吸还是滞了滞。
这个男子至少待她是真诚的,即使他背叛了天下,而她却无以回报。
“跟我回槐阳吧。”久久地,秋韵一声叹息。
“韵儿,”堇臣浅浅地笑:“即使我不是苍家的人,也不可能跟你回槐阳。现下,云清虽不能用我,但作为朋友,我也不会离弃他。”
堇臣始终相信,纵使天下人都说云清是个权谋者,但他与云清之间的友情是真的。直至最后,他都是信的,因为至少此刻,这位权谋者愿意为了他背负天下百姓的压力。
那么,他还有什么好怀疑?
他再无立场背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