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端着杯子站在公司的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视线落在靠路口边的一个停车位上。
这几天,就在那个位置,一辆本田最新款的跑车,一到她下班的时候就停在那里,她离开,车子就离开。
前天,她好奇的瞥了一眼,发现车上坐的竟然是云何,无奈伊然只能掩饰着吃惊避开眼,假装没看到。
他为什么不下来?为什么不上前和她说话?
“哎!张姐,我看最近下班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一旁,同事们聊着天。
“怎么了?”戴着金边眼睛的张姐疑惑,她最近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啊,为什么早点回家?
“你没看新闻啊?”同事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
“看新闻和回家有什么关系?”回家看新闻?她长了一副很关心国家大事的面相吗?
“你不知道啊!昨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中了三枪,然后被**了,分别被扔在不同的垃圾箱里。”同事说着,一脸的恐惧表情。
“天啊!太可怕了。”有人惊叫,张姐也吓的瞠目结舌。
“不过,听说是个黑社会的头头,应该是仇杀吧,那路人和人结怨是常事。”
“那也还是小心点好,如果他们两个帮派火拼,殃及无辜也说不定。”
“恩,还是早点下班回家猫着的好。”
听他们讲着,伊然拿着的杯子忍不住的颤抖。
应该是巧合,恰巧是个黑社会的头头,恰巧中了三枪而已。云何怎么会和那些人、那些事扯上关系?云何会为了给云叔叔报仇做这种事吗?她不相信云何会做出这种事。
何况,云何刚刚回来才没几天。对了!这个新闻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了,她怎么就在这儿怀疑起云何了。
伊然摇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早早的下了班,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伊然突然想起了那天忘记问,成晟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还有她的妈妈的了。
是邻居?还是妈妈的朋友?爸爸的同事?
伊然又想起了那个飙车的男生,伊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不大,走走就碰到了。说不定,今天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昨天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与你擦肩而过,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注意罢了。
到了家门口,伊然在包里翻找着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从肩上拿下包,正准备好好找。
伊然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在她身后,一定是今天的新闻让伊然印象深刻。此刻,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不会被**吧?
那个身影快速来到伊然身后,将她死死的抱紧。
正当伊然反射的想大叫救命的时候,突然发现怀抱如此的熟悉,这种感觉如此的安逸。惊慌恐惧的心骤然平静下来。
“小然……跟我回去吧。”云何苍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轻轻拉开云何的胳膊,伊然用微抖的手继续翻找着钥匙。终于找到了!
“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伊然边说边开着门。
“跟他住在一起很好?”冰冷的声音让伊然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和谁?她和谁住在一起?
伊然一手扶着门,惊愕的回头看着一脸阴森的云何。
“怎么?不请我进去?还是怕他突然回来?”云何面无表情的说着。
伊然感觉心头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撕开,然后被人灌进盐水般的疼痛。这一刻,伊然不再怀疑,她确信,云何变了。眼前这个人已不再是从前的云何了,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见伊然仍然站在门口没有动,云何一把推开伊然,直冲冲的进了屋子。
“或者他就在里面?”云何抬高嗓门嚷着。伊然一怔,也进了屋。
伊然静静的看他像个疯子一样的挨个房间的窜。
没有?停下来的云何气喘吁吁的看清了室内的物品陈设。虽然装饰很古朴,但完全可以看出是一个单身女士的居所。
他想他是疯了。
他不甘心就那样看着‘他们’就那样,在他面前离开。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伊然会和别人站在一起,尽管他会对站在她身边的人看不顺眼。
当他在新公司办公室里,看到私家侦探交给他的资料时,当他看到伊然住的房子,户主上写着‘成晟’两个字时,他又体会到了曾经那种感觉,那种只要几个字就可以把他推下悬崖般的晕悬和痛苦。不!现在的他比那时痛苦千倍万倍。
他没有办法想象伊然和成晟在一起,也没有办法想像伊然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更不敢去想象。在他的思维里,伊然是他的,本来就是他的,就应该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只是,那种显而易见的认知,让他没有办法不去面对现实。
“对不起。”平静下来的云何一脸的憔悴。伊然只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陌生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住他的房子?”云何难过的接着说。
伊然的身子一震,感到天晕地眩,稍稍挪动了下脚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怎么可以住成晟的房子?‘他们’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他不在的这三年里?‘他们’之间,已经亲密的,容不下他的位置了吗?
“小然,跟我回去吧,你们家已经空出来了,那里才是你的家。”云何平静的说,期待的眼神闪烁着。
伊然仍然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这是成晟的房子?这是成晟的家?他不是说是他朋友的房子吗?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只是把钱存到一张银行卡上,根本没和‘他朋友’见过面,也没有任何协议。她就那样完全的相信他,安逸的住下来了?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怪她太相信他了吗?
云何静静的看着伊然脸上捉摸不透的神情。
“你回去吧。”
似曾相识的话语在云何耳边响起,震动着他的耳膜,震痛着他的心。
“小然……”云何痛苦的唤着:“你要继续住在这里?”
“你先回去吧,这是我的事。”伊然无力的说。
继续住在这里?她也不知道,她现在不能思考,不要问她问题。
“我现在很累,不管什么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吧。”伊然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云何心里一动,她说‘我们’?她说‘改天’?一直暗沉的眼神出现了许久不见的亮光。或许,不该把她逼得太急。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声音中透出他自己才能察觉得到的欢喜。
伊然仍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云何想,这该是伊然在下逐客令吧?虽不情愿,云何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当云何的关门声响起后许久,伊然仍没有回神,她不想动,一动也不想动。
收拾了几个小时,终于收拾完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打电话叫来了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到了附近的一家公寓酒店。
此时,已是接近半夜了,伊然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这个陪她度过最无助时期的房子,退出到门外关上了门。
下班后,在公司楼下成晟的车边等了很久的伊然,终于看见成晟的身影从大楼里出来,向自己走来。
成晟看见伊然在自己的车边站着,脑边突然闪过一个词——‘香车美女’,然后自顾自的笑了。
打开车门许久,却仍不见伊然动弹。“上车。”成晟出声说。
伊然面无表情的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钥匙递到成晟面前。
“什么?”成晟不解。
“公寓的钥匙。”伊然平静的说。
“……”成晟盯着面前的伊然,猜不出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了?”为什么给他钥匙?
“谢谢。”伊然说完便将钥匙塞到成晟手里,转身离去。不想,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出什么事了?”成晟渐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伊然不语。
伊然从来不会这样的,看样子,问题出现在他身上?
“我怎么了?”成晟疑惑的问。
“你为什么骗我?”伊然回过头盯着成晟的眼睛,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想看清他的心。
“我骗你什么了?”成晟仍然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说是你朋友的房子?”声音里没有埋怨,却尽是委屈。
“……”成晟了然。表情里却看不出一丝情绪。
见成晟不答,伊然甩开成晟的手准备离开,却又迅速被拉回。
“先上车。”成晟拉着伊然来到车门边。
伊然顿了顿,还是上了车,理智和对成晟的信任两者交锋,还是信任占了上风。
在一家报亭前,成晟下了车,买了份报纸回到车上。伊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他居然有心情看报纸??请问这是怎么个情况?
不知不觉,成晟将车开到了‘初途大桥’的施工地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工人们却仍加班加点的忙碌着。
“看第二版。”成晟将报纸递给伊然。伊然没有伸手,她哪有心情看报纸?拿张报纸就想打发她?那她也太好娱乐了。
“上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伊然听得迷迷糊糊的,看报纸和她住的房子有什么关系?却还是接过报纸,打开第二版。
‘副省长慰问受灾群众’?上面还有一张副省长和群众的照片。
她是很少关心什么国家大事,民生问题,这也不是她能关心就能关心得了的,何况现在教育她,会不会太晚了?
“副省长姓什么?”见她一脸的茫然,成晟提醒到。
伊然朝下仔细看去,‘成副省长’?唉?副省长姓成吗?她第一次听说。
突然,伊然的大脑一个短路,姓‘成’?成晟的‘成’?看看照片,又看看成晟,伊然觉得脑袋被雷劈的感觉。
“那是我爸。”成晟将脸瞥向窗外说到。
原来,成晟的爸爸是副省长。成晟的妈妈不能为了他爸爸牺牲自己的事业,祖宗的基业。而成晟的爸爸也不能因此放弃他的理想和抱负。
从小他爸爸就很少回家,对他的妈妈甚至是成晟都很冷淡。后来更是搬出了那间房子,伊然住的那间房子。
成晟的妈妈很伤心,没有办法再在那个没有他爸爸的房间继续住下去,就另外买了房子。
虽然,因为成晟爸爸的工作敏感,两人没有离婚,却也是长年分居。后来房子就转到了成晟的名下。成晟没有和爸爸住,也没有和妈妈住,也不想待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便一直跟着他的爷爷生活在一起。
成晟一直觉得是他的爸爸不对,只顾事业,不管家庭。当初,也是他爸爸先搬离家里的。
所以,他的心里一直怪罪着他的爸爸,父子二人的关系是水火不相容。两人很少碰面,即使在爷爷家碰了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了,他才知道真相。当时有一股势力想要拉成晟的爸爸下台,他的爸爸是为了不牵连他的妈妈才主动搬出去的。
可是,大局已定,成晟和他的爸爸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原来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骗我说房子是你朋友的?”理解归理解,他骗她就不对!她那么信任他,他凭什么骗她?
“我是我的朋友。”成晟冒出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
“不是骗你,只是不想解释太多。”成晟不自然的说。
“……”
好吧,好吧。这个人还真会利用她的同情心,特别是在他还曾安慰过她妈妈在天之灵以后。
“房子反正也是闲着,你房租照交?”成晟趁热打铁的说。她还是住在他能把握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伊然无奈归无奈,却不得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