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乔氏在府里忙碌着操持着清轩娶胭脂为姨娘的事情,清羽在老夫人的寿宴过后却是极其闲哉的,与伊诺斗了会围棋,便被玲珑叫回,清羽只得去赴一个什么礼部侍郎的公子的邀请。
二门外,清羽看到笑嘻嘻锄菱已经立在那里等候,见到清羽打千问安道:“二少爷,咱们是骑马出去,还是?”
清羽因为锄菱的母亲生病,已然准了他的假,见到锄菱仍在家里便神色有些诧异,问道:“怎么样?我不是准许你在家几天吗?”
锄菱感激的对清羽诚挚道:“难为二少爷还记得奴才这点小事,托二少爷的福,奴才母亲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啦。本来是快不行了,多亏二少爷推荐的那位神医,奴才的母亲才捡回一条命!”说完眼圈便红了,便下身欲行大礼。
清羽一把拽起锄菱,真切说道:“你跟随我这么些年,也算是贴身小厮,你的母亲我自然该关心,只是治病的是人家神医,与我何干?你不要谢我了。”
锄菱眼泪差点掉下,只是极力的忍着,动情说道:“奴才知道人家的奴才都是怎样的,奴才能托生成二少爷的奴才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是二少爷,奴才如何知道那个神医,便是知道了,又如何能请得动他?”
清羽见锄菱神色有些疲倦,虽是笑嘻嘻的,到底和往日有些不同,清浅一笑解释道:“我也并未真正见过那位神医,只是前些日子伊诺表妹病了,就是他看好的,我无福一见,事后听曾公子的话才知道,他是当世的高人,无论贫贱富贵,他都一视同仁,与曾公子是忘年之交。”
锄菱勉强嘻嘻笑道:“反正我只谢二少爷,以后二少爷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二少爷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说着说着手还在那里兀自的比划着。
清羽被锄菱逗得哈哈大笑,挥挥手道:“罢了!去牵来我的千里堆雪来!”很快便有梅远、梅达、李青、李亮伺候,清羽骑的是千里堆雪白马,余者皆是枣红色的普通马。
清羽与那个礼部侍郎公子本是交情泛泛,吃了饭后便推说有事情出来了,清羽漫步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锄菱牵马建议道:“二少爷,咱们要不逛逛再家去?”
清羽想着在街上转转或许还能买些新奇的东西回去给伊诺和紫灵她们,这些深闺里的女子,轻易没机会出去外面,自然是觉得外面的东西新奇。
一行人牵马走在熙熙攘攘的最繁华的京城大街上,众人都随着清羽,清羽见都是家常的俗物,并无甚新奇的可带回去,便有些无聊。
忽然,看到前边左手边拐角处一个朱红的大门楼子那里热闹非凡,挤了好些人,比过节的庙会还要热闹十倍。
清羽平日爱热闹,如何不好奇?遂吩咐梅远去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梅远笑着哈腰说道:“不用看了,二少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清羽疑惑的看着他,梅远指着前面说道:“今日是第三天了,那是前面的袁府里免费施饭,统共三天。”
清羽点点头道:“现在我家与袁家也算是有点交往,袁府到底是积善的人家,免费施饭真的是积善造福之举。”
梅远一张长脸,甚是不屑的撇撇嘴道:“以前倒不曾听见说袁家做这些事情,倒是听说,袁家的老一辈没少干损人阴鸷的事情,今日免费施饭也是有由头的。”
清羽一皱眉,想起那日唐砚君说很多人误会伊诺与袁家结亲,锄菱几个人却是想不到那么多,只顾好奇的追问;“什么由头?”
梅远诧异笑说道:“难道二少爷和你们都没有听说,袁家的公子被赏了三等威远将军的事情?”
清羽有几分不耐烦,摇摇头,锄菱也催他快讲。梅远瞪了一眼锄菱,却对清羽陪笑说道:“二少爷不知道也难怪,咱们家的事情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张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必是已经将这些人情往来的礼节早打点到了。”
清羽又点点头,继续向前看去,只见袁府朱红的大门口前摆了十几个大缸,有的缸里是满满的白花花的米饭,有的是热气腾腾的肉,每个缸的前面皆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个衣着褴褛之人面带喜色,手里拿着盆子或者碗等各种
那家伙。
清羽慨然叹道:“世界上还是有这些个穷苦之人!倒叫我惭愧,每日锦衣玉食。”
锄菱深知清羽心思,眼珠一转便说道:“二少爷也不用妄自惭愧,只说咱们家吧,每年施舍的饭菜还少吗?少不得也养活了好些个人呢!”梅远也哈腰说是,众人都说是。
清羽等人正在袁府不远处踟蹰着人多不好走的时候,只见一个英武的少年将军从对面骑马而来,明晃晃的将军服饰,威武异常,清羽一见便认出是袁家的少爷袁浅。
因为并不是真正上战场,袁浅并未穿着明光铠,只穿着显示将军威严与皇家脸面的绢布甲,虽然造型轻巧,结构美观,但是不具备真正的防御能力,唯有两个披膊做成龙头状,寓意为效忠君王的决心,十分醒目。
清羽想起上次相见的场景,如今眼前这个穿着御赐将军服饰的英武少年,许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眉目间分明多了几分掩盖不住的霸气。
那袁浅正骑着马归府,神态悠闲,甚是高调,昔日奴才根子,今日将军贵妃,他袁家如何不得意?因着街上人多也不曾注意到清羽一干人。
清羽停身注意看去,只见袁浅从马上下来之后,便有青衣家人列队迎接而来,为首的家人欣喜的在和袁浅说着什么,袁浅高兴的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台阶,一点也不在意街上的排队的人。
清羽还未说话,便有梅远向清羽卖弄似的说道:“人家是贵妃的亲兄弟,背后又是铁帽子王爷在撑腰,自然是得意!袁妃一句话,可不就赏了个将军!”
一向腼腆的梅达这时候却红着脸纠正道:“人家其实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若没一点本事,是如何也当不上将军的。”
原来,这袁浅得了这个三等威远将军的头衔其实也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的。清羽又听得梅远介绍说:“二少爷您不知道,那个袁家少爷其实听说也特别厉害。”
清羽丢下唐砚君那日的话,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个厉害的方法?说来听听。”
梅远牵着自己的马,挤到清羽马前说道:“前几日郊外围猎时,宫里几位贵妃推荐自己的娘家子弟跟随,皇上让身边骑射最好的侍卫下场,问众人谁敢与他比试,众人皆不敢下场,唯有袁公子自告奋勇。皇上当时就夸赞了说袁公子勇气可嘉奖,说是无论胜败,皆是要赏的。”
清羽点点头,赞叹道:“袁公子的确是其志可嘉。”被梅远挤到清羽马后面的锄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少在那里废话好不好?少爷和我们都在等着听结局呢!”梅达和李青也在催促。
梅远见清羽也着急的想知道怎么样,就继续说道:“结果呢!袁公子第一场就赢了那个侍卫。偏生那个侍卫的兄弟也是侍卫,也是很厉害的侍卫,皇上身边的红人,见自己的哥哥被人比下去了,也请缨要下场,皇帝当然应允了。”
清羽呵呵笑道:“自然是袁公子要比试第二场了。”梅远答道:“二少爷果然聪明。”
锄菱半日没有插上话,现在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袁公子第二次又赢了侍卫。”梅远点头称是。清羽在马上慢悠悠的走着,半日后却低低感叹道:“袁公子真是难得的一身好武艺,只可惜我在骑射上太过平常,不然可以好好的相交一场,到时候必定是莫逆之交的朋友。”
锄菱挤到清羽的马前,转着骨碌碌的眼睛干脆的说道:“便是二少爷您要下场,定是能把袁公子比下去的!”清羽轻拍一下锄菱的脑袋假意嗔道:“就会拍马屁!”锄菱挠着脑袋一笑而过。
清羽逛够了骑马回去,此时,日已西斜,乔氏正在老夫人房里,絮絮的说着些事情,见清羽来了,便笑说:“才宫里的太监来统计,今年咱们家可有要去参加宫里一年一度的竞技的人?我与老祖宗正在盘算,大少爷袭了爵位,肯定是不去了,不知道二少爷的意思。”
清羽笑笑:“我那点子骑射本领,只怕是不行的,还是不去了。”说话间这才注意到清剑也在角落里,只淡淡的说了句:“二哥哥好。”便默然低首。
清羽看向清剑,体重虽然不轻,但是身材却不是魁梧类型,总感觉
满身的都是赘肉,像极了绸缎裹起来的肉团子。
“清剑弟弟,改日去二哥哥那里玩,我那有好多好玩的。”凭心而论,清羽对这个弟弟,说不上喜爱,但是也绝不讨厌,论感情,自然比对紫洁、紫灵略逊一筹。
“唉,想当年你们的太爷爷是马上得来的功劳,才挣下这偌大的家业,你们的爷爷亦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下马定乾坤’的文武全才,想不到一代一代传下去,竟是弄成了好文轻武之家风,你们三个兄弟,独独清轩还是小时候随师父练过几年的功夫的,如今也是荒废了。偌大的家,到如今竟没有一个能出来去这个贵族子弟的竞技场上放马下场,真真是我们梅家的耻辱。”老夫人想起没人能去竞技,便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清羽和清剑都是默默的低头,乔氏忙圆场道:“老祖宗也真是的,咱们家少爷都是斯文人,又不像那样蓬门小户似的,靠着武艺取功名,会点子武艺防身就够了。”
说到这里,乔氏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老夫人说道:“前几日袁家的少爷被封了三等威远将军,我想着袁家在在们家袭位和过寿时都送了礼,礼尚往来,我就也给他们家送了礼了,当时忙着准备寿宴的事情,也就忘了讨您的示下了。”
老夫人丢下这个竞技的事情,含笑对乔氏道:“自该如此,不失礼节才对。这袁家少爷近日封了将军,可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袁家孩子?看起来倒是不错的。”老夫人回忆着上次那个紫铜面庞的少年。
乔氏忙说:“正是那个少爷。”又笑着感叹道:“袁家如今风头可是出奇的好啊!一个女儿当了贵妃,一个儿子封了将军,身后又是铁帽子王爷,连我哥哥都说,要是能和袁家论上亲戚,可就好了。”说罢用眼睛瞟着老夫人。
“伊诺表妹不是已经认袁夫人为义母了吗?”清羽听得乔氏的话,似乎是在暗示老夫人,梅家还可以与袁家更进一步关系,但是,他偏偏不敢这样想,也不愿意这样想。但是,这一次,他却误会了乔氏话里的暗示。能与袁家更近一步扯上关系的,不止是已经认为义女的伊诺啊,还有可以参加今年万绣会的紫洁啊!
乔氏的暗示,其实便是梅家大小姐紫洁。
“也对。”乔氏见老夫人并不响应自己的暗示,只得自己找了个台阶,“的确,表妹已经是袁家的义女了。”
霞影纱窗外透过暖暖的夕阳余晖,老夫人打了个哈欠道:“罢了,老说人家的事情干什么,还不如趁着这春困之际,好好的补一补觉呢!芸儿,晚饭时再叫我。”
乔氏、清羽、清剑听老夫人这意思,都恭敬的告辞起身,一下子,屋内便又只剩下了芸儿自己。
芸儿摘下老夫人头上的点翠梅花金簪,扶着歪在了榻上,又垫了个松软异常的松花软枕在背后,罩上卧室内的宝鸭香炉盖子,撂下刚换上不久的绡纱雪纺帘子,抿着嘴笑道:“老祖宗今日的巧宗使的可真好。”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笑笑,自芸儿手里拿了颗香雪润金丹含在嘴里:“还是芸儿乖巧,懂得我的心思。大少奶奶的话我是听明白了,但是袁家如何,我这个老婆子还是知道一点的,纵然是他家的少爷再好,我也是不愿意结亲的,我就不信老鼠还真能生出飞龙来。”
芸儿轻轻点头,面含理解的笑意,老夫人又说;“若说京城里的侯府,就数锦乡侯府李侯爷家和咱们家走得最近,李侯爷家也最是积德行善之家,可惜他家的大少爷今年娶了靖安侯府的小姐。”
芸儿给老太太边捶腿边点头道:“还是老祖宗想的周到,老祖宗也是真正的疼孙子孙女。”
老祖宗面色微微露出一丝难过道:“我这辈子只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被送去了那个不见天日的皇宫里去了,如今儿子留下的孙子和孙女我是一个也舍不得,都看他们过得好好地,我才能瞑目的。”
芸儿赶忙劝道:“老祖宗何苦说这些话,倒叫自己伤心,如今咱们家家道正好,老祖宗必能达成所愿。”
老太太噗地一声笑了说道:“你个小蹄子也不用光安慰我,你的事情我也早就想好了,只等着清羽的大事安排好了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