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敲山震虎
蓬山云谷。
山谷间，依然是那样的寒冷。关山冷月，从来都不会单独的出现。皎洁的月光射下砭人筋骨的寒气，即使是熊熊燃烧的魔火，也不能令人感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白衣女子早已从灵堂踱回了宝座之上，用严肃的面容掩盖住内心的脆弱无助，已经成为她十余年如一日不可逆转的习惯，唯有如花似玉的脸庞上，还有两行泪痕未干--其实即使泪干了，心里的伤，也是一日又一日的加深。她的肉体坐在宝座之上，灵魂还沉浸在十五年前的记忆之中--那些无忧无虑的名门千金的生活，还有和堂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义。
“堂主！”侍女的一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有事吗？”
“堂主，袁得名求见。”
“好，让他到密厅等我，我这就过去。”
密厅。
“堂主。”与之前的诸次不同，来者不着白衣却着青衫，只听得一声龙吟，便可知晓必是男子无疑。
“袁得名，你今日来找本尊，是不是洛阳有什么事？”
“堂主果然是天纵聪明，不错，今天裘保金找过我。”
“哦？他居然去找你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遇上了狄仁杰，还惹上了正面交锋，只怕是露了一些破绽。”
“哼！这帮废物！真不知道本尊要你们有何用！”白衣女子攥了攥拳头，“我可提醒你，狄仁杰可是个老狐狸，他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堂主既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为何还……”
“为何还派裘保金去，你想问这个，对吗？”
“这……堂主，是得名失言。”
“告诉你也无所谓，主要是现在堂里人手不够，能接触到衙门的人更是少得很，再说了，派裘保金不过只是为了探听虚实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堂主，裘保金还说，狄仁杰对王孝杰说，他们今天下午就启程去登州。”袁得名补充道。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我会做好准备的，你最近还是减少活动，保证你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你先回去吧，下次的联络暗号不变。”
“是！”
青衫男子走后，白衣女子吩咐侍女道：“让璎、珞、珺、琬、婧、媛、姣、娜在肃堂集合。”
肃草堂。
一盏茶的功夫，肃草堂里除了堂主，又多了八位白衣女子。
“参见堂主。”
“罢了，都起来吧。”
“不知堂主今日有何训教？”
“是这样……你们只要找我说的去做就足够了。”
“谨遵钧令”
带到八位白衣女子走后，白衣堂主暗自捏了捏拳头，“来吧，都来吧，你既然敢来，我就能让你有来无回。”
狄府。
“恩师、恩师！”曾泰唤着自己特有的长调，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狄仁杰的房间。
“恩师，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还去不去登州了。”言语中，急切之情跃然而出。
狄仁杰站在灯旁，依然是慢调斯理的用手中的剪刀剪掉刚刚燃尽的烛芯，神秘的笑了笑，但却是笑而不答。
“恩师，已经是酉时了，这要是再不走，城门可要关了，您虽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可是也不能夤夜出城啊！”
“曾泰啊曾泰，你这般急作什么？明日一早走不也行吗？”
“可……可是恩师，这……这陛下圣谕中可说的是今日起程，不得迁延啊！”
“诶！可圣上不也见赐给了我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么？而今情况有变，如若今夜起程，恐怕是我们就到不了登州了。”
“什么？到不了登州？”
“不要急，等元芳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亥时一刻。
“大人，大人！”
“噢，元芳，回来了？辛苦了，有什么发现没有？”狄仁杰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卑职按您说的去做……”
【回忆：
悦来客栈。
“哎呦！客官，您是住店呐，还是打尖啊？”店小二看见李元芳进了店门，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去问道。
“我找你们掌柜的。”
“得嘞客官！您这边儿请！”说着引李元芳上了二层。
“掌柜的，这位先生找您！”话罢小二就下去招呼生意了。
“呦，这位先生，鄙人陆有德，是这悦来客栈的老板，这与您素昧平生的，不知您找陆某有何事啊？”
“陆掌柜，在下此番前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陆有德的声音有了几分警惕。
“麻烦您……”李元芳压低了声音道，附在陆有德耳边低语道。
“这，这位先生，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陆掌柜，不知这个够不够？”李元芳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
“够，够，够，先生，我这就准备。”
官道。
深夜的官道一片寂静，四下皆是无声，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祥和，只有二匹马、一辆马车踏着月色在黑暗中前行。
猝不及防的，头前的那匹马好像被什么铁链一样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马失前蹄，跌倒在地。紧接着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把两马一车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人是丝毫动弹不得。
八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为首的一位喝道：“带走！回去复命！”
“是，璎姐！”
暗夜中，一双眼睛，将适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回忆完】
“元芳，若不是你，此事至今一定还是一片混沌啊！我狄仁杰替这个案件的受害者谢谢你啊！”
“大人，您可千万别谢卑职，就算是您没有卑职，以您的能力，也一定能在混沌之中，发现光亮。再说了，若不是您叫卑职去跟踪，卑职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元芳啊，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你跟踪的全过程。你是说，这回是八位白衣女子同去？”
“是的大人，当时卑职还想，不过是劫车而已，为何要八人同去？”
“八人、八人……这个案子，让我又联想起了一年多以前凉州的黑衣社①。”
“大人，您是说黑衣社死灰复燃？”李元芳问道。
“我想应该不会是，因为这黑衣社的根基在凉州，就算是死灰复燃，也不会选择在登州起事。”
“那大人为何联想到了黑衣社？难道仅仅是因为八位白衣女子？”
“不，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我们所看到的，绝不是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是一潭浑水之上较为澄清的部分。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个案子幕后的操纵者，一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的能力，绝对不比黑衣社低。也许这个案子破获了，结局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狄仁杰道。
“又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李元芳惊愕之余问道。
“是啊！事情远不如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简单。要想获得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抓住蛛丝马迹，追根溯源方可。”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
“我们的对手对我们十分了解。他们知道我们会在今夜去登州，定是我放虎归山，那仵作报信所得。现在唯一有用的人就是那仵作。对了元芳，明早你先去孝杰的将军府问清仵作姓名，然后请京兆尹沈大人出差拘捕。”
“是，卑职记下了。”
蓬山云谷。
“堂主，我们回来了。”
“哦？璎儿，事情办得如何？”
“放心堂主，人我们已经悉数带回来了，现在就关押在地牢之中。”
“头前引路，带我去看看。”
地牢中。
牢中的人已经苏醒过来，眼见得一群白衣女子走了过来。令人吃惊的是，牢中之人正是李元芳、曾泰、苏显儿、狄春还有狄仁杰！
突然，狱中的狄仁杰战战兢兢的道：“这……这……这是……是哪……别……别……别杀……杀我们。”
这一开口，那位白衣堂主怔住了，问立侍在侧的璎儿：“这牢中关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就是狄仁杰他们几个吗？”
“打开牢门。”
“是。”
堂主白凌霜走了进去，走到狄仁杰的跟前，手一扬，只听“刺啦”一声，站在那儿的，登时就换了一个人，而捏在她手中的，则是一张□□，顺势手起掌落，璎儿光洁的面颊上就有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璎儿，你们被狄仁杰那个老狐狸耍了，这分明是易容！”
“堂主，属下办事不利，请堂主责罚，只是璎儿有一事不明，他们怎么会易容之术？”
白凌霜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一定是苏显儿。罢了，事已至此，责罚你们还有什么用？我希望你们能带罚立功。”
“谢堂主开恩。堂主，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璎儿，蒙住他们的眼睛，送他们出山。”
“什么，放了？”
“叫你送就送，我白凌霜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杀不需要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