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迷雾重重 万更

卿鎏相不自然撇开头,“本相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公孙大人不急的话,不妨晚饭后再细说。”

公孙思一拍额头,“瞧卑职这记性!快,相爷里面请!”转身又吩咐管家让人下去准备晚膳。

池君夜折扇在手,轻轻摇了摇,墨色发带飘飞在空中,笑,不思量。

“王爷?”小夜疑惑地看着自家王爷,总觉得现在的王爷似不一般,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般,总归是下人,不敢造次。

池君夜折扇一收,轻轻点头,“进去吧。”

卿鎏相回到被安排的房间,刚坐下身,锦曳就合上门,回头问一句,“相爷,您怕王爷?”

她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呛了几口,瞥着她,“为什么怎么问?”

“奴婢以往相爷就算再讨厌王爷,也还会同王爷说上几句,可是,从围猎那一次之后,相爷似乎总是在刻意躲避王爷一样。那日之后,相爷便再也没有同王爷说过一句话。”

卿鎏相眉头一皱,摇头,似不想再说,“锦曳,我有些累了。”

锦曳几次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奴婢先行告退。”

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只留下她一个人,单手托着下巴,青丝高束,几缕垂落在耳边。越城的风,冷得像是一块儿冰,吹在她身上,有些些许凉意。

凤眼一睁,从此再也没合上过,一直到,傍晚时有人来催晚膳。

在下人带领下,卿鎏相来到了大厅。

不得不说,这公孙府还真是,寒碜得可以。

除了外表那朱红空壳府邸外,硬是连一件奢华摆设物都没有。

以至于,原本对晚膳就不抱什么希望的卿鎏相在看到那几盘隐约可见的肉食后,笑了。

公孙思老脸有些挂不住面子,“王爷,相爷,寒食简陋,自不能与晋城奢华相比,还望两位大人将就将就。”

老丞相在卿鎏相小时候为了锻炼她,什么苦头都给摆出来过,训练那段时间,她连树皮草根都吃过,这些算来,已经算是佳肴仙味了。

卿鎏相筷子一顿,忽然间很想看看池君夜在看到这些东西后会是怎么一副表情。从小在边境长大,好歹也算是个从小赐封的王爷,就算再差,也少不了锦衣玉食,看到这些后会怎么样呢?

不过,在池君夜从容不迫坐上椅子,从容不迫夹起一筷子小青菜之后,卿鎏相那份看好戏的心底很快就被无情的幻灭了。

没有看好戏落空的失望,似乎有些佩服,有些意料之外的喜悦。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情绪。

饭后,下人扯了残局。茶漱完,公孙思就开始切入了卿鎏相与池君夜到来此地的主题。

原来,这几日,越城内一直在上演着婴孩消失的悲剧,但是追查这么久以来,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最终无奈,公孙思只能启奏到圣上那里去。可是,就在卿鎏相与池君夜到来的前几日,却在城内发现了成年人失踪!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小巧合,却不料!

却不料,接下来才两三天时间,成年人竟然也开始不断消失。就在今早,公孙思才起床,外面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在青山发现了几日前消失的一个青年男子。

公孙思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赶往青山那边去了,所以才有了一国王爷与琉璃第一相爷驾临时,这越城却没有半点风声。

卿鎏相一听,连忙问,“可有什么发现?”

公孙思叹息着摇头,“卑职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见已死多日的青年,问了些发现尸体的樵夫,也勘察了一下周围地形,确实一点发现都没有。”

卿鎏相略微失望,越城这事实在诡异,接连几个月的人命案子,却没有一点头绪,她不由得开始担忧,自己接了这道令,是好还是坏。她甚至不能给预料,接下来自己能否真的有所突破!

这直接关系到卿家的名声,与池君夜的名声。

其实,卿家世代为相,赫赫功名在外,早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被她彻彻底底的染了污垢。

就算再怎么败坏,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可是,这对池君夜来说就非同小可了。

思此,眼角余光不由得瞥了下。却见池君夜双手捧着一杯热茶,透过袅袅烟雾望去,那一双黑眸,深幽如湖般深邃难探。

突然,眸底波光一动,抬头一刹,让卿鎏相防不胜防,一眼便被他捕捉到视线,逃脱不得。

其实,卿鎏相这一次也没想过逃。锦曳说的对,她的确是在怕池君夜,与其说是怕池君夜,到不说是怕自己。

这颗心,除了卿家,本来就是无思无想,无欲无求。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像是被重新反洗,注入新鲜血液一样。

高兴与他的琴音,震撼与他对凡事都温柔似水的柔意,陌生他突如其来的关切,害怕那一箭之挡的情愫。

“那,尸体呢?”池君夜半边掩茶杯,突来一句。

卿鎏相很快就明白他话中话,视线也投向公孙思。

公孙思带领人到了临时停尸间,卿鎏相眼看就要掀开白布。却被人一手从后面握住。

不解地回头,对上池君夜变幻的表情,似乎百味陈杂,却又化作了一种味,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你要做什么?”他问。

“检查尸体。”他难道来这里不是为了检查尸体寻找蛛丝马迹吗?卿鎏相有些疑惑。

池君夜脸色阴沉的吓人,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退下去!”

记忆之中,这还是卿鎏相第一次看见池君夜动怒,可是为什么?怕自己先发现抢他功劳?

在此时跟自己摆身份,就是为了防备自己抢走他任何一次立功扬名的机会?

卿鎏相冷冷勾起一抹笑,稍用巧力就挣脱了他的束缚,站在另一边,讥笑的看着他,“王爷似乎忘了,本相才是这次皇命的全权负责人!”

说完,她飞快的掀开白布,一眼吓住!

池君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一只手遮住她的眼,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似乎,那焦烂,那干瘪,那枯骨一副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若是噩梦,又如何解释她此时胃腔翻滚不息?

“别怕,只是一个死人。”为了抚慰那一瞥的惊愕,他努力将声音放得低柔亲和。

卿鎏相被挡住了视线,黑暗里,唯能听见他柔和如春风的声音,拂风入心,柔软了一片。

“先出去吧。”池君夜视线一转,空出的手盖好白布。

卿鎏相承认刚才自己的确有点赌气的不服输,但是若要她就这么出去,那似乎有些小瞧她了。

相爷光环下,她素手上何曾少过鲜血?有岂会怕这一具尸体?

一点一点的拉下他的手,摇头,“我没事,查查看吧,或许还能找出点线索。”

除了最初的不适,她后面的手法都很熟练。观测,取物,检尸……动作一丝不苟,熟悉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做这些事,所以才会这么上手?

却也熟练的让他心底有了一丝抽疼。

公孙思站在一旁,良久,卿鎏相才检查完摇摇头,“没有任何发现。”

一声叹息后,痛心疾首到,“是卑职疏忽了,仵作今日尸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没想到对方作案手段如此高超!”

卿鎏相罢手,“公孙大人已经尽职了。”

这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无疑是给当地的官员抹黑,哪个不是知情不报藏着掖着?冲公孙思酌情上报为越城百姓求助这一点看来,就已经比一般人做得出色多了!

没有任何发现,这无疑将所有盲点都增加到最高险度。

“王爷于相爷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养足精神才能继续追踪这件案子。”

卿鎏相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率先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同池君夜再说一句话。

临近院门时,背后一个声音却蹦了出来。

“鎏相,你可是在怕我?”风动,他浅白色衣袍上抖落下几瓣早夏木棉花,苍翠容颜迎着月光,银白如雪。

“不是。”她转过身,声音沉冷如今夜越城的凉月。

“那你为什么要躲我?”似不罢休,迫近她,让她无从遁逃。他再也受不了,受不了分明就是近在眼前,可是她那浅色眼眸却像千山万水,将自己硬生生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卿鎏相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回过头来,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问王爷一句,那日,为什么你要为我挡那一箭?”

池君夜微微出神,捻折扇的手松动几分,轻轻拂过她额前被风吹乱了的碎发,笑如初,“因为你是鎏相啊,你以为是个人本王都会毫不犹豫挡上去吗?呵呵,鎏相,我以为你懂,你是那聪明那么敏捷,怎么会不懂,竟然会不懂……”

他笑着,嘴角边却有了一丝苦涩。他的表情隐匿在她背着月光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半点色彩,唯能听出那声音里的悲戚。

卿鎏相噤声无言,心底咯噔跳了一下,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懂与不懂,我都是这琉璃的丞相,谁也改不了。”

她在提醒,提醒自己的身份,也在提醒他的身份,一国王爷,是改不了什么的,更何况也只是一个自小发配的王爷。说她无情也好,现实也罢,事实就是这样,她是丞相,他是六王爷,这就是事实!

池君夜听了却笑了,生涩冷戚,却又无所谓抚了抚额,神色中充满了懊恼,“世人都说琉璃第一丞相如何少年得志,如何丰神俊朗。可我却自私的想,若是你能偶尔糊涂一下也好。”

她的人生就是活得这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容不得半点含糊。可是,这种透析的人生有时候伤害的不仅是自己,也容易伤害到别人,她却不知。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锣鼓声。

卿鎏相从梦里惊醒,锦曳正推开房门,“相爷,出大事了!”

卿鎏相一惊:“……”

青山,是个好地方。云霞蒸掩,翠屏如画,青色蔓延千里,风吹树涛动,犹如青色海洋。

却是在这么一个烟霞袅袅的仙境,接二连三发现了残酷的杀人案件!

这分美色,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卿鎏相赶来的时候,公孙思已经命人将现场用绳索隔离开来。周围有官兵维护着秩序。

“你来了?”池君夜负手而立,从上而下睨着她,神色凝重。

卿鎏相没时间记两人之间的事儿,一边朝这边赶一边问:“情况如何?”

“和昨日发现的尸体一样,没有半点线索。”

卿鎏相掀白布的手一顿,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审查了一遍。

尸体干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吸干了一样,只留下一张枯皮,十分骇人。

她只看了一眼,语不惊人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开膛验尸!”

周围一阵冷吸。

公孙思最为镇定,“这样不太好吧?”

人死已是大悲之事,若是不能留一具完整的尸体,这样是不是太没有道德了?况且,琉璃查案里也没有开膛这么残酷的记载。

卿鎏相像是早有预料,无所谓一笑,“本想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这尸体既然都是在这附近发现,好好搜搜,一定能有发现!”

“都听见相爷的话了吗?打起精神来,好好搜查!”

大人一声命令,那些搜查队的官兵再度四散下去搜索。

两个人一组,这边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着。

“你说,这次王爷和相爷来,真的能破了这案子吗?这都第十几起失踪了。照这个趋势下去,总有一天,这越城的人会玩玩儿!”

“哎,可不是,眼下也就只能依靠这两位爷了。大人尽忠尽心,日以继夜,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发现,听说相爷智谋脱凡,一定有办法的!”

“智谋非凡?”另一个人哂笑了一声,像是不屑,“琉璃一来,一直都是以死者为尊,鞭笞比通敌卖国还要严重,相爷却义正言辞说出那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照我看,也不过是过过形势,故弄玄虚!”

“嘿,你说这话,才是大逆不道吧……啊——”

公孙思一震,不知是激动还是别动,连忙叫上剩下的几个官兵前去看看!

卿鎏相与池君夜相视一眼,纷纷跟上公孙思。

“发生什么事了?”公孙思质问瘫软在地上的一个士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一个隐秘极深的洞穴,长春藤袅绕在洞穴口,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若不是有心观看,极难发现。

“小的奉相爷之命与兄弟四下寻找,结果半路走着走着,他就从这里掉了下去。小的不知洞穴深浅,也不敢贸然下去,只好先请示大人,大人您看……”

公孙思投了块儿石子儿下去,半天也听不到回声,面色忧忧。转头向一旁的卿鎏相和池君夜。“相爷,这……”

卿鎏相也不知其深浅,拂手道:“先让几个底子好的下去探探深度,然后在做决定,记住,要带上面罩以防万一。”

公孙思熟练的点了几个名字,遂又让人取来绳子,确定万无一失后才下令放绳。

池君夜负手站在卿鎏相背后,像是有些担忧,不由得问,“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么深一个洞穴呢?”

她视线从洞穴口的长春藤上移开少许,目中似有朝霞落入,漫不经心道:“山高树多,出现洞穴也不足为奇。”

等了一会儿,下面的人终于顺利上来了。

“回大人的话,目测这洞穴应该不下十丈,下面深黑,小的很难辨清地下的东西。”

公孙思思索了片刻,想要请示卿鎏相让她稍等片刻,再派人下去观测时,卿鎏相腰身上已经缠结实了绳子,试了试弹力。

“既然下面没什么毒瘴恶物,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先下去看看。”

公孙思一吓,忙道,“相爷,不可!”

他刚说完,洞穴口已经跃入了一道白影下去。

那身影迅猛极快,让人难以捕捉。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王爷!王爷不见了!”

卿鎏相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沉,手指在袖中握得紧紧的。若说自己下去,无非还能仪仗一身内力。池君夜什么功夫底子都没有,却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

是不想让自己抢了风头在东帝面前搏个好印象,还只是单纯将自己当作女儿身对待,事事都要挡在女人前面?!

这些,卿鎏相已经无瑕去想。头也没回吩咐了锦曳一句,“随后!”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锦曳紧紧拽稳了卿鎏相身上的绳子,待将人放下去后,也紧随着下去了。

一系列发生都让公孙思插不进口,徒叹息了一口气,安排好后续任务,也跳下了洞穴。

果然像那个士兵说的那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卿鎏相摸出手上的火折子,吹开一片光亮。

这才发现,先行自己一步的池君夜正站在自己背后,好整无暇的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眼中噙着难喻的笑。似温柔,又似探索。

良久之后才慢悠悠道出一句:“鎏相身手不错。”

她心底一惊,刚才因为摸不清这地面的平度,翻身而下那一刹稍微使用了些轻功,却不想竟然能被他看去。

可是,这么黑暗的地方,饶是自己身手还不算低的都难以视物,他又是如何发现的?

为什么,他站在自己背后这么久,她却半点气息也没有发现?

卿鎏相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下一步锦曳与公孙思两人一先一后出现,终是没有问心底疑惑。

士兵们举着火把,几个身手好的走在前面开路。虽然洞穴里深幽平静,但是谁也料不准会出什么岔子,只能步步为营。

洞穴初进很窄,走着走着就变得无比开阔。在这极喜之刻,唯一让人失望的是没有半点发现。

这似乎与卿鎏相的初衷相悖,有些信心怏怏。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出口,脚步一停。

卿鎏相疑惑地看着摆在眼前的两道石门,心下底气更失了几分。

公孙思看着石门,又看看两位,等待着发话。池君夜托起下巴,白手执烛,走的不像是玄关险境,平地漫步一般惬意自得。

最后,不得不将人马分散成两队。

公孙思听完分配,大吃了一惊,忙否道,“相爷不可!王爷与相爷身份高贵,又不善习武功,身边只有两个护卫卑职甚不放心。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卑职也无法向圣上交代啊!”

她拂手一笑,摇头,“锦曳是老丞相一手栽培出来的侍卫,与六王爷身边的侍卫都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有他们两人护身,本相放得下心。”

“可是……”话虽如此说,公孙思还是放心不下。

池君夜笑捻烛火,“小王在边境这么些年来,都是小夜贴身相护,再说,这洞里深幽难测,精炼即可,人手多了反而成累赘,公孙大人放心即可。”

说完,也不容公孙思反应,笑着转身选了一条路就走。

卿鎏相从来不知道,原来池君夜还有这么强人所难的一面,不由得愣了愣。

遥遥的传来池君夜清霜般悦耳之声,迎着烛火,明灭未知。

“鎏相,该走了。”

“哦!”她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竟是想都不想就应下了。回答得如此顺口,让她为之一震。缓慢慢跟在他身后。

“锦曳姑娘请!”小夜寒冰一样的脸,面无表情道。

锦曳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能为相爷对六王爷出气,不过,对着六王爷手下这人,也能找些安慰。

只是,那麻木的脸上,不要说是被瞪了几眼,就是被刀子割上几个痕,怕是也不会有点半色,所以这一局,锦曳是注定了失败。

山洞静僻,道路越发崎岖。饶是卿鎏相走起来都有些费神。

可反观走在自己前面领路的池君夜,却神色安然,似乎没有半点不适。

她犹豫的想着,这洞穴不知深浅,就这么走下去,是要走到猴年马月!

而且,她一天未进食,经过这么一段路来,体力也有些吃不消。

想着便要靠着墙壁休息片刻,手臂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轰轰几声巨响,脚下凭空划开,像是两个板块从中分裂一样。

卿鎏相不知所措,眼看着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悬空,硬是半天也没做出给反应。

锦曳惊呼了一声,“公子,小心!”

可惜,依她的距离,怕是还没冲过来卿鎏相已经掉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影快弱闪电,冲到她面前。

卿鎏相腰间一沉,这才看清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走在自己前面隔着与自己不远不近距离的池君夜。

她这才想起了逃难,脚尖一点,接力往上一冲。

反正他都已经知道自己女儿身的秘密,也不怕在他面前多暴露一点。

眼见就要挣脱险境,没想到轰隆隆声响后,头顶上塌下来一大面石墙,左右无物借力,上面还有危机,这下卿鎏相怕是插翅也难飞。

在临近石墙那一刻,手掌一拍,借助力道往下坠落。半空中,一封白绫蜿蜒从她袖中飞出,精准无误的勾缠住了东西。

这白绫若是放在以往,承受下她自身的重量是绰绰有余的,可惜,现在不同。

坠地那一刻,她手腕一抖,就知白绫已断。

这么大的冲击力掉下去,自己会些功夫倒好,若是让池君夜这么一摔,即便不死都要送上半条命!

她反手一动,想要拽住池君夜让他承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一只手却先一步拽紧了她的手,双臂一揽,将她紧紧收入怀中。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真实体会到从他胸口传来的跳动,强有力的心跳,像是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她甚至能轻易读懂他心底那患得患失的惧怕。他是在怕会在此送命吗?

也对,他是一国王爷,被东帝召唤回京,才能初展,一身抱负还未实现,若不甘心,岂会不怕?

可是,他既然如此怕丧命,又为何……

“砰——”

这一摔,卿鎏相没有半点疼痛,稳稳的,甚至半点震动都没有。

身下是软软的彩带般柔软的触感。她愣住了!

伸出手,却怎么也不敢探上他的鼻翼。

她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惊雷劈晕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甚至忘记了自己,只记得,这个人,身下这个人……前一刻她还以为他要带上自己做软垫维护自己生命的人,这一刻却活生生垫在自己下面,为自己挡住了所有危险!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卿鎏相手指颤抖着,穿过刺骨寒风抚摸他的脸,她知道,他的脸很白,不自然的那份苍白,似乎在这深黑之中也能隐约窥见一般。他的脸很精细,像一件天赐的艺术品,是人间最美丽的鬼斧工笔。细腻的线条,淡淡的唇角,高挺的鼻子,斜长的眼,笑起来那一笔会往后微微一翘。

可是,现在它却死寂一般在自己手下,似乎怎么也抚不平那上面的褶皱。

胸口那儿,前一刻,还是那么强度的心跳,这一刻却了无声息一样只留下绵长的静默。她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一些。

他说,“鎏相,不是所有人有难本王都会挡在身前。”

他说,“鎏相,不要去。”

他说,“我猜的没错,其实你就是女子,一直都是个女子,却骗得我好苦,骗得我好苦啊……”

他说:“我先!”

他说,说了那么多,而自己却怕打乱那习惯了的生活而硬生生将他排斥在身外,将他苦心经营的关心视若不见,甚至将他好生生卑微身份捧到面前的爱意像草芥一样不屑摒弃!

他说,说了那么多,而自己却怕打乱那习惯了的生活而硬生生将他排斥在身外,将他苦心经营的关心视若不见,甚至将他好生生卑微身份捧到面前的爱意像草芥一样不屑摒弃!

“都说……琉璃第一相爷聪慧敏捷,可是池君夜你说对了,她其实就是个大白痴!是一个怯弱彷徨的胆小鬼!”

“池君夜……你不是说喜欢我嘛,你不是说会一直等,等我看清自己的心吗?可是,我明明都还没看清自己的心,还没给你答复,你怎么就先丢下我呢?池君夜,你不许死,不许死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就一辈子都别想听到我说一句真心话!一辈子都别想听到你想要的那一句——”

她一直都很坚强,坚强地让人以为,她从来不会受伤,不会哭。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其实她一点都不坚强,她只是假装坚强,坚强的将所有人杜绝在自身之外,用坚强的外壳却伤害别人。

眼泪,这一刻,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没有声音,哽咽不成样。

“鎏相,你哭了。”黑暗中,似有声音,温柔如云片,飘入她心,软软一片。

她像她一定是出现了错觉,否则,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听到那原来早已熟悉入骨的声音!

当一只手,柔软如羽,抚摸上她脸时,她才见鬼一样瞪大了眼,半天反应不过来。

“别怕,我在。”黑暗一片,他总是能精确无误抓住她的手,用袖子拭擦着她眼底残留的泪水。

隔得那么近,近得呼吸可探,却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但是,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虚弱的呼吸,那极力压制下去的呼吸。

“掉的太急,沙子进眼里了。”心中抑制不住他依旧还活着这是事实。情感太多,这一下却不懂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只能恢复到一贯的冷彻。

池君夜嘴角一翘,将她别扭与口中冷然完全不同的担心尽收眼底,心情像是被浇灌过的花朵,开得那般美丽。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下面?”最后他那一翻身,她现在才恍然大悟,却是百思不解。

笑容一敛,他从没有过如此咬牙,问:“你不知道?”

卿鎏相眸色一动,很好的掩饰上脸上飞起的两抹红霞,摇头,“不懂。”

池君夜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强烈的掐死一个人的冲动,似怒极站了起来,“走吧,看看有没有出口。”

卿鎏相摸出一只火折子,吹亮了拿在手中。笑眼灼灼的看着那背对着自己走远的背影,眼角沉淀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池君夜,你没受伤吗?”

他回头一笑,问道:“你希望我受伤?”

她摇头,“只是觉得,王爷运气不错,毕竟,那么高的地方……”

她没说完,但是那话中质疑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池君夜却半点也没放在心上,猛然按住身体某一个部位,脸色一下子刷白。

卿鎏相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影,慌手慌脚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池君夜,你别吓我啊。”

她拽着他的衣服上下检查着,半点也没看见池君夜从上望下来的灼灼目光,眼中盛满了阴谋得逞的笑意,与以往的儒雅不同,奸诈的像只狐狸,只是那笑盛放在他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儒雅中平添了几丝邪气,越发迷人了。

“你骗我!”慌手乱脚弄了半天也没发现半点伤口,她终于发现了异常。

池君夜大掌包裹住她的拳头,拉到自己的胸口处,“这里疼。”

“池君夜……”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双手按住了肩膀,倾身将她困在石墙与自己的怀抱之中。

卿鎏相手指一颤,险些握不住火折子。

他目光幽深,像是坠入了点点烛火,无比亮眼。一直都知道,他有一双好看的眸子,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双眸子还有将人吸引进去的魔力!

淡淡唇线,在这暗色石洞中像一株雪莲花绽放出迷人眼的光辉,声音好似穿过天地宇宙,幽古飘入她耳朵:“看着你毫不留情转身,这里就疼,看着你对我不理不睬,这里就疼,看着你避我如洪水猛兽,这里就疼,看着你哭,这里还疼。一句一字,有时候就像是在这里插入了一把刀子,活生生搅动着,欲拔还刺,每一分刻入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削骨之痛,像是被一片片削掉一样,每每想起,总是疼的无法呼吸。鎏相,你说,我是不是中毒了?”

活过十几个春秋,有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说着这世间最美好的情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感动终究只是感动,她自认还没有那么强大到能撼动她身份她境地她责任的地步!

“池君夜,我是……”

她还没说完,两片清凉便快速覆上她嘴唇。卿鎏相瞪大了眼,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池君夜趁机而入,进入她檀口中,长舌一勾便将她香软小舌勾缠过来,不容她退却,攀扶着,引逗着,猛烈的像是要将连日来的所有相思豆诉说给她一样,让她切身体会到他是多么的想她,喜欢着她。

卿鎏相视线迷蒙,或许是他吻技太高,又或许是她原本就打算放纵自己,很快便迷失在他怀中。

急促的呼吸,键长的心跳,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用尽心思却段营一样,害怕彼此打乱了这短暂的温存。

可惜,当他身上那一阵淡漠的荷花香传入她迷离的神思时,这一切便注定了结束!

卿鎏相脸色苍白,一把推开他。“你……是你……那一夜……”

池君夜猝不及防,被推出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疑惑地看着她,似要极力抓住她口中简短却不简单的信息,下一刻,她已整顿好衣服。柔情不在,蜜意不存,再度回到以往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相爷。

冷的让他有一瞬间抓狂,想要狠狠撕裂她脸上那一张淡漠视一切于无物的面具脸!

可是,他是这么的爱她,捧在手中怕摔碎了,揣在心窝怕融化了,何曾真的忍得下手?

生命之中,从未有过如此的无力,这让池君夜无比挫败,空余叹息,“走吧。”

卿鎏相跟在他背后,他沉默,她不语,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她平静表情下,一颗心却沉浮在惊涛骇浪之中,被浪花冲刷的飘零无依,疲惫至极!

两个人,各怀心事。走了不知有多远,突然,池君夜脚步一停,抬手止住。

卿鎏相站在三步之遥的距离,一动不动。

聚精会神的感触着四周,突然,一阵绵长的呼吸传入她耳朵。

这是?!

卿鎏相一惊,眨眼间,池君夜已经回头来,“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他已经为自己冒过一次险,怎么还能让他再冒第二次险!

抽出腰间长鞭,她沉声道,“我去!”

说完,人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

池君夜只来得及抓住一缕清风,风中还残留着她体内余香,空留几分惘然。

抿唇一笑,再也挤不出任何表情。

越往生源处靠近,越有一阵腐烂的味道扑打进她鼻子里。让她隐隐泛呕。

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山洞积久腐败之气,反而像是放久了的肉食坏掉的气味。

与此,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她脑袋,让她惊吓不已!

她走得极为小心,越是靠近,心底就越是无法平静。

像是面临真相,颤抖着伸出手,即将捅破那一层谜团薄纱的紧张与欣喜。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很紧张,紧张的连如何屏息隐藏自己呼吸都忘记了。

所以,等到她临近之时,耳畔那绵长的呼吸却一下子消失了。

卿鎏相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突然一声大喊,“小心!”

洞穴深处冲出来一个黑影,她只来得及看清那紫电青霜的光芒,出口间,池君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她鞭子在手,狠狠朝哪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挥打过去。

一个不防,竟被对方抓住了鞭子,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脱离了池君夜往前摔去。

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四周再度步入黑暗。

可是,那一双杏桃大小的紫色双眸却在黑暗中晶亮发光,像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宝石,卿鎏相看得心底惊奇,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还身临险境这个可悲事实。

她的脖子像是被尖锐的似狼爪一样的东西钳住了,就在她以为下一刻会被那尖锐的利爪抓断脖子时,对方却愣了下,松手而去。

“咳咳……”一得空隙,她便忍不住扶墙大口喘息起来。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却没有半点惧怕。好像,从那东西身上,她的确没有感觉到半死令自己惧怕的。

“你没事吧?”池君夜翻袖重点燃剩下的火折子,忙扶住她,眉色间尽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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