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恨得咬牙切齿,欲/罢不能忘。若是同性,通常叫仇家,若是异性嘛,嘿嘿,我们一般称这做——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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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苏江左和上官燕如何彼此看不顺眼,该教的还是继续不情愿地教,不想学的还是得继续愁眉苦脸地学。转眼就要到小考了,因为摸不清苏江左的出题范围,三个学生私下商量了之后,决定先派甜美可人的沈静姝去探探苏江左口风,如果不行,再由上官燕晚上蒙面去偷模拟试卷和参考书。
沈静姝摸到御花园的山茶花丛时,但见苏江左一袭淡青色的苏绣长衫,手持书卷,潇洒地坐在石凳上,周围红花绿叶,艳丽缤纷,好一幅“名花美人两相欢”的画卷。于是,一向喜欢儒雅美男子的沈静姝,再次情不自禁地对着苏江左垂涎三尺了,连自己来时的目的也忘得一干二净,径直就跳了出去,眼冒红心地朝苏江左屁颠颠奔跑过去,“太傅大人……”
苏江左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待看清这甜腻得要死的声音是来自沈静姝时,连忙含笑起身,虚礼欠身道:“贞妃娘娘。”
“太傅大人,我叫沈静姝,今年九岁。”沈静姝决定吸取上次的经验,没有把“太傅大人我很喜欢你,我以后要嫁给你”这句求婚的话提早说出口,于是,为了又近一步拉拢关系,她补充道,“就是‘静女其姝’的静姝,顾侯哥哥都夸过我很文静娴雅哦。”
“顾侯?”苏江左眼神陡然发亮,“你跟顾侯大人很熟么?”
沈静姝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愣了一下,随后又一五一十回答道:“还好,顾侯哥哥对我说话很客气,还非常宠溺地,注意,是‘宠溺’哦,摸我的头发,还给我擦眼泪,‘君公子’也是他送我的,我这还有几条他的手绢。”咳咳,至于手绢的来历就不说了哈。
她说着说着,声音也小声了下去,因为看见苏江左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甚至眼里带着点嫉妒和仇视。于是,沈静姝鼓起勇气,悄声问道:“太傅大人,你跟顾侯哥哥熟么?”
“不、熟。”苏江左握着拳头,无比遗憾和悲愤地回答道,“顾侯大人的声名远播,是我们每一个读书人的楷模榜样,我这么努力读书,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和顾侯大人并立朝纲,得他指点和夸赞,谁知道我好不容易考取状元了,他却离开朝堂了。”
越想越惆怅,苏江左转头瞪向明显就是小白一只的沈静姝,心中暗暗不平:凭啥这个小丫头片子就能得到顾侯大人的赏识,还摸头发,还擦眼泪,还送猫咪,还有手绢!泪光,那本来应该统统是属于我的福利!
沈静姝当然不了解这一切,其实,在当时很多的少年英才心目中,顾侯都是像神祗一般的天人,文武全才,温文尔雅,□□治国,丹心一片。在年仅十五岁的苏江左心里,顾侯就是他的偶像,他今后努力奋斗的目标,像顾侯那样为国尽忠,最后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在病床上吐血挂掉,这就是苏江左孜孜以求的梦想。
沈静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老气横秋道:“怪不得,我就觉得你有几分像顾侯哥哥的感觉,原来你崇拜顾侯哥哥啊。”
“真的吗?哪里像,是我出尘的气质,还是谦和的态度?”苏江左一把捉住沈静姝手腕,急急追问道,“顾侯平时是啥样打扮的?我只听说他不喜欢太过华丽的服饰,配物也多以美玉为主。”俗话说,粉丝都是盲目的,因此,苏江左一提到顾侯大人,自然也就尽毁平素的优雅形象了。
“……”沈静姝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偏就不告诉他顾侯哥哥的有关情况(所以说啊,女人都是嫉妒的占有欲超强的)。
“对了,你不是说顾侯大人送了你手绢么?快拿出来给我瞧瞧,我要去仿制一打,每天带在身边,手绢染血之日,才是我心愿达成之时。”苏江左才没管沈静姝那些小心思,只一个劲地盯住她的衣袖。
在他的连声催促下,沈静姝才非常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从顾侯那里偷来的三条帕子取出来,“我就只有三条,一直舍不得洗。”
“有三条?送我一条吧。”苏江左立即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抢过一条细细打量。
沈静姝悄悄抬起小手,紧紧拽住帕子一角,弱弱地反抗道:“我只有三条。”
“给我一条。”苏江左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住另外一端。
“只有三条,现在已经是绝版了。”沈静姝垂死挣扎中,将帕子朝自己这方悄悄拉了拉。
“我就只要一条而已。”苏江左不动声色地把帕子又往自己面前挪动了一下。
“三条……”沈静姝已经作势又要哭出来了。
“一条……”苏江左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然后扯了扯被绷得紧直的帕子,见拉不动,于是,他抬起头,笑眯眯地冲沈静姝道,“这次小考,你满分!”
啪一下,沈静姝立即条件反射地松手了。呜呜呜,寿寿,皇后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在恶势力面前,我屈服了。
从那以后,苏江左的标志性服饰上又添了一笔,那就是一条素白洁净的苏绣手绢(当然,这个肯定是仿制品了,真品早已被苏江左同学拿香案供起来了)。甭管有汗无汗,他都随时会掏出来装模作样擦一擦,然后引得沈静姝一阵惊叹,抱着小拳头做粉红眼状,“太傅大人,你越来越帅了。”
至于小考成绩嘛,自然不出意外的,沈静姝得了一个优秀,尹寿安因为是皇帝,苏江左很给面子的评了一个“中上”。可怜的上官燕同学,再次不及格,手心也被打得通红,险些握不住剑。
但是,上官燕是不会认输的,她冥思苦想了很久,于是通过沈静姝向太后委婉地传达了一个建议:重文轻武也是不好的,尹寿安是皇帝,不能偏科,□□马上得天下,身为后人,也得在必要时能够马上守天下。皇后出身将门,正好教习皇上射御,嗯,太傅有空也可以去锻炼一下身体嘛。
于是,太后经过和国舅的商议,对沈静姝提出的这个提议分析了好几遍,最后一致认定,这肯定是沈老太师的主意,一来是在变相对他们让沈静姝去学习不满,认为他们质疑了沈府的淑女教育;二来嘛,他是在向太后警示,目前端王余孽未除,各处骚乱仍在,北狄虽平,南越国却蠢蠢欲动,因此,尹寿安身为皇帝,骑射剑术仍然不能少,必要时还得御驾亲征。
总之,太后很痛快地就恩准了这项提议,每天上了早课后,就让太傅陪着尹寿安和沈静姝,一起去练习射御,由皇后上官燕负责指导。
这一次,上官燕是眉飞色舞地领了旨。第一天,大家下御苑骑马,尹寿安自幼有根基,只需几个师傅在旁护着就可以了。沈静姝虽然好奇,可是从来没有骑过马,还是有些胆怯。上官燕给她挑了一匹比较温顺的小母马,然后就让师傅陪她,自己则转回头来,不怀好意地看着苏江左。
“太傅大人,你怎么还不上马呀?”上官燕身穿红色劲装,脚蹬鹿皮靴,手持马鞭,笑得一派和气,本来狐媚妖娆的脸蛋也平添了几分勃勃英气。
苏江左白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离大马退开几步,淡淡地负手言道:“我是文官。”
“哎呀呀,我还以为太傅啥都会,原来也有怕马的时候啊。”上官燕笑得愈发得意了,抱着马头骄傲地梳理着大红马长长的鬃毛,“不要怕嘛,我可以教你的,不过呢,要是没学好的话,嘿嘿,就要挨罚。”
苏江左斜睨她一会儿,又偏过头去,密切注视着场内已经可以自己驰骋的尹寿安,以及还在几步外的原地打转,大呼小叫抱着马头不放的沈静姝,周围一大堆师傅正围在她身边好言劝慰着。
听到他们的对话,沈静姝吸吸小鼻子,弱弱嘀咕道:“顾侯哥哥骑马就很厉害的,威风得不得了。”
苏江左一怔,握拳深吸一口气,毅然地朝上官燕为他专门准备的高头大马视死如归地大踏步走去。过了一会儿,只听上官燕猖狂的大笑声不时从那方响起,“太傅大人你个猪头,你抓缰绳那么紧干嘛,想勒死人家马呀?”
“错了错了,太傅大人你真是笨得没救了,脚都忘了放进马镫里。干啥,瞪我干嘛?你就是扶不起的狗尾巴草。”
“皇后娘娘,男女有别,请您……”
“要我松手是吧,没问题,你确定哦?呵呵。”
然后,一声马嘶,就见苏江左骑的那匹大马冲出了栅栏,马背上的人影东摇西晃的。上官燕嘴角翘到了天上,甩着马鞭在地上追着大喊道:“太傅大人不要怕,别扯缰绳,放轻松,溜达几圈后,我自然会来救你的。”
“……”
这次骑马,继续以苏江左的工伤告终。当他再次一瘸一拐着来上课时,连正眼都不看上官燕了,最后,在一堂课结束后,他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冲上官燕一个大礼揖让,敛笑正色道:“皇后娘娘,微臣收回上次关于您是木刨花的评价,您其实是天上独一无二的星辰。”
还没等上官燕咧嘴笑开来,苏江左又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补充道:“扫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