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距离西城门并不是很远,正是凉城的制高点“聚贤楼”上。所以卓不凡很快就见到了这位赫赫有名、权重一方的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
不过,卓不凡被他所见到的情景给吓了一跳。
此时的“聚贤楼”显然被风雨军征用,因此楼层上下内外到处都是风雨军的将士和血衣卫的高手,方圆之地戒备森严,人员进进出出忙碌异常,偷眼望去似乎所有的人神情都非常紧张,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等上到楼顶见着风雨,更是令人目瞪口呆。这位圣龙帝国西北的最高军政长官,此时身上竟然染着大块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周围著名的血衣卫大高手“断刀”钟进、“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和“无戟”方白尘也都非常糟糕,其中钟进和东方玉的身上都负着重伤,赵平的脸上更是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相对而言方白尘稍微好一些,衣服破裂了多处,地上也是一片狼籍没有来得及打扫,还有好几具尸体正被一些士兵所搬走,分明是经历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风侯,这是……”
卓不凡有些迷惑的问道,心中暗暗猜疑莫非刚才遭遇了刺客,否则以风雨在凉城的地位身份,应该不至于如此狼狈。
“没事!不过是一些宵小辈的捣乱而已。”
风雨打了一个哈哈,显然不愿意提及发生的事情,立时转移了话题: “如今凉城遭遇大敌,本想让老将军离城避祸的,却没想到战场瞬息万变,如今为了老将军的安全起见,只好麻烦卓老暂时住到定凉侯府几日了!正好近日大战连连,风雨也想请老前辈多多指教!”
“风侯客气了!老夫已经老朽花甲,天下征战兴衰都是风侯这样的少年英雄的事情了,原本出不了什么力,只是能够得以亲眼目睹定凉侯的排兵布阵,也算是一件幸事!”
卓不凡见风雨不愿多说,也就立刻顺着风雨的口气应了下来。
“老将军太谦虚了!”
风雨微微一笑,随手请卓不凡入座,面对的正是城市的北面。
那“聚贤楼”地处城市的中心,又居高临下,恰好可以一览整个城池布局,因此登临聚贤楼,也就对当前的战事一目了然。
只见城池之外到处都是红红的火炬在闪烁,密密麻麻绵延千里的长龙缓缓却又不可阻挡的挪动着,由远及近的涌过来,先头的部队已经逐渐将黑暗中的城市团团的包围住了,后续的部队似乎无穷无尽般的依旧没有到头。这和凉城一片漆黑,不闻半点嘈杂,完全浸没在黑暗之中的情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照。
卓不凡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一眼便看出来此次进犯的燕家军恐怕已经不下四十万,应该是不顾一切的倾尽全力进攻风雨,也难怪风雨军连番失利,陷入了这般窘境。只是燕南天如此违背兵法常规,完全弃置了自己的后方不顾,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实在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似乎不象是这位老朋友一贯的作风,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或者,幽燕的强者手中还有什么致命的王牌,以至于自信足以一举击败称雄于西北的名将?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么庞大的军队,这么逼人的气势,在战争中的确非常有效,虽然尚未开战,却也已经先声夺人的留下了足够的威势,让人心虚胆寒,分明是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妙棋,用意自然是要削弱风雨军将士的士气斗志,纵然不能不战而溃,至少也能够引起城内军民的恐慌。
想到这里,卓不凡不由有些为风雨担心。
“风侯,情报已经汇总了。燕南天的主力乘夜甩掉了秋帅的大军奔袭凉城,目前已经将凉城团团围困,我军已经基本和外界切断联系。根据一个时辰前燕家军尚未完全围城时获取的消息,如今只有蒙璇统领在西面黎县的三万多兵马来得及增援,尚兴将军虽然接到风侯的调令急行赶来,恐怕也要两天时光;朱大寿将军的白虎军则相距凉城有一天的距离;秋帅的秋风军在更北面,不过由于以骑兵为主,大约要一天半;黑狼军目前在延城方向,恐怕需要四到五天方能赶到。”
正在卓不凡担忧的时候,一旁的金岑匆匆走到风雨的面前汇报整个战局的情况,显然燕南天成功甩掉秋里的东线集团奔袭凉城,是风雨军将领们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事情,因此让包括风雨在内的军人们都有些措手不及,这才有了许多命令紊乱的事情发生。
不过风雨终究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在明了了军情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慌乱,反而显得非常冷静,迅速的下达命令道: “动用信鸽传递,命令秋里和朱大寿首先实现会师,然后再图增援凉城,黑狼军则负责袭扰锦州对燕南天的补给,秋风军、白虎军、黑狼军以及延城、伦玉关、玉门关各路兵马继续由秋里统帅;蒙璇负责袭扰牵制西、南两个方向的燕家军,在同尚兴会师之前切勿贸然和燕家军主力纠缠,凉城以南各城兵力均由蒙璇统率;两路兵团在凉城无法畅通指挥的情况下可以各自为战,如果要有所协调则以秋里为主!”
命令是非常果断和干脆,显然风雨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敌人优势兵力的包围暂时陷入孤立无援而惊惶失措,反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果决的将兵权分给了城外的大将,让他们一方面集中兵力,一方面则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自行决策,镇定而自信的名将风范在此展露无遗,即便是卓不凡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也不由暗暗点头,挑不出半点的纰漏来。
“燕南天太看得起风某了,想不到我凉州居然让人如此眼红!”
在发布了一连串命令之后,风雨依旧显得意气风发,突然朝卓不凡微微一笑,信手指着城外大军而言,神色倒是非常轻松,半点都没有被眼前的局面给吓倒。
“想必风侯已经成竹在胸了?”
卓不凡试探的问道。面对强敌喜怒不幸于色,本是一员名将所必需的素质,所以风雨能够毫不慌乱,并为出乎卓不凡的意料,但如果说风雨现在便已经定下了什么退敌妙计,却让卓不凡一百个不相信,毕竟从风雨让自己出城的安排来看,燕南天的进军显然已经大大打乱了这位西北定凉侯的部署。
这是却见风雨斜睨了卓不凡一眼,仿佛看穿了老人的心事,却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傲然的一笑: “原本我还想和燕南天慢慢的玩玩,却没想到燕家铁骑行进如此迅速,看来只好在这十日之内一决雌雄了!”
“十日?”
卓不凡愣了一愣。风雨这番话倒是大出他的意料,在他原本的推断中,风雨军目前似乎更应该选择防守拖延时日,这样才能够有效的将凉州的战争机器完全运转起来,借助地理之便调动所有兵马在凉城与敌决战,同时也是为了等待东方的讨燕同盟乘虚进攻乱了燕南天的后院,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燕南天恐怕正是预料到了这个可能出现的情况,方才马不停蹄的进攻黎仓,以便争取到足够的粮草来支援这场可能会出现的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很明显,应该是远道而来的燕南天更希望速战速决。
然而,卓不凡没有想到风雨在现今这样的被动之中,居然还如此信心十足的准备在十日之内的解决战争。
似乎明了到老人的意见,风雨微微一笑,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燕南天敢倾巢出动攻我凉州,除了内有呼应、外有策援之外,恐怕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公孙世家在后方的捣乱,所以我军打消耗战未必奏效,反而平白的将凉城之外的广袤土地和子民财富尽数交给了敌人蹂躏,纵然日后能够获胜,也是一场惨胜,正中有心人下怀。只可惜,我风雨就偏偏不能够让他们如意。”
“风侯高明!”
卓不凡暗中叹了一口气,突然发觉时代已经离他远去。无论是风雨还是燕南天,他们的运筹布局都是这般大胆狠辣,又是想人所未能想,远远超过了自己所理解的常规,天知道是自己老了,还是现在这一代的权雄们疯了。
“燕南天篡权夺位,ling辱圣上,欺压百官,罪大恶极,实在是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臣贼子。风雨此次用兵,实属万不得已,固然是为了保卫家园,更是为了兴我皇室,护我朝纲,此心天地可鉴,还望老将军到时祝我一臂之力!”
而这个时候,只见风雨笑着朗声而道,意气飞扬仿佛早就胜券在握,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立时引得身边的将领官员们也个个眉飞色舞,士气大振。
“老朽风烛残年,恐怕已经是有心无力的……,不过既然风侯有如此雄心,老朽也只好勉力而为,追随风侯左右!”
卓不凡淡淡的说道,心中却是雪亮,声名显赫的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今天这番作秀,显然已经不单单是考虑要在军事上打败燕南天,更深层次的用意是准备借助自己的地位、号召力,打起“请君侧,除奸佞”的旗号,这既是为了将风雨军处于大义的旗帜之下,抗衡燕南天奉旨讨伐的政治攻势,争取政治上的主动,也是为接下来反击燕南天甚至窥视中原做好舆论准备。难怪在战事如此紧张的地步,这位西北的最高军政长官依然念念不忘的把自己给请了过来,分明是在暗暗树立政治上的形象。
只是如此一来,显而易见年轻的名将恐怕已经从远征印月的痴迷中清醒,转而务实的看待国内的诸侯争霸问题,甚至做好了逐鹿中原的盘算——燕南天这一次真的是将恶魔给引诱了出来。
国家从此多忧了!
一想到一个燕南天尚未除去,却又多了一个风雨,再推及到皇甫嵩、令狐潮、公孙无用,连带着秦凤鸣等小藩镇,眼红那张龙椅的何其多哉!卓不凡不由暗暗为摇摇欲坠的圣龙帝国而担忧——意气飞扬的风雨显然并不清楚,其实他自己在老人的眼里和燕南天一般无二,都是扰乱朝纲的祸害而已。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卓不凡明白自己如今成了风雨手中的一张牌,一举一动都在这位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的掌控之下,对于圣龙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进行干预,而目前更是实在没必要和风雨硬碰硬的对抗,因此也就顺水推舟的敷衍起来。
唯有一个疑问却在老将军的心中越来越扩大——风雨凭什么如此自信,认为自己能够而且显然是百分百的获胜。
风雨没有想到自己寥寥几句话,居然让卓不凡推断出这么多东西,或者也可能是他明知道卓不凡能够推算出来,但是却丝毫没有在意。的确,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乱世,卓不凡,这个虽然有着巨大声望但是无兵无卒的老人,又如何能够改变时代的步伐,充其量也不过是他西北定凉侯宏伟战略的一枚棋子罢了。
因此,年轻的名将并没有理会老人的沉思,自顾自的说道: “如今圣上不幸驾崩,辅政王殿下即将在齐鲁登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除燕贼,令媛从旁出力不小。若是此次我军能够歼灭燕南天这个老贼,恐怕用不了多日老将军父女就可以重逢了,到时候一定是传播天下的一段佳话!”
放屁,还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阻了我们父女相会吗?
听到这里,禀性刚烈的老将军突然有些怒气。
当日平定了庞勋叛乱之后,萧剑秋曾经几次三番要接卓不凡返回鄂州,但都被风雨所以“卓老将军重伤未愈”为借口给阻止了;而风雨试探着要把卓大小姐接来看望父亲的企图也被萧剑秋暗中阻挠了,显然这两个家伙都把卓不凡当作了政治上的筹码来看待。只是如此一来,竟然让卓不凡和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一想起其中的缘由,卓不凡便忍不住有些怒气,更何况他还听说后来风雨竟然用卓静雯作了一个不花本钱的现成人情,招降了大将尚兴,最是岂有此理。
幸好,多年的官场生涯,让卓不凡这样正统的老将军也明白意气之争解决不了问题,当下只好干笑着应酬道: “嘿嘿,那可就全仗风侯成全了!”
“哈哈,老将军客气了,静雯和风雨乃是患难之交,当日风雨起兵,便有静雯的帮助,说起来你我两家的渊源可不浅!”
无辜的风雨,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话引起老将军不快回忆,仅仅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此时大战将至,对风雨来说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接下来的战斗主要就是仰赖部下们的能力和敌人的应对了,身为统帅的自己反而没有什么事情,为了排解无聊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成竹在胸以安定部下的情绪,他倒是很乐意和卓不凡闲聊的。
不过,当说到卓静雯的时候,想起当年一起起兵创业,后来又是在卓静雯的帮助下自己方才逃离了圣京,那一幕幕的往事勾起了风雨的怀念,因此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挚和感情,说得非常诚恳。
卓不凡愣了一愣,他不明白这个擅长玩弄权谋早就不复当年圣京初会时尚存青涩的定凉侯风雨为什么突然来了感慨,不过也体会到了风雨此时的真情,因此不再用敷衍的语调说话,而是略带着关心的提醒道: “如今燕家军数十万兵马倾巢而出,风侯以孤师弱旅亲自坚守凉城,恐怕太过于犯险了,还望多多慎重!”
“多谢老将军关心!”
风雨见到卓不凡真诚的提醒,当下也收起了刚才的狂放和应酬,神色转而为之一肃,认真的回答道: “洛信已率主力返回凉城,目前城池至少可以坚守一月有余,纵然此次风雨的计划失败,燕南天恐怕也很难在凉州讨得什么便宜,到时候风雨一定要将这新仇旧恨和那燕家老贼一并算一算!”
虽然风雨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打了多少水分,让人不得而知,但是至少这一刻看来,风雨是如此的自信和从容,这种天赋的统帅素质,虽然不能够撒豆成冰,凭空变出百万大军来,然而对稳定军心却有莫大的作用。而在这样的统帅指挥之下,无论战局的结果是胜是败,至少这支军队一定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水准以上的能力,无愧于战士的荣誉。
这将是一场精彩的战斗。
因此,卓不凡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了。
他忽然想到风雨所说的新仇旧恨,应该指的是昌化兵变之后风燕两家的征战以及今日燕南天的进攻,在这两场战争中风雨失去了尚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燕南天也在阴差阳错之下没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可以说这两位当代圣龙帝国最强大的藩镇都为战争和权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也正是当权者的无奈。在显赫与威严的同时,注定了人们要为拥有的权力付出难以言喻的代价。
燕南天如此,风雨如此,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仅仅是因为前任天下兵马大元帅高战的女婿,再加上那么一点薄命和声望,到头来却不得不孤零零的被困于西北,连自己唯一的亲人女儿卓静雯也无从相见,只有梦中牵绕。
想到这里,有点心灰意懒的卓不凡也无心再为风雨眼下的处境担忧,更没有什么精神和这位当代权雄周旋了,一言不发的呆呆望着楼外凉城的夜景,思绪却早就飘飞到千里之外的女儿那里。
“风侯,敌人进攻了!”
卓不凡的发呆被一名风雨军军官匆匆而来的禀告给打断了。
抬眼望去,只见燕家军此时已经从城池的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猛攻。
投石车密集的发射,天下瞬间被飞舞的石块、燃烧瓶和火矢给遮掩,即便是皎洁的月光也在这样恢弘的壮观下黯然失色,漫天的繁星更是毫无光泽。
城内开始着火了,浓烟在夜幕中燃起,飘散,人声的鼎沸在城的外和内同时响起。留在城内的百姓开始慌乱的扑火,镇守在城墙的士兵拿起了武器战斗,城外的进攻者也发着低沉的怒吼,在震耳欲聋、摄人心肺的擂鼓声中,冒着城墙上箭雨石阵掩杀过来。
无论是风雨还是他身边的将领,包括了卓不凡,都默默的目睹着这一切,神色间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在战火硝烟中成长起来的将领们,早就习惯或者麻木了战争的死亡,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不过敌人进攻的开始,自然没有必要太过于惊惶失措、自乱阵脚,因此他们仅仅是静静的等候着战局的变化、决战的来临。
不停的有军官奔走过来,向风雨汇报最新的战况。不过让卓不凡奇怪的是,风雨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插手这些具体的战术安排,大多数时候仅仅是浏览着这些战报,并没有做出具体的指示,真正负责指挥运作的则是风雨周围的那些年轻的军官,包括了刚才把自己请来的那个名叫桓炎的年轻人。
这种统帅部的运作让卓不凡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在他一生的戎马生涯中,或者说是圣龙帝国军团的指挥运作中,虽然也有部下负责具体的临战,但是身为统帅一言九鼎、地位崇高,在大战之际或者身先士卒,或者亲历亲为,万万没有像如此这般不闻不问,将大军的调度完全交给手下那些幕僚的道理。
更何况眼见这些年轻的军官,个个都不过是二十上下,即便是经历过战争也不见得有多少经验,而如今的大战关系到风雨和燕南天这圣龙帝国最大的两家诸侯的生死存亡,甚至可以说关系到未来圣龙帝国的兴衰走向,如此重要关键,纵然是要锻炼这些年轻人,也万万没有在此时此刻进行的道理。
简直是莫名其妙!
卓不凡看不惯的摇了摇头。尽管他对于燕南天和风雨的胜负即没有太多的兴趣也实在没有什么能力去影响,但是作为一名热爱军队的老军人,他的确无法忍受这样违背军事常理的事情出现。
“老将军不用奇怪!”
可能是察觉到卓不凡的讶异,刚刚浏览了一份战报的风雨轻松的笑道: “这些都是轩辕军校毕业的学生,他们学的就是如何辅助统帅。大军运作动辄数十万,不仅要排兵布阵,更要运筹粮饷后勤,实在是千头万绪,如果单靠统帅一人,恐怕能力有限不免会出现纰漏,所以风雨特地成立了长史部,负责协助统筹安排,一些战术上的事情均由这些年轻人来负责,同时也制定一些战略战术的计划,这样统军大将也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靠量整个战局乃至战略的得失了。”
“……风侯高明!”
卓不凡呆了一呆,虽然对于风雨这样的军事改革,一时间似乎还是无法适应,但确实觉得有一定道理。
他也是统军大将出身,自然明白身为一方统帅身上肩负的责任。
在传统的圣龙军团中,下属的部将多半是下级部队的指挥官,冲锋陷阵还可以,若是要和他们讨论战略部署或者让他们协助自己统筹全局,就实在难为他们了;至于身边的幕僚则多半作为文书或者官场上的参谋,揣度朝廷的意思及其应对,因此自己在统率大军的过程中的确非常劳累,也难免会犯下许多疏漏的地方,而战争的胜负成败又恰恰是取决于双方统帅犯下的错误谁更多更大。
由此可见,如果风雨的这番革新能够成功的话,势必会带来整个军队的一场巨大革命,也有利于大军更加完美妥善的运作。
不过,还未容得老将军仔细思量风雨的这番革新,却听见巨响从四面八方涌来,厮杀声也突然提高了数倍。
在混乱的遭杂中,卓不凡骇然发现北门竟已经洞开,在燕家军欢呼声和风雨军的惊喊中,大队的骑兵势如破竹一般的席卷而来,那排山倒海的冲锋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的伴奏下展开,令天地也为之颤栗。
“糟了!”
卓不凡惊呼。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明白这样的情况只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风雨军内部一定出现叛乱,或者敌人潜入城中内外呼应,方才会让如此坚固的城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这样巨大的漏洞。而城门的洞开,势必造成整个凉城防线产生致命的漏洞,导致士气的迪米、人心的慌乱乃至防线的最终崩溃。
事实也确实如此。
北门的失守令大批的燕家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并很快波及了东门。而南门和西门虽然还在风雨军的控制之下,但是敌人的攻击力度却显而易见的加大了。
敌我兵力的悬殊,造成了无论哪一个方向的敌人都能够发动最为凌厉和强大的攻击力度,相反风雨军则疲于奔命,东凑西补的挽回颓势,但是北门和东门失守的巨大危机终究很快显露了出来,并且持续其严重的恶果。
“难道大势已去?”
卓不凡有些不可置信的注视着战场,从传统和经验来看,这样的局面对于防守方来说似乎已经糟得不能够再糟了,只是赫赫有名的西北定凉侯和他那支能征善战的风雨军,就仅此而已吗?
“敌军来势凶猛,洛将军已经告急,属下请风侯暂时退避!”
正当老人暗自犹疑的时候,却见一名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的年轻军官迅速的跑到风雨的身边,急切的建议道。而此时的战局也确实如那名军官所言,城外的敌军受到战局顺利的鼓舞而士气大振,继续加强了攻城的力度,西门和南门正处于白热化的争夺之中;突入城内的敌军则沿着各条街道如蚂蚁一般的向“聚贤楼”涌来,分明已经察觉到这里是风雨军的指挥中心,准备着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于是,进攻一方逼近的弓箭还有前移的投石车的射程距离“聚贤楼”越来越尽,甚至有一些飞石砸到了楼前,发出令人惊恐的巨响,留下一个个深凹的泥痕,局面的确非常危险,即便是那些风雨军中最优秀的军官们,此时也显出了担忧的神色。
“看来燕家军想要夺取‘聚贤楼’上的帅旗!”
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岑也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卓不凡一愣之后也立刻醒悟,风雨之所以在此坐镇,除了是因为此楼居高临下能够总揽全局,以及让全城官兵看见自己的所在安定人心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此楼的帅旗恰恰是指挥全军调动的信号,而一旦帅旗被夺,则整个大军将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这里就是本侯今晚宿夜的地方,也是风雨军最后的阵地!”
相对于属下们的动摇,风雨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淡淡说道,仿佛就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丝毫都没有在意越逼越近的敌人。
“遵命!”
年轻的军官眼见风雨的态度如此坚定,便咬了咬牙,没有多说废话,一转身旋风般的离去,看来是准备亲自投入到血腥的战场去了。
“好样的!”
卓不凡暗暗点头,在面对如此危局,主帅岿然不动,将士奋不顾身,充分说明了风雨确实将这支军队统率得非常出色,不愧是当代有名的将领。
只是,任何一场战争的胜负,双方将士素质的对抗仅仅是战术上影响因素,真正决胜的还是战略的运筹,如此局势之下风雨军是否已经有了完全准备呢?
想到这里,老将军试探着偷偷瞥了身边的风雨一眼,却发现这个当前如日中天的年轻人此时脸色也并不好看,而且微微的皱着眉,紧紧的拢着嘴,仿佛对眼下的战局非常不满意,但是神情却依旧如此镇定,让人无法揣测起内心的想法,更不知道如此的从容究竟是名将素质的使然还是心中早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