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P17

【1】【骁骑卫夜外】

夜晚的河流旁,一人影坐在河岸上。

对岸军营的点点灯火,映照出河面的粼粼波光。

营中偶有喧嚣声传来。

亲兵甲:查岗!什么人?

齐王叼着一只草,转过头。

亲兵甲笑:营里都在喝雄黄酒,吃角粽,大王怎么在这里?

齐王:我是待罪,喝什么酒?

亲兵乙提着一只花篮走上,将花篮放在了齐王身旁。

齐王:节都快过完了,还送这个过来干什么?

亲兵甲笑:等回去了,属下亲自去告诉王妃,就我们几个在大王身边,不需查岗哨。

齐王看看花篮:这倒不是查岗,是告诉我,府里那几棵石榴树开花了。

花篮中,满篮火一样的榴花,挤占了其它花卉的空间。

齐王: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

亲兵甲:车咱们这里确实没有,可是马还少吗?

(切)河对岸,十数匹马被人牵引着,沿河岸走去。

指挥牵马的头目甲:手脚都快点!

卫兵乙嘟囔:黑灯瞎火的,这马是要弄到哪里去?

头目甲举起马鞭对着他背上一鞭:昨天也是你,这是军令,废话这么多!

(切)齐王:对牛弹琴,你知道什么?

亲兵甲:小人就是牛,也知道,大王一定要回京去。

齐王甩下了口中的草叶,看着榴花:嗯,要回家去。

【2】【骁骑卫夜外】

一队便装的东宫卫迎着牵马的队伍匆匆突入军营。

头目甲惊:什么人?无令擅入军营是死罪!

卫士们围住了牵马的队伍。

游鸣:这马,是要送到哪里去的?

头目甲:这是我骁骑的内务,你个外人管得着吗?!

游鸣:贲夜移送,定有隐情,人马全都给我扣下!

首领甲拔刀:我看谁敢!

双方对峙时,齐王带着亲兵甲乙匆匆赶到。

齐王:怎么回事?!

首领甲:哪来的混账东西,上来就说要扣我们的马!

齐王打量了一下游鸣:京营在整改,令是我下的,马只要重新编号。

游鸣:这个时候,重新给军马编号,恐怕不合常理吧?

齐王:你认得我吗?

游鸣:大王。

齐王:看来你们还没有忘记我。既然如此,还敢放肆!

游鸣展开一道诏令:那大王认得它吗?

齐王:这又是什么?

游鸣:监国太子的令旨。

齐王冷笑:监国太子?

【3】【刑部公堂日内】

萧定权坐在刑部公堂正中,翻动着名册。

李柏舟坐在他下面的侧位。

何道然、杜蘅、黄赐、周从宪等臣工站立在另一旁。

李柏舟:殿下自监国依始,别的什么都没做,就先把在京军营中的军马都翻了个底朝天。雷霆万钧,臣等当真感佩。只是不知道,(看看他手中的名册)查出来什么结果——

游鸣上堂,禀告:殿下,京卫鹰扬及怀远,两卫中军马和名册相符,无多无缺,除去八成中原种,藩种皆是六岁以上,并无异状。

游鸣:京营十二卫,现在已经查过了十卫。

萧定权在名册上涂抹,然后看着剩余两卫的名字。

萧定权:骁骑和长河呢?

游鸣迟疑一秒:骁骑和长河,没有查。

萧定权:为什么?

游鸣:大王……

(闪回)齐王:监国太子?我还是监军的亲王!让他拿圣旨来,我为天子值戍,不认得什么监国!(闪回结束)

萧定权蹙眉,看了李柏舟一眼:知道了,去吧。

游鸣退下。

萧定权对李柏舟:骁骑和长河,是中书令在兵部时亲自的带过吧?

李柏舟笑: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臣明白殿下的想法,这么查也不能说不对。只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是贩马的监生张韶筠。殿下不先审他,反去军中搜查,军中舆情也好,朝中舆情也好,乃至行宫陛下面前也好,都不好交代吧?

萧定权:张韶筠——这不是已经要审了吗?叫诸公来,也是为了一道听听。

杜蘅点点头,两刑吏将身穿囚衣的张韶筠拎上了堂来。

张韶筠:姐夫!姐夫,不是我,我没有叛国!

萧定权:称殿下。

李柏舟一笑。

萧定权看了李柏舟一眼,抬手下令:杖。

杜蘅点点头,两旁的刑吏将张韶筠推到,举棍。

张韶筠大喊:都还没有问话呢,怎么就……(棍落下)哎哟!

【4】【安平伯府日内】

赵壅扶着头坐在堂上。

家人甲乙跪在他足下。

赵壅:太子现在满京城抄军马的源头,听说今天还召集群臣共审张韶筠,你们两个还是先避避好。

家人甲乙:小人全听大人的。

赵壅:什么听我的,都是听中书令的。

赵壅将一袋钱放在了他们面前:千万不能让太子的人找到你们,去吧。

家人甲乙叩首:是,大人保重——

互视一眼,拿起钱袋退出。

【5】【刑部大堂日内外】

刑部衙门公堂外,杖击的声音和张韶筠连绵不绝的哀嚎声传出。

张陆正忧虑地站在堂外。

刑吏甲:尚书大人怎么不进去?

刑吏乙:嫌犯是他公子,他避职避嫌呢。

(切)堂上,萧定权抬手,示意停止。

张韶筠瘫倒在地,边哭边呻 吟。

杜蘅:监生张韶筠,问你的话要据实回答。

张韶筠哭:我都还没机会说假话啊……

杜蘅示意萧定权询问:殿下?

萧定权:张监生私贩的军马,是从哪里来的?

张韶筠哭:我没有贩马!

萧定权:杖。

张韶筠:别!姐夫——殿下!我,臣是贩马了——姐姐,太子妃殿下给的三百贯,臣当晚去了赌局。一开始势头还好……

(闪回)是夜赌场中。

庄家的背景音:张衙内十马,先过函谷关。打去李贡生马,倒半盆。

赌桌上,杂役某将铺盆中放置的铜钱拿到了一半到张韶筠面前,张韶筠得意洋洋的面孔。

棋盘上的美人们下场,张韶筠左拥右抱,饮酒,无忧无虑地大笑:皇帝不差饥饿兵。赏——赏——

大把的铜钱和小金锞叮当作响地散落在桌上。(闪回结束)

公堂上,萧定权蹙眉。

张韶筠:可是到了后半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闪回)庄家的背景音:李贡生五马,先到尚乘局。倒全盆。

美人们纷纷离开张韶筠身边,他面前堆积的铜钱和金锞也被人扫光了。

张韶筠垂头丧气正想出赌场,家人甲乙堵在了他的面前:张衙内,记得一手交钱,一手交(抖出了一纸欠条)

张韶筠:好,好。说好了明天啊——

左右一顾盼,想跑之际。

家人甲乙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你输了满盆三百贯,还倒欠了那位李贡生一百贯。谁信你明天?现在拿钱来!

张韶筠哭丧着脸:现在我哪来的钱?

家人甲乙:没有?明天太子进宫之前,我们把这个呈上去?

张韶筠突然坐地哭了起来:告诉他,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家人甲乙面面相觑:杀你有什么用?我们还得偿命。要不然——

家人甲对他附耳,张韶筠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闪回结束)

张韶筠:他们告诉臣,京里有人想买马。只是数目太大,他们不想担这个干系。他们在中间牵个线,让买主把钱和欠条带给臣,算臣卖马给他们——早知道是这样,打死臣都不会去啊!

李柏舟:你说的欠条呢?

张韶筠:我不知道。

李柏舟:你说的人呢?

张韶筠:我不知道。

李柏舟:那你说最开始带你看的马,到底是不是军马?

张韶筠迟疑,哭腔:我……不知道。

李柏舟:一问三不知,这就不大好办了。

萧定权:加杖二十。

张韶筠大惊:殿下,殿下,臣已经全都据实说了!

杖击声和张韶筠的哭号声再起。

(切)堂外,张陆正终于转身离去。

李柏舟嫌弃地:殿下这么问话,问得出实情来吗?

萧定权:朝廷明令禁赌,这是先罚他赌博。

李柏舟看看群臣,再看看萧定权:殿下还真是灭私奉公,其情可嘉,只是……

萧定权:只是?他不知道,中书令还不知道吗——那两人自称市井之徒,又是从哪里得知我端午一早就要进宫的?

李柏舟沉吟: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萧定权看了他片刻:杜侍郎。带其他人证来。

杜蘅招手。

刑吏带着当日买马者甲乙上堂,恐慌地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受刑的张韶筠。

萧定权目指买马二人询问周从宪:周府丞,这两个人的身份查清了吗?

周从宪:是——他们是京城中倒买倒卖马只的惯犯,最早臣的手下在市上查抄私犯藩马的凶徒时,见过的买主就是这两人。

(闪回)街头,和家人甲乙买马未成的买主甲乙的脸。(闪回结束)

杜蘅取出一纸通缉令,指着画像上的家人甲乙:这两人你们认得吗?

买主甲乙辨认着画像,犹豫不语。

杜蘅:若有虚言,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买主甲乙被恐吓:认得。那天晚上在赌局,就是让小人们跟这位……(看着一旁鬼哭神嚎的张韶筠)去买马的。

萧定权看着李柏舟:中书令,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等到去查的人回来,就清楚了。

李柏舟:查?去哪里查?

【6】【安平伯府】

三人先后绕过了假山后的池塘。

家人甲拎着钱袋,对家人乙悄声:这次还真沉,大人转性了吗?

家人丙引着家人甲乙打开了后门。

游鸣引着数十人从前方包抄来。

家人丙合上了门:不好——从前面走——

家人丁戊跑来:快走,前门来人了——

几个人互视一秒,家人丁突然夺过了家人甲手中的钱袋,砸在了家人甲的头上。

家人乙惊愕地看着家人甲倒地,突然丢下钱袋,向着门外跑去。

家人乙:饶命——救命啊——

家人丙丁戊齐心拦截住了他,一人捏着他的鼻子,一人将钱袋紧紧塞进了他的嘴里。

家人乙渐渐没有了声音。

家人丙:先绑上石头扔进塘里,晚上再来收拾。

家人丁戊掂着钱袋: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

家人丙:大人千叮万嘱,要一文不少给他带回去!

(切)隔着一道门,游鸣展开了通缉令,通缉令上家人甲乙的头像。

(切)门内,家人丙:快!尸首也不能够让他们找到!

门被踢开时,“咕咚”沉塘的声音。

【7】【刑部公堂日内】

刑罚已停,张韶筠还在地上不绝如缕的哭嚷声。

李柏舟:安平伯是国戚,什么证据都没有,殿下就到他府上去搜查,这不合适吧?!

萧定权:搜出那两个人,不就是证据吗?

李柏舟:搜不出,臣怎么跟陛下交代?

萧定权看了他一眼,不语。

周成宪:殿下,既然张监生这么供述了。还有几个旁证,不如也一并问问。

杜蘅:什么人?

刑吏带着赌场的庄家,和数个红衣美人上殿。

美人们暴露的衣着让何道然立刻转过了头。

黄赐:这些都是什么人?何尚书都非礼勿视了。

周成宪:当晚张监生打马,赌局的庄家和……马?

李柏舟询问买马者甲乙:当日京畿道府抓捕这两人的时候,里面有没有这位……监生?

买马者甲乙:后来跑出来的人太多,小人们实在没看清楚。可是那晚上在赌局,他们说和这位……监生是一起做买卖的。

(闪回)家人甲乙叫嚷后,提着棍棒跑出的数个家人。(闪回结束)

杜蘅:简直荒唐!

赌场庄家:小人也瞧见了,张衙内和他们是在一起的——

杜蘅怒:没对证的事情——

李柏舟:杜侍郎——这是公堂,得让人说话。

美人甲插嘴:几天前就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一道走了。那天晚上也是在一起勾肩搭背嘀嘀咕咕。

(闪回)张韶筠被家人甲乙攀着肩膀威胁,后面美人甲乙看着他。(闪回结束)

李柏舟:你们没有认错人?

赌场庄家:张衙内是小人那里的常客,他就是化成了灰……

张韶筠:我不该去打马的!殿下,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殿下……

游鸣再度走入,满堂官员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游鸣摇头:殿下——没有找到。

萧定权:都查过了吗?

游鸣为难地看看堂外站着的几个浑身湿漉漉的卫士:安平伯府和别业上下全都搜遍了,连塘里都摸过了——

张韶筠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李柏舟:马没找到,人也没找到——所以张监生贩的军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韶筠:我就是想叫声姐夫啊,谁想到会变成这样?……

萧定权铁青的脸。

黄赐:实在乱来,这么视事,怎么行得通?

臣甲:殿下虽然监国,但是不跟臣等商议,只听信疑犯一面之词,就擅动亲卫抄人私邸,恐怕会寒了勋亲之心。

臣乙:殿下,臣深以为然!殿下不听臣等进言,臣等翌日怎么向陛下交代……

何道然:诸位,陛下还没说什么,我们还是等圣……

张韶筠仍在哭嚷:怎么办啊……

萧定权突然呵斥张韶筠:住口!

张韶筠和群臣都安静了。

杜蘅看看他们:殿下?

萧定权看了一眼张韶筠:明天接着审。

萧定权离座:中书令和诸位,就据实向陛下交代吧。

众臣面面相觑。

【8】【行宫日外】

一只白鹤站在塘中。

“咕咚”的声音,落在它附近。鹤没有动静。

皇帝和两年轻后宫(宋贵人和王美人)在三面垂下竹帘的水榭中乘凉。

宋贵人正在用手中的点心去击打塘中央停着的一只正在栖息的鹤。

王美人在为皇帝打扇。

宋贵人屡击不中,着急了,返回伸手去拿案上的另一碟点心。

她的手被皇帝捉住了。

皇帝:暴殄天物。

宋贵人撇嘴:又不是用别的什么,两碟没人吃的粗点心。

皇帝从宋贵人的手中接过了点心,掰开一半放进嘴里:朕不是人?

王美人:陛下,臣妾们的月规几个月没有按时发了,头上的插戴也是去年打的。

皇帝:在打仗,能省则省。

宋贵人:打仗碍着我们什么事了?这次陪着陛下出来,衣裳都选不出两件来,早知道就不来了。

皇帝敷衍地:你穿什么都好看。

两后宫嗔怒:陛下——

陈谨将一纸文书交到了皇帝的手里。

陈谨低声:还是京里头送过来,纠劾太子殿下的……

皇帝草草看了一眼。

皇帝:好,好。你们看着啊——

皇帝用文书包起了剩下的半块点心,起身走到水榭边,向池塘中丢去。

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鹤身旁。

白鹤受惊,展翅飞起。

两后宫回嗔作喜,一齐拍手。

皇帝:何苦做这种无聊事?

两后宫:不无聊,有意思啊——

【9】【安平伯府夜内】

李柏舟和赵壅在堂上。

赵壅手里不停地掂着钱袋子,哗哗作响的声音。

李柏舟:几次上书都没有回复,御体大概,还是欠安吧。

赵壅激愤:谁不知道,张韶筠去找马卖马,打的都是他的旗号。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监国,好,不但不认自己有错,反过来还派人来抄我的家!

李柏舟:严刑张韶筠,是想彻底跟他自己撇清关系了。此次不是陛下抱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赵壅起身: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全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他今天抄我家,也就是抄你的家!抄你的家!

钱声叮叮当当,李柏舟蹙眉:放下。坐下。

赵壅放下了钱袋。

李柏舟:顾思林误国,张陆正贪渎,(环视堂上)还想把罪名推到我等头上来?

对面坐着的,除了何道然和杜蘅以外,今日在堂的黄赐等数臣。

赵壅:国姓萧,茶叶又不跟着姓萧。我们替他家效命,每年才得几个钱?就是拾点余漏,也是看各人的本事!

黄赐等人面面相觑。

李柏舟:安平伯怎么说话?在座都是德才兼备的典范,不然陛下怎么会让诸公匡弼太子?他们的手上沾过茶马什么事?

黄赐尴尬笑笑:过誉,过誉。

臣甲:惭愧,惭愧。

李柏舟:只是诸公还是要恪尽职守,绝不能任由太子这么胡闹下去。明日审查,一定要问出来张韶筠的背后是什么人。

臣甲:是,是。我等全仰仗中书令为国锄奸。

李柏舟示意赵壅。

赵壅叹气,一挥手,家人丙端出的茶饼和金锭。

黄赐惊:中书令,这就实在不敢当了。我等……

数臣一齐拒绝。

赵壅:从前敢当,而今不敢,你们现在,是看不起中书令了吗?

家人丁手中拿着一本簿册,翻开。

李柏舟依然微笑着。

黄赐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犹豫地向金锭伸出了手。

【10】【东府夜内】

窗上,两人对弈的剪影。

萧定权的声音隔窗传出:九折羊肠片纸间,机心靓面险于山。是非喻马一儒墨,得失争蜗两触蛮。危似楚兵临汉堑,急如齐客度秦关。良图邂逅何分别,莫诧争雄衣锦还。

室内案上,他的面前铺着一纸打马的棋盘。

他和太子妃都已经走了几十步。

萧定权投掷骰子,按照点数在棋盘上走了几步。

萧定权:我的马要是先过了函谷关,这一半可都是我的了。

他们之间,顾瑟瑟的面前,放着一盘蜜饯。

太子妃心不在焉:妾反正吃不下,就全都归殿下好了。——殿下,韶筠他今天怎么样了?

萧定权:没把他怎么样——就轻轻打了几下。你放心。

(插入画面)狱中,张韶筠背上透着血迹,正在哀嚎:爹爹!姐姐!姐夫啊!

一旁的监室中,陆文普看着他,询问陆英:这是怎么了?

陆英忧虑的神情。

太子妃怀疑地放下骰子,按照点数想去取掉萧定权的棋子:真的?

萧定权:真的。诶,我的马都进了窝,你就不能够再推我了。

太子妃烦恼且疲惫:这东西这么麻烦,妾搞不懂——顾内人,你替我来吧。

萧定权看了顾瑟瑟一眼,示意她坐下。

顾瑟瑟迟疑:殿下,打马是博戏,朝廷明令禁止的。

萧定权:顾御史,你也上书参我去啊。

顾瑟瑟无语,坐下,投掷骰子,在棋盘上移动着铜钱。

萧定权:这时候重新给马编什么号,这事情寻常吗?

顾瑟瑟:不寻常。

萧定权不语。

顾瑟瑟:殿下,京中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

萧定权:还差两卫——我请旨去了。

【11】【行宫夜内】

皇帝躺在软榻上,看一份奏疏。

宋贵人正在为他吹药。

王美人托着蜜饯。

李重夔站在帘外。

皇帝随手将奏疏丢在地上,慵懒地:不准。

李重夔:纠劾殿下的奏疏陛下不准,殿下请旨的奏疏还是不准。陛下?

皇帝看了看两美人,笑:因为——有意思啊。

李重夔无语。

宋贵人抬头,嫣然一笑。

王美人:陛下吃了药,就能吃一颗果子。

皇帝:重夔,你的控鹤卫,也要查清楚,有没有什么纰漏。

李重夔:臣遵旨。

宋贵人端着药靠近了皇帝。

皇帝朝帘外挥手:去吧。

【12】【东府夜内】

萧定权对着棋盘沉吟:恐怕齐王现在监军,陛下不想让他卷进来的话——未必会恩准。

顾瑟瑟:人也没有找到,张监生跟人家签的契约还是个铁证据。现在,怎么办呢?

太子妃抬起头关注地看着他们。

萧定权:不好办,但也不是全没办法。

太子妃又低下了头,继续做针黹。

顾瑟瑟:贩卖十匹藩马也是重罪,他们为什么非要替成战马?

萧定权沉吟:我也想过,想必早捏着杀手锏,不然为什么要向我自曝其——诶,你这是什么时候——

棋盘上,顾瑟瑟的棋子已经全部跳过了函谷关。

她抹掉了一半萧定权的棋子。

顾瑟瑟:殿下说话的时候,小人绕过去的。

萧定权:居然后院失火……

顾瑟瑟移动棋子:对不住殿下,小人绕过函谷关,先往尚乘局去了。

萧定权:打马是博戏,朝廷明令禁止的,你是怎么学会的!

顾瑟瑟:宫里无聊,谁又不会玩这个呢?

萧定权愤愤起身,看了顾瑟瑟片刻后,突然将蜜饯倾倒了一半在顾瑟瑟面前。

他抱走了另外一半。

顾瑟瑟为难地看着身边的太子妃:这是生气吗?

太子妃:他心里不痛快,你干嘛不让着他?

(切)室外,萧定权的脸色已经转阴沉,对王慎:去叫游鸣过来。

【13】【东府夜内】

小书房内。

半盘蜜饯放在案上。

萧定权:今天在赵壅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搜到?

游鸣:是臣无能。

萧定权看了他一秒。

萧定权:除了骁骑和长河,军中也全部都查过了吗?

游鸣:还有——殿帅的控鹤。

萧定权:控鹤真正统帅是陛下,不会出事。我是想问你,还有一卫也查了吗?

游鸣一怔。

萧定权:马上去查。

游鸣:殿下?

萧定权拈起了一枚蜜饯:我怕他们,绕到我们的后院来。丢了我——半壁江山。

游鸣迟疑的神情。

【14】【刑部大狱日内】

张韶筠仍在呻 吟。

陆文普从栅栏伸手,喂给他水喝。

张韶筠:我算看出来了,就是因为我得罪过他……

陆文普:你没事吧?

张韶筠:不是为你,我怎么会得罪他?我不喝啊,这水都长虫了——(凑过去喝光了水,接着哭)全都怪你啊,全都怪你。

陆文普:看来是没有事了。

张韶筠:不是你当然没事,他说明天还要审。我可怎么办啊啊啊——

陆文普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张韶筠身上:你现在和殿下是至亲,你乱认了,会连累到殿下——

张韶筠:你当我什么人,会害自己的亲姐夫!

刑吏甲乙走近,打开了狱门。

张韶筠:要放我出去了吗?

刑吏甲:提审!

张韶筠惊恐地:哪有半夜提审的!

他被二人拖走:我认了……我全都认了!

陆文普担忧而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

【15】【刑部夜内】

张韶筠被刑吏甲乙丢进了一间室内。

刑吏甲乙就势按住了他。

张韶筠伏地紧闭着眼睛:我不知道那些马是打哪里来的!

一人从室内走近。

刑吏甲乙将张韶筠的上衣撩起。

张韶筠惊恐地:别打!饶命啊!

来人:喊什么!

张韶筠:杜公?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站着杜蘅。

杜蘅丢给刑吏甲一罐棒疮药:给他涂上。

张韶筠:杜公,怎么是你?

杜蘅:令尊现在避职。除了我还能有谁?

张韶筠:是我——是殿下让你来的吗?(对涂药的刑吏甲)哎哟——你们轻点!

杜蘅:你跟殿下是郎舅,他不这么做,令尊和太子妃殿下,全都脱不开干系。

张韶筠:我知道,这不算什么,我扛得住——唉哟,我说你们轻点啊!

杜蘅叹了口气:明天会动重刑,中书令的手段,你是扛不住的。

他挥手命刑吏甲乙先退下。

杜蘅:明天过堂,问起军马是哪里来的话,你就说(向张韶筠低语)。

张韶筠惊讶:不,我没有……

被杜蘅严厉的表情打断:这是殿下的令旨。

张韶筠点头。

【16】【安平伯府夜内】

赵壅在亲自打着算盘:茶马他们倒是没沾,就沾了茶马换的钱啊。

李柏舟在他身边拿着名册一页页翻看。

名册上,官员的职务、姓名和其下的金额。

(特写)

户部尚书 黄赐 茶六十銙 金三十锭

刑部尚书 张陆正 珊瑚一株 金五十锭 鲥鱼十五尾

吏部侍郎 朱缘 金二十锭

兵部员外郎 李时 银三百锭

京畿道府府丞 周从宪 金十锭

李柏舟:那两个人,你收拾干净了?

赵壅:埋了在后头。

李柏舟:你就没点忌讳?

赵壅:生给我挣钱,死给我肥田,有什么可忌讳的?

李柏舟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的目光滞纳住了。

望向桌上还剩的一份金锭和团茶。

赵壅的算盘也已经停下,伸过头去:这个人,今晚上没露面吧?

李柏舟合上了名册,望着窗外夜色:我叫他,办别的事情去了。

【17】【东宫卫夜内】

马厩前。

游鸣在按着册簿一匹匹清点着马匹。

他合上了册页,看着厩中马,若有所思。

【18】【刑部公堂日内】

堂上燃着炭火,炭火中烧着一只烙铁。

昨日同一班的臣子再度坐在堂上,有人在拎着衣领煽风。

李柏舟看着余下满堂已经准备好的刑具:杜侍郎,昨天是真没把真章祭出来啊。

杜蘅:中书令以为,这就是我部的家底了吗?

李柏舟:君子远庖厨,也得远刑场。看来今天,老夫得避席了。

张韶筠被带入,丢在地上。

他张皇地看了一眼火盆,浑身哆嗦。

杜蘅:远庖厨,是为了食肉的时候,更加心安吗?

萧定权从他身边走过,两人都闭口不语。

萧定权落座。

张韶筠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萧定权伸手,准备去取一旁准备好的茶盏。

张韶筠大叫:别打!臣招了!

萧定权端起茶,蹙眉:还没有动刑,你招什么?

黄赐:看来那二十杖余勇可贾啊,哈哈。

张韶筠看了看杜蘅:是臣偷来的!

李柏舟的笑容凝固了。

满堂震惊,议论纷纷:什么?

萧定权:偷的?从哪里?

张韶筠哆嗦:京卫——骁、骁骑!

满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柏舟、萧定权、杜蘅三方互视,沉默了两秒。

萧定权看了看杜蘅:是谁叫你这么说的?

张韶筠:没……没有谁,臣说实话,就是偷的。

李柏舟冷笑:看来殿下的申请,被陛下驳回了?

萧定权:陛下没有驳回,也没有答复。可是既然已经这样,本宫不得不去查了,是吗?

李柏舟点头:查——可以!

萧定权向游鸣点点头:拿着他的供状,去骁骑。

游鸣:臣遵旨!

几人看着游鸣走出。

李柏舟:只是京卫,除了骁骑、长河,还有编入军籍的亲卫没有查过。殿下该不该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萧定权:没有查的,还有控鹤——

李柏舟:和殿下的东宫。

臣子们紧张地望着两人。

萧定权沉默了一秒:那就同仁。叫刑部抽人,前往东宫卫,中书令要不要跟着去?

李柏舟:大热的天气,臣年纪也大了。臣和殿下,还有诸公,就一道在这里等着回报吧。

李柏舟落座,端起了茶盏。

张韶筠舒了口气,微妙地远离了火盆。

【19】【刑部公堂日夜内】

盆中炭火燃烧,室内高温,官员们汗流浃背。

他们在不安地饮茶,捶腿,用手绢擦汗。

萧定权和李柏舟无表情地坐在堂上。

彼此下颌垂下的汗滴。

堂外由日转夜。

李柏舟终于忍不住,也摸出手巾想擦汗。

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黄赐忍不住:回来了!

萧定权和李柏舟的手指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目光投向了堂外。

【20】【刑部公堂夜内-安平伯府夜内】

一室的目光瞩目在游鸣的身上。

萧定权与游鸣互视一秒。

游鸣摇头。

萧定权的眼神滞纳了。

游鸣:京卫骁骑及长河,两卫虽经整改,但军马与名册相符,并无异状。

李柏舟松了口气。

萧定权的声音有些颤抖:全部都仔细查过了?

(插入画面)东宫卫士数人站在马厩前点查,游鸣亲自拿着簿册在蹙眉翻看。东宫卫士摇摇头,游鸣看着旁边懒洋洋站着的一个厩监:只有你一个人在?

游鸣:是。

李柏舟起身,拈起了萧定权面前的册页,当着他的面,提笔将骁骑和长河划去。

他终于用手帕擦掉了汗。

册页上,只留下的控鹤卫和东宫卫。

前往查看的刑吏某于此时返回,悄然观察了一下堂上的气氛,悄悄溜上堂。

杜蘅焦虑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刑吏某:小人怕出错,就多查了几遍。

杜蘅:然后呢?

刑吏某迟疑:东宫卫中,军马与账目不合,遗失了……

李柏舟不待他说完:你们没有弄错?!

刑吏某:十匹。小人几个查了四五遍……

萧定权惊愕的神情,目询游鸣。

游鸣有些不知所措:殿下……这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杜蘅。

萧定权的目光也转向了杜蘅。

(切)安平伯府中,赵壅摊开了手中的账簿,最后一页。

刑部侍郎 杜蘅 茶六十銙 金一百锭 珊瑚二株 帛八十匹……

赵壅一手指掸了掸杜蘅的名字:硕鼠。

(切)堂上,张韶筠还没有反应过事态来,一脸茫然看着众人。

李柏舟:殿下,没有想到居然会后院失火?臣等,也是大出意外啊!

萧定权没有回答。

黄赐:明明是东宫卫,他怎么还想推给骁骑?臣差点就当真了啊!

臣甲:听说前次去抓捕时,东宫一个宫人还销毁了一份凭据,好在现在还留下一份!不然就真是说不清了。

臣乙:游指挥,听说你还还拔了刀,想从道府手里把他抢回来?

臣丙:这么看,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啊?

臣乙:现在怎么办呢?陛下说大事还是要上报……

张韶筠:不是东宫卫……不是说好了的骁骑卫吗……

他查看萧定权的脸色,住口。

李柏舟环顾堂上:已经晚了,天气又热,明天再续吧。——殿下的意思呢?

萧定权不语。

李柏舟:殿下没有异议,那我们先散了吧。

臣工们纷纷起身,向萧定权行礼后向外走:什么鬼天?要下雨也不下。

快回去,坐得我腿都麻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

【21】【刑部公堂夜内】

堂上,只剩下萧定权、李柏舟、游鸣、杜蘅和张韶筠。

萧定权:中书令,原来你留给我的杀手锏(看着垂着头的杜蘅),在这里。

李柏舟:殿下的话,臣不明白。臣从一早就知道,是张监生在贩马,只是不知道贩的是军马,更没想到,还是偷了自家的……

张韶筠:我没有……我真没有……

李柏舟摇摇头:陛下面前,臣怎么交代?殿下这可真是让臣为难了。

李柏舟离开。

杜蘅一躬后也跟随离去。

萧定权望着他们的背影。

游鸣跪地:殿下昨晚吩咐臣后,杜侍郎找过臣,说这是殿下的令旨——臣万万没有想到……

萧定权:谁又能想到呢?

张韶筠:姐夫,我是不是又惹祸了?是杜公昨天说……

萧定权离开:张监生,称殿下。

张韶筠瘫倒在地上。

(切)刑部公堂外,杜蘅无语地跟随着李柏舟。

李柏舟看了他一眼:杜侍郎今晚还值宿?

杜蘅:中书令还有别的差遣吗?

李柏舟冷笑:今晚的事,得我亲自去了——

他走远:杀手锏?还没用出来呢。

【22】【东府夜内】

东府假山亭上,萧定权站立在夜风中,遥望着晏安宫的檐角。

他手中的废储诏在风中作响。

皇帝os:朕无力救你,也无心……

萧定权突然捏紧了诏书,颤抖。

一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萧定权没有回头:这里又高,风又大,你上来做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

萧定权:张监生,你真不用担心,他今天没有挨打,只是估计吓坏了。

对方将披风披到他的肩上,从后面环抱住了他。

太子妃:妾更担心殿下。

萧定权拍着她的手:我说过,外头的事情有我,不用担心。

太子妃:殿下不用勉强,累了的话,可以对妾说。

萧定权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淡然地:胡说,放心,我没有事。

他将废储诏收进了怀中:我这就去刑部见个人。

他正想离开。

太子妃:嘉义伯不在,叫顾内人陪着殿下一起去吧。

萧定权蹙眉:怎么?

太子妃:她和殿下更说得来——

(闪回)萧定权和顾瑟瑟在走廊上低语的背影。

萧定权上轿前,对顾瑟瑟的私语。

萧定权和顾瑟瑟打马时的身影。(闪回结束)

萧定权:不是那样的,她……

太子妃:殿下属意她,妾听到了——没有关系的。

萧定权看着她,无奈地摇头:念之,不是那样的……

【23】【刑部夜内】

隔着两盏茶。

陆英坐在案前,无言地望着对面的李柏舟。

李柏舟:中丞请——

陆英:中书令,英现在是罪臣。

李柏舟:中丞也好,罪臣也罢,就是个称呼,朝夕间都可以更改。

陆英:有中书令的翻云覆雨手,自然。

李柏舟:看来中丞对老夫是有些误会啊。不过过去的事情今天不提了,现在能够翻云覆雨的,不是老夫,而是中丞了。

陆英:中书令的话,我听不懂。

李柏舟:中丞应该知道,前线战势不顺,京城里又出了贩军马的大案。

陆英:所以呢?

李柏舟:那批军马当中有年齿在五岁下的——

陆英蹙眉。

李柏舟:是今年年初,中丞还是茶马御史时,刚打中丞手下过的吧?

陆英:是要送上前线的战马?有人贪渎了吗?!

李柏舟:是要送上前线的战马,有人贪渎了。

陆英望着李柏舟:谁?

片刻后,李柏舟一笑:中丞问是谁,看着老夫做什么?现在彻查全京城,少了马的可只有东宫卫——

陆英的面色沉了下来。

李柏舟:明日要中丞出堂,做个证——

陆英冷笑:你要我作证,马是战马?

李柏舟:不算伪证吧?

陆英:太子殿下贪渎了这批战马,用来装备自己的亲卫,不想被张监生盗走?

李柏舟:殿下一向失爱于陛下,心中忧惧,也是情理中事。

陆英:前线战马被替换成驽马,所以战败?

李柏舟叹气。

陆英:叛国罪人是太子殿下——这就是中书令说的——

李柏舟:触犯了国法,王子和庶人的称呼,也是朝夕间可以更改的。这还不算翻云覆雨手吗?

陆英:我要还是御史中丞的话——

李柏舟:明天过后,中丞不但还是御史中丞。中丞的女儿,也还可以是大王的侧妃啊。

陆英起身欲离开:我已经回绝过,你何必还要来自取其辱!

李柏舟:这件东西,中丞认得吗?

李柏舟从袖中取出了陆文晋的木剑。

陆英惊愕止步:文晋?

李柏舟:中丞的小公子,是大王救下的。虽然送到了李刺史手上,大王还是不放心,亲自派人到边关去照看了。

陆英惊怒:你们?

李柏舟:还有中丞的千金,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在那种兵凶之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大王于心何忍,中丞又于心何忍?

陆英:无耻小人!

李柏舟:陆中丞,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即使不能为儿女谋远深,也不能让他们,怨恨我们啊。

陆英望着木剑浑身颤抖。

李柏舟起身:自取其辱吗?这一次,我还是会诚心诚意,等着中丞的答复。

【24】【刑部大狱夜内】

手镣脚铐的陆英,被刑吏带领着送回狱中。

一道两旁,监室内罪人不堪的形态。

李柏舟os:中丞的千金在兵凶之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中丞于心何忍?

李柏舟os: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即使不能为儿女谋远深,也不能让他们怨恨我们啊。

陆文普os:昔儿和晋儿走脱了,会怨恨爹爹的,只有儿一人啊……

陆英看着手中的木剑,痛苦纠结的表情。

即将来到他监室面前。

前方两人在等着他。

陆英抬头,看见了便服的萧定权,和一个随侍的年轻宦官。

萧定权:陆中丞上哪里去了?

陆英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年轻宦官悄悄抬起头,陆文昔的脸。

【25】【刑部大狱夜内】

萧定权环顾着监室内弊败的情景。

拿起水瓢,从飘着虫蚁的盆中舀了一勺水,凑近了嘴边。

陆英欲阻止:殿下!

萧定权已经喝下了水,皱眉。

陆英:多放了几天……

萧定权:中丞受苦,都是我的罪过。

陆英:臣自获罪,这和殿下没有关系。

萧定权淡淡一笑:陛下跟我讲过,我是天下人的储君。天下人,谁会和我没有关系?

陆英:天下有道,殿下原本不该承担这么多。

萧定权:天下无道,是我的责任。中丞警示过我,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姓赵的人,居然会有那么多。

(插入画面)今日满堂激愤的朝臣,和默然不语的杜蘅。

(切)远处,监听着他们对话的杜蘅,脸上复杂的神情。

(切)陆英:殿下不能向陛下申述吗?

萧定权摇头。

陆英叹气:殿下,臣听说前线战败,是因为……

萧定权:陆中丞,我不管刚才谁找过你,跟你说过什么。

陆英沉默。

萧定权:我来,不是要中丞替我做伪证的。

陆英诧异:殿下?

萧定权:我回去想想——他们敢放手让我查,京卫中肯定早已经干干净净了。只是干净地太彻底,这个——内臣(顾瑟瑟在他身后蹙眉,偏过了脸)提醒了我,我刚也问过了游指挥,骁骑卫里的马不多不损,饲马的人却少了不少——

(插入画面)东宫卫士数人站在马厩前点查,游鸣亲自拿着簿册在蹙眉翻看。东宫卫士摇摇头,游鸣看着一边看着旁边懒洋洋站着的一个厩监:只有你一个人在?

陆英:……是去别处饲马了吗?

萧定权:今晚东宫全卫六百人,会前往骁骑休沐军士家中去查访。我也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来?

陆英:如果查访不出,臣就这么证言了。殿下知道,这事的后果吗?

萧定权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放废储诏的地方:后果,没人比我更清楚——

萧定权:可是战马,关系战势,关系国是。我的大表兄阵亡了,二表兄现在不知安危。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尊荣的人,临难依旧不能苟免,何况其他千万将士,何况供养他们的万万黎庶?

顾瑟瑟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聆听,她的目光先落在陆英脸上,其后是陆文普,最后是萧定权。

在一旁监室内的张韶筠想说话,被陆文普用眼神制止。

萧定权:我也是受天下供养的人。中丞告诉我,比起他们,我有什么资格,能够为了一己安危荣辱,要求你放过窃国之人?

陆英无言。

萧定权:就算没有结果,也请中丞明日据实回答,让朝廷接着彻查那批战马的去向。这样,那些人才没有罔死。

陆英:战马事牵涉实在太大,不是一人能够担当的。殿下如果平白蒙垢,臣于心……

萧定权:忍下来吧。在其位者担其责。受国之垢,也是我们的责任。

陆英垂头:殿下。

萧定权向他一拱手:陆中丞,拜托了。

(切)远处,杜蘅叹气,黯然离去。

【26】【京师夜外】

寂静无人的街道,灯笼在风中飘摇。

萧定权和顾瑟瑟一前一后,走在点点孤寂的灯光中。

萧定权:顾内人,多谢你。

顾瑟瑟:殿下,为什么不先等游指挥的消息,再让陆中丞决定怎么说呢?

萧定权:我先查出来,陆中丞的证辞,还有谁会相信呢?

顾瑟瑟沉默了。萧定权也沉默了。

两人接着向前走了一段。

萧定权:顾内人的父兄,还在的吧?

顾瑟瑟:在。

萧定权:顾内人的父亲,待你还好吗?

顾瑟瑟:他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萧定权:顾内人不想见到他们吗?

顾瑟瑟:想的。

萧定权:我也想见我的父亲,可我又害怕见到他。

顾瑟瑟:殿下,如果明天游指挥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陛下……

萧定权:我不是怕这个。我是害怕,又会让他失望。

萧定权:那神情,那语气,那每一个字,我真的,非常害怕。

(闪回)皇帝:你说过让朕相信你一次。朕对你,真是——失望。(闪回结束)

顾瑟瑟:可殿下还是要这么做?

萧定权:要这么做。已经不能让生者满意,更不能让逝者不安。

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想掩盖住失态的声音。

顾瑟瑟喃喃:卢尚书?——殿下为什么要对小人说这些?

萧定权:这些话,不能对太子妃说。夫君这么软弱,她会忧心的。可你——我们说好的,也许明日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吧?

萧定权抹了一把眼角,向前走去:所以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过吧。

顾瑟瑟停留在原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27】【刑部大狱夜内-京师夜外-赵壅府夜内】

狱中,陆英的手抚摸着木剑,一边抬头看看一旁装睡的陆文普。

(切)赵壅堂上,满堂的官员在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什么。

(切)东宫卫的卫士四五人,在民宅内查问,然后彼此摇头,走出。

(切)萧定权远去的背影,顾瑟瑟突然追上了萧定权:殿下,明天带小人一起去,可以吗?

萧定权:你也想去看我的热闹?

顾瑟瑟:不,因为小人曾经——

萧定权:说过了,女孩子说这种谎不好。

顾瑟瑟:是假话,殿下就当成真话来听,不行吗?

星星点点的华彩中,萧定权凝望着顾瑟瑟的脸。

灯光下,他眼角一点没有拭净的泪水,熠熠生辉。

【28】【京师日外】

明亮的泪水,灯火和华彩都渐渐熄灭了。

阴沉的清晨。

遥遥传来的早朝的钟声。

隐隐的雷声。

和马奋蹄嘶鸣的声音。

【29】【垂拱殿日内-春明门日外】

服朱着紫的鱼鱼臣工的视线中,坐在御座下方的萧定权。

萧定权:今天是本宫监国的第一场朝会。在场诸公,昨天也有在的,情形我就不再多说了。

萧定权起身,下阶,环视众臣:没有约束好自己的臣下,惹出的纰漏,我会向天子请罪。

但是先在这里,(他向众臣躬身)向诸位致歉。

臣子们表情各异,张陆正的愤慨、李柏舟的冷笑,更多的是黄赐、杜蘅一样侧身避开的。

李柏舟提醒:殿下——

萧定权站直,回到了座位上:可有些事诸位还不知道,前次京畿道府收缴的,张监生所贩卖的军马,经过辨识,马齿有五岁以下的。

黄赐:五年前藩马就已经不能进京卫,那这军马——

李柏舟:黄尚书稍安,这不是,把前御史中丞,前茶马御史请过来了吗?

(切)玉阶下宦官手中的马匹,陆英站在马匹的面前,面色阴沉的查看。他爱惜地摸了摸马的耳朵,又回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垂拱殿,和檐外阴沉的天色。

(切)黄赐哼笑了一声:陆英?

李柏舟:马就在殿外阶下,就让他认认,是不是本该送到前线去的战马。殿下,没有异议吧?

萧定权没有回答。

宦官甲入殿:殿下,陆御史已经检查完了。

萧定权沉默地点点头。

陆英被带进殿,走到萧定权面前跪拜。

李柏舟:陆御史,已经有了结论了吗?

陆英点头。

李柏舟:那就请告知在场诸位。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陆英纠结地抬起头,看看李柏舟,再看看萧定权。

一秒停顿后。

陆英:是。

殿外的一声惊雷劈下。

(切)丹凤门外,一东宫卫士下马,在雨幕和惊雷中,向垂拱殿的方向跑去。

【30】【行宫日内】

屋角哗哗的雨水。和轰隆的雷声。

正在点香炉的宋贵人“啊”地一声惊呼,钻进了皇帝的怀中。

宋贵人:陛下——

皇帝一手摆放着棋子,一手想推开她:又劈不到你身上,怕什么?

宋贵人依赖着皇帝:圣天子庇佑众生,妾当然得靠着陛下。

皇帝推开了她:朕今天,谁都不庇佑。

【31】【春明门日外-垂拱殿日内外】

殿内,伴着雷声,臣工们在争吵。

黄赐:上行宫去,将此事禀报陛下!

何道然:还是先上书,等着圣旨……

两名起居注在一旁的案上奋笔。

李柏舟看了一眼他们:陆御史先画个押吧。

一书记官将录好的供书放在了陆英面前。

(切)东宫卫士在殿外奔跑,他已经看到了垂拱殿的殿檐。

(切)陆英执笔,要签字。

张陆正:荒谬!陆英,你一年博马数千,怎么就能记得这几匹就是不是!

李柏舟:陆御史在任七年,他的宦绩,陛下都赞誉过——张尚书自己办不到,别人就办不到吗?!

张陆正:你——强词夺理!

李柏舟从袖中取出一本《茶马论》:强词?陛下命内府刊刻,诸位拜读,张尚书,这首卷的题目叫做什么?!

张陆正无语:陆子华,你是携私报复!

李柏舟:住口!你身为司法长官,纵子触犯国法,有什么资格在明堂上叫嚣?

张陆正跪地:殿下!

李柏舟:本案张尚书是当事之人,还是请先回避吧!

张陆正恨恨看了李柏舟一眼,又看了看不发一语的萧定权,终于振袖离去。

(切)东宫卫士跑上了垂拱殿的玉阶。

(切)黄赐:写几个字,要这么久?!

陆英的笔即将落在纸上。

萧定权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陆中丞?!再等等……

满朝的臣子疑惑地望向她,宦官装扮的顾瑟瑟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低下了头。

陆英也抬起了头,在他眼中,那只是一个垂头的年轻宦官。

顾瑟瑟: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萧定权一愣:到后头去。

黄赐:一个内臣,胆敢在明堂上放肆!

顾瑟瑟低声:殿下,人也许就要回来了……

萧定权斥责:到后头去!

顾瑟瑟咬牙,走到了帘后。

陆英在供状上签下了字。

李柏舟松了口气。

浑身湿透的东宫卫士站在殿外,出现在了萧定权和众人面前。

【32】【垂拱殿日内】

东宫卫士入殿,众臣不明所以。

只有萧定权、李柏舟、杜蘅、陆英的视线始终注视着他。

东宫卫士单膝下跪:殿下——

萧定权没有说话。

东宫卫士:臣等无能——休沐军士,没有查到端倪!

萧定权闭上了眼睛。

陆英垂头。

帘后的顾瑟瑟也颓然靠住了廊柱。

李柏舟看了看陆英的供状,向黄赐点了点头。

黄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诸位,我们现在就到行宫去,将此案结果禀报陛下!请圣天子裁夺!

杜蘅有阻止的意图:雨这么大……

臣甲:跟国事相比,这点雨算什么?!天上就是下刀子又算什么!

杜蘅:供词还没有理顺……

黄赐:不劳杜侍郎,奏疏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走!

他一挥手,五六个臣工跟上了他,走入殿外的雨水中。

萧定权坐在高处,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

萧定权眼中微含泪:杜侍郎,不跟着一起去吗?

杜蘅垂首。

【33】【垂拱殿日外】

大雨倾盆中,黄赐几人走出了垂拱殿。

打着伞下阶。

一骑马者从门外策马进入。

黄赐等人止步。

隔着雨帘,想辨识出马上的人。

【34】【行宫日内外】

帘外的大雨,

帘内炉香氤氲。

两后宫已经离去。

皇帝独坐在室内,孤独地在打着棋谱。

帘外有了人影和声音。

陈谨os:陛下,有人求见。

皇帝:是朝臣?还是太子?朕都不见。

陈谨:都不是——

帘外齐王的声音:陛下——

皇帝:没有旨意,你来做什么?

齐王:臣来侍卫陛下。

皇帝:朕不缺侍卫的人,回营里去。

齐王:御体欠安,让臣见陛下一面再走吧!

皇帝:李重夔!解送他回去。放他进来的,一律杖二十!

李重夔:大王,请吧……

齐王突然跪地:陛下救救臣!太子他要——

【35】【垂拱殿日外】

高据马上,同样浑身湿透的游鸣,看着黄赐等人。

他身后,是三十个同样骑马,全副武装的东宫卫士。

【36】【垂拱殿日内】

垂拱殿内,官袍上淌下的水湿透了殿内的金砖。

黄赐等人已经被东宫卫士押回了殿中。

李柏舟看着他们身后的卫士,惊怒:殿下这是——

黄赐浑身哆嗦:殿下现在干脆想动用亲卫,擅拘朝中重臣吗?!

臣甲:臣等就算今天不走,陛下也是马上就会得知的!

臣乙:满殿臣工都在,殿下难道还想封住呦呦众口……

萧定权没有理会,看着游鸣,游鸣终于缓缓向他点了点头。

游鸣:休沐军士那边没有查出端倪。——可是!臣等按令旨在殿下西山田庄上等候,今天五更,有几个人偷牵来了三十匹马。臣已经将人马全部拿下了,现在就在殿外!

顾瑟瑟吃惊地望着萧定权的背影。

李柏舟的瞳孔蓦然放大,脸色惨白。

游鸣:马是军马——人是骁骑的军士!

满朝臣子安静了。

陆英猛抬起头,不待吩咐,径直向殿外走去。

萧定权浑身颤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萧定权望向李柏舟:这边刚刚画押,那边就有人想把罪名坐实到我的身上来——如果没有这么迫不及待,中书令,你说该有多好?

李柏舟面色惨白。

回归的陆英:殿下,殿外马只和先前一样,也是要送至前线的战马!

李柏舟急怒:陆英,只凭你一语,怎么能够断言?!

萧定权拎起了陆英的画押:陆御史的宦绩,连陛下都赞誉过——你自己办不到,别人就不能吗?!(一指殿外的云雨)中书令,你再有翻云覆雨手,当着这么多人,也请讲一次道理吧!

李柏舟无言以对。

萧定权:骁骑是齐王监军,居然嗾使部下贪盗战马,还妄图嫁祸监国储君——游鸣!

游鸣:臣在!

萧定权:马上前往,拘捕齐王!

黄赐:殿下,那是亲王……如果查出来不关……

萧定权:如果游指挥今天没有抓到他们!

他从怀中取出了废储诏,抛了到了地下:这就是我的觉悟!诸位如果也有,再来阻拦!

几人上前伏地,看了一眼诏书,目瞪口呆不再言语。

萧定权:对不住,我绕过函谷关,先往尚乘局了!——(对游鸣)去!

【37】【行宫日内外】

齐王向着帘内连连叩首:陛下!那是谁干的,臣真的全不知情!陛下,救救臣!

李重夔在他身后为难地:大王……

齐王:卢尚书死了,太子他不会放过臣的!

帘内还是没有回应。

李重夔示意两控鹤卫士将齐王拖走。

齐王被二人架起:陛下!你说过会庇佑臣的,你说过会保臣平安的!你答应过……

即将被带离时,齐王:爹爹,我想你!

皇帝的声音终于传出:朕觉得有些闷,把帘子卷起来吧。

齐王止步。

帘子被打开。

齐王连滚带爬扑到了皇帝脚下,抱住了皇帝的脚。

皇帝看着棋盘空着的对面:朕也,想念你。

齐王将头垂在了地面上。

【38】【行宫日内】

齐王已经离去,地上只剩下一滩雨水。

皇帝对李重夔:告诉东宫卫的人,就说是朕命他前来侍卫的。

李重夔默然,没有回答。

皇帝似乎是想向他解释,又似乎是在向自己解释:他是朕的儿子,这种事情,朕不能够让他搅进去。

【39】【垂拱殿日内】

已经回归的游鸣向萧定权低语了几句。

萧定权愣了一秒,缓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废储诏,看着它,突然双目血红。

李柏舟见状,突然跪地:殿下,跟齐王无关。全都是安平伯,是赵壅!

萧定权无语地望着李柏舟。

李柏舟:殿下可以去查,京畿道府缉拿的贩马两人,就埋在他府上!

萧定权捏着诏书笑笑:我还能够说什么,你说是他,那就——去抓吧。

【40】【垂拱殿日内】

萧定权翻看着赵壅的账簿。

每翻一页,目光就落在一臣子身上。

黄赐等人相继被他盯得垂头。

萧定权:诸位都是国家重臣,食国家俸禄,国家无一日辜负诸位,你们——

他看看陆英,没有再说什么。

萧定权扬了扬手中的账簿:这件东西,本宫就暂留了。至于交不交给陛下——

数臣跪地:殿下!

萧定权:战马之事,本宫要彻查到底!期间,希望诸位能够归宅自省,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不懂事。

数臣叩首:臣遵旨。

萧定权:全都下去!

臣工们悄悄做鸟兽散。

萧定权翻到了最后一页,眼望着杜蘅。

萧定权:杜侍郎,你留下。

李柏舟在离开前,看了杜蘅一眼。

【41】【垂拱殿侧殿】

风雨大作,萧定权揉搓着冰凉的双手。

杜蘅伏跪在萧定权脚下。

萧定权:我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上面,看见你的名字。

杜蘅伏首不语。

萧定权:你是我舅舅的门生,和卢尚书一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

杜蘅连连顿首:臣一步行错,悔之莫及。对殿下,有死而已。

萧定权翻看着账簿,叹气。

他招招手,宦官装扮的顾瑟瑟端上了一只小巧的炭盆。

萧定权将整本账簿放到了炭盆中。

他伸出手,借着渐高的火焰,烘烤着双手。

杜蘅惊讶地抬头。

萧定权:你没有跟他们一起走,所以我饶恕你一次。可你记住,绝不会有第二次。

萧定权起身,带着顾瑟瑟向内殿走去:现在你和他的关系已经干干净净,一笔勾销。

杜蘅仍然保持跪地的姿态。

萧定权的声音远远传来:觉得接下来谁能够取胜,觉得谁才是强者,觉得忠于谁有益——你好自为之。

【42】【垂拱殿偏殿日内】

萧定权止步,看着顾瑟瑟。

萧定权:带你来,看完了。是满意,还是失望?

顾瑟瑟:都不是。小人,也很害怕。

萧定权:那为什么还要来?不要再说——

顾瑟瑟:昨天在刑部,殿下对陆中丞说的那些话。

萧定权想了想:哦,我知道杜侍郎肯定会看着,也肯定会告诉中书令,那是说出来让他们安心的。

顾瑟瑟:小人居然还当真了。

萧定权:我没有那么高明。是假话,你想当成真话听,那是你的事情。

顾瑟瑟笑笑。

萧定权:骁骑长河两卫军马司开小差了六十多人——

顾瑟瑟:是,就算一人照顾十匹马,也应当还有六百匹没有找到。

萧定权:所以,我没有败,但也没有胜。你也,还是不走吗?

【43】【登华宫日外】

大雨中。

一辆宫车停在登华宫门前。

赵贵妃从门内走出,直走入大雨中。

打着伞的姜尚宫追出:娘娘要去哪里?

赵贵妃:我要去见陛下。问问他——太子是仗了谁的势,竟敢拘捕我父亲!

姜尚宫:娘娘,现在去不得——

赵贵妃一把推开她:我看谁拦得住我!

赵贵妃登车:快!

姜尚宫无奈地看着宫车远去。

(第十七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