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真的不喜欢开玩笑。他的经历他的遭遇都埋没了他的幽默天性。麻痹了他快乐的神经。他曾一度使他陷入了某种颓废甚至绝望之中。时下的他却是完完全全另一个样子。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样子。神经末梢都是笑意灿烂啊!好家伙,云妮儿父女的深夜里的一席话,将他彻底从半睡眠状态囫囵个儿拉了回来。拉回到了芸芸众生你争我夺的现实中,拉回到了盲目乐观中。不要说魔怪谷的那份价值连城的宝藏值得他冒一次险,他寻找姐姐勿须许多银子,犯不着为了几个盘缠冒着生死危险去干这样一件事情。他要去全是因为另外的理由。不方便明说的理由。
小伙伴们之间的那份情谊是无价的。
无价的情谊不可多得。趁着年轻应该广交好朋友。好朋友多多益善!
探险精神乃是青春的表现。是精力充沛好奇心强烈的大好年华之义举!
皮皮跟随着八爷爷见到了长辫子的族长,依旧难以掩饰心中跳荡的快乐。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族长大人也不再显得面目可憎了。人活的是一股精气神。
好心情总是很要紧。
皮皮的举止,让老族长看到了轻浮、幼稚,以及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
皮皮面对老族长低头弯腰,之后,八爷爷意犹未尽。干脆下令,逼着皮皮跪下了!
三个响头磕到地上咚咚咚有声有色。。
老族长神色并无大的改观。
老族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权势的别名叫做人模狗样。
坏人不做坏事浑身一定很痒痒的。
将寨子里拉皮条的寡妇捆绑结实,用燃烧的麻纸卷烧她们的脸,是老东西的业余爱好。老族长威严得不可一世。一张老脸极度扭曲。不知为什么,嘴角却在毫无征兆地流着哈喇子。多嘴多舌的格尔瓦偷偷告诉皮皮说,老东西看到了寡妇胸前凸起的山丘就会犯病。**病很难根除,一定会带到棺材里去。
说这话的时候,格尔瓦不怀好意地笑着。
皮皮有一千条理由蔑视将一对陷入爱河的青年男女严加惩戒的老古董。
皮皮听说那对青年男女因为犯了同姓不能婚配的色戒,而惨遭严惩。男子乱棍打死,女人装进红色麻包沉潭。
悲剧式的仪式乃是老东西的处心积虑的杰作。
皮皮憎恨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皮皮暂时放弃了厌恶完全是因为心情。
皮皮规规矩矩站着,丝毫没有屈从感。
改换门庭成了老八爷的孙子当然是很荣耀的一件事。
老八爷与老族长交情极好。皮皮侠也许能跟着沾光呢!
说话嘴巴漏风的老族长教训皮皮道:“孩子,莫要吃了几天饱饭便不晓得自己姓什么。无家可归的孩子就是这般。就像鸡鸭一样记吃不记打。从今往后非比寻常。你已经是八爷爷的孙子,那就得守规矩。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甭听那些个不肖子弟胡乱呛呛。老实人常常在。发财梦不要做,事不关己莫要胡乱打听。脚正不怕鞋子歪。人勤地不懒。早睡早起勤快人,晚睡晚起万人嫌!倘若你将族中老规矩当成了耳边风,那就得家法伺候着!绝不宽贷!记牢了!年轻娃子总是听不进去好话!该死的兔崽子!”
皮皮一声不吭。
老族长希望看到在自己威风面前弱小者的面部反应。然而老东西失望了!皮皮肆无忌惮地微笑着,笑得不带爱相。
老八爷目光带刺。一不小心刺痛了皮皮的自尊。
皮皮严肃起来。
老族长于是便继续训诫。
“小子,你给我记住:莫要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要装模作样没事人一样。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不要跟着一般大的孩子们吵吵把火去闯什么魔怪谷。那里面的水深着呢!魔怪谷,魔怪谷,里头自然要有千古不变的魔咒。触犯了魔咒你会死的很难看!——老八啊,来来来,先让这孩子喝下去族中自酿认祖归宗酒!”
老八爷提着一把铅锡合金的模样很俊俏的酒壶,对虾一样一弓一弓慢慢靠近了皮皮。皮皮没有闻到一丁点儿酒香。启唇而饮,品咂到了酸辣。他想起了老八爷早就说过的一句话:酒是酸辣汤,是穿肠的毒药,是迷失灵魂的**。现在在老族长的淫威下,不得不喝下去!
皮皮吧嗒吧嗒嘴,皱眉斜眼。看一眼斗鸡一样的老东西。皮皮赶紧恢复严肃的表情。
老东西道:“想知道魔怪谷里的情形吧?本族长老老实实告诉你。魔怪谷里除了险恶还是险恶。那里满地都是死人骨头,四周都是人血晒干后散发的腥臭气味;岩石上遍布着死人的牙齿,一颗又一颗镶宝石一样镶嵌在岩石缝隙之中。就连那里的竹叶也不再是平平常常的绿色,而是褐红色。用人血浇灌出来的竹子才会长出这种颜色的叶子。。。。。。你一定要问这些死尸骷髅乱七八糟的尸骨来自何处吧?本族长告诉你,这都是贪婪和欲望的遗骸。哪里有天价的财富,哪里就有残酷的暴行和杀戮!这就是我族人至高无上的结论!你小子听清楚!”
老族长凶凶妖妖的训诫冷酷无情,像严冬里的寒风一样寒气逼人。皮皮偏偏不是吓大的。那一场发生在深夜里的屠杀,早已经把他的畏惧感恐惧心淹没在了父母的鲜血里,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去不复返。余下的,只有仇恨。对海盗的仇恨!对“黄毛”的仇恨!寻找姐姐,报仇雪恨成为了皮皮不可动摇的目标。有远大目标的人无所畏惧!
尽管没想明白具体的祈求,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与他人(小伙伴们)闯荡魔怪谷对于自己所追求的目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做大事的人需要演练。
皮皮离开好为人师的老东西,离开笑微微的老八爷(他还不习惯叫他爷爷)赶着牛群直奔青翠坪的时候,心中阳光灿烂。
天气真的极好。
阳光柔和,不冷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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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青青,溪流潺潺。
“喂?我的可爱的孩子,是你吗?皮皮!”一个肩膀上肩扛着一小捆竹子的汉子在面前停下了脚步,欢天喜地问道,拦住了皮皮的去路。
皮皮认出来了,是云妮儿的父亲——那个深夜里献出魔怪谷路线图的家伙。皮皮很喜欢这个家伙。除了这家伙主动献图,皮皮喜欢他还有另外的原因。一个闯荡魔怪谷幸存者,胆量够大,再加上云妮儿是自己的朋友,朋友的父亲也应该值得信赖吧?
“啊,俺是。恩人,你是云妮儿的父亲吧?真对不起!俺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我的名字一点不大。嘻嘻,小小的。我叫库比。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省得我要去找你啦!”
库比显得很兴奋,两眼红红的,像是兔子的眼睛。脸颊也微微黑里透红,他一定喝酒了。但不是喝得很多,说话一点儿不走板。
“你找俺有事么?”
“当然。我听我女儿云妮儿说起你,知道你是螳螂拳的传人。武功一定了得。我想,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就这些吗?”
“当然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
“皮皮侠啊,你真的很像我的云妮儿,——我指的是性格。也是一个急性子。急性子好,说话嘎嘣脆,做事也一样,对不对?朋友不怕多。小朋友大朋友都应该有。说不定有些事我还能帮你呢!”
“俺是个放牛的孩子,你能帮俺做什么?”
“看看看看,糊涂了不是?!我跟你说,闯荡魔怪谷没有伙伴怎么行?”
“谁说我没有伙伴?我们好几个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多一个人总是好的。闯荡魔怪谷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晓得路,做向导再合适不过。”
“我们有路线图呀!”
“知道知道。路线图是死的,人是活的。路线图只是标注了进入魔怪谷的路线,对吧?对于魔怪谷内部的境况,图上不可能一一标注。有我库比在,库比本身就是一张活的路线图。除此以外,叔叔我也有点儿私心呢!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跟我一起逃出来的人,大都痴了傻了,最好的也是半痴半傻。只有我没事儿。这里的汉子很硬气,想当年阿斯塔尔大军与强盗作战的时候,名声大噪。许多人都参加了作战。英勇善战的传统血脉流传下来了。叔叔老早就有一个心愿:有生之年一定要搞清楚魔怪谷的秘密。这会儿总算是天赐良机啊!你们人小鬼大比简单嘛!嘻嘻嘻嘻。。。。。。”
皮皮道:“叔叔能去,当然好。可惜,皮皮做不了主。我们还有大王呢!”
“哈哈,你是说唐唐吧?那小子叔叔知道。他做大王,屁!有勇无谋。做什么大王?”
“唐唐真的是我们的大王。”
“你只管去跟唐唐说说,千万不要说叔叔自己提出来要做向导。就说是你自己的主意?好吧?叔叔想借你的吉言嗷!”
皮皮不好再推辞了,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说:“库比叔叔,俺跟你打听一件事。当年抢劫财宝的那些海盗,时隔多年自然是死掉了,如今海盗仍旧猖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库比道:“你个皮皮侠啊,真是幼稚得可笑!世上的坏人就像虱子一样永远抓不完啊!大海盗生出了小海盗,小海盗又生出了更小的海盗,子子孙孙,没完没了哇!”
“说的也是。那么而今的海盗会不会跟当年的海盗有瓜葛呢?”皮皮担心了。
“你这样问,叔叔怎么回答你?事情已近过去了七八十年了,老海盗的儿子怕是也老了,眼下的海盗最多只能是孙子辈的海盗。”
“那你跟俺说说你的从前吧。”
“从前?从哪里说起呢?”
“你还记得想当年闯荡魔怪谷的情形么?”
“叔叔当然记得!叔叔的记忆力好着呢!。。。。。。这么着,咱们简单说,太详细了叔叔也说不上来。因为叔叔进入魔怪谷时间很短,然后就迷迷糊糊晕过去了。但是有一点叔叔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魔怪谷里一片黑暗。越是深入谷底越是像墨汁一样黑。人在极度黑暗中是不会有作为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皮皮道:“如此说来,进入魔怪谷的关键是照明,对么?”
库比道:“正是正是。”
皮皮道:“魔怪谷里如此黑暗,想当年海盗们怎样进入其中藏宝的呢?点着火把么?”
库比道:“问得好!这也正是库比我苦苦追寻的不解之谜。据说啊,仅仅是听说啊,当时点燃火把断然不可,因为里面易燃的气体很浓,遇到明火就会发生爆炸。据说当时海盗们启用了一件宝贝,这才如愿以偿。你猜猜看,什么宝贝这么大的神力?”
“夜明珠?”
“嚯!一语中的!正是此物。”库比大感惊诧。“你小子很有板眼嘛!懂得很多呀!”
皮皮说出夜明珠,其实并非主观想象。父亲的“碧血龙珠”其实就是一颗特别的夜明珠。库比说到魔怪谷不能用明火的一瞬间,皮皮就已经想到了父亲的碧血龙珠。然而,仅仅到此为止,皮皮不敢或者说不忍心再想下去了。难道海盗们使用的夜明珠跟父亲的碧血龙珠是同一颗珠子?不对啊,七八十年前父亲还没有出生啊!又是一桩无头案?
只有一种可能:父亲偶然得到了老海盗们的这个宝贝!
可惜的是,碧血龙珠被抢走了。
勇闯魔怪谷遇上了难题。很大的难题。
库比说的没错。昏天黑地的无边黑暗境况之下,单单靠着人的双眼,是无能为力的。
皮皮听独臂外祖母说起过,想当年西域的假活佛猫目索朗长着一双贼眼,看得清楚黑暗里的景物。成为当时不可一世的妖魔。
很可惜,七八十年下来,猫目索朗即便是活着,也将近一百岁了!极有可能已经死掉了。
皮皮感觉到了一丝苍凉的惆怅与无奈。
——
“你到哪里去了?”库比问女儿云妮儿道。他正在竹椅上面仰面朝天躺着,麻搭着眼皮,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刚刚进门来的女儿。一小捆竹子,放在脚地,散乱的竹叶落了一地。竹篾席子上面,放置着一把茶壶,茶叶的香气很迷人,但不大好形容。
“出去练功了。父亲!”云妮儿回答。
“整天游手好闲,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个女孩子家家,学会些拳脚剑术防身足够了,老是没完没了,算什么事?从今往后,你少跟唐唐一伙男孩子胡乱串串。邻居们怕是要说闲话的。”
“我不怕。父亲。”
“死妮子,你不怕,爹哋怕。一个女孩子家,更要晓得礼法。莫要给老子招惹是非,莫要给老子脸面上摸锅底灰,不然的话,爹地饶不了你,记下啦?”
“记下啦!父亲。”云妮儿回答,她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头也不抬。长剑很锋利,是她的师父云山长老赠予她的。云妮儿很喜欢这把长剑。
“鬼样子的唦!你以后少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怎么口口声声老是称呼老子‘父亲’?”
“有什么不对么?”云妮儿抬头看一眼库比,显得很平静,口气淡然。
“当然不对,菲菲也是像你这样称呼她的爹地么?——菲菲叫他的父亲什么?”
“爹地。”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
“我跟菲菲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菲菲的父亲是亲生的,你是继父。我跟菲菲不一样。”
“你个死妮子瞎说什么啊!什么亲生不亲生的啊!继父有什么不好?老子不是一样疼你爱你吗?你个忘恩负义的死妮子!”
云妮儿不说话了。
库比在那里骂着很难听的话。
云妮儿不生气。她的挨骂的习惯早已经养成了。坟墓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被人骂死的。云妮儿才不怕呢。只要父亲不再约束自己的行动,那就万事大吉。她不愿意跟继父犟嘴,那样的话,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库比别看在家里脾气不好,在外面挺像一个好人。再加上云妮儿最近还有行动,她不想得罪库比。库比最近一段时间表现尚佳。库比主动献出魔怪谷路线图,博得了小伙伴们的一致赞许。这些,云妮儿心中有数。
云妮儿很小的时候,继父就已经来了,原来她没有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像父亲,后来却慢慢发现,似乎库比跟别人家的父亲不大一样,究竟怎样的不同。云妮儿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菲菲的嗲地给菲菲买了好漂亮的花裙子,库比没有买来。菲菲过生日的时候,菲菲的爹地让菲菲戴上了骄傲的皇冠,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云妮儿羡慕极了。在她的记忆里,自己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令人很幸福的美事。除此以外,云妮儿还发现,库比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异样。常常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红红的眼珠子老是转来转去游移不定。云妮儿觉得那种眼神里有一层模模糊糊的薄膜,遮挡住了发自内心的父女亲情,掺杂了更多的令人莫名其妙的东西。总而言之一句话:库比这个人,不配被称为“爹地”,只能是云妮儿口中的“父亲”。这是一个概括力很强的尊称。
云妮儿最最忍受不了邻居婆婆婶婶们指指点点。那些个时隐时现的指指点点就是一把把锋利的锥子,刺伤了云妮儿的心。
这些,库比作为父亲,难道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
云妮儿不晓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妮儿擦好了长剑,借着竹寮内暗淡的灯光,试着挥舞几下。长剑剑刃亮光闪闪。这把长剑是师父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而母亲当年也是一介剑客,据说身手了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云妮儿的亲生父亲死去之后,母亲居然招来了库比做云妮儿的继父。云妮儿小的时候,没有感觉出什么地方不对劲,随着年岁增长,自己越来越看不上库比这个人了。库比喜欢吹牛说大话,喜欢没完没了整夜整夜喝大酒。喝多了酒便无缘无故乱骂人。酒鬼大多一事无成。
这难道就是一个勇闯魔怪谷的好汉的德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妮儿特别喜欢独处。寂寞是一种胶合剂。寂寞把云妮儿与长剑胶合在一起。她跟着唐唐进入深山拜师学武整整三年。云妮儿除了学到了一身的本事,还从师父那里学会了忍耐。做大事的人都要自觉耐得住寂寞。
做大事的人首先要耐得住寂寞。
云妮儿想想这些,也就释然了。
小女子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好过的日子也得过,别人过得,为什么云妮儿过不得?岂有此理!
云妮儿当天夜里偷偷约见皮皮。想问问探险魔怪谷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月光如水。
大地如银。
这里的竹林静悄悄。山路弯弯月不明。
除了皮皮,唐唐、格尔瓦、菲菲几个伙伴都在。
“云妮儿,你怎么才来?我们大家都等着急了,”菲菲问道。
云妮儿说道;“我家的库比睡得很晚,一直在喝大酒,唱小曲儿。这会儿还在唱呢!我是趁他不注意爬窗逃出的。”
格尔瓦道:“真没出息,你都多大啦还这样怕你父亲。库比这家伙真的很难缠么?要不要我们大家替你出出这口气,狠狠地搞他一下子?”
唐唐道:“莫要这样说,人家库比半个英雄呢!要没有他的宝图,咱们到哪里去找向导。”
皮皮道:“唐唐说得好。咱们应该感谢库比才对。大伙说,对不对?——云妮儿,这一回要好好感谢你的爹地,他提出来当向导,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很难办啊!”
“什么事?”唐唐问道。
大家的眼睛盯视着皮皮侠。
什么事?这还用问,照明的难题呗!
皮皮话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
不让点火,哪里来的光亮?
格尔瓦道:“依我看这件事有些奇怪。大白天进入魔怪谷,说对面看不到人,伸手不见五指。这未免太夸张了吧?魔怪谷还只是一条山谷,它就是再幽深昏暗,也不至于这样吧?咱们是不是被骗了?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魔怪谷呢!大家越是谈虎色变,越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唐唐道:“众口一词,不会有错。”
菲菲道:“我看不一定。大家都这么说不假。可是谁亲眼见过?云妮儿姐姐的父亲库比进入过魔怪谷,据说也只是刚刚沾了个边儿就晕过去了。根本就没有走到里面去。换句话说,魔怪谷里面到底怎么回事至今还是一个谜。魔怪谷里暗无天日这个消息谁先知道的?”
“当然是我。”云妮儿乖乖承认。
“你从哪里得到此消息的?”菲菲问。
“当然是我的父亲库比。”
“好,是你告诉了皮皮,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样。我的父亲库比也曾经亲口告诉过皮皮。”
皮皮插话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菲菲的推理还在继续。
“这样的话,疑问就来了!”菲菲已经拿出了推理家的架势,打着漂亮的少女手势,侃侃而谈。继续分析道:“现在唯一进入过魔怪谷的人,说来说去只有库比一个人。并且这个人刚刚进入魔怪谷就被毒气毒晕了,是这样吧?一个中了毒的人,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感觉会不会出现偏差?即便是库比是一个特别正常、特别健康的人,猛然间进入了传说中的危机四伏的地带,内心会不会产生某种恐惧感?假若是,我说的是假若是:库比为了壮胆探险,喝了许多酒。然后跟着别人匆匆忙忙进入魔怪谷,紧接着中了毒气,再接下来晕倒或者说昏厥过去。这中间的时间究竟是多长?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还是半柱香的工夫?咱们无从知道。要想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库比。也就是说,库比的话就是全部。这其中,难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大家想想看。”
小伙伴们您看我我看你,哑口无声。
格尔瓦打破沉默,问道:“菲菲,你的意思库比的话未必是。。。。。。”
菲菲道:“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决没有怀疑任何人。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某些细节。”
皮皮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唐唐道:“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不了解魔怪谷。”
格尔瓦道:“大王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说有一只羊要过一条河。不知河水深浅不敢贸然下水。此时此刻见到了一头牛走过来,羊问那头牛:过河有没有危险?牛摇摇头道:河水很浅,尽管过河。羊刚要下水,遇见了一只兔子跑来了。羊再一次向小兔子打听同样的问题。小兔子大惊失色道:河水深得很,千万不要逞能下水,危险啊!。。。。。这故事说明了什么道理,单单是听别人说,不足为凭。最好亲身体验。耳闻目睹不如切身感受。”
云妮儿道:“我不同意格尔瓦的话。切身体验没有错。这是个验证真理的办法。但是前提是,先要保证验证者在验证过程中的人身安全。我们大家就是那只羊,在去往魔怪谷的途中,我敢保证:既看不到一头牛,也见不到那只兔子。至于能看到什么,无关紧要。关键是。。。。”
皮皮打断云妮儿的话,说道:“对不起打断一下:假如我们就是那只羊,你怎么能保证见不到牛和兔子呢?这句话有点儿武断了吧?”
云妮儿道:“皮皮说的有道理。也许,我们已经见到了那只兔子!”
小伙伴们惊异地看着云妮儿,一时间搞不清楚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多么深厚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目光齐刷刷投向了云妮儿。不言而喻,大家的问号就是:那只兔子在哪里?
云妮儿当然读懂了大家的目光。
云妮儿很坦然,淡淡地说道:“那只兔子,就是库比!库比就是一只兔子。没有胆量的兔子!”
云妮儿这样定义自己的继父,大家都没想到。
云妮儿回家的路上被老八爷拦下了。
“八爷爷,有事儿么?”
“云妮儿,好孩子,八爷爷问你,你的父亲有空闲没有哇?”
“说不上来。你找他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傻孩子,有你给我捎个口信,也一样唦!”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我爹地帮忙?”
“嗷,是这样的。八爷爷的一个圈牛的栅栏门坏掉了,还有那个寮棚子也破旧得不成样子了。八爷爷想请你爹地修修补补。说好了,一定要来,放心啵。管吃管住唦!我还会付给他报酬的。”
“我一定把口信带到,放心吧,八爷爷!”云妮儿清清脆脆说道,莞尔一笑。
老八爷再一次叫住她,语重心长叮嘱道:“给你的爹地带个话,就说老八爷爷亲口说的:千万千万莫要带着你们去硬闯魔怪谷。那里头的凶险想都想不到。你爹地他不能在同一个陷坑跌倒两次。人要长记性。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追悔莫及!晓得啵?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
云妮儿临走,老八爷千叮咛万嘱咐。云妮儿都感到厌烦了。
回到家,云妮儿当然对父亲库比说了老八爷的意思。
库比不但不听劝告,大声嚷嚷道:“老八爷爷越老越糊涂,整个儿一个老古董!胆小怕事,树上掉下一片叶子也害怕砸破了脑袋。他不让我去,我库比偏偏要去。云妮儿,爹地此去了了你们的心愿,也了结了爹地我的一个心愿啊。有生之年还能活着进入魔怪谷一回,也算是值啦!好女儿,别担心,爹地不会有事的。你跟你的小伙伴们也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这一点。我们大家都会平平安安回来的。那个时候爹地的云妮儿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云妮儿,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满寨子走一走,逛一逛,让寨子里的小姑娘们彻底眼馋!到时候,云妮儿美死啦呀!”
库比说这些话的时候,热情洋溢,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跟兔子差不多。云妮儿觉得库比并不令人特别讨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可爱。此时此刻,云妮儿真想从心里喊出一声“爹地”,然而,她没有。有些事情还要等等看。
她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库比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照旧忙来忙去,俗称“无事忙”的那种。没有什么实际效率,却总是忙忙碌碌。近些日子他不再慵懒。十分罕见。手脚不闲着,却很开心的样子。
“云妮儿,爹地亲手做的打糕,你尝一口,味道怎样?爹哋足足捶打了一个时辰呢!”云妮儿真的吃了一口,差一点黏住了舌头。随之,一股子甜蜜蜜的感觉顺着口腔直达肺腑,三兜两转,洋溢全身。就听到库比说着什么话,因为隔着一个房间,云妮儿跑过去仔细听,就听库比说:“赶明儿探险魔怪谷,带上些打糕大家品尝吧?莫要小气。”
云妮儿兴高采烈答应了一声!
“嘻嘻,真他妈的好!”库比笑出了声。
“库比,还要带什么?”
“带上所有的防身的武器,最要的是长剑、短刀和弓弩。当然还有胆量!”
“这些都是女儿随时随地随身带着的东西,爹地!”云妮儿欢快地说,不知不觉一声爹地脱口而出。
“我的女儿!”库比挠钩着脖子,侧起身子,寻找女儿的身影。他想向自己的孩子投过去慈爱的一瞥,作为补偿。心里说:死妮子总算是开窍了。真不容易!
“我还有个建议。”云妮儿说道。
“什么建议你说。”库比笑嘻嘻回应。
“我想带着波比。”云妮儿一边抚摸爱犬波比一边说道。
“带它做什么?我的女儿。你就不怕累赘?”
“我自有妙用。”
“我的女儿总喜欢奇思妙想。既然如此,随便你。不过,为了避免被魔怪谷的毒气所伤害。我们一定会选择一个风雨交加的鬼天气出发。到时候,你就不怕波比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
“不会的,爹哋,无论怎样的倾盆大雨,我们的波比都不会成为落汤鸡!”
“为什么?”
“因为它只能被雨水淋成一只落汤狗。”
“落汤狗?对,是落汤狗!我的女儿好有创意!哈哈哈哈。。。。。”库比终于开怀大笑。笑声震得屋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