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每一个皇叔都会落得叛逆谋反的下场,宿命,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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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系列经济整改措施全面执行的两年后,国库渐渐富足起来,金融风暴也终于慢慢过去了,外朝内廷都恢复了正常生活生产。而尹寿安和苏江左他们,也将积极筹划了两年的撤藩计划,提上了朝堂的议事日程。
自□□时,便有分封诸王的习惯,皇室宗亲、有功大臣,封王之后就拥有了自己的封地,可以在封地上蓄兵操练,自行收税和管理,还可以拥有自己的臣属,俨然一个地方小朝廷。后来,虽然历代皇帝都对诸王的权力进行了限制,封王范围也仅局限于宗亲了。但是,遇上功劳太大的王爷还是没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大,直接威胁到皇帝统治,比如——端王。
到了尹寿安这一代,皇室宗亲早就被先帝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所剩下的也只有几个没啥威胁性的了,而且还都是隔了几重的远房王爷。于是,为了更进一步将地方的小金库都统统搬到自己的内阁来,尹寿安和苏江左他们又冥思苦想,不遗余力地想出了这个削国撤藩的举措。
而且,这几个无耻的人想出的理由还非常光明正大:几个王爷都年老了,不如就回来京城养老,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皇上还专门在郊外为大家准备了养老别墅,闲时就进宫喝喝茶聊聊天,多么和谐有爱天伦乐乐的晚年啊。
至于对百官的说辞,那就更加冠冕堂皇,忧心忡忡,为国为民了:端王之乱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地方王爷的势力过大,会严重威胁到中央统治,所以,朝廷削藩的计划迫在眉睫,必须抓紧实施。
于是,很快,撤藩的诏令就下发到各封地去了。随后,百官便开始了忐忑不安地等待中,生怕这些老王爷们一个不高兴,就来一个“诛苏相,清君侧”之类的口号,起兵造反了。兵部尚书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京畿防务,户部尚书也积极地帮忙征调粮草和库银。吏部尚书则盘算着要不要马上召开内部紧急会议,先把候补官吏名单整理出来,万一打起仗来,一个官员倒下了,还有其他候补备用的顶上。
谁知,在焦急不安的三个月等候之后,大家迎来的却是各位老王爷欣然领命,愉快上京养老的消息。而跑得最快的,就数封地最远,却是最早屁颠颠抵达京城的炯王。其效率之高速度之快,让人禁不住怀疑,他是老早就伸长了脖子在封地门口等诏令,然后钦差前脚走,他后脚就搬着几大车家当忙不迭地来京城了。
炯王尹纳福,有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有一个让人揉额的封号,还有——一双迷离朦胧的眼睛。算起来,炯王应该是尹寿安隔了几条街的远房堂叔了,在几个王爷中也是最年轻的,才二十三岁不到,只比尹寿安大了八岁。
炯王一直毫无建树,文墨只算得上是“蚊子歌”的哼哼水平,武艺也仅限于八年前来京城述职时,好不容易和端王一队将前太子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场马球比赛。也许,就因为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好吃懒做一事无成,只会混吃等死的庸王,才能在先帝当年的皇室大屠杀中,安然无恙地幸免于难活下来吧。
跟其他王爷都有丰硕肥沃的领地不同,炯王的封地在黔南,瘴气弥漫,荒山郊野,走上半日都难得遇上一两个人影。即使是炯王府所在的大都市,论繁华论玩乐,都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更遑论是富庶美丽的京城了。
所以,炯王长期以来的心愿就是:争取早日回到心爱的京城,密切向他那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奶娃皇侄积极靠拢,一起喝喝小酒吃吃烤肉,摸摸美人的小手,括号,美人不论男女。
因为炯王没有娶妃纳妾,更没有子嗣,他的搬家工作也相对地非常轻松简单。把东西扔给前来迎接他的礼部侍郎和御林军们,他就眉飞色舞地跑进宫里谢恩讨吃喝了。
当沈静姝和苏江左接到小玄子加急奏报,尹寿安让二人火速前来“救驾”的命令后,两个人不明所以,只得挠着头分别从安慧宫和内阁出发,刚一前一后跨进小宴的水榭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正一个劲地往尹寿安的身上挤攘着。
但是,他手里却不停摸着尹寿安面前放的一盘红烧猪蹄,嘴里还不住涎笑着道:“皇侄啊,你不要害羞嘛,让皇叔好好摸摸你的小手。哎呀呀,瞧瞧这只小手,多嫩滑,就像才烧好的猪蹄一样。”
尹寿安一边擦汗,一边竭力想朝一旁闪躲开,无奈炯王的膝盖把他的衣袍下摆牢牢压住,动弹不得,而且,毕竟是远道而来的皇叔,他还得做出友爱怀柔的表率样子,以安抚其他刚被撤藩的王爷们,所以,两个人一直僵持不下,尹寿安也不好拿出皇帝的威风来翻脸。
苏江左轻咳一声,炯王见有人来,手一松,人稍微换了一下姿势。尹寿安连忙趁机摆脱开他的钳制,火速奔到苏江左和沈静姝身旁,大喜过望地叫道:“太傅你们终于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皇叔炯王了。”
炯王睁开他迷蒙的色眼睛,隐约看得见前方有三个人影,看轮廓似乎还都是身影翩翩的美人,他立即跳起来,张开双臂,朝三人奔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嚷道:“太傅小弟,久仰大名。”
因为才见识过他调戏尹寿安的场面,于是,见炯王朝自己这方跑来,苏江左立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正待退到一边躲过他那双才摸过猪蹄的油腻腻魔爪。谁料,炯王奔到他跟前,却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他身后跨了一步,立即就抓起沈静姝的小手上下摇晃起来,“太傅小弟啊,你的手真是娇嫩柔滑,我见犹怜呀。”
“……”
尹寿安一把将沈静姝的小手从炯王的猪手下夺过来,愤愤地抬起衣袖给扁嘴翘鼻的沈静姝用力擦拭油漉,然后,他将炯王的手一拨,丝毫不讲义气地出卖了苏江左,“炯皇叔,太傅在那边,你不要乱摸我家姝姝。”
这次,炯王终于找准了方向,一把逮住苏江左来不及躲闪的紫袍一角,凑过那张面容姣好的脸蛋,眨着模糊一片的双眸,情真意切地道:“太傅小弟啊,早就听说你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请看我迷离的眼神,里面盛满了对你的倾慕和崇敬。”
苏江左嘴角忍不住抽动,只见自己的官袍上已然沾上了几处油印,让一向爱干净的他顿生无明火,直想取一本厚厚的《仪礼》来砸死眼前这个色胆包天的囧王爷。但是,毕竟大局为重,苏江左只得在脑海里幻想一遍自己脚踏炯王,高举圣贤书怒斥炯王的痛快淋漓画面,然后,他心情终于舒坦下来,便堆起温和的笑容转向炯王,客气有礼地言道:“炯王爷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辛苦了。我看着您可是眼神不大好,要不让御医给您瞅瞅?”
“小意思,老毛病啦,太傅小弟你对我真是太关切了。”炯王又伸出狼爪想偷袭苏江左的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悄悄避开来,于是,他只得讪讪然抽回手,转而瞅向尹寿安那个方向,叹气摊手道,“我在黔南呆了这么久,那里瘴气重,久而久之熏得眼神也不大好使了。”
说着,他终于瞪大朦胧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尹寿安和沈静姝,然后一个扑食冲到面前,一手捉住一个小美人的光洁小手手,乐呵呵地大笑道:“皇侄啊,幸亏你把我召回来了,你是不知道,黔南那个地方,真是呆得我太痛苦了。一年有一半时间在下雨,蚊子毒虫又多,吃的尽是腊肉野菜,走在大街上,难得见到一两个白皙漂亮的大美人,害得皇叔我都几年没摸到小手了。那些外族姑娘们醋意又特别大,你要是跟她先相好了,之后若再跟别人说说话调调情啥的,啪,一箩筐的蝎子蜈蚣就朝你嘴巴里硬塞了。呜呜呜,我真是混得太不容易了。”
他一边哭哭啼啼地作势伤感着,一边悄悄地把尹寿安和沈静姝的小手捉起,缓缓地朝自己唇边凑去。嗖的一下,尹寿安立即眼疾手快地抽回自己的龙爪,跟着连忙把沈静姝也解救出来,挺身挡在她和炯王之间,皮笑肉不笑道:“炯皇叔真的是太辛苦了,以后就好好呆在京城享福吧。”
随后,他赶紧朝苏江左挥挥手,“太傅,你留下好好招呼一下炯皇叔吧,我和姝姝还要去皇后姐姐那里练射箭。对了,你把上次那啥国进贡的什么老花镜给炯皇叔翻出来,然后再找太医来给炯皇叔瞧瞧眼睛。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之后,尹寿安赶忙拉起沈静姝,一起逃之夭夭了。
“……”苏江左非常唾弃地默默注视着两个学生就这样不讲江湖规矩地扔下自己溜走了,然后,他背着手认命地长叹一声,转回头来无奈地瞟了一眼炯王,见他只一个劲地咧嘴傻笑着,闪着那迷离眼神欲待又紧贴上来的色迷迷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唉,看来《仪礼》确实还是太薄了点,还是换成《周礼》和《礼记》来扁人好了。