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坐在公交车上的伊然却没有欣赏晚霞的兴致,看着长长的车水马龙,她只能看着望表兴叹。伊然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轻易不会迟到的。
伊然每个周六都到这家离市区很远的高级园林小区,教一个初三的女生英语,虽然远但是薪水给的很高。说起来这个女生学习很认真,也很聪明,进步非常快,伊然教起来并不费力。
从小区一出来,伊然就一路小跑的来到站台。然而,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意外。
16时52分:从车站到会议室起码要10分钟,肯定来不及了,怎么办呢!他应该到了吧……
16时53分:包公脸看样子很凶的,一会儿她不会被五马分尸吧!
16时54分:一定不会被五马分尸的,因为她还不是尸体。
16时55分:死不死不一定,挨训是肯定的吧?想想也够可怕的了。
16时56分:怎么还是一点不动弹啊,只有两站了,倒是挪一挪啊!
16时57分:干脆下车跑回去吧……
下?不下?下?不下?……
“师傅,麻烦开下门!”伊然下了车就开始跑,边跑还边看表,完了!完了!
没跑几步,就看见眼前的车一个个的开始蠕动,接着伊然看见刚才那量公交车与她擦身而过。气喘吁吁的看公交车远去的身影,伊然真的要泪奔了!无奈的只能边跑边无语问苍天:和我过不去是吧?算你狠!
会议室近在眼前,头一次看到会议室这么高兴,这会议室真是太宏伟!太壮观了!(我:然然,它听不懂你的马屁啦!)再看看表,15点23分!惨!!
看见破门而入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面前,成晟诧异的挑挑眉,无声的问:赶飞机?
“对……不起,路上……堵车!”
成晟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不相信吧?
“真的!”
“80乘80!”成晟将彩纸和剪刀递到伊然面前。
啊?……“哦。”伊然伸手接过。
看成晟拿起毛笔,开始在彩纸上利落的写着,眼神专注而认真。仔细看看,他也不像包公啊!干净整齐的短发,出色的五官,虽然有点寒气,可这年头不都流行‘COOL’嘛,上身穿着和那天不同款式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轴上面,合身的衣裤显示出挺拔匀称的体形。
看他上身微躬,拿笔姿势还挺像大书法家的。伊然停下手中的剪刀,伸长脖子看向他写的字。好漂亮的字!太美了!伊然想起那张挂在自己床头的字,原来真是他写的。真是难以想象!太没道理了!太没天理了!
会议室里安静的只有剪纸的声音,她就算是够沉默的人了,成晟居然比她更寡言。也好,她向来喜欢安静。奇怪的是这样的安静,不说话竟然也不会感觉尴尬。不用闲聊,也不用没话找话,让伊然觉得从头到脚的轻松、舒服!
嘶…… 难道因为没中午没吃饭,跑了两站,小胃同志就开始闹罢工!忍一忍啊,五脏六腑的兄弟姐妹们等下再疼,迟到那么久,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嘶……不行了!疼死了!!
旁边的成晟蹙着眉放下了笔,看到伊然痛苦的表情,额头快要滴汗的样子,他周围的凉气徐徐升起,温度昼降到冰点。
“走!”伊然的手腕被人握起,整个人从椅子上被提起。
“干啥?”伊然不解的抬头问,一只手还按在胃的位置上,两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去医院!”一惯没有温度的声音。
“不用,回去吃片……哎?”没等她说完,整个人腾空而起。
伊然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伏在成晟背上的她思维里只剩下两个字:好疼!好疼!好疼!……
“医生!快点帮她看看!”一进急诊室,成晟就对医生喊。
“什么症状?”人家医生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天天什么样病人没见过啊。
“她胃疼!”医生的话音刚落,成晟就赶紧接起。
“今天都吃了什么?”医生抬头定定的看了成晟一眼。
这下,成晟只能望向伊然。
“早晨吃的稀饭。”伊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中午呢?”医生又低下头在本子上写着。
“没吃。”成晟皱了皱眉。
“晚上?”医生徐徐的继续问。
“没吃。”眉皱的更深了……
“需要做胃镜才能确诊。”从头到尾人家医生就没换过表情,没变过音调。
……
“十二直肠胃溃疡,立刻做手术。”医生向成晟宣布检查结果:“先去交费!”
“先手术,钱一会儿就到。”成晟冷声说。
“对不起,我们医院有规定。”那医生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该死的!身无分文,手机还在会议室!
“我想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悦耳的音乐铃声从处于麻醉状态的伊然身上传出。成晟寻声找去,拿起电话。
“她不方便接电话!”说完以超光速挂断。看到手机壁纸,成晟愣了两秒钟,便飞快的按下电话号码……
过了不到五分钟,一个带眼镜的白大褂朝急诊室急匆匆的跑来。
“主任!出什么事了?”刚才那医生一脸殷勤的上前问。
“刚刚送来急诊的病人呢?”那主任急急的看向里面。
“在里面!”医生指了指伊然的方向。
“等什么呢?!快点准备!”主任的声音里带着火气。
“可是交费单……”那医生迟疑的说着看向冰冻的成晟。
“您请放心!”主任医生看见一旁的成晟,赶紧转过身客气的对成晟说到:“费用的事不着急。”
“她很着急!!”成晟的声音不算很大,却像剑一样锋利。
顿时,整个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都像热锅上的白蚂蚁一样,来来去去,川流不息。
云何?他又来给她盖被子了?是云何吗?她在做梦吗?做梦可以梦到云何,真好!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伊然努力的睁睁眼睛,她想看清云何,她想好好看看他,好想好想见见他。
“还疼?”成晟对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的伊然说。
伊然看清了眼前的人,脑子也瞬间恢复了清醒,看得出这是医院病房,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还行。”没被五马分尸也差不多了。
“学校那边已经请假了。”
“哦,谢谢!”
“对了,社团……”伊然想起之前的事。
“交别的组了。”同样机械化的回答。
“哦。”她这身体可真不争气!伊然哀怨的想。
“有你的电话。”说完成晟拿着暖水瓶就出去了。
成晟关门走出病房,伊然拿起床头的电话,看见壁纸心里一酸,然后翻看通话记录,是云何!
“喂?”拨出的电话接通,伊然弱声的说。
“伊然!你怎么了?怎么昨天一直不接电话?”焦急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伊然心里,眼中浮现云何的脸庞,泪水渗出眼眶。云何!她好痛!好难过!好想见你!
“哦!刚才去厕所了。”伊然稳住自己的声音,紧握电话的小手骨节渐渐泛白。
“吓我一跳!”电话那边长出一口气。
“刚才那人是谁啊?”云何紧接着问。
“什么谁?”
“接电话的人。”是成晟吗?应该是成晟接了她的电话。
“哦!社团的同事。…… 你感冒了吗?”云何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没有,今天校篮球队聚餐,马上就开始循环赛了。”
电话里一阵嘈杂,怎么电话信号不好,对了,这是医院。
“弟妹……”一个陌生男生的声音?串线?
“喂?”伊然奇怪的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又放到耳边。
“……别闹……”云何在说什么?听不清楚。
“云何?”伊然将脸庞紧贴向手机。
“……弟妹……嘿嘿……我跟你说啊……”突然一个高分贝的声音穿过伊然的耳膜,伊然赶忙将手机拿远。
“放手黑皮……”云何的声音一起一伏的。
“弟妹,云何今天又收到情书了……”高分贝的声音又响起。
“呵呵……”伊然明白了。
“黄牛!你吖的找K呢!!”云何爆起。
“弟妹可得把云何看好了啊,你没看见……他一直盯着手机……那落寞样……儿……”
“她是你嫂子!等会儿收拾你!!”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抢回了手机云何笑着说。
“小然,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别听他们胡说。”云何的声音里带着笑音。
“恩。”伊然轻轻的说。
“怎么有气无力的?很累?”以她那么虚弱的体质,繁重的学业和兼职,一定很难支撑的。
“恩,今天有点累。”不只是没有力气,麻药过了的伊然开始感觉到刀口的阵阵疼痛。
“那你睡吧!注意身体,盖好被子。”云何放柔了声音。
“好。”
“晚安。”
“晚安。”
伊然刚挂断电话,就听门外传来谭蕾的大嗓门:“315病房!是这儿!是这儿!”谭蕾、李明惠、宋之夏前后的进了病房,伊然一个战壕的战友都来了。
“伊然!你怎么回事啊?”宋之夏一脸的心疼。
“一听到你在手术,吓的我两眼冒金星!”谭蕾边比划边说。
“嘘~ 小点声。”李明惠小声的提醒,十指贴在唇上。
“怎么样了?”
“还疼么?”
“已经没事了。”伊然虚弱的笑着说。
“我们带了稀粥和牛奶,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
“先帮你带了几件衣服,需要什么我再帮你拿过来。”
“谢谢你们。”伊然柔弱的笑,真的谢谢,谭蕾、明惠、之夏,伊然感觉像羽毛贴在心口,暖暖的,痒痒的。
此时,门被推开,成晟依然从容的走向床头,淡定的放下装满热水的暖瓶,完全无视被震慑到的其他人。
“她需要休息。”冷清的声音传来。
“哦!我们看看伊然一会儿就走。”
“今天就我先留下来吧,你们先回去。”宋之夏对其他人摆着手说。
“不用的,晚上睡一觉就天亮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可不行!必须留一个人。”谭蕾开口阻止。
“对了,要住多久啊?”
“两个星期。”成晟说。
伊然皱了皱眉:“我想早点出院……一个星期……”
“不行。”并不严厉的声音,却充分让人感觉得到,他表示:对此观点不准有异议。
“有事找我。”成晟留下一句话,举步走出了病房。
之后的日子,没有课的时候三个人轮流照顾着伊然。宋之夏在照顾伊然的时候,和伊然闲聊起来。
“我还好了。”伊然笑着回答。
“有的时候,我还会在餐厅点他喜欢吃的菜,会听他喜欢听的歌……”宋之夏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向伊然诉说着。
“距离会让我没有一点信任感、没有安全感。”
“那天中午,和他一个学校的姐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是看到他在餐厅和一个漂亮的女生一起吃饭,看他当时的样子非常开心,表现的也很热情。”
“我想给他打电话,可是电话在手中握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打。”
“到了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主动说起这事,说一个大三的学姐帮了他多大多大的忙,他请那个大三的学姐吃了顿饭。”
“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可是之后为这件事内疚了好几天。”
宋之夏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赵鹏对她说了谎。那天和赵鹏关系很好的女生又约他一起吃饭了,吃饭的时候也注意到高中同班的女同学从餐厅前经过。之夏离他那么远,赵鹏承认他很寂寞,面对诱惑,他也承认不止一次的动摇过。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底线,努力把关系控制在友谊的范围之内。
“其实,我自己也怀疑还能忍受多久。”宋之夏继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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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特别是生病的时候,我都希望他能够在我身边,而不是电话或者显示屏上的几行字。”宋之夏落寞的说着,泪水在眼底打着转儿。
“放心吧,都会过去的。”伊然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也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
谭蕾和李明惠接替照顾伊然的时候给她讲起了笑话。李明惠给伊然盛着冒着热气儿的米粥,那边谭蕾讲起了笑话。
“今天我收到两条短信,我念给你听啊!”谭蕾拿着手机笑着说。
“飞机上,乌鸦对乘务员说:给爷来杯水!猪听后也学到:给爷来杯水!乘务员大怒,把猪和乌鸦扔出机舱!乌鸦笑着对猪说:傻了吧,爷会飞!”
伊然捂着嘴咯咯笑得身子一振一振的,李明惠一边把乘好的粥递给床上的伊然,一边笑着说:“你别老逗伊然笑,小心伤口。”
“还有一条!还有一条!”谭蕾边笑边对李明惠比划着。
“这条我慢点念啊,你俩仔细听。说,冬日,二丐外出乞食。路见一堆馊饭,酸且臭,甲大喜,食之,乙作观望,并不与之争食。数分钟后甲忽感不适,吐!乙大喜道:等的就是这口热的。”
谭蕾的声音刚落下,那边李明惠的声音就响起来:“谭蕾!你怎么这么缺德呢!”边说边伸手推打着谭蕾,谭蕾边躲边嘿嘿笑着。
伊然笑着看着她们两个人闹着,丝毫没有因为恶心的笑话而影响食欲,拿起羹匙吃着热呼呼的米粥。病床上的枕头边还放着宋之夏课堂上抄写的笔记和课本。
谭蕾、明惠、之夏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伊然觉得老天对她还是很仁慈的。
成晟每天都会到医院看望伊然,而且,每次都不会超过10分钟。伊然想难道成晟认为她进医院是因为他?实际上,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啊!不会是怕她不还住院费和手术费吧?她也很想还啊,她现在是走不到银行了,总不能请银行来找她吧。伊然盘算着回学校要尽快去银行。
在伊然再三保证已经没事了的情况下,终于在医院住了10天后,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那天谭蕾、李明惠、宋之夏都有课,只有成晟开了一辆普通的黑色本田来接她。成晟仍是不由分说又不失分寸的背起伊然离开病房,伊然想说她没关系可以自己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伊然的领悟能力还是非凡的。
伊然安稳的趴在成晟背上,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洗衣粉味,碧浪?伊然想着些没营养的问题。一路上成晟开的极稳,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颠簸。他经常开车?这车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