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1章

“您还在听旼花讲话吗, 主上殿下?”突然大声起来的女声,终于把暄王的心神拉了回来。

“呃?你刚刚在说什么?”暄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走神的意思。其实从早上开始,自己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了。其实也想过的, 万一某个时候一时冲动把话说出口, 那人是会拒绝还是会当做是小孩子的玩闹。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 说也说了, 亲也亲了, 那个人却找了借口逃走了——这,都算是个什么事儿。连逃走的原因都说不出来,吱吱唔唔地红着脸, 明显是明白了的样子。只是莫名其妙的找借口出宫——怎么都像是一下打到了棉花上,怎么样都不是滋味。

“殿下!”再次走神的暄王, 又一次被自己的妹妹从纠结沉思的现状中拖了回来。刚刚清醒了些,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却看到自己最是宠爱的妹妹竟然跪倒在地:“请主上殿下下王命,断了旼花跟宜宾大人的姻缘!”

冷不丁地听到这样一句话, 饶是装宠辱不惊装了多年的暄王,也惊讶地张嘴说不出话来。“善衡,让所有下人都退出去——包括你,也守在外面,谁都不要放进来。”稍稍稳定了心神的暄王冷静地下令。

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兄妹二人了。李暄烦躁地站起身来, 在依然长跪的妹妹身边踱着步:“旼花啊, 虽然当年先王确实是没有问过你的心思就决定了这门姻缘。但是……才学人品冠满天下的仪宾大人, 不好吗?这样的仪宾大人——旼花, 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

“哥哥……”旼花说着却哭了起来,“旼花知道, 你们是想要保护许家,可是,可是旼花就是这样一件可以用来保护你们想要保护的人的东西吗?仪宾他……虽然娶了旼花,可对旼花却只有感激之情而已……旼花也是希望能跟喜欢的人白头到老的呀,心里想着,就算是一开始没有感情,成了夫妻了,相敬如宾、日久生情的故事,也有很多……可是,仪宾大人只是将旼花供着,像是供奉着宫中御赐的物品,丝毫没有把旼花当作是妻子……”

听着妹妹哭哭啼啼的话语,暄王却只能感到烦躁。对这个妹妹,不说是曾经做出决定的先王,就算是自己,也是多有愧疚的。当年无知稚气的少女,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能够充当保护许炎的工具。如今闹到了这种地步,确实是真的让自己无话可说了。

“旼花啊,其实这件事,确实是先王和寡人的错。”一边叹着气,李暄一边把妹妹扶了起来。“只是,你现在的请求,王兄也无法答应……”

“诶?”旼花不解地抬头,疑惑地看着暄王。“现在您已经坐稳了王位,许家也迁回了都城……再也不需要旼花来保护了不是吗?是因为所谓的王室的尊严?就因为这种东西,您就忍心让自己的妹妹——花期将逝却连爱情的滋味都没有尝过的妹妹——就这样老去吗?”

虽然对自己妹妹一贯的天真任性早有准备,但显然暄王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免疫力。唉,暄王又一次在心里承认,虽然自己对自己的妹妹心怀愧疚,但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果然是女人啊。外戚啊,政事啊……已经够令人烦心的了,别说还有一个自己到现在还无法护着、随心所欲禁锢在怀里的云剑,然后现在又多了哭哭啼啼吵闹着想要奉旨和离的妹妹。单不说这世上哪里曾有过女子主动提出要和离的,更别说是皇家女子,而且和离的对象还是自己的老师。真不知道她是中了什么邪了,那么好的男子都得不到她的心吗?唉!

“旼花啊,并不是因为什么脸面的问题……只是女子如此定然会被人说闲话的,何况寡人也是希望你能够跟人相爱一生白头偕老的……”说着,暄王安慰似得拍了拍妹妹,“你王兄现在还没有太多说话的权利啊……现在,外……”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大道理,这些、这些关我什么事!”说着,旼花用手捂住了耳朵。“说来说去,你们都是在利用我,父亲也是,你也是——你们都是!我恨父王!”

“啪!”急怒攻心的暄王,一掌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愤怒中打了自己最是疼爱的妹妹。看着旼花公主捂着脸恨恨的目光,暄王很是心疼,但心里却充满了无可奈何。

公主忿忿然地捂着脸跑走了。不明真相的善衡走进来,投来询问的眼神。

“随她去吧。”唉,依照旼花任性的脾气,只能等到她气消了再说。

这边跑出了康宁殿,准备到大王大妃面前寻求安慰的旼花,却被不速之客拦下了。

“你是何人,竟敢挡住本宫去路?”

“在下是中殿娘娘身边的赵尚宫。中殿娘娘得知公主进宫非常开心,想邀请公主一起说说话。中殿娘娘此时正在亲手为公主准备公主喜欢的莲花蜜茶,因此奴婢斗胆领命,代替中殿娘娘来请公主前往交泰殿。”赵尚宫笑着回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旼花再怎么心情不好,对着一个下人,也不好发太大的火气,于是只想着去了说说话尽早离开,也就向着交泰殿去了。

“这茶水可还合公主心意?”望着面前心不在焉的旼花,宝镜的心情确是一派大好。刚刚主上身边的至密宫女可是悄悄来禀报过了,公主想要休了仪宾,这可是天下奇闻。

“公主……可有心事?”宝镜继续问着。

公主虽然还是一派天真、少不更事,却也知道,虽然这是自己幼时玩伴,但还是逃不脱身上标上的“外戚”标签,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是由他们所致,因此,心里隐藏着的事情,可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因此,佯装做笑脸,说着:“唉,本宫这里倒是一切都好,只是担心家中婆婆的身体康健啊。”

“公主真是一派孝心啊!”宝镜也跟着打着太极,却开始装作悲伤的样子,“可是宝镜,唉,在这深宫中,却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真真是冷清啊!”

听到这话,公主却惊讶起来,虽说面前的人儿身上有摆脱不掉的血脉标签,但是她幼时同自己却很是要好的,怎么的都是一朵知心的解语花儿才是,怎么会如此的幽怨?单纯的公主想着也就问了出来:“诶?主上殿下呢?”

“公主也是知道的吧,主上殿下因为宝镜的出身……并不喜欢我呢。”宝镜说着,垂下了眼帘,继续摆弄着制茶的莲花。“可是宝镜,并没有什么错啊,出身这种东西,又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宝镜继续说着:“可是宝镜,是喜欢主上殿下的啊,喜欢到为他死都可以……只是,这种默默地喜欢一个人,他却无所回应的感觉……唉……”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这种默默地喜欢一个人的苦涩,公主您怎么可能会懂得呢。”然后,止不住得眼泪,就低落在茶盏里,落在莲花上。

“唉,都怪我,好好的茶,这下子浪费了。”宝镜慌忙得站起来,让下人把茶盏撤掉。“都是宝镜的罪过,让公主没有办法尽兴的喝茶,还要听宝镜讲着这些有得没得……”

公主却站起来,打断了正在自责的宝镜,小声地说:“其实我懂的,那种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其实我真的是懂的。”公主说着,掏出了手帕递给了宝镜。自己却也止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

宝镜却什么都没有问。顿时,室内一片沉默。

沉寂了良久,宝镜忽然行大礼跪了下去。不顾旼花的阻拦,毅然行者大礼。“宝镜,有一件事,想要请求公主帮忙……”

旼花扶不起宝镜,只能任凭她跪着继续说。

“两日后,就是监星殿选定的举行合房之礼的日子了。这件事,公主也应该听说了吧?宝镜……宝镜希望公主能看着幼时玩伴的情谊上,去请求大王大妃娘娘,在递送的茶水中添加……助兴的药物……”

看着又低下头一脸凝重地请求着的宝镜,旼花却笑了起来,满口答应:“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只是这样啊。只要是不伤身的药物,想来祖母是能够应允的,宝镜你快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本宫应了。不过,宝镜你怎么不自己去求呢?”

“因为以前的几次……结果都错过了,也因此大王大妃娘娘对宝镜已经多有微词,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是宝镜去求了,大王大妃娘娘也会觉得是否是会针对主上殿下的康健,而别有用心……”宝镜佯装娇羞地谢过了公主,吱吱唔唔地说着自己的理由。

“这明明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混蛋李暄!”公主气愤的直跳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七八糟的理由,到底关我们什么事儿了。”

宝镜慌忙去捂公主的嘴,“公主,怎可直称主上殿下姓名。这,这,使不得。”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别怕,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本宫,最见不得他们这样欺负人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求大王大妃娘娘。”说完了,旼花就跑了出去。

看着旼花远去的身影,宝镜眼眶里的泪竟然也不再低落了,浮现在嘴角的是一抹讽刺的笑,“这人呢,最怕的就是有了弱点。主上身边的那个巫女,公主心里的那个人,呵呵。主上殿下啊,主上殿下,本宫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合房之后您的脸色了呢。”微不可闻的喃喃话语,自宝镜口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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