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的暖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轻拂,冰雪已经融化。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设计、审核,修改,最后定下了大桥的建设方案。此时,“初途大桥”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动工了,因为要在雨季来临之前把大桥陆地部分的地基打好。
星型公司的全体设计组的员工准备晚上一起庆祝,伊然本不想参加的,却因为是全体员工参加,不想搞特殊化。
席间,伊然除了喝茶,吃饭,就是看墙上的电视。
电视上正播着D市的新闻,伊然放下茶,对着张姐笑笑。因为她不知道张姐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到张姐问她“是吧?伊然。”
“这次伊然可是立了大功!来!我代表全组成员敬你一杯!”只见一个个子不高,很富态的中年人举着杯对伊然说。
“我不会喝酒,可以喝饮料么?”从电视上回过神的伊然笑着说。
“组长敬你酒哪有只喝饮料的道理?”有人反对道。
“我真的不会喝酒。”伊然无奈的笑着。
“就是,就一杯!”又有人跟着说。
“伊然,今天你就喝这一杯就行。”张姐也赶忙相劝。
“那好吧,虽然功不在我,但是组长敬我,我就喝这一杯。”毒药不也是一仰脖就进去了,伊然一口气干了。
“好!”
“好!小伊有潜力!”几个人拍手叫着好。
“小张,这里面你最辛苦,你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
唉!哪家公司不喝酒?哪家单位不应酬?
伊然心里感叹着,又看起了她的电视。每天忙于工作,她很少有时间闲下来看看电视的。原来D市的市长都换人了,她都不知道。说来也是,她一个小老百姓,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就行了。呃……实际上,她连猪肉多少钱一斤也不知道。
看到电视上转换画面的一瞬,伊然的身体像被点穴般定住,眼睛直钩钩的盯着电视屏幕,周围吵杂的一切也似乎与她隔绝。
“听说美国公司不肯放您走,为什么您会想回国发展?剧我所知,您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获得了近十亿的利润,在美国获得的利润应该远比国内高很多。”一个记者拿着话筒问。
“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崛起,成为世界新兴的经济体,具有不可估量的发展前景,我并不认为在国内投资会比国外差。”穿着笔直西装的人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回答。
“那么请问您回国后有什么打算呢?”另一个记者提问着。
“我准备先成立投资公司,再慢慢发展实体企业。”那人气定神闲的说。
“请问……”又有一个记者拿着本子和笔问到。
“对不起,今天就采访到这里吧。”那人说完便拖着行李往机场外走,后面的记者仍是紧追不舍。
“第十一届……”电视里传来主持人动听的嗓音。
伊然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是在做梦吗?怎么感觉头晕晕的?一定是因为喝了一杯酒,所以眼花了。
“伊然?怎么了?看到帅哥就被电成这样了?”边上的一个年轻女同事看见伊然一脸‘花痴’的表情,笑咪咪的问。
“怎么样?帅吧?帅吧?他可是我的偶像!”同事仍陶醉的说着:“他在F.H大学的时候发明了最佳成本利润计算方法,世界各大有名的公司都争相聘请他。说是不管任何一个公司有了Hale,收益至少在原先的基础上提高三成……”
Hale?不是云何?不是云何吗?伊然希望是她认错了,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怎么会认错云何?
云何,这一年你就是为了那十亿吗?是啊!一年能挣十亿,全世界能有几个人?一生当中能有几次一年赚十亿的机会?
可是,一个人一生又有几次给父母送终的机会?为了十亿就可以抛下他的爸爸不管不问了吗?在他的爸爸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在哪里?
此时的云何已经在那张黑白照片前跪了一整天了,从早晨下了飞机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下了飞机,云何就直奔家里,他已经两年没和他爸爸说过话了,离开家的时候不辞而别,不知道他爸爸怎么想。每次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说他一切都好?还是说他不好?他和爸爸都不是会闲话家常的人。这次他回家带了两瓶上等的“XO”给他老爸尝尝。
院子里的杏树远远的就开始欢迎他了,两年不见,它比以前更结实了,杏花开满了枝头。云何想起了伊然,她应该也在家吧?或者还在S市?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关系!她在哪,他就到哪,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伊然原谅他爸爸的,伊然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
拍拍老杏树粗壮的树干,和杏树打了个招呼,云何推开门却听见屋里没有动静,他老爸一定是去上班了。他爸爸是个典型的工作狂,整天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每到下雨阴天的时候,多年积攒下来的老伤总是让他疼痛难忍,大把大把的吃去痛片。
云何进屋,放下行李,当看到黑白照片的时候,他恨不得吃下全世界的止痛药。云何“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再没有起来。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没有说再见的离别,真的是他最后一次见他的爸爸吗?
云何像是梦游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是活着的吗?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有没有人曾像他一样,满腹的悲伤,满腔的泪水,却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原来,坠入地狱是这样的感觉……
深深坠入自己内心世界里的云何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没有注意到有个身影已经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我不知道云叔叔喜欢哪儿,他现在暂时住在这里。”轻柔的声音飘进云何的耳朵,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伊然把一张纸条放在遗照前,便转身离开。一直跪在地上的人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起身一把把伊然拉进怀里。
“别走……”乞求的声音从伊然头顶传来。长时间跪在地上,使得云何的膝盖用不上力,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加付在了伊然身上,伊然轻推着他。
“至少现在别走……”小然,你可以恨爸爸,可以恨他,但求你现在别走。云何在心里虚弱的喊着。
伊然任云何一直抱着她,直到他晕倒过去。
照顾了云何一整夜,伊然给云何买了他最喜欢吃的那家豆浆和油条,摆在床头。
打开门,伊然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离开了屋子。路上,伊然向公司请了假,回到公寓就倒在了床上。
她知道,云何需要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需要她。可是,她不想在他身边,至少,这个时候,她不想。
知道那种无助的感觉了吗?那种滋味,不亲自体会,怎么能理解?当她痛苦,无助的时候,她不是一样喊着‘回来’的吗?
他可以对着她说‘别走’,而她只能在心里喊着‘回来’。
“我想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突来的铃声打断了伊然的思路。
“喂?”伊然摸过电话。
“哪里不舒服?”成晟的声音里带着几乎被忽略的紧张,可以想象他蹙着眉的表情。
“有点头晕。”伊然简单的说。
“没去医院吗?”
“没那么严重,吃点药就好了。”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工作已经度过紧张阶段了。”
“恩,好。”
说完后挂了电话,关机。
伊然在床上窝了一整天,疲惫,却不能入睡。
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的伊然仍然没有睡意。并不是她不累,她很累,很累很累。
床上的云何渐渐睁开眼睛,又突然一个激灵坐起,环视整个不大的屋子。当急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的云何看到床头的豆浆油条时,身子定住了。
他知道,伊然走了……
云何曲起腿,将脸埋在胳膊之间,失声痛哭。
伊然走了,在这个时候走了。他是需要伊然,可是伊然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他,说明了什么?
他的爸爸已经离开人世,伊然还是不能原谅他的爸爸,也不能原谅他吗?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吗?
他,是真的再也挽回不了她了吗?
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极度的悲伤,使云何再一次的倒在了床上。
他真的是太累了,他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