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
毓秀想念额么格,就写了些草原的行军诗在隽欢扎的风筝上,隽欢也写了忆江南,两个人放着风筝,寄托着对家的思念。可是风筝断了线,两个人又一路追,风筝挂在御花园的一棵树上。
“姐姐,在这呢。”隽欢指指树上的风筝。
“没事,我来,你帮我看着点人。”于是,毓秀脱下花盆底,开始爬树。
“姐姐,你小心点。”
“没事。”毓秀上次爬树还是去科尔沁之前的事呢,技巧早忘光了,笨拙的上去了。
“还差一点点。”隽欢望着树上的毓秀喊。
眼看着要够着了,一阵风又吹走了,毓秀又忙不迭的从树上下来,继续追,可是这回惨了,风筝正好飘到在赏花的康熙老爷子脚底下.两个丫头远远望着,康熙还在看风筝上的诗,本想开溜,但是很可惜,老爷子看到这俩鬼鬼祟祟的丫头了。
“你们俩,站住。”李公公尖声喊,“过来。”
毓秀和隽欢头也不敢抬的往御前走,颇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意思,隽欢已然舌挢不下,直发抖,“你别说话,都看我的。”
“嗯。”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给众阿哥请安。”
“抬起头来,”康熙的声音很有磁性。
“奴婢们不敢。”
“抬,恕你们无罪。”
“奴婢遵命。”
两个美丽的小姑娘,一个有些惊恐,另一个显得很从容,但她只是把恐惧藏起来,不动声色。毓秀瞄到冰块脸四爷,心想他会不会活上焦油呢,应该不会。十三在他旁边.太子爷如常诡异的看着她,毓秀身上不禁打了个寒噤。十四一副东窗事发大吃一惊的表情,直到他看到了唐九,身着蛟龙的袍子,腰系黄带,诧异的瞪着他瞧,第一反应是,大哥哥他骗我!虽然很疑惑他欺骗自己的缘由,但有他在,她是安心的.唐九也会意的向她点点头。
“这风筝是你们俩谁的?”
“回皇上,风筝是隽欢扎的,诗是毓秀提的.奴婢们入宫将近半年,思念家里的双亲,一时。。。犯了宫规,皇上要罚,就罚毓秀一人吧,隽欢什么都不知道,就帮我扎个风筝。”
“忆江南是她写的,朕认得她的小楷,愈发的秀气了。”
“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是奴婢写的。”
“行军诗是你写的?”
“是,”毓秀从容的答。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大志向?”
“奴婢。。。 ”毓秀正要说,被唐九抢了白,“回皇阿玛,儿臣前些天去给祖母请安,毓秀向儿臣借了三国志,这哪是她的抱负啊,明明是古人的。”
“倒是有点像。”康熙又品了品。皇阿玛 ?唐九叫皇上皇阿玛,他不是侍卫,是皇子 ?毓秀瞪了唐九一眼。
“老九,你看的蛮仔细的。”
“谢皇阿玛夸奖。”老九?纨绔子弟财神九?九阿哥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毓秀,隽欢,你们俩小小年纪,如此仁孝,尔等阿哥可不要被这俩小姑娘比下去。”
“儿臣谨记。”异口同声。
“毓秀,朕要考考你俩!”
“请万岁爷出题。”
“三国群雄,谁为最?”
“回皇上,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三国群英,孔明先生为最。”
“为何?”
“孔明未出山知天下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联吴北拒,舌战群儒,草船借箭,火烧赤壁,收二川,排八阵,七擒孟获,六出祁山,平定南方东和。神机妙算,大摆空城计。木牛流马,连弩弓箭,孔明灯,孔明锁,搭桥枪,火兽,鬼斧神工,战无不胜。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真英雄!”
“曹操如何?”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广置屯田,兴修水利,官渡之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奠定霸业。武以安邦,重文教以化民,抑制豪强 ,明达法理,使百姓亲附,甲兵强盛,文治武功,毫不逊色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将孔明较之曹操,谁更胜一筹?”
“曹魏灭西蜀东吴,可曹操爱才又妒才,未免滥杀无辜。用法严厉,矫枉过正。生性多疑,时有错失战机;诸葛亮天纵英才,也错失荆州,错失街亭,刘备死后,连年征战,百姓生灵涂炭,不重视发展国内,导致国库空虚。人才断层,蜀中无大将。没有辅佐好刘禅,让刘禅事无大小都要向郭攸之、费一、董允、向宠等人悉以咨之,然后施行,使之听信宦官之言。既无圣君,又无良将,西蜀二世而亡,未不免让人唏嘘。”
“以你之见,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了?”
“正是。恰似西楚项羽和汉高祖刘邦。一个力拔山河,豪气云天,百二秦关终属楚。真性情,有气节,人为人杰,死亦鬼雄。一个心思缜密,宽容仁慈,知人善任,有大量,遇事用智不斗力,坚忍克己,终成就大业,一统江山。孰高孰下,毓秀真的不知了。”
毓秀心想项王有情有义,军情再急,也从不弃虞姬于不顾。不像刘邦,军情一吃紧就把父亲妻子丢下不管,如弃敝履。就此一点,两者人品高下立判。宁做自刎的虞姬,不做人人艳羡的皇后。
“哈哈,绣口锦心,伶俐的很啊!”
“皇上谬赞了。”毓秀自谦道。
“你可通音律?老十三可是从来不与人合奏的,不知毓秀你的技艺能否让他以萧来和。”
“回皇上,毓秀弹的不好,隽欢才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才女。”
隽欢心里感激,毓秀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她已许久未与十三合奏过了。
“哦?”皇上的兴致很高,“来人,去把那奔雷琴拿来。老十三啊,你就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你的高山流水啊。”
十三心中窃喜,“儿臣遵命。”
奔雷琴为明代大家所制,仲尼式,黑漆,小蛇腹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篆书“奔雷”,两侧刻有题款:“南北东西几度游,名琴能遇不能求。奔雷无意欣相遇,宿愿多年始得酬”。
十三和隽欢在御前合奏,天衣无缝,曲间,几乎同频望向对方的眼睛,含笑着的嘴角,美妙的音色,收一分则弱,张一分则裂,恰到好处,皇上很是喜欢,一高兴,将奔雷琴赏给了隽欢,一对德化白瓷箫给了十三。
十三的龙凤箫极为精致,竹节刻划清晰,栩栩如生,龙凤印纹清晰,活泼生动,细腻入微。胎质细白,釉色极滋润,累百枝无一二合调者。荷则声凄朗,远出竹上。
二人自是喜上眉梢,十四却很不快,眉头一直紧蹙着。
自此,每到隽欢不当职的时候,就去找她的麻烦,戏弄她,搅得她根本没心思抚琴。
那一日被十四戏弄之后,委屈的跑出去,不知不觉便到了几次和十三一起抚琴的地方,但见十三静静的立在那里,一个人奏着渔樵问答,旁边放着把琴。
十三见隽欢过来,便止了箫声。
“怎么是你?”十三很是意外。
“奴婢给十三阿哥请安。”隽欢不敢说是十四戏弄了她,她跑到这散心。
“起来吧。”
“十三爷可是在等人?”
“没。”十三眼神闪烁,“前几次。。。是和隽欢一起抚琴,你就坐在我对面,故此,便寻了一把放着。”
隽欢心中感激,不由得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却也缩了回去。也不知是他一番深意,还是自己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